【长篇授翻】两约相权 Weighing Contracts

Weighing Contracts 两约相权

作者:Kelpiejz, 授权见楼下。
译文首发lof(id:占卜球说明天有雾,点击头像可直达),本次论坛发表也已征得作者同意。

奥赛尔的解封并不在钟离的计划之中。面对超乎预料的危机,摩拉克斯选择出面应对漩涡魔神,消失在海浪之中。而达达利亚从黄金屋出来,才想起忘记提醒好友今日出城避难。那日往生堂内的书桌上,又恰躺着一封晦涩文字写成的遗书。

英文原作发表于ao3,共25章,14.7万字,HE,【副cp魈温】,正文首发于2021年1月14日,完结于6月5日。目前有两篇番外。

  • 原作正文清水,无含有左右的tag,但作者明确本文为公钟且为不拆不逆洁癖人,大家可以放心阅读。作者预计番外部分会追加公钟r向的篇章(但译者车苦手,不保证翻译,如果万一有的话会单独发在另外的楼)。
  • 本文含有较多魈温成分,含量高的章节会在章前特别提示,请确认可以接受后再阅读。除公钟、魈温外均为cb,有几个配角单箭头短暂提及,会在章前说明。
  • 结尾有大型战争场面,有非自机角色死亡。有关于深渊和丝柯克的重要负面私设。有关于奥赛尔的私设,与魔神任务间章·风起鹤归有冲突(简单来说就是没想到他有老婆)。
  • 本文有很多群像内容,一两个章节可能无公钟出场。但本文群像非常精彩,希望大家有兴趣也能一起欣赏。
  • 原作的部分热心读者为本文绘制了一些插画,应原作者要求,一并转载至此。转发许可均已由原作者代为申请。
  • 第一次做同人文长篇翻译,可能有些拗口和翻译腔,还请多多包涵!同时,原作者也很期待大家的评论,她也会一些中文,会经常看大家的评论。希望大家无论是对原作还是翻译有想法的话能够给予一些评论,我们都非常感谢!

lof已更新至Chapter20,正在搬运中……
197 个赞

授权
这个是搬运到论坛的授权,lof的授权可以在lof那边看

3 个赞

Chapter 01


岩王帝君谓之曰:璃月最后的契约。

这是为了考验璃月人能否临危自立、踏过魔神鬼怪的时代迎来属于自己的篇章,而立下的契约。他们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不过对此了然的岩神也做好了如遇不测则力挽狂澜的准备。

然而,他的周密筹备之下仍有思虑未及之处。他知道冰之女皇遣愚人众来制造乱局,执行官公子乃是漩涡中心——但没料到这一步。

故敌自孤云阁腾起,神明权衡着璃月最初与最后的契约,做出了选择。

祸起之日璃月似一切如常,但钟离深知不久之后平静便会被打破。今日是公子计划从先祖法蜕之中窃取神之心的日子。尽管执行官平日对他一向温和,但钟离明白,等到他发现自己被诓骗时一切必然不复从前。但愿今日带来的损失不会太大,但若是黄金屋要作为牺牲的祭品,也便如此罢。

自然,如此操纵自己视作密友之人令他有愧——更何况实际上此人于他而言远不止密友——他只得珍惜他们还能在一起的时光。只不知待到将神之心自愿交出的时候,他是否还敢去看公子因背叛而愤然的脸?

钟离阖目深呼吸,合上手头书卷。往生堂内寂静的空气压抑到令人窒息,如同他心中的忧虑化为了实体。

时间不多了。

钟离再度抚上胸前,深深呼出一口气。守候子民三千七百载,今日要退下执政神位,有些茫然失所。他希望璃月人能够独立成长,而自己便可隐入虚无,最终归于尘土。

尘土之中,或许能见到归终他们那些阔别多年的老友,又或许什么也没有。当然,在走到那一步之前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安排妥帖,他总要做好走向那一步的准备。当下便是不可多得的良机。于是钟离落座,笔尖点墨,于此下笔。

虽然没有太多需要安排的财务,他仍以契约的标准写下自己的遗书。其实他不甚在意自己这些东西究竟如何处置,只要不被遗弃便好;他所关心的是自己的葬礼。自然,这个身份的他不会得到送仙典仪那般隆重的仪式,而会是非常简单朴素的送别。早在璃月建成前他便思考过自己的终结之时,如今终于到了要面对的日子。

他会怀念为神的种种,钟离思索道,但若以人身死去,正如他和归终以及仙人们守护的人类一样平常地死去,亦可说值得,还颇有几分诗意。

钟离望向窗外,倾耳鸟鸣,深吸一口气,嗅到海水的咸味。他微微一笑,写下最后一行后搁了笔。于这片土地六千年,他见证了生长与繁荣,见证了魔神们将自己的意志刻入大地之中。作为凡人的生活即将开始,他忽觉一路走来那些细节都让此刻的璃月变得美好。

是啊,他会感念曾经的一切,但是时候让人们接手自己的命运了。

冰神的计划或许会对他的这些设想产生影响,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影响究竟会有多大。收集神之心……提瓦特或将翻天覆地,他只愿自己的人民不为所伤。

无论如何,那些忧心可暂且放在后面。待墨迹风干,钟离将纸叠起搁在桌上,走出家门。他走过阿山婆的风筝摊,向着北国银行的方向而去,心下忽觉独自行走令他有些不太自在。数次他转头想同身边的人说话,却发现身侧空无一人,才想起此刻公子应当正与旅行者或是七星和仙人们在黄金屋激战。

所幸今日他记得带了摩拉。或许与冰皇的契约达成之后,他可以请公子一顿美宴。不是作为执行官和佯作客卿的神明,而是作为两个凡人,那该多好。只愿事情不会闹得太大,若是事后公子无法再待在璃月,便没这个机会了。

通往银行的楼梯上,他忽然停步。

此事之后公子还会愿意见自己吗?他是否会乘第一班航船返回至冬把他忘记,又或者被驱逐出境?这念头让钟离不明缘由地有些心痛。仙神之外,他从未曾与任何人如此亲近,而公子……他是那样洋溢着“人”的气息和生命的激情,令他不愿放手。

犹疑再三,他仍决定在银行等候战事终结。事后公子定会返回这里——或许是他自作多情,但他想着最好能让苦战之后的执行官归来时看到友善的面容在迎接他。虽然发生那么多事,他们会一如往常,待他交出神之心,他们便可以自在地相处,不再像从前一样因即将到来的背叛而感到隐隐刺痛。

行至楼梯尽头时,他撞见门口的守卫正在写信。

“抱歉,”钟离说道,好让守卫注意到自己。

守卫转过身来,将信紧攥在胸前。

“啊,原来是您啊,钟离先生,”他长舒一口气,“麻烦您别告诉里面的人我开小差了。”

钟离忍不住轻轻笑了。“不必担心。这里只有我们,我不会因为你写信就责怪你。若不妨事,请问这是写给家里人的吗?”

守卫也回以微笑。“谢谢您。这封信其实是写给夜班的守卫的,我们是笔友。这样每天下班都能有些盼头,还挺不错的。”

“原来如此,”钟离思索着。等公子回来,或许也可以问问他写信是否可行。若愚人众回至冬后他们仍能互相联系,亦是美事。“请问公子在里面吗?”

“公子大人?他今天早上就出去了,说是有急事,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您可以问问叶卡捷琳娜——一个柜台员,如果您想在里面等他的话,她应该会同意的。”他说道。

“那我便依你所言,”钟离微微侧头,“多谢。”

守卫摆摆手,“请您可不用谢我。其实我倒觉得,如果我要是不让您进去或者让您在外面等了,公子大人怕是会要我的脑袋。毕竟他平时提起您,句句都是美言。”

钟离闻言,不由微微一笑。

“这样吗,那可真是谬赞了。”

“绝对不是!”守卫反驳道,“要我说,所有的赞美都是您应得的。我想他回来看到您在等一定会很高兴的,希望您不会等太久。”

钟离向守卫点头致意后推门而入,踏进富丽堂皇的银行。他略过厅内匆匆碌碌周转事务的人,大步迈向柜台前伏案的女人——这应当就是叶卡捷琳娜了。

她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来。

“哦,是您!欢迎光临北国银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门口的守卫让我问你,可否允许我在这里等公子回来。请问可以吗?”

钟离察觉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很快被笑容掩去了。

“当然可以,钟离先生,怎会不行呢?”

他略思索了一下,答道:“我不想太打扰。”

她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抱歉我说这话或许有些冒犯,”她说,“但要说打扰,不如说是公子大人总打扰您,我们该想办法补偿呢。有时候他出去耽误您上班的时间比他自己工作的时间还长。”

“那么我想,因为我总忘记带钱包而劳烦公子付账所花的摩拉,大可以相抵了。”钟离轻声笑了,“如此便算扯平了。”

叶卡捷琳娜满带笑意地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如果您这么说,那也好。请随意找个位置坐就行。您需要书或是什么的打发时间吗?”

“请给我本书吧。”钟离接过她递来的《帝君尘游记·卷一》,心下觉得有趣,又想到这些至冬人会读璃月人的作品,也感到些许暖意。取了书,他落座开卷。

仅四十分钟左右他便阅毕,合上书还给了叶卡捷琳娜。

“你喜欢这样的故事吗?”他一边问一边接过她递来的第二卷。

“和老家那边的故事挺不一样的,”她说着,将书置回柜台上,“我们的女皇在至冬宫里统御全国,和岩王帝君大概有所不同。女皇没有这类的奇闻逸事,假扮成凡人与平民打交道什么的,简直不可想像。”

“也就是说,在璃月你有可能不经意间遇到过执政之神这件事,让你感到特别惊喜?”

“可以这么说吧,嗯,“叶卡捷琳娜说,“当然了,这些故事都是分散在许多年间的,岩王帝君来过北国银行的概率也不是很高。更可惜现在岩神已去,未来也不会有更多这样的故事了。”

“如此啊,”钟离应道。或许待到他凡寿将近之时,可以将今日这对话写下来,编成独一份的《帝君尘游记·卷五》送到北国银行。他完全能够想象公子看着叶卡捷琳娜收到包裹的表情咯咯笑的声音。

他正欲开口,忽觉如有什么碎裂一般,胸口一紧,大口喘息起来,跪倒在地。他几乎听不到叶卡捷琳娜高声喊守卫的声音,也听不到她焦急地询问他出了什么事;即便他想要回答也无暇应对。

山雨欲来,海浪滔天,钟离感觉到他封印某个远古魔神的岩柱正在碎裂崩塌——

猛虎归山,蛟龙入海。

终于平复了喘息后,钟离爬起身冲出银行大门,推却了想让他坐下休息等待医生的守卫。他紧紧抓住木质栏杆,惊恐地看着漩涡之魔神那扭曲的蛇状头颅穿过海面。

璃月最后的契约,他是如此称呼的。

这是为了考验璃月人能否临危自立、踏过魔神鬼怪的时代迎来属于自己的篇章,而立下的契约。人们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不过对此了然的他也做好了如遇不测则力挽狂澜的准备。

然而,他的周密筹备之下仍有思虑未及之处。他知道冰之女皇遣愚人众来制造乱局,执行官公子乃是漩涡中心——但没料想到这一步。

故敌自孤云阁腾起,他权衡着璃月最初与最后的契约,做出了选择。

这不是仙人或七星所能应对的敌人,即便他们愿意联手,周旋之间又会有太多璃月人丧生。身为众仙之首,他与其他仙人肩负着同样的最初的契约——他要保护璃月的人民。

他不能用和多年前同样的方法将漩涡魔神重新封印,因为此处离城中太近,海水将淹没整个璃月港。无论是谁解开了封印——“你知道是谁”,他的脑海中有个声音说——那人必定知道自己此举的后果。他被逼迫到了两难之局:两份契约,一个要求他挺身守护,一个需要他坐视不管。

“钟离先生,请快回里面来——”

水龙卷肆虐港口,钟离听到叶卡捷琳娜在他身后的惊呼声,她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们得到高处去,求您,和我们一起来,”她请求着,用力想把他拉走,可是钟离站定如磐石。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寻找尽可能减少伤亡的解决方案,没有注意到其他愚人众卫兵也过来拉他。时间紧迫,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急吸了一口气,回忆起魔神战争后便弃用的一种仪式。虽不完美,但也足够。

“叶卡捷琳娜,”钟离忽然开口,引得周身人皆一惊,“这之后,请代我向公子致歉。”

“钟离先生,我没明白——”

他转过身,扫视周围的卫兵们,最后看向她。

“我家中的桌子上有一封信,事了之后,劳烦你去找找。不过现在,介于没有万全之策,你们必须都到高处去。”

或许因为他的目光过于肃穆,她闻言向后退了一步,说不出话。

“钟离先生?什么…”

“走。”他命令道,声音散发着威压。她只犹豫了一瞬,便深呼吸,转向其他银行职员和愚人众卫兵们。

“到高处去!”

他们飞速逃离,只余下钟离独立原地。他跳下楼梯落到街上冲向码头,蹚着水走进海里,直到水淹没膝盖。

他已记不清那番仪式所需的祝词,于是向水中释放自己的元素力。如此一来他便如同一个灯塔,吸引奥赛尔的注意,让他循迹而来。

蛇状的头在他面前揭浪而起,一见他便发出不悦的嘶叫。于是他知道,魔神认出他了。他在水中立稳,开口道:

“漩涡魔神奥赛尔,我要与你立一个契约。”

———

天衡山山腰上,叶卡捷琳娜发出一声尖叫。海浪吞没那位客卿,浪退时空无一物。

tbc


先搬一章吧,这几天慢慢搬,我也修订一下。 去吃饭了!(双关
11 个赞

Chapter 02
*由于本章是达达利亚主视角,稍微调整了一下语言风格,希望还算合适。


达达利亚觉得有什么不太对。解封魔神仅仅数分钟后,随之而来的那股压抑气息便消退了。天空放晴,激浪平息,只剩下拍岸的水花。他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愿事情不像他现在挫败的心情一样糟糕。

他原本的计划是摧毁这座城市,引诱岩神对奥赛尔降罚,然后以命相搏以求夺得岩神的神之心。

然而他原有的无数计划都在瞬息之间失去了意义。他独自苦笑起来,笑到一半又痛得呲牙咧嘴。满身都是伤,肋骨好像断了。先是发动魔王武装,又是和旅行者大战一场,再来还召唤了远古魔神,他已经快要虚脱了。

好吧,如果计划A(以及计划BCD,他愤恼地想)失败了该怎么办?除了推翻一切从头再来,他想不到别的办法,更何况本来他就不喜欢那些花招诡计。

他最喜欢的行事方式就是纵身跳入争斗之中,然后成为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如此便知道敌人不会爬出来寻仇,他睡得也最是香甜。毕竟,死人不会记仇。

“真不该听女士的话,算我活该,”他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道,“现在可好,不光惹上旅行者这个麻烦,等消息传回去还得应付千岩军和七星。”

他长叹一声,从山路拐角瞧了一眼,确认海岸边确实什么也没有了,才从黄金屋往璃月港的方向返回。路上,他看到了一块夜泊石矿,立刻聚起水刃小心地把宝石从岩上取下。他把它迎着光举起来,看着阳光穿透夜泊石,不由地扬起微笑。

这块夜泊石成色上佳,斑驳的幽蓝随着他转换角度而闪烁。要是和石珀等等串在一起做成手链一定很好看,可以寄回家给冬妮娅做生日礼物,她绝对会喜欢的。

钟离曾把夜泊石的颜色比作他的瞳色,但达达利亚总觉得这些玉石比他眼中的蓝更漂亮许多。不过钟离自己的眼睛倒是如同阳光下耀眼的石珀,于是他便会拿这话去驳他。客卿只是轻轻摇头,继续饮杯中茶。

也许他应该给钟离也带一块夜泊石,他一直都喜欢这些——

达达利亚忽然愣在原地,呼吸一滞。

钟离。他忘了告诉钟离今天应该到城外去。奥赛尔侵袭璃月港的时候,钟离应该在往生堂。

达达利亚向山下奔驰,全然不顾肌肉发出酸痛的抗议,一边内心自我谴责一边向璃月港冲去。

他怎么能这么傻?那是整个璃月唯一一个不会对他严加提防的人,唯一一个他真心实意乐于交往的人,而他竟然完全不记得要保证钟离的安全。

兴许某个手下能想起来呢?假装请钟离去鉴定罕见的植物或者矿石什么的,他至少能滔滔不绝二十分钟。叶卡捷琳娜最擅长危机应对了,她能处理好的,肯定可以的。

兴许城里的情况没那么糟糕,他根本没遇到什么危险。达达利亚倒是从没这么期盼过自己的计划彻头彻尾地失败,但凡事都有头一遭。

跑到望得见城市的轮廓时,达达利亚停下来调整呼吸。港城并未毁灭,但明显受了些创伤。码头被浸没,底层的商铺大概也会受些损失。海水并没有漫及城市主干道的高度,达达利亚因此感到一种诡异的舒心。街道乱作一团,千岩军正在挨家挨户敲门,但他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一个千岩军瞧见了他,挥手示意他过去。

“出什么事了?”达达利亚装作毫不知情。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上面命令我们把所有人都撤离到天衡山。风暴这会算过去了,但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千岩军答道,“大部队已经往指定的安全区去了,我们再查查有没有掉队的。”

千岩军眯起眼睛瞄了他一眼。

“你怎么回事?”

达达利亚笑着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在归离原探访古迹来着,忽然一个遗迹守卫就跑出来了,吓了我一跳。我没什么事,谢谢关心。”

对他这种人来说向千岩军撒谎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不过对方轻易地相信了他,说明旅行者还没有向他们透露什么。很好。

“你差不多查一个遍了吗?”他问道,作出一副有点紧张的样子。

“嗯,就差最后一栋楼了,查完我们就也去天衡山了。怎么了?”

达达利亚叹了一声。“你看我,我也不知道指定的安全地点在哪,我也不想迷路。介意我跟着你吗?”

“情势危急,你就跟着吧,”千岩军说,“我不信任愚人众,但是保障所有人的安全是头等大事。跟我走吧。”

达达利亚点点头跟上他,努力掩饰自己每一步都痛得撇嘴。“现在去哪?”

“我最后要查的是往生堂。”

运气不错,他心下想道,向千岩军露出一脸笑容。“哦太好了,我在那边有些熟人,还有点担心他们呢。”

千岩军斜着眼瞟他,“你说的这些熟人,是死是活?”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还以为千岩军不会开玩笑呢。当然是活人啦。”

千岩军没再应声,行至往生堂前敲响了大门。门很快打开,应门的是仪倌小姐而不是客卿,这让达达利亚心里又不由地升起一分紧张。

“您好?”她问道,神色略带惊诧,注意到达达利亚后向他投来担忧的目光。千岩军立正站好,迅速把她的注意力拉过来。

“女士,我们现在暂时要进行全城撤离。您能帮我确认一下楼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她看起来紧张极了,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跳转。这紧张的气氛似乎会传染,达达利亚只觉得她愣的时间越长他心里就越紧张。

“现在只有我了,我的同事风暴之前就出门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堂主出去谈生意了,下周才回来。”

达达利亚一听,一把推开千岩军,上前问道:“钟离?他已经撤离了吗?”

仪倌小姐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之前是往银行那边去的,我还以为他一直和您在一起呢。”

达达利亚在身前攥起拳头。“如果他在银行,叶卡捷琳娜会保证他安全撤离的,一定会的。钟离应该和他们一起上山了。”

“有可能,我们去检查的时候银行的人已经撤了。”千岩军说罢,面前两人各舒了一口气。

上山的途中,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千岩军也觉得这是最好。不知为何,这段路途似乎比以往更长。

终于听到一些响动,达达利亚才稍稍放松下来。马上就到山顶了,找到叶卡捷琳娜和钟离,一切就都没事了。他要把那块宝石给钟离看,听他化身地质学教师,然后达达利亚会假装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心里喜欢得不行。

嗯,就这样,都会好起来的。

到了山顶,千岩军放他们去找人,所幸他很轻松就看到了北国银行的众人。他们与其他人分开聚在一旁,达达利亚带着仪倌小姐一起走了过去。

一个愚人众士兵望见了他,向他招手执意,又转身向身旁人说了些什么,那人听罢便朝他们走来。

“公子大人,很高兴您安全返回,”弗拉徳迎接道,“风暴来的时候我们都很担心您。”

他挥挥手示意不必挂怀。“我没事,麻烦你能带我去找叶卡捷琳娜吗?我有事找她。”

弗拉徳闻言,有些犹豫。“在找她之前,我有件事要向您汇报。”

“怎么了?”他问道,弗拉徳严肃的语气令他有些不快,“出什么事了?”

弗拉徳正要开口,却见叶卡捷琳娜急急忙忙跑过来,差点摔倒。

“公子大人,我非常非常,非常抱歉,我——”

“没事,没事,叶卡捷琳娜,放轻松,我会个人出资弥补银行的损失。那个,钟离在哪?”

弗拉徳和叶卡捷琳娜目光垂落,闭口不答。

“他是去了银行,对吗?”仪倌小姐怯怯地问,“还是我想错了,他去了别的地方…”

“不,风暴来的时候,他确实在银行,”弗拉徳应道,“他当时在大厅等公子大人回来。”
“那他现在怎么不在这呢?”仪倌小姐问。达达利亚看着他们的表情,心头绞紧。

“钟离先生让我们撤离,告诉我们撤到哪里。我们使劲劝他和我们一起走,但他就是不肯。”

达达利亚用他自己事后都会觉得过分的蛮力一把捏住叶卡捷琳娜的肩膀,用近乎呵斥的语气问道:“所以你是说他还在下面!?”

她摇摇头。“不,他不在。”

“他之后自己上山来了对吗?抢救什么古书去了,像是他干的事。你在跟我开玩笑,嗯?”他有些发狂,勉强挤出的苍白笑声像是可怜的抽噎。

仪倌小姐伸手轻抚他的手臂想要安慰他,但任何安慰在叶卡捷琳娜的下一句话面前都无济于事。

“他下到码头去,我看见一股浪把他带走,之后那里就什么也没有了。我很抱歉。”

他向后跌了几步,感觉耳中如同塞了棉花,周身所有的声音都化作模糊的咆哮。他只能听见心脏在胸中撞击的声音,眼光迷离中,看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钟离的血。都是他害的。

达达利亚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跪倒在了地上,呼吸变成了浅浅的抽啜。他凝望眼前的黑暗,仿佛世界顷刻消失。他瘫坐下,合上眼,心中默念他曾凝视的深渊不要回望反噬。

似是过了无以计量的时间,他才慢慢听到仪倌小姐温柔的话音,帮他调整呼吸。

终于,达达利亚睁开双眼,看到她跪坐在他面前,转头向闻声来提供帮助的千岩军摆手。她回身握住他的手,拇指在手背上轻轻安抚。

“你还好吗?”她小声问道。他点点头。

他怕自己声音不稳,过了一会才敢开口。
“所以他真的——”

嘶哑的嗓音令他皱眉,他低头看向膝下的草地。膝畔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光,他俯身去拿,原来是他回来的路上采的一块夜泊石。钟离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叙说着关于夜泊石的种种。仅仅如此就让他差点再度崩溃。

仪倌小姐轻柔地捏了捏他的手。“往生堂的人一向习惯面对生离死别、照顾吊丧之人,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达达利亚花了点时间稳定情绪,忽然想起叶卡捷琳娜说的话中有一句他没有明白。

“叶卡捷琳娜,你说钟离到码头去了?”

“对,是这样,”叶卡捷琳娜很快回答。

他眯起眼睛,“他去码头干什么?没道理啊…”

“我可能知道怎么回事,”仪倌小姐说,“不过我不确定我说的原因对不对。”

弗拉德耸耸肩,“我觉得,有总比没有强。”

她望向达达利亚,得到了点头准许后才开口。

“璃月港建成之前,这里住着许多不同的民族,各有各的文化。璃月港建成后,他们中很多人来到这里成为了璃月人,但有些人没有。”

达达利亚对此颇为熟悉。至冬国土地辽阔,各个地区的传统也不尽相同。

“其中有一批人住在归离原附近的小岛上,而且和其他人一样也信仰魔神。不过他们崇拜的不是岩王帝君,而是一个水域邪神,有时候长得像鲸鱼,有时像好几个头的蛇,但我不知道祂的名字。”

她握起拳头,暂停了一会,稳住呼吸。

“他们祈祷不为福祉,而是祈求魔神能放他们平安,因为那魔神正生活在他们所住的水域。魔神战争中,岩王帝君击溃那个魔神,那一族人才来到璃月港,安居下来。”

叶卡捷琳娜脸色难看,“今天城里出现的那个怪物看上去就是个好几个头的水蛇。如果不是有别的类似的魔神的话,我想祂就是你说的那个了。”

达达利亚皱起眉头,“这和钟离有什么关系?”

“这个故事是他告诉我的,”仪倌小姐说,“他说的当然比我说的更深刻,而且那种语气像是在描述自己的经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钟离先生是那一族的后代,而且还学习了他们的历史。”沉吟片刻,叶卡捷琳娜说道。

仪倌小姐点点头。“嗯,我还记得他说过有一种仪式可以平息这个魔神,需要一个活祭品。”

达达利亚感到血如凝冰。“祭品?宰头猪什么的吗?”

他已经知道对方会如何回答,只是不愿相信。

“他只说需要一个人向漩涡拜服,但没有细说。”她语含忧愁,“我没敢多问,但他那天看起来特别难过,那种表情我从没在他脸上见过,他自己都不知道。”

达达利亚紧握双拳,感到血渗透出来,却毫不在意。

“你是说,钟离认出这个两千年前折磨他们一族的魔神,把自己当作仪式的祭品来平息风暴?”他从紧咬的牙缝间挤出这句话来,字字如匕首贯心。

他从未因遵行命令制造风波而后悔过,但现在他希望自己没做过那些事。是他逼钟离做出那么艰难的选择,而今斯人已去。

他在心里咒骂摩拉克斯,为什么不在钟离做出这么极端的选择前出来控制局面。他伪造了自己的死亡,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但达达利亚不想管,因为一个对他如此重要的人已经因此丧生了。

对,如果摩拉克斯没有假死,没有设下先祖法蜕作为诱饵,他根本就不需要召唤奥赛尔。他知道不该把责任这么推给岩神,但他不管。他的情绪正在体内波涛汹涌,若无处发泄,恐会将他吞噬。

他心里的一个声音说,岩王帝君该为此付出代价。他要把岩神的神之心从他的胸口掏出来(哦,他还绝对会想方设法让这个过程更长更痛),在他面前碾作齑粉。

那个声音说,岩王帝君活该被剖胸攫心,血流不止——正如他现在的感觉一样。

那个声音说,放下一切,把那个懦夫神挖出来。

但他摇摇头,把那声音放在脑后。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望向叶卡捷琳娜。

“叶卡捷琳娜,能告诉我他具体是在哪里消失的吗?我要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她说,示意他随她来。虽然他想独自前去,但码头已被水淹没,他自己很难找到确切的位置。

千岩军见他们下山冲他们高喊,达达利亚无视了他们,继续下行到城里。奥赛尔不会回来了,所以也没必要待在山顶。即便没有钟离,百无禁忌箓的生效时间也有限,时限一到,他自然会被重新封印。

他们无声地走到码头,叶卡捷琳娜指了指没在水下的一个地方。

“就在那里。”

达达利亚没有回话,不顾海水冰冷蹚了进去。他闭上眼睛,尝试与海中的水元素进行连接。虽然作用不大,但也许能发现什么逆流将钟离困在水下某处。这样或许还能找到他的尸体。

一晌无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安心还是失落,缥缈的希望和确定的终结,究竟哪一个更好?

忽然,他察觉到在沿着海岸的那边,一团尖锐的元素力——风元素,不是钟离——正朝着一股更弱的岩元素力前进。

岩。钟离用的是岩元素。

也顾不上安顿叶卡捷琳娜,达达利亚从水中跃出,向着元素力的来源跑去。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体有些难受,但他不在意。几分钟后,他站在沙滩上,面前有个奇怪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神之眼。

钟离的岩系神之眼。


tbc


随着“奇怪的人”的登场,文章节奏会变得轻松温和一些……

6 个赞

Chapter 03
*本章为魈主视角


他先是被一个怪人告知最亲密的故交死于非命,而今又得知其言非实。

察觉海底的奥赛尔封印松动,且同平民们合作也无力应对漩涡魔神后,绝云间的仙人们一直在与七星…交涉。而魈只想将争论的事都推给削月筑阳真君,自己冲到前线与奥赛尔对峙。

谈判手腕和契约交易乃帝君所善之事,于他则不然。若有帝君在此,或许能够与七星达成共识,及时止损。但他们落入此番境地本就是由于帝君已去。

虽然尚不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但魈很确定,若是让他知道了,他断不会放过那人。

他的责任是守护璃月港以及周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岩王帝君,这个璃月历史上无可争议的地位最为崇高之人,竟遭刺杀,这无异于对他个人的侮辱挑衅。他本该当场阻止,那时却自顾自地在望舒客栈吃着杏仁豆腐。真是颜面无存。

七星将群玉阁向港口驶近时,魈感到一股标志性的岩元素力,可怪其主人本应早已命丧。他瞥了一眼其他仙人,心下便了然只有他察觉此事。

理水叠山真君的羽毛充满攻击性地立起,正费力去按住留云借风真君对那位紫色七星责备的尖叫。她似乎对神明有某种宿怨,仿佛她并非帝君从建成守望至今的璃月港中一员。

无论如何,他们如此争论下去显然不会有任何进展。

他正欲纵身跳下去寻找那股能量的来源,却发现风暴忽然瞬间止息。事出古怪,而且帝君的气息也一并消失了,令他眉头紧锁。

“金鹏,”理水叠山见状问道,“是知道发生何事了吗?”

“我有些猜测,”他沉声道,“但不确定。”

“我们相聚在此是为了友好的交流与合作,”一个白发人类说(魈不知道她的名字,暂时也无心询问),“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还希望您能告诉我们。”

“罢了,我并无此打算,”他回道,手臂交叉在胸前直视她,不顾她的守卫们一脸诧异。

他并非有意顽固不答,只是那些人类也并不那么讨喜。

“你怎敢如此对天权说话!”一个守卫大喊道,对此魈只翻了翻白眼。奥赛尔解封的那点时间里他连站都站不稳,又能奈他何。

“我没有闲心应付凡人,毕竟,你们也没想过告知我们帝君的事。”

削月筑阳朝他投来不满的目光,他也无心顾忌。是,他此言确实有些过于失礼,但在当前的情状下也并非不可理解。

他的心绪四处游弋,直到发现了一股微弱的岩元素能量。对于如他这般熟悉岩神者,即便如此微弱也不会认错。

魈不顾天权星询问,瞬移跳下了群玉阁。与立刻抵达那个力量来源相比,礼仪皆是可抛却之物。

他须找到帝君,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抵达港口南面布满石砾的沙滩后,他很快找到了那股力量的来源。一个链子串着的岩系神之眼被冲上岸,卡在浅水区的石头中间。

魈将它取出,在手中翻转。他立刻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神之眼,只是画了岩符号的染色玻璃。

若不是感到上面有帝君的力量残余,他或许会以为这是个恶作剧道具,或是精致的赝品。但作为神的岩王帝君并不需要神之眼来驱动元素力,因此化作人形时必须佩戴一枚来避免引起怀疑。

忽然,他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警觉,堪堪躲过一支附水的箭朝他的头袭来。魈眯起眼睛,将那玻璃球系在腰间,召出和璞鸢迎敌。

敌人气喘吁吁,用弓的手法也因疲惫而颇显笨拙,若不是细观其人,魈恐怕会以为那一箭不过是运气。

此人看上去是个身经百战的武者,令魈不由警惕起来。难道那枚玻璃神之眼是个陷阱?

“把神之眼放下,”那人命令道,而魈只握紧了长枪。

“凭什么?”他问,“我都不知你为何要它。”

如此这大概不是个陷阱,但他又为何将箭对准自己?

“少啰嗦!”那人喝道,又搭了一支箭拉弓瞄准,“你不知道那是谁的东西。”

魈闻言翻了翻眼睛,“我太知道了,比你这种人更清楚得多。”

又一支水箭袭来,那人之前的疲惫和坚定此刻全化为了一脸的侵略气息。

“只要把它交出来,我就不会伤害你。”

“先杀了我再说吧。”魈回道,见那红发男人只耸了耸肩。

“如你所愿。”

说着,他挥起水塑双刀向前扑来。魈俯身躲开,向男人的腿砍去,也被对方闪避。

不得不承认,此人的战斗本能极佳,动作具有迷惑性,即便疲惫不堪仍不失水准。可魈无暇辨察其招数,那人又倍加凶猛地挥刀斩来。

他抬枪挡住刀锋,将水刃顶开,枪尖一转,直向那人脖颈而去。只需一击,他就能让对方动弹不得甚至毙命,然而那红发男人竟向下一落,枪尖自头顶而过,除却几根头发外,未能伤他分毫。

魈向后一退,轻喘起来,只见对方将双刀合并为长枪,枪尖驰来,直欲剖腹。他眯起眼睛,再次恢复备战状态。

“有些本事,”魈赞道,一半真心实意一半为了分散注意,“但我不知道你这种人要这东西做什么。”

而后,他将那玻璃球从腰上解下,挑衅地挥了挥。

“除非你是想用这个把我引出来。若真如此,我倒要问问你这东西是哪来的。”

那人脸色难看,“别他妈跟我扯淡。”

他的声音几乎是在低吼,魈明白自己是戳中了要害。

“你说我把他的神之眼放在这是为了把引出来?我都不知道你是谁!”那人语音尖刻,调整了一下握刀的姿势。他看起来好像是真的生气了。魈动作一滞。

“若不是你放的,那它为何在这里?”他边说边小心地将长枪缓缓放下,想让对方也收枪休战。或许因为他语气真诚,对方果然一脸疑惑地放下了枪。

“你真的…刚在这找到的?”

魈只得点点头。男人发出一声支离破碎的长吁,似乎是在笑。

“你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吧?”他问道,手指了指港口。

魈闻言耸耸肩,“我知道岩王帝君曾封印在水下的魔神不知怎么被解封了,之后又忽然消失。此外,我还知道七星在危机面前一无是处。”

两人都为此笑出了声。魈轻轻握紧了那个神之眼,感受着它落在手掌的重量。

“还有,我朋友的力量忽然消失了,而我——”他举起那神之眼,“——只能找到这个。”

男人手中的长枪化为流水,握紧了拳头。

“钟离…他被奥赛尔带走了。”

所以他假死以后的名字是钟离啊,魈想道,而后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后半段。

“什么!?”他喊道,声音有些不合宜地大。岩王帝君不可能不战而降,即便他在假死;更何况他和奥赛尔还有多年恩怨。但若是战斗过,为什么他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他跑到海边,一股浪过来,他就消失了。”那个男人说,声音夹着些哽咽。魈觉得好像该问问他的名字,但现在不太合适。“我真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这好像关系到魔神战争以前了。”

魈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看来帝君很信任此人,将实情都告诉了他。或许该对他友善点了,他想,刚才的确不是个好的开始。帝君总教导他更平易近人些,但自从魔神战争后其他夜叉都为璃月战死,他便一直是这个样子。

“是啊,确实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了。”

男人眼睛一亮,“等等,你能听懂我说的什么?”

魈又忍不住翻了翻眼睛,“我当然能。”

他闭上双眼就能回想起战争中嘈杂凌乱、兵戈相碰的声音,仿佛口中还能尝到鲜血的味道。梦魇只能靠杏仁豆腐缓解,但即便如此也只能暂时轻松些。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可他不明白帝君为何没有向这位…朋友描述过自己的样子。他假装自己毫不为此伤心。

(好吧,他真的很伤心。)

“所以你也是…那个…”

仙人?魈笑着想。看来帝君——或者说,钟离,若这是他现在用的名字,他必须习惯起来——他这位朋友说话不太直接。

还是说,他是故意语焉不详?魈正想着,发现一个戴面具的女人沿着海岸向他们跑来。不错,确实不能让不知情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心下赞许道。

“公子大人(Master Childe)!”她大喊,看起来非常着急。

魈听后嗤笑一声。孩子王(Master Child)?这算什么名字?

Child有些恼地看他一眼,随后小声和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魈听不清。女人看了看魈,点点头离开了,于是又只剩他们两人。

魈待到那女人走远了才开口。
“所以…你叫,Child。”

对方怒目而视,“不是Child,是Childe,有个e,这不一样。”

他不禁翻翻眼睛,“就差一个字母。”

“这样,我只允许你叫我达达利亚。”有个e的Child干巴巴地说。

“随便。对了,我叫魈,”他说,“我信任你的唯一原因是钟离信任你,不管为什么。”

“彼此彼此。他可从来没向我提起过你。”

魈努力不去在意有个e的Child那沾沾自喜的语气。这有什么好攀比的,真没意思。

“哦,是吗?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他若是同你讲了那些事情,应该会跟你提起过我。”

魈完全没有吃醋。此话完全是以普遍理性而论。

Child(e)得意地笑,“一点也没提过你哦。”

不要骗自己了,魈想,这已经攀比起来了。“那你一定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吧,我们一直都很熟。我只是有阵子没回璃月港了。”

“恰恰相反——”魈真想把那副欠揍的笑从他脸上扒下来“——最近一年我们基本上每天都在一起。非要说的话,我觉得他现在跟我比跟你更熟一点。”

“哦,那你见过他收到喜欢的礼物时的笑容吗?”魈问道,因为他知道岩王帝君真的很难逗笑。四千多年来,仙人们一直记着数互相比赛,魈如今遥遥领先。

(只是说,在还活着的人之中领先。再给他几百年或许才能接近归终让他笑出来的次数。)

公子闻言笑了,“喂,拜托,一天至少看见三次吧。再说,要是你觉得能让他笑都很了不起,那你是没见过送给礼物时有多高兴。”

魈眯起眼睛,目露凶光。

“什么?”

“你没听错。钟离送了我一副特别漂亮的筷子,虽然我不太会用吧,”公子得意地说,但随后情绪似乎低落下去。

“我最近一直勤加练习,本来打算下次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带上,给他展示一下我的训练成果,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魈轻轻叹了口气,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那红毛诧异地看着他,像是他又长出了两个脑袋一样。随便吧,现在再拿下来也不太合适,他索性将手继续搭在他肩上。

“你是说,你觉得他死了?”

公子低下头,似乎要哭了。完了。他可不擅长应对这种多愁善感的人。

“要不然呢?一个魔神把他拖到水里,然后我们现在只能找到他的神之眼。我下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都行,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更糟。”他声音颤抖,魈不禁皱起眉头。

“他没死。他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杀。”

公子抬起头,看上去似乎不敢再抱希望。魈用更确信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如果没有留下尸体,那说明奥赛尔想要活捉。你应该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奥赛尔其人,不会杀了头号劲敌还一声不扬。只要他还没从海里冲出来把岩王帝君的尸体示众炫耀,帝君多半还活着…

暂且活着。

公子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

“魈,没叫错吧?我这个人一般都是独自行动的,但这次我想咱们合作应该会更好。”

魈闻言也回以微笑。

“当然,毕竟谋杀魔神这种事并不常见。”

他似乎听到公子嘟囔了一句“也不是那么不常见”之类的,但他没太在意。应该没什么。

公子伸出手,魈握住摇了摇。虽然这份契约不算正式,但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不太习惯与璃月以外的人打交道,不过魈觉得这人还不差。

“那我们这段时间要经常见面了,是吗,达达?”

握住他的手加了把力,像要捏碎他。

“再叫一次我让你尸骨无存。”

啊。他们一定会很合得来。

——

“这些条件可以吗?”

钟离面对故敌而立。奥赛尔正坐在他对面,笑着露出两排牙齿,颇有些威慑意味。

“没有别的了吗?”奥赛尔讥笑道,“两千年了,你一点也没变,摩拉克斯,还是那么会玩弄人。”

他目光坚毅。“奥赛尔,你当知道我不会在契约中隐藏条款,我没有玩弄你。我已将全部条件陈列于此,待你选择。你是同意这些条件,还是想重新谈判?”

奥赛尔笑了笑,“摩拉克斯,够了。我明白你立此契约的目的,但我仍会接受。只不过…你向我提的这些条件…只有一件事足以作为对应的筹码。”

奥赛尔向前倾身,下巴放在合扣的双手上,眯起眼睛,报出最终价码。

“若我满足你所有条件,你摩拉克斯,便要解除我的封印。永久解除。”

奥赛尔靠坐回去,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声响。他知道,自己已然赢下这局。

“合作愉快。”他眼中一闪,发出凡人必为之战栗的目光。

钟离深吸一口气,握住对方的手。一刻间,契约落定的重量另两人都微微一颤。

“以契约之神之名,告此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钟离合上眼,不去看满面春风的奥赛尔。但愿他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


tbc

5 个赞

Chapter 04


说实话,达达利亚也不知道他对魈是一种什么态度。钟离从未提起过其他朋友,达达利亚也没见过他和其他人走在一起。如果钟离真的与他之外的某人时常碰面的话,他一定会察觉,至少璃月的愚人众会给他通风报信。

他也不是那种占有欲极强的人,却忍不住醋意萌生。他认识钟离才不过一年,魈却向他炫耀着自己与客卿渊源已久。

两人一同向北国银行走去。暴雨将至,天又呼号起来,衣服都浸透了,浑身湿冷难耐。夜幕垂落,璃月平日和煦的风此刻如同老家海屑镇的夏天一样,一点也不温暖。

唯一能让他稍微好受一点的是,魈看起来比他更难受。可他也没多高兴,因为这个奇怪的男人——还是男孩?说不清——还是不肯放下钟离的神之眼。他已将神之眼系回腰间,达达利亚若要强取,一定会被看作变态。

一般来说,他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但现在他可不愿魈事后跟钟离说他的坏话。全世界都可以讨厌他怨恨他,他只要家人安康,只要钟离还能向他投来那一贯的温柔眼神。达达利亚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这对他而言万分重要。

(或许他也有些畏惧那显而易见的答案,不过那些事还是放到之后再说。他首先要确保的是钟离安然无恙地回到他的怀中,再也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他们回到银行,达达利亚推门而入,让魈跟在他身后。叶卡捷琳娜也已如他命令回到银行,他同她点头致意。

“您的办公室已经打理好了,公子大人。您和客人想用什么饮品吗?”

“谢谢,叶卡捷琳娜。”他转向魈,“想要什么?”

魈轻哼一声,“你们这肯定没有。”

达达利亚笑了笑,“别太低估我们的人脉。如果你要的东西这里没有,我们马上就可以买了送来。”

“杏仁豆腐,中等硬度,”魈一副质疑的口吻,“我觉得你们多半没有。”

“确实,我们这里没有现成的,但是——”达达利亚哈哈一笑,冲墙边的一个愚人众打了个响指,“——这边的维克多会马上跑到万民堂去请香菱小姐亲手制作一份。还满意吗?”

魈撅了下嘴,轻轻叹口气。“可以。”

达达利亚又转向叶卡捷琳娜。

“饮料的话,来点暖和的比较好。Varenukha* 或者 Sbiten*,有哪个都行。”

“是,大人,准备好后送到您的房间。”她欠身道。

达达利亚示意魈随他到办公室,而后请他随意坐下。房间里空荡荡的——因为他实在坐不住,也就不太爱用这个办公室——不过这里也足够歇脚商议。

“虽然说好了一起想办法,但是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从何下手。”达达利亚发出一声挫败的叹息,“我总不能冲到海里大喊奥赛尔来打我呀。”

“不妨一试,”魈漫不经心地说,“虽然没什么用,但我很想看,可以作为备用方案。”

达达利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天中不知道第几次想道,如果他把钟离的朋友打残废了,钟离会不会原谅他。或许他如果拿出自己训练已久的杀手锏——托克的狗狗眼·阿贾克斯版——就能蒙混过关。

“我就随便说说,”达达利亚揉了揉额头,感觉头已经开始痛了。魈只耸了耸肩,该死的勾了勾嘴角。

“我们可以先寻找奥赛尔的下落,他现在可能不在之前封印的地方。”魈说,“我都不知道他怎么逃出来的,又是一桩可虑之事。”

达达利亚点点头。“嗯,对,真是想不通。”

但愿他的语气演得还算像。

魈目光严刻,几乎要吼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威胁到钟离,他怎么敢!”

达达利亚屏住呼吸。

“因为…”

因为他祖上的历史?因为钟离觉得自己有责任解决达达利亚惹的这个祸?因为奥赛尔莫名其妙发现他们关系很好想要由此搞出更大的麻烦?

魈点点头,“没错,所以我才如此担心。此事放在以前绝不会发生,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势力。”

“就是说,为了找到钟离,我们先要找到这股势力?”达达利亚——背后的那股势力本人——好奇地问。

“正是。”魈赞同道,“不论是谁,他们此举必有目的,否则事情不会进展得这么快。”

呃——还真不是故意进展这么快的,但达达利亚很清楚他要是说出来会有生命危险。虽然他一向享受战斗的刺激感,而且魈足够强,能让他尽兴,但他现在并不想把银行毁了,也不想失去一位有线索的盟友。

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转过头去,一个愚人众的下属走进来。幸好他们刚刚没在谈什么机密内容。

“香菱小姐向您问好。”他说着,将一盘杏仁豆腐置于桌上。看着的确诱人,达达利亚想。果冻状的白色小块叠成金字塔,糖浆自塔顶流淌而下。但愿旁边那个透明水珠似的东西只是个装饰,别又是香菱在尝试史莱姆凝液料理。

搁下甜点后,那位下属又将两杯热气腾腾的Sbiten放在他们面前。这种蜂蜜暖饮一直是他的最爱,他为此经常光顾码头上伊万诺维奇的小店,确保银行这边一直有充足的原料。虽然和母亲做的味道终究不一样,但还是能勾起乡情。他很久没回家了,任何能帮他回忆起家乡的东西他都不会拒绝。

魈很贴心地等那位下属出门才满脸怀疑地瞪着杏仁豆腐开口道:

“你们没下毒吧?”

达达利亚耷拉着眼皮看着他。

“拜托,如果我想杀你,我还不至于用下毒这么懦夫的手段。我还以为你够了解我了呢。”

“我刚认识你半个时辰。”魈用食指戳了戳那盘甜点。

“没错!”达达利亚鼓起嘴,“这么长时间你早该知道了,我要是想做掉你,肯定是亲自动手。”

“麻烦解释一下,为什么钟离会屈尊到和你这种人…交朋友。”

魈又戳了戳盘子边上长得像史莱姆凝液的东西,表情扭曲起来。达达利亚看着他,用力憋笑。

“怎么说呢?”达达利亚一脸得意,“我就是这么招人喜欢吧。”

魈什么也没说,直勾勾盯着他足足五秒钟以后才又低下头去。他咬了一口杏仁豆腐,一没暴毙二没吐出来。达达利亚在心里感谢香菱没往中间放什么绝云椒椒或者史莱姆凝液。

而后,他也拿起盛着Sbiten的杯子抿了抿,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一如既往的可口。一直和钟离吃璃月菜,换换口味也好。在他心里,璃月菜和那个人的联系过强,恐怕现在他看见一副筷子都会伤感起来。

两人各自静静地享用几分钟后,魈也满脸犹疑地拿起自己那杯Sbiten尝了一口,然后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达达利亚冲他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脸上写着“怎么样,我就说不错吧?”对此,魈只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嗯,这就是友情的真谛吧。

“你那个纹身,有什么含义吗?”饮食完毕,杯盘收置一旁后,达达利亚问道。

魈疑惑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耸耸肩,“就想知道是文化信仰还是什么。”

魈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肃穆得令他稍感尴尬。

“算是吧,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达达利亚嗯了一声,饶有兴趣地探过身去,想仔细看看那纹身的图样,冷不防被魈抬手弹了额头。

“别靠那么近,起码提前问问我,你这笨蛋。你到底为什么好奇?”

“啊,也没什么为什么吧,”达达利亚靠回椅子上,“就是在想钟离身上是不是也有这个。”

“嗯?这又是为什么?”魈皱起眉头。

达达利亚努力克制住疯狂咧开嘴角的冲动,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当然是为了叫他给我看看了。”

魈那一脸恐惧的样子真是精彩绝伦,过于难忘。

“什么!?你竟敢——”

他召唤出长枪,好像要把达达利亚当场杀死在办公桌上。达达利亚扑地爆出一串大笑,弯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开玩笑的——”他边笑边说。魈这才平复下来,重新落座。“——应该是开玩笑吧。”

不足一秒,绿枪头就对准了他的脖子。

“你若再敢对他如此不敬,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好吧,不得不说,真是好身手。等他们找到钟离,达达利亚一定会跟魈比试比试。如此高手,若不向他学习些招式和技巧,实在可惜。

“好,我不开玩笑了,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他说着,将枪拨到一边。对着枪说话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掉脑袋了。

魈带着怒气低哼一声,将长枪放下。“他是我们之中最年长也最优秀的,一直以来都尽他所能照顾我们。”

他直视着达达利亚,目光真诚。

“也该有个人去照顾一下他,但我恐怕没做到。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没在他身边。”

不知为何,达达利亚感觉仿佛回到了家,仿佛面前这个忧虑自责的人是自己的弟弟,需要他去宽慰,去安抚。还是不这么想为好,他想,首先,魈可不是他的小弟弟,第二,如果他的弟弟妹妹中任何一个长成他们俩这个样子,他估计会哭。

他不是什么多愁善感之人,但此刻他只感到不久前屋子里欢快的气氛已然消失不见,为忧伤笼罩。

“唉,我当时也不在,”他在心里狠狠地锤了自己几拳。为什么这么混又这么笨,解封魔神之前为什么就没能想想周全。“但是等我们把他找回来,我们都可以陪着他,嗯?”

魈抬起头,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毕竟在家里是当哥哥的,”达达利亚扬起嘴角笑了笑,“钟离对你也像哥哥吧?”

他知道对璃月人而言,所有亲密的人都可以称作兄弟姐妹,但不确定他们一族的文化是否也如此。他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也不算出格,但魈脸上诧异的表情告诉他,自己还是欠考虑了。

“我们?像兄弟?”

他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尖。好吧,达达利亚想,自己又不知不觉说错话了。

“你没读过璃月的史书,或者文化这方面的书吗?”魈不可置信地问。

达达利亚嘿嘿一笑。“你想听官方辞令还是真心话?”

“还能选吗?”魈小声嘟囔着。

“作为官方的说法是:嗯,当然读过。”他的笑愈发肆无忌惮,“真正的答案是:我从来了就没碰过一本书。”

他没料到魈还能露出比之前更生气的表情,现在看来他先前的想象力着实有限。

“为什么!?”

达达利亚随性地摆摆手。

“第一,虽然你看我说话很熟练,但璃月的字我真的看不懂。再说了,钟离的答案更细致更好,还看什么书啊。”

呃,真好。除了被他掐死的人,他还不知道什么人的脸能紫成那个样,今天可算长见识了。

“你都能直接问他本人了,怎么还能傻成这样?”面对魈的大声抱怨,达达利亚只得耸耸肩。

“说实话,他说的那些我也没都听进去。他一开口就从霓裳花的种类说到归离原和某座山的地质条件的不同之处,一周得开十五次大讲堂,我真的记不住这么多东西。”

魈瞪着他。“我知道他有时候会长篇大论,但你也不能如此不敬。”

“这也不都是我的错,好吧?”达达利亚辩解道,双臂交叉在胸前,哼了一声。“他声音太好听了,有时候我下意识地就没在听他说的内容,光听他的声音一直一直说了。”

至此,魈已无话可说,双手捂脸。

“哦,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他。”达达利亚忽然瞧见书架上的一个盒子。

“什么?”魈呻吟道。

“你们这习惯送筷子吗?我是不是应该也送你一双,纪念一下我们友谊的开始?”

“神啊,你可别,”魈哼声说,“有人送了你一双?”

达达利亚点点头。

“让我猜猜,盘龙雕凤的纹样?”

他又点点头。

“送你的姑娘真可怜。”

“啊?什么?”

魈往他的方向摇了摇手,“因为你是个笨蛋。那可不是送给‘朋友’的东西。”

呃…所以是送给合作伙伴?可是魈为什么说得好像这个很特殊的样子?而且,他一小时前刚刚提过这件事吧?他肯定提过,可能魈吃醋来着,没听进去,所以没那么大反应。

于是他起身将盒子从柜子上取下来打开,递给魈看。

“我没搞懂,这个很重要吗?”

魈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达达利亚。

“人家送你这么高档的,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迎着魈把他当全世界头号傻子的目光,他只点了点头。

“这个,”魈把筷子放到他眼前晃了晃,“相当于求婚。”

哦。

他可能的确是全世界头号傻瓜。

他一时感觉天旋地转,所有曾被压抑住不去面对的感情仿佛都挣脱了牢笼。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像他近几年来一直在催婚的母亲,责备他为什么不早点想明白。

哦——

“所以…意思是…钟离想和我结婚!?”达达利亚脸上的笑根本压抑不住。他发觉自己好像并不反对这件事,脸已经红透了。

他们可以办两次婚礼,璃月一次至冬一次,各按各的文化来。他不了解璃月婚礼的习俗,不过婚服肯定很好看。他想象钟离穿上至冬婚服的样子,比平日更加俊美;他想象他们的拉什尼克*上繁复美丽的绣纹——他们可以在上面绣上两种文化的图样,独一无二,独属于他们。

一旁,魈发出一声尖叫,似乎要在愤慨中把自己噎死。但他已然神游天外,无暇关心。

决定了,等他找到钟离,第一件事就是告白,然后为自己的笨蛋行为道歉。

只要他能确保魈不会把自己杀了。


tbc


译者说明:

*乌拉!本章中的北国文化:

Varenukha:乌克兰热饮,由伏特加或白酒加干果、葡萄干、蜂蜜、肉桂或辣根等制成。

Sbiten: 俄罗斯冬饮,由蜂蜜、水、香料和果酱调制而成, 有些配方会用红酒、伏特加或白兰地代替水。怎么都有酒,该说不愧是他们

拉什尼克Rushnyk:东斯拉夫文化中白底红花的绣纹毛巾。乌克兰婚礼上,新人们会站在拉什尼克上宣誓,寓意两人不受贫困之苦。两人分别戴上花冠,象征着他们作为新家庭的王与后。最后,牧师将他们交握的手用一块拉什尼克结系,带领他们在祭台上来回走三次,作为夫妻生活旅程的开始。

图片

*本章在翻译过程中调整了关于杏仁豆腐的描述。由于作者太太当时刚入坑不久没注意,以为杏仁豆腐是豆腐做的,导致原文描述有误。改动已经过作者允许(是作者主动要求的

10 个赞

Chapter04 插画
画师:twitter@mewo_la,授权已由原作者代为取得。

  • 这个……相当于求婚

  • 就是说……钟离想跟我结婚?!

图片

9 个赞

蹲一个长篇!!!作者个单子太太都辛苦了!!!

6 个赞

Chapter 05


说他被气的灵魂出窍都算是保守了。魈的确同意了和有个e的Child一起寻找失踪的岩神,但那是在他知道这家伙有多令人发指之前。面对肢体威胁他不为所动,但自从知道了筷子的意思,他。根。本。没。停。过。

早知如此,他就该说那筷子是友情的信物,甚至说是挑衅的战书。

不过,以达达利亚的的性格来看,这么说只怕比真相更令他心潮澎湃。真想把那家伙的脑袋挂起来。他发出一声愤怒的惨叫。他们现在应该想方设法找到钟离,而不是…策划婚礼!

一阵叩门声传来,他们这才都住了口——谢天谢地。魈简直想给敲门的人跪下。

“咳咳,”达达利亚冲拳头咳了一声,假装自己淡定而成熟。“请进。”

之前那个戴面具的女人走进来。魈只记得她的名字是“叶”开头的,后面记不清了。

叶琳娜?不对。叶琳卡娜?

肯定还有个“卡”,但也不是这个名字。

达达利亚投过询问的目光,“叶卡捷琳娜,有什么事吗?”

啊对,她叫叶卡捷琳娜。

“很抱歉我没早些向您汇报这件事,我刚刚才有时间处理。”她似乎在努力控制情绪。究竟何事如此忧虑?

“哦?”达达利亚眯起眼睛,一脸疑惑,“什么事?”

她取出一封信。魈坐得离门口更近,于是伸手去接。达达利亚冲他皱皱眉头,而他则挑了下眉,警告他不要阻止自己。叶卡捷琳娜犹豫着不敢放手,看到达达利亚摆摆手才将信交给了魈。

“什么东西?家里来的信吗?”达达利亚问道。叶卡捷琳娜摇摇头。

她将双手合扣在胸前,轻轻咬了咬嘴唇,似乎很紧张。

“钟离先生让我们撤离之前,还交代了我两件事。我…刚刚才完成,非常抱歉没能及时告诉您。仪倌小姐也是才将这个取来,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住在哪。”

魈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将椅子撂倒一旁也不顾。

“他说了什么?快点告诉我们。”

或许他留下了些线索,比如他的计划是什么,我们该去哪找他。魈紧握双拳,等待答话。

“他嘱咐我从他家里找到这封信,我们还没有打开过,”她示意了一下魈手中的信。达达利亚听了也站起身,把信夺过来。

他将信展开,信纸上神明那优美流畅的字迹令魈的心为之战栗。达达利亚的手微微颤抖,犹豫了一会,抬起头望向魈。

“我看不懂,这是璃月文写的。”

若不是情势紧急,他或许会笑。岩王帝君怎会留下一封人皆能读懂的信?

“给我。”魈说道,从对方手上将信接过。

他扫了一眼前几行,立刻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钟离此信所用的是千年前的古语,虽已过时,不过魈仍能读懂。此信并不是给凡人看的。

“写的什么?快说啊,魈,”达达利亚的声音在魈的沉默中逐渐焦躁不安。

“稍等一下,我还没看呢,”他急声应道,转头开始读信。目光向下扫过,他睁大了双眼。

读到一半,魈将信放回桌上,努力压制住自己过快的呼吸,说:

“这是他的遗书。”

屋内瞬间一片死寂。若不是自己也正心绪震颤,魈恐怕听得到身边那人的心碎裂的声音。

“什么叫他的遗书!?”

达达利亚忽然大吼一声。魈听到叶卡捷琳娜抽了口冷气,抬眼去看是怎么回事,只见两行泪从达达利亚的脸上滚落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我…我不知道,”叶卡捷琳娜摇摇头,“他当时看着和我们一样惊讶。”

“然后呢?另一件事是什么?”魈问道。他想离开这里,去扫荡几个丘丘人营地,把自己糟乱的心情一并收拾。

她抬头看着达达利亚的眼睛。言语之间,虽无一人操纵冰神之眼,室内的温度却降至冰点。

“他让我告诉您…他很抱歉。”

达达利亚向后跌了几步,摔回椅子里,两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抱头。这一次,魈不想再打扰他。

“公子大人?您还好吗?”叶卡捷琳娜试探地问。

他抬起头,眼中是魈从未见过的虚空无力,先前不惧与魔神一战的勇烈武士无处可觅。魈一瞬之间惊恐地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麻烦出去一下,我自己待一会。”

叶卡捷琳娜深鞠一躬,“是,大人。”

魈拿着钟离的遗书,随她出门,走远了些才开口问道:

“他不会有事吧?”

叶卡捷琳娜皱起唇角说:“平时我总觉得他遇到什么事都能挺过来,他一直都是这样。但这次…我也不知道了。”

世间毁人心神之事众多,魈大多由亲身体味中知晓。千载为夜叉,他曾目睹友人受其折磨,饮恨自焚。他知仙凡不可比,但达达利亚方才的眼神…正如帝君所说当年魈自己的模样。

“你们一起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好点了,”叶卡捷琳娜说。魈听后轻轻摇头。

“我只是暂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一开始误以为我在妨碍他,上来直接就要杀了我,后来发现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才收手。这绝不是正常人的行为。”

背后的原因应该不止如此。仅仅一个人的死,无论此人有多重要,都不可能让他如同直视深渊一般恐惧。那种目光…他看起来很不对劲,而且已经这样很久了。今天的事只是将他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是啊,我现在也发觉了。”她停下脚步,倚靠在墙上,“或许我只是想乐观一点看吧。我们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真的把我们都吓坏了。”

魈站到她身旁,将信重新展开。“我明白。”

他已经很久不曾被什么束缚手脚,但达达利亚现在的样子令他不知如何是好。帝君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他想着,开始重读这封信。此信大部分无甚重要,只是交代财物,不过有几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凡未有托之物,皆可予公子,凭其所好。特赠东墙所悬刀枪剑戟,告其慎勿引于战。黝锈古铁,难承新伤。

据他所知,这些兵器应当是帝君当年从战败魔神手中取得的战利品。它们每一件的历史都比璃月还长,承载着人类不可想像的岁月。这些宝物竟被称为“古铁”,实在委屈。

他继续读下去,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夜叉金鹏,曾为铸盏,今当奉还。另有漆封匣中荻花笛,为吾友所托之物,亦予夜叉。

他深吸一口气,已然知道信中此笛。若闭上眼睛专心回想,他仍能忆起那时的笛声。帝君竟向巴巴托斯要来了这个笛子,还用心保管多年,令他感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的内容便没有太多特定赠物。帝君多年来收藏了不可计数的首饰摆件以及其他琐碎物件,而这封信却相当之短。魈略读过余下部分,目光行至最后一段。遗书的主人许下了一个简单的愿望,但魈只想折起信纸,再不看第二次 。

吾将行时,但求共尘世之锁葬于归离原,点琉璃百合志吾眠所。碑祭皆可免,天地识归处。众皆生于尘,吾亦乐而往。毋须礼乐,无请笙埙,不求吊唁。

魈读罢只想扑进帝君怀里大哭大叫一场。璃月人皆为帝君哀悼,以为他殒命于谋杀,而他却想无声无息地告别?

魔神之死必然会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为何他字里行间却说自己会无人问津?

魈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但他会不遗余力阻止这种事发生。帝君于他有难以清偿的恩情,他必须找到他,问问他在想什么。

抬起头时,叶卡捷琳娜早已离开,大概是回到岗位上去了。魈于是走回达达利亚独坐的房间,转了一下门把,不敲门便进去了。

达达利亚仍定定地坐在刚才的位置,只是稍稍抬头看是谁进来了。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魈将之前被自己撂倒的椅子从一旁搬回来,坐在达达利亚对面。“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现在看起来还行,不过是因为我已经失去过太多人了。我都懂。”

他探到桌子对面,握住了对方的一只手。“但是他没死。我知道,他肯定没死。”

“你怎么就确定呢?”达达利亚的声音比方才更嘶哑了。

他回想起盐神死去时的场景。她不过是一个力量微弱的魔神,尚且造成如此影响,若是岩王帝君仙逝,恐怕整个璃月都难逃一劫。不过也许帝君还未同他讲过这个故事,他便不知道。

“如果他死了,我们会知道的,”魈告诉他。他轻轻戳了戳达达利亚心口的位置,“你也知道的,在这里。”

达达利亚重新望向他,眼中有了一丝光彩。他仍疲惫不堪,仿佛已遍览凡人之所不能见,不过不再是先前颓然无望的模样。

“我们去找他,抓住那个放出奥赛尔的人,好吗?我把处置那家伙的权力也交给你。”

达达利亚干笑了笑,却无一分喜色。

“如果钟离出了事…放出奥赛尔的人,就该被推进深渊。”

魈瞪大眼睛。即便是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承受那种滔天恐惧。他听说过人间关于深渊中那些鬼怪的传说,进去过的人回来时都大变样子——当然,绝大多数根本不会再回来。

坦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时是惊诧抑或是惊恐。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我会让你亲手把他推下去。但是我们总要先找到钟离,是不是?”

达达利亚无声地点点头,魈不禁叹一口气。他从来都不会安慰人,不过他认识一位很擅长照拂别人心情的人。

“我要去找个人,你想来的话可以一起,”魈说,“如果你想继续坐在这哭一会,也随意。”

他起身出门,在走廊里停了停,“找我的话,到玉京台。”

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北国银行,不过他知道达达利亚过几分钟就会跟上来。他潜进一个小巷里,用仙力瞬移到山上的平台。琉璃百合和霓裳花的香气轻柔交织着向他拥来,他极力不去回忆帝君信中的那段话。

他扫视过玉京台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终于找到他想找的人:一位老妇坐在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茶壶前,正在欣赏着琉璃百合。虽然魈知道其他仙人尚不知晓帝君并未亡故的事,但若有人能知道的话,必然是眼前此人。

她瞧见他,目光一闪,轻轻将头侧向一旁,示意他过去。

“金鹏,真没想到在这遇见你,”她说道,静静递过一杯茶。虽然她话是这么说,但魈知道她根本不惊讶。

他接过茶,礼节性地抿了抿。“你我都清楚这并不意外。璃月港内暗流涌动,也有些时日了。”

她微微笑了笑,望向港城的方向。

“的确。我近来一直观察着事情的走向,只是恐怕如今有些难以收拾了。”

魈搁下茶碗,蹙眉问道:“这是何意?

萍姥姥轻哼一声,指尖循着茶杯边缘摩挲着,而后提起茶壶,放于桌边。

“金鹏,此处不宜商议。隔墙有耳。”

他点头赞同,伸手去碰那茶壶,体内翻倒间,山水异幻。他久未拜访,有些不适应进来的过程。

“所以,”魈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她向前走去,褪下了老弱的虚像。魈紧几步跟上前,同她一起行走于洞天间。

“起初我只发现周边丘丘人和深渊法师忽然多了许多。你一定也注意到了。”

“不错。”他应道,“我平日不在凡人面前现身,但会时常清理一下客栈周围,作为让我隐藏在那里的回报。近来那些魔物确实多了不少。”

萍一边走着,一边伸手抚过路旁的枝叶。

“对此我之前并不担心,千岩军和冒险家协会足够处理妥当。”她说,“不过最近蒙德那边传来些风声。”

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风声?”

“据说风神遇袭,被偷了神之心。”

“你是说他们接下来可能会攻击帝君?”魈有些困惑。

她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大概是的。”

“所以帝君假死是为了…”

“还是那么灵光啊,金鹏,”萍说,“是的,我想他应该也意识到了璃月山雨欲来。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假死,不过我猜他是想为他自己和我们争取时间。”

“执政神之死,即便是伪造的,也足以让众仙多年后来此一聚。”魈赞同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没死的?”

萍一听便笑了。“从仙祖法蜕掉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毕竟几个时辰前我还见他同那至冬使节走在一路。况且几天后旅行者过来问我拿涤尘铃,帝君之外并无别人知道我有这物件。守护凡间数千年,他在其中依然鹤立。”

“你说的至冬使节,是不是一头红发、戴水元素神之眼?”魈说着,心下已了然,“他也知道了。”

她微微睁大眼睛,“是吗?”

“我们已经决定暂时合作,一起去找帝君。他们之前好像…很亲密。”

魈有些不情愿地吐出最后几个字。不过按照萍方才所言,他们似乎的确很亲密。他努力不去想筷子的事,以及帝君在信里写的,让他随意挑选自己的财物。

萍笑了。“嗯,他们俩确实称得上亲密。归终走后,我还从未见过帝君如此高兴。”

他叹了口气,遥望洞天内的云雾。“那我便没有怨言。我们一直希望的就是帝君能够幸福快乐。”

“我没想过这么多,”萍说,“我只想着留他些清净也好。但奥赛尔脱离封印之后,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我早已习惯他在周围,忽然就觉得像是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奥赛尔不可能自己逃离封印,”魈回道,“公子——就是那个至冬人——和我都认为幕后另有其人,破坏了封印。最可怕的是,我们都没发现璃月有这么一号人。”

“你们要出去找线索吗?”萍问道,继续向前走去。

“正是。我们可能会去蒙德,打听一下风神被偷神之心的事。或许偷神之心的和解放奥赛尔的是同一人。”他轻叹一声,“我们不在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守好璃月。”

“甘雨做七星秘书之前我便守在这里,”萍提醒道,“不必担心。之前我一人也可以控制住局面,何况现在其他仙人也会注意璃月港。定当无恙。”

她伸出手让他握住,“你的至冬朋友来找你了,我们回去见他吧,金鹏。”

手指相碰后,魈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玉京台,身前几米处达达利亚正困惑地四处张望。萍已幻化回无害的老妇人样子,朝他喊道:

“小伙子!是在找我们吧?”

达达利亚转过身来。魈虽不说,心里却很高兴他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眼眶周围还是红的,样子有些脱力,但不再像是摇摇欲坠了。

“魈!这位就是你要找的人吧?真抱歉之前没同您打过招呼。”他强颜欢笑的样子令魈不由皱起嘴角。

“不必在意,”萍姥姥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般都不会注意我的。”

“公子,这位是萍姥姥,”魈介绍道,“是我们的人。”

达达利亚脸上露出了然的笑,“那您一定认识钟离很久了吧?”

“是啊,很久很久了。”萍姥姥笑着,像个真正的老妇人一样递给他一杯茶。

“我已经同魈谈过了,应该对你们继续找线索有所帮助。祝你们马到成功。”

达达利亚饮了茶,小声谢过。

“把他好好地带回来,听到了吗?”萍姥姥眼中闪着意味深长的光。

“请不必担心,”达达利亚说,“我拼死也会把他带回来的。”

与萍姥姥道别后,魈开始琢磨达达利亚为了救人究竟会做到哪一步。对绝大部分人而言,若要说出以命相争这种话总要踌躇片刻,而达达利亚却没有一丝犹豫。

帝君在上,但愿他们三人都能无虞。

若达达利亚死在他面前,他绝无颜再见帝君。


tbc


*把英文翻译成文言文好难啊…甚至都不算文言文,让屏幕前各位大佬见笑了,大家凑合看吧…对不起帝君orz

*lof那边有同好问,这边也注明一下:现实世界中自然发色没有像迪卢克那样纯粹的红,所以像达达利亚这种橘红色的头发就是被称为“红发”的,也叫做姜黄色,是同一个意思。知名例子如罗恩一家。(另外,这种发色的白人长雀斑的概率尤其高,这也是很多外国太太给公子画小雀斑的原因之一)

*补充说明一下,本文设定是归终单箭头摩拉克斯,后文有一点提及

10 个赞

Chapter 06
*本章魈温含量较高,敬请注意


和萍姥姥那次会面之后又过了几天,达达利亚和魈才动身前往蒙德。他也不是很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到蒙德去,不过魈的意思是那边很可能有线索。

就他自己而言,他更愿意留在璃月调查, 也好了解事情的动向。他甚至有点想把奥赛尔再解封一次,好让魔神出来跟他谈判,让他把钟离放了。

不过 ,那是最后的保底方案,只要还有其他选择,达达利亚就不会贸然行动,毕竟上次的事他已经令他无比自责。况且他也不希望魈发现自己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蒙德的景致与璃月大不相同。比起他更喜欢的璃月那些变幻莫测的高山矮丘、沙滩平原,蒙德不过是草原和森林,森林和草原,全都只是…绿的。

一路上魈几乎一言不发。直到他们跨越石门,来到风神注视的土地上,他才停下来,转身望向来时的路。那眼神令达达利亚不由好奇。

“怎么了?你不会现在要退缩了吧?”

他知道自己可以不这么带刺地说话,但他乐意。

“不,我只是很久没离开璃月了,大概是…有点紧张。”有些出乎意料地,魈很平心静气地回答道。他竟然没有跳起来和他吵架,反而让达达利亚很不适应。毕竟做“朋友”以来的这几天,他们已经习惯了打打闹闹。

反应这么大,看来还挺算个心事的。

达达利亚忍不住笑了。让我来给你传授点经验吧。

“嘿,”他一只胳膊挂在魈肩膀上,毫不顾忌对方诧异的目光,“我懂你。我第一次离开至冬的时候也很害怕。我那时候还很小,但是我不怕比我块头大上几倍的敌人,而且还相信自己一定能赢。你不在家的时候,有些东西可能会变,有些东西还是老样子,不过那些变与不变,正是回家时的乐趣啊。”

他咧嘴笑着。“不是有这么句话吗,距离产生美。等你下次回璃月的时候,肯定会发现什么你以前从来没注意的东西。因为你去过别的地方了,才发现家里有些东西看着寻常,却不是哪都有的。”

“比如说,我以前很烦至冬那么大的雪,但是离开家以后真的好怀念。我已经想不起老家下雪的时候有多冷了。真的,就是这种小事。”

他向空中举起另一只手,对着蒙德湛蓝澄澈的天,想象故乡层层阴云撒下茫白飞雪。

“关于璃月的有些事情,我也不会留恋回忆,”魈脸上透着一股从未见过的距离感,“但你说的不错,等我回来,会对一些东西产生新的认识。”

魈扬了扬嘴角,从达达利亚的胳膊下面挣脱出来。“我可不会谢谢你。”

达达利亚不禁笑出声。“那就好,我差点以为你变温柔了呢。”

魈对此立刻反唇相讥,于是达达利亚明白他没事了。他们继续向着蒙德城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停下欣赏风景,或是采一两朵花。

“你来过蒙德吗?”他们终于能远远看到风花自由之城的时候,魈问道,“我是说,蒙德城。”

达达利亚摇摇头,“没有。在找到你说的线索之前,我们就是俩晕头转向的旅客,到时候找个当地人问问有什么推荐的餐厅景点吧。”

他们逐渐向城墙环抱的城市靠近,达达利亚才慢慢发现这里和璃月有多不一样。城墙以内能看到几个高高的风车,风神巨大的神像慈爱地俯瞰着城市,给人一种与璃月那里不同意义上的安全感。达达利亚对接下来的旅程充满期待。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城门口。不得不说,魈的体力真是不错,他们一路上都维持着常人无法跟上的速度,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比计划的早了许多。

不过,整个路程还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他们今晚必须找个旅馆住下。线索可以明天再说,先找个地方住下总比露宿野外要强。他们两个都是生性警惕之人,很难睡踏实,住在旅馆里至少不会每听到一点响动就醒过来。

他们在冒险家协会问了问,很快就知道这附近有哪些旅店,毕竟总共也没几家。他们看中了集市旁边一对老夫妻开的低调的小旅舍,有早餐供应,附近也很方便。不久他们便找到了这家店,顺利办好了入住手续。

不过,达达利亚绝对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能和钟离一样健忘。

老板娘报上了两个房间一晚的价格,还算公道——哦,他们两个都强烈反对住一间屋子,达达利亚尤其不想让事情看起来就像冬妮娅的言情小说里那种情节,两个人被迫睡在一张床上——于是达达利亚掏出钱包付上了自己的份额。

魈盯着老板娘愣了一会,脸上是藏不住的惊慌,转头看向达达利亚。他见过这种表情,和钟离发现自己又忘记带钱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大概是条件反射,达达利亚把魈的那份钱也付了。账结清后,他和魈走到走廊的拐角。

“我还以为只有钟离会出门不带钱呢。”面对他的嘲弄魈只怒目而视,将双臂交叉在胸前。

他好像有点脸红了。达达利亚感觉他仿佛在教训晚餐前偷拿糖果怕被爸妈发现的托克。

“我…和望舒客栈有协议。已经很久没在别处住过了。”他说道。达达利亚对他摆摆手。

“别太放心上,这次我就请你了。不过,别把这当习惯了。我只会给家里人和钟离花钱。”

魈没太有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留下达达利亚一个人还在走廊里笑。好久没有人可以让他逗一逗了,魈的反应又总是这么好玩。他也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门,一进去就扑到床上,哼了一声,放松地陷进去。

床褥比他想象的更软,不过很舒服,就像趴在棉花堆里一样。他强逼着自己才爬起来,从带来的小包里取出睡衣换上,然后重新爬上床躺下。

那天晚上他梦见了一个人,嗓音温润若蜜浆,眸色灼灼如石珀。他梦见他们晚上一起走在璃月的街上,随意看看周边小店卖的东西,然后在琉璃亭用晚餐。他和筷子搏斗起来,那个人就温柔地笑着,自己夹起食物送到他面前。

“我喜欢你。”他梦见自己说。那个人听后回应的微笑是他见过最美好的东西。

他梦见他们回到他家,他邀请那个人进了门。他们共度了一夜,不过只是在对方的怀抱中安睡,没有其他。

早上醒来时,身畔空无一人,他感到有些落寞。这个梦过于真实,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那个人的微笑。他的拥抱如此小心翼翼,温柔而充满爱意,达达利亚想着几乎要哭出来。不过是拥抱——甚至没有亲吻——他却多么希望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身侧的床单平整而冰冷,但他如果闭上眼睛,就能想象那个人真的曾经来过,而不仅仅是在梦里。

门口响起敲门声,再美的梦都要醒来。他打开门,看到魈瞥了他一眼,又是一脸生气的表情。

“快点起来,梳洗更衣。我们要找的人可能不是很好找。”魈说。达达利亚笑了笑,假装完全没有被打扰。
“好,好,我马上。你吃饭了吗?”

魈摇摇头。“等着你呢,你太慢了,所以过来催。”

达达利亚耸耸肩。“不好意思,我刚起床。”

魈把门关上,隔着门大喊说,给他三十秒,否则自己就先走了。达达利亚赶紧穿上衣服,从包里摸索着找梳子。找不到,估计是忘带了,他只好用手挠了挠。就这样吧,又不是打扮给谁看。

他出门的时候,魈已经倒数到五秒了。这又让他想起了托克——不对,等等。不行,这不好。他不能再把魈和自己亲爱的小弟弟联系在一起了,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关心起他来。

早餐厅里很安静,食物和之前在璃月吃的也不太一样。这里的早餐虽然没有至冬的那么丰盛,但份额比璃月的大些,更能填饱肚子。魈拿着刀叉挣扎了很久,抱怨了五分钟为什么没有筷子,让达达利亚乐得不行。他们刚吃完放下餐具,老板娘便走了过来。

“希望您们昨晚休息得还好,”她友好地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到的吗?”

达达利亚给了魈一个眼神,魈于是点点头。“我们想找一个绿衣服的吟游诗人,不过我不知道他最近在用哪个名字。”

她立刻了然地笑了。“啊,你是说温迪吧,那小子真的很有才。天啊,前两周那次他快把我们都唱哭了。你是想听他表演吗?”

“不是,我们有些私事要和他谈。”魈说,达达利亚跟着点了点头,假装他知道这个“温迪”是什么人。

“啊,这样的话,你可以晚上去天使的馈赠找找,是一家酒馆。我听说他演出完喜欢去喝两杯。”

嗯,所以他们要找的这个吟游诗人爱喝酒。利用酒馆里嘈杂的聊天声掩盖他们谈话的内容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魈酒量如何。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他们为什么要找一个吟游诗人,不过也有可能这个人和钟离一样,由于职业原因,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知识。

无所谓,只要这个人能帮上忙,达达利亚不在乎他是什么人。

魈说了声谢谢,对方回以微笑。“不用谢。不过您有空的话真的可以听听他的演出,相当不错。他今天下午应该在巴巴托斯大人的神像下面表演。”

“我们肯定会去的!”达达利亚朝她挥挥手,拖着魈跑出了门。一上午他们都在城里乱转,到处看看商店里的东西。这里自然没有璃月那么多店铺,但还是有几样东西让达达利亚差点就买下来,因为他觉得钟离会喜欢,等他平安归来就可以送给他。当然,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买了一些,逛完街包里多了好几样给兄弟姐妹们和钟离的小礼物。

他们打听得知猎鹿人是蒙德最好的餐厅。达达利亚决定尝尝鲜,点了特色菜蜜酱胡萝卜煎肉,而魈则盯着菜单看了好一会,难于选择,于是达达利亚也帮他点了菜——他绝不会告诉魈他点的是托克会喜欢的东西——当然,也付了账。

所幸魈似乎很喜欢这种过于甜腻的东西,并没有表达任何不满。

“所以这个吟游诗人,是怎么回事?”达达利亚吃完后,放下叉子说。这一餐吃得很饱,蜜酱胡萝卜煎肉无愧于招牌,的确美味。

“萍姥姥说他可能掌握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我觉得值得一问,”魈说,“至于他能否找到钟离,我不清楚。不过他可能知道奥赛尔在哪。”

达达利亚一边听一边点头。“我们到时候要在酒馆聊,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请他一杯?”

魈轻叹一声。“我不想欠你人情,但是出于礼节,最好还是买一杯。”

“别担心,”达达利亚笑着挥挥手,“只要是为了找到钟离,我都无所谓。事办完了我可就不会再请你了。”

“没打算求你。”魈哼了哼。

“你跟这个人熟吗?他是几杯酒就能买通吗?”达达利亚俯身向前,皱起眉头。情报就是力量,总会有点价码。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魈望着神像的方向,似乎有些伤感。“我们认识,不过算不上朋友。比起我,他跟钟离更熟。”

达达利亚嗯了一声,顺着魈的目光看去。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神像,有点太招摇了。

“你觉得因为他认识钟离,所以应该愿意给我们一点情报。”达达利亚说,“明白了。”

“而且他一直很喜欢喝酒,给他买酒也能赢得好感。”魈笑了笑。好,只要这个诗人的酒量不超出常人水平,达达利亚乐意请上几杯。

他笑着站起身来,将盘子放回柜台上。“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现在就去会会这个吟游诗人。”

魈瞪了他一眼。“你非得一副要上去打架的模样吗?”

达达利亚忍不住咧嘴一笑。

“打架,有可能啊,谁知道呢。”

魈又生气地回了一句,而后向着神像的方向走去,达达利亚紧随其后。他们走近,技巧精湛的诗琴乐伴着甜美的歌声传来,讲述着古老的传奇故事。爬上层层叠叠的台阶后(这台阶也太多了吧?),便能看见一大群人围着那位吟游诗人。他看起来年纪太小了,达达利亚感觉良心不允许自己给他买酒——或许酒保根本也不会卖。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吟游诗人的确很有水平。在这座风与牧歌之城中诞生过无数才华横溢之人,这位“温迪”定当属其中之一。魈已经坐到城墙上,闭目凝神,静心聆听。这或许是达达利亚所见过他最宁静温和的样子了。

诗人的歌声仿佛消融了魈心中的烦恼,以一种旁人无法感知的温柔抚摸着他。关于他们两人的关系,魈或许有所隐瞒,达达利亚想。若要他来说,魈对此人的信任似乎到了以命相托的程度,此刻卸下了自己全部的防备。即便达达利亚知道他可以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还是觉得自己似乎应当回避这个脆弱柔软的时刻。

一曲奏罢,诗琴余振散入风中,魈慢慢睁开眼睛,凝望着诗人,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达达利亚笑了笑,倚在一根柱子上和其他人一起继续欣赏,不去打扰他。也许,他一直以来最留恋的东西,并不在家乡。

他们就这么听了大约几个小时,直到太阳落入丛山之间。诗人谢幕,而后径直溜向了酒馆。魈着迷一般目光跟随着他,忽然被达达利亚拍上他肩膀的手吓了一跳。

“还挺愉快?”达达利亚打趣道。见魈的脸瞬间微微泛红,他笑得要喘不过气。

魈有些害羞地别过脸。“嗯。”

达达利亚大笑着往酒馆走去,知道魈很快就会跟上来。“对了,到时候可以跟他说酒是你买的哦~”

一颗小石子立刻砸中了他的脑袋,这玩笑开得也算值了。

天使的馈赠是家温馨惬意的小酒馆,但晚上几十号人挤进来, 也很是吵闹。不过还好,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温迪独自坐在角落里。达达利亚用手肘轻轻戳了戳魈,冲诗人的方向歪歪头。

“快点啊。你们先叙叙旧,之后咱们再说正事。”

魈皱皱眉。“那你呢?”

“啊,我就随便喝一杯。有事来找我就行。”

魈停下来思考了一会,似乎在揣测达达利亚这番话中并不存在的深意,引得达达利亚一笑。而后,他望着魈向诗人走过去,诗人也抬头看见了魈。

他整张脸一下子亮了起来,魈也接着就脸红了,呀,真是可爱。然后,哦——

温迪一把抓过魈的胳膊,把他紧紧抱住了。魈红得像颗绝云椒椒,达达利亚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个诗人属于没什么距离感的类型,而且见到魈真的很高兴。他就不便打扰了。

他走到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有个人看起来已经喝高了,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老婆又要对自己不满意了什么的。达达利亚刚落座,扎着红色高马尾的酒保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好,”达达利亚礼貌地问,“麻烦给我来——”

“喂,”酒保眯起眼睛低吼道,火元素神之眼危险地闪烁着,“滚出我的酒馆,愚人众人渣。”


tbc

7 个赞

Chapter 07
*本章魈温含量较高,敬请注意


魈完全被风神的热情给吓到了。但无论如何,能看到他满面笑容、滔滔不绝、手舞足蹈的样子,便没什么不快。

“——然后特瓦林抓住了我们以后…魈?你在听吗?嘿——”

他赶忙把自己从神游中拉回来——不,他没有盯着巴巴托斯的脸看出神,没有!——然后点点头。

“还是那么不爱说话啊,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哦对了,摩拉克斯和你一起来了吗?好久没见他了。”风神一边豪饮他的宝贝蒲公英酒一边兴奋地问。

“呃,他啊…”魈说到一半打住了,决定和公子汇合之前还是先不碰这个话题。突然,他察觉到一股猛烈的杀意,立刻坐直身子,眼睛紧紧盯住酒保。巴巴托斯见他警觉起来,也向那边看去,发出一声惊呼。

酒保正举起烈焰燃烧的重剑向达达利亚劈去,剑要落下的一瞬,魈闪身赶来。

他用风元素隔绝开火焰,徒手接住了大剑的锋刃。酒保立刻转而愤怒地看向他,他也颇具威慑地瞪回去。吧台下,达达利亚将手中已经蓄势待发的水刀解除了。

他知道达达利亚应付得来,但他也曾对自己发誓,为了帝君,他不会让这个至冬人遭遇任何不测。他决不允许帝君的心许之人在他面前受到伤害。

“你挡着我干什么?”红发酒保怒吼道。魈仍稳稳抓着他的剑,不给他再度挥刀砍向自己朋友(并不是)的机会。

“不好意思,只有我能威胁他。”魈面无表情地说。达达利亚在一旁笑出了眼泪。

“魈,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他掐着嗓子说,一脸浮夸的惊讶表情。魈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

“我变卦了,随便砍。”

但他并没有松开紧握剑刃的手。

“啊,真是背信弃义!”达达利亚继续咯咯笑,“实在点,想打架就跟我说,我让给你就是了。”

巴巴托斯这才慢悠悠溜达到柜台前,在三个男人之间小心地来回看了看。“迪卢克老爷,这是怎么了?”

“这个愚人众赖着不走。”

魈不知道愚人众是什么意思。也许是蒙德语里骂人的话?公子有时候的确很恼人,惹急了酒保倒也不意外。任何人都早晚会被他激怒。

风神警觉地看了看达达利亚,似乎特别注意到了他头侧奇怪的面具。魈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一种猎奇的品味,如今看来那面具或许还有其他意思。

“喂,拜托,”达达利亚抗议道,“我是来喝酒的,又不是不给钱。我什么都没干你就要把我赶出去吗?”

“嗯,迪卢克老爷就是这样的…”巴巴托斯小声说。

忽然,达达利亚冲红发酒保咧嘴一笑,站到凳子上,大声地清清嗓子,让整个酒馆的人都转头看着他。

“今天是 день чуши,所有人的酒我请了!不用客气!”他大声宣布,酒馆内霎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然后他重新坐下,脸上挂着狡猾的笑。

“还想赶我走吗? 那你可要遇上大乱子了…”他调笑道。魈看着酒保一脸震惊的模样,放心地松开了大剑。

风神也下巴脱臼一般张着嘴盯着达达利亚,而后忽然猛地转向那位酒保。“你可千万别赶他走!”

如果酒保再不说话,魈想,他们恐怕就要请医生,看看他是不是心脏病突发死不瞑目了。

达达利亚笑着对魈说: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只可惜,只能以后再和他比划比划了。”

“我个人建议不要造成无谓的财产损失。”魈叹了口气。公子自然武艺高强,但他们还是低调些为好。

他去看那红发酒保,达达利亚正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他。“他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来啊,我还想喝酒呢。”

魈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巴巴托斯看了看他们,靠近过来对他耳语道:

“他和你一起的?”

魈点点头。“抱歉,他不太懂规矩。”

达达利亚不满地吐了口气。“我怎么不懂了。是他先要打架的,我当然不能拒绝啊!”

风神嗯了一声,耸耸肩。“如果你信任他,那我就暂且也信任他吧。”

而后他凑近达达利亚,近到私人空间以内的距离,双眼像星星一般闪闪发光。“你要喝什么?”

“嗯…我想尝尝蒲公英酒。”达达利亚话音刚落,风神便用元素力跳进了吧台里面,飞到酒柜最高层拿了几瓶酒,余下两人直愣愣地看着他。他将酒搁在吧台上,抬头看了一眼酒保。

“啊,他没事吧…”风神又耸耸肩, “应该没事。来,喝酒!”

魈知道巴巴托斯素爱饮酒,但万没料到他如此海量。五大杯酒下肚,他凑到魈面前笑着问:

“你刚才准备说什么来着?”

“啊,对对,就是我们过来的原因。”魈小声说,看着巴巴托斯一边点头一边又倒了一杯酒。

酒保——叫迪卢克来着?——最终还是恢复过来了,从吧台另一头送来尖锐的目光。看来达达利亚摆阔至少可以保证他们能在这把正事谈完。

“我们此行正是因为他失踪了,希望你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巴巴托斯叹了口气放下酒杯,一只手捧着脸架在桌子上。“我们也没有什么灯塔啊信号啊,也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详细说说他是怎么‘失踪’的吧。”

达达利亚有些紧张地俯身向前。“他被奥赛尔带走了。”

巴巴托斯睁大了眼睛。

“奥赛尔…这个名字可好久没听说了。但如果是他干的…”

风神点点头嘿嘿一笑。“他可没有很多窟窿可以钻,所以搜索范围就很小了。”

他说这,仰躺到椅背上。

“真可惜你们不是来玩的,不过找我帮忙算找对人了。我也不愿意朋友有麻烦的时候袖手旁观啊。”

风神又打开一瓶酒满上一杯,达达利亚也畅快喝了几大口,不过魈只喝了半杯就停住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魈问巴巴托斯。

“得过几天吧。毕竟我如果离开蒙德,得通知代理团长一下。”他耸耸肩。达达利亚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只当这是蒙德的惯例手续。魈想着,自由之神竟还需要向什么人报备,真是咄咄怪事。

突然,有人把一张很长很长的纸拍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你的账单。”迪卢克威胁道,“交钱走人。今天提前关门。”

“但是——”巴巴托斯正要抗议,迪卢克转头瞪了他一眼。

“再说一句你就自己付钱。”

风神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摇摇头,手上做出把嘴用拉链拉上的动作。达达利亚看也不看账单一眼就掏出钱包付了钱,魈只得在一旁叹气。他这副挥金如土的样子让巴巴托斯和迪卢克都有点吃惊。

“这里真不错,”公子拖着长腔说,狡黠一笑,“我可能还会再来的。”

迪卢克冲他眯起眼睛。“恳请您不来。”

三人走出酒馆,身后门刚一关上达达利亚便开口道:

“你们觉得我还有多大概率能再进去一次?”

巴巴托斯用气声笑起来,“他可能已经准备把你的画像挂在门口,上书‘恕不接待’了。他就是这么严格。”

“拜托,别再招惹他了,公子。”魈无奈地叹口气。达达利亚一笑而过。

如果这个至冬笨蛋之后故意去找酒保麻烦,魈可不会再帮他解围了,因为那肯定是他自找的。

巴巴托斯用手肘戳了戳魈,靠近来耳语道:“你们俩关系这么好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魈不由发出一声哀叫。“我们关系不好。我对他的宽容完全是出于钟离——这是帝君现在的名字——他喜欢这个笨蛋。”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朝达达利亚指了指。

“啊?你们在说我吗?”他显然没有在听。

“没什么,”巴巴托斯答道,“他就是给我介绍一下情况。”

达达利亚耸耸肩,仍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的样子。“魈,我有点累了,先回旅馆了。你和温迪自己去玩吧。”

他话说得有些虚,巴巴托斯听着便笑了,显然也看出他只是想回旅馆释放一下情绪之类的,不想被打扰。魈打算回去之后过去关照一下。

一会儿,他们看着达达利亚走远了,风神扭头朝他大剌剌地一笑,轻轻吹了声口哨。“真是的,那个老死脑筋还挺会找对象吗?脸蛋漂亮钱包鼓。”

魈差点噎到。“请不要再这么形容他了。”

“怎么说呢,”巴巴托斯耸耸肩,“我懂老朋友的品位。”

他停下来思考了一会,然后点点头。“不过摩拉克斯的屁股还是更胜一筹。”

魈不可置信地看着巴巴托斯,两人对视了起码七秒。最终风神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该照照镜子!哈哈!你的表情和刚才迪卢克老爷瞪那个谁…公子!对,你说他叫公子——一模一样!”

“虽然我活了很多年,”魈正色道,“但这种话我真的听不下去。”

“哎呀,你活泼一点嘛。不管怎么说,他看着不赖,而且还帮我买了酒,我还能说什么呢?”风神在集市旁喷泉边的长椅上坐下。“他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魈摇摇头。“他确实很烦人——尤其是我不小心告诉了他筷子的事以后——不过除此之外,他还不错。我就是很担心他,帝君失踪对他打击很大。”

巴巴托斯投来会意的目光。“说得好像你没受打击一样。我不太认识那个人,但是我了解你,你一定和他一样难受。”

魈没有说话。他知道神明一眼便能看穿自己。在神明面前,他仿若蝼蚁,只不过比爬虫多活了几千年罢了。

“你心里有点害怕,不过没关系。他对你来说太重要了,害怕是可以理解的。”

巴巴托斯捉紧了他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魈缓缓抬起头望向神明的眼睛,莫名觉得只是看着都是对他的亵渎。他无法呼吸,仿佛神明夺走了他体内的空气,将他质为俘虏。那真挚的话语径直贯透了他的心,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

巴巴托斯靠过来,轻轻揽着他抱住,让夜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啦。不要总压抑自己,哭出来就没事了。现在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了。”

数千年来,他始终刚毅、忠诚、令人闻风丧胆。他敬奉岩王帝君,只要他一声令下便愿意毫不犹豫地献上生命,却唯有巴巴托斯教他在软弱中寻找力量。如此想来,这些年,他将忠诚献予磐岩,心交给了风。

他们就这样坐着,直到魈的抽泣慢慢止息,眼前不再被泪水蒙住,再度看清东西。他发现神明的肩上明显湿了一片,正欲道歉,却见巴巴托斯看了他一眼,将他的话顶了回去。

“怎么样,好多了吧?”

现在开口恐怕声音嘶哑,于是他只点点头,将最后几滴泪从颊上抹去。巴巴托斯闭上眼睛仰躺到椅背上,与此同时,一阵微风拂过,似将忧愁尽数带走。

“想回去的话,什么时候调整好了就回去吧,”巴巴托斯说,“当然,想留下来我也欢迎。毕竟我们很久没见了。”

魈轻轻摇头。“我自然愿意陪你,但我真的应该去看看公子怎么样了。”

巴巴托斯笑了。“嗯,我明白。那我们走吧。”

风神或许也注意到了魈故意走得很慢,但他并没有戳破。公子说得对,魈想。与风神重逢之前,魈从不知道自己竟如此思念他那无忧无虑又宽抚人心的感觉。或许,他应该多来蒙德看看。

可惜,无论他走得多慢,集市只有那么大,路也只有那么长,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旅馆门口。

“那,我们明天见。”魈略显笨拙地说,努力不去看神明耀眼的微笑。

“嗯!咱们在城门口见,然后就出发吧。当然,得先吃早饭。”

巴巴托斯转身离去,向身后挥挥手。他走后,魈便进门走向达达利亚的房间,敲了敲门。

“公子?”他叫了一声,“你还好吗?”

他先是听到对方似乎捂在枕头里骂了一声,然后快步走来,打开了门。

“哦,是你啊。”达达利亚漫不经心地挥手致意,打了个哈欠。“欢迎回来,玩得还不错吧。”

原来如此,并非魈想象的那样。他还以为公子又像之前在办公室里一样独自在房间哭,不过看他一头鸡窝,他是真的早早睡觉了。

“不好意思…我没吵醒你吧?”

达达利亚又打了个哈欠。“确实吵醒了,不过没关系。约会很愉快?”

“首先,那不是约会。”魈反驳道。达达利亚只挥挥手。

“随便你怎么说,我才不管。反正你一晚上都傻乎乎地盯着他看。”他调侃道。魈真后悔自己竟然还担心他。

他正想着如何巧妙地回击,忽然一阵警铃响起,街上传来许多人起伏的尖叫声。魈与达达利亚交换眼神,两人翻窗而出,直奔喧闹声去。

西风骑士团正组织市民向大教堂撤退,同时列阵备战。魈抓住了一个骑士的手臂。

“出什么事了?”

“一大群深渊法师和丘丘人正向主城这边行进,从未有人见过他们这样大批聚集。”骑士告诉他们,“你们快点去大教堂——”

“开什么玩笑?”达达利亚笑出声来,“我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的意思是,”魈在一旁翻译,“我们想帮忙战斗。”

那位骑士惊讶地看了他们一会,随后镇定地说:“好。请到铁匠铺附近找骑兵队长。”

之后骑士继续疏散民众,魈和达达利亚也向铁匠铺走去。

骑兵队长花里胡哨的衣服相当显眼,不过也真合适其人。他正同另一位骑士交谈,此时转头看向他们,上下打量一番,而后微笑起来。这种笑容看着无比熟悉,魈不由感到些许无措。

“你们是来帮忙的吧?”

“是的 ,您就是骑兵队长吧。”魈抢在达达利亚开口胡说之前答道。

“是,我是凯亚。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会很高兴见到你们,可惜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客套。”他说着,稳稳地握了握魈的手。

他也向公子点头示意,似乎很在意他头上那个长得像面具的奇怪帽子。

“我们本不愿意牵连外人,但是现在任何帮助都是雪中送炭。深渊教团十分钟以内就将抵达风起地。”

凯亚望向城门,好像在等着什么,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他似乎叹了口气,转回来问他们:

“你们想做后勤还是前线?”

达达利亚听罢弯起嘴角——就是这种笑,和凯亚的笑如此相似。他们如同两个猛兽在较量拳头,魈稍稍警惕起来,以免发生什么争执。

“我这个先锋可不是白叫的,”公子继续笑着说道,“麻烦跟你们的人说,小心不要挡着我的路,我们都不想有意外伤亡。”

凯亚也笑了笑。“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不是。”达达利亚说,“我只是战斗的时候不太会去注意别人。信不信由你,我无意引起国际纷争。”

“我会照做的。”凯亚思索着点点头,转而看向魈。“那你呢?”

“不必管我,我自己可以应付。”他们的曾曾曾祖父母还未出生的时候他就在战斗了,他可不需要什么关照。

又是一阵更为急迫的警铃,凯亚开始向骑士们下令。他跨上牵来的马,预备领兵出城迎敌。

魈看得出公子毫不反对这个决定,他也不想龟缩以至陷于围攻。见达达利亚提起弓跟随骑士团出城,魈也召出长枪跟上队伍。

草原对面,无数丘丘人和深渊法师正聚在一起有序地朝蒙德城走来。或许是命运让他们今日来找巴巴托斯,因为这样数目的军队,只靠凡人恐怕抵抗不了太久。

他跃上城墙,深吸一口气,戴上面具,心中对巴巴托斯立誓。

他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敌人侵犯巴巴托斯心爱的蒙德城。

——

金珀色的眼睛望着头顶的无边波澜,无心手中的麻将。他感知到,时局有变。

“你这些年水准下降了啊,摩拉克斯,”奥赛尔嘲道,修长连蹼的手指从西牌墙上取来一块牌。

钟离低头审了审牌局,扫视面前横列的牌,打出一着。“你也未有进益,你我可算不相上下。”

“也许吧,但也不一定。”

奥赛尔悠哉地思索着牌局,忽然抬起头直视钟离。

“看来,所有的棋子都到位了。”

“的确如此。”他应道,感受岩土间传来波乱。他正欲取下一枚牌,奥赛尔却一把将牌墙推倒,毁了牌局。

“我们也该做好准备了。”

钟离叹了口气。牌局本已将尽,不过奥赛尔此言有理。舞台架成,演员就位,万事俱备,只待开幕。

“还有一件事,”他说,“你过来。”

奥赛尔走过来,钟离将手置于其中一个石铐上,令其碎裂陨毁。

“这是预先支付的部分。契约完成后,再给你另一半。”

深海之中,魔神重获些许自由;蒙德城外,深渊大军压境;北国银行的桌子上,有一封来自至冬的信尚未开启。


tbc


*我不会打麻将,还以为作者写错了,结果一查,真的有两人麻将,孤陋寡闻了。

*本文作者草神殿下建议大家搜索达达利亚说的那个“至冬节日”

是Bullshit Day…………还好老爷听不懂

10 个赞

Chapter 08
*战斗描写注意


深渊教团穿过城市对面的平原向着城门逼近,达达利亚逐渐热血沸腾起来。骑士们仍在后方原地不动,或许是做好了双方僵持一段时间的准备,又或许是在待命。达达利亚的字典里可没有恐惧。

他心里默默在前方画了一条界限,挽弓搭箭并附上水元素。一旦有一名敌人越过这条界线,他就发射水箭。前线上的木盾丘丘暴徒稳步逼近,达达利亚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他们每一步的起落。

“保持阵线!”他听见凯亚在他左侧某处喊道。“不能放任何敌人进城!”

骑士团齐声喊出应令的口号,颇有些震撼,但达达利亚只专注凝视前方,紧盯着界限等待敌人。身后盔甲碰撞的声音并没有令他分神,当第一个丘丘暴徒踏过他画的界限时,他立刻松开了捏住箭尾的手。

箭飞速穿过战场,正中丘丘暴徒的前额,击裂了面具,令它躺到在地。其他丘丘暴徒警觉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而达达利亚已搭好了另一支箭。倒下的丘丘暴徒正要爬起来用木盾自保,第二支箭便即刻袭来,完全打碎了面具,贯脑而过。

好准头。达达利亚见敌人慌乱起来,不由地一笑。兵贵神速,他散了水弓,奔上阵前。隐约听到凯亚冲他喊了一声,但他毫不理会。或许他可以更听指挥一点,但战斗,就是要来享受的。

接近敌人阵列时,他弯起嘴角,聚合出两把水刀。前列的丘丘暴徒看到他,急忙收缩阵型,想要把达达利亚在他们阵列中撕开的口子合上,却不料他穿到身后,左右各取一首级。暴怒的吼叫环绕周身,达达利亚兴奋地大笑起来。

水光飞溅,血色横行,倏忽之间,尸横满地。达达利亚砍出一条血路,极速深入敌军,刀刀致命,倒在他刀下的敌人没有能再站起来的。战场上的他便是纷争的化身,战斗的激情是他生命不可缺少的养料。无论敌人是谁,只要能尽兴他便没有顾忌。他一个俯冲躲过丘丘暴徒的斧头,直袭膝盖将其放倒,又冲到另一群敌人中间,将双刀并成长枪。

脸上的笑容逐渐放肆起来,他将长枪一旋,满意地看着被他撕裂的战场。身侧已掠夺一空,他转向近处的水丘丘萨满,精准一箭直穿脊柱。远处,骑士团也开始与深渊教团交战,他便尽量离他们远些。

一支雷箭从他耳畔飞过,他看也不看地造出一把水匕首朝箭来处掷去。匕首击中目标传来悦耳的闷响,丘丘人挣扎喘息的嘶叫最终化为属于死亡的无声。他笑了笑,再度环顾战局。

骑兵队长周身绕着冰棱,颇为英勇地撕开深渊教团的军队。他对元素力的掌控相当不俗,而水对冰又有先天弱势,达达利亚很期待日后能与他一战。忽然,一抹红色引起他的注意。伴着一声尖叫,一个小孩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立刻斩断路上的一切障碍向那边跑去。

达达利亚并不认识这个孩子,但他眼前浮现起安东、冬妮娅、托克他们,便下意识地冲了过去。越靠近那边,尖叫的声音就越大,他便越着急加速赶过去,却突然听到一连串孩子气的笑声。他停下脚步,随手斩了一只丘丘人。显然,尖叫声并不是这个孩子发出的。

恰恰相反,是这个孩子引起的。

红衣小女孩咯咯笑着,轻轻松松炸开了一大群丘丘人,令达达利亚不由扬起嘴角。他抬弓射中了一个偷偷靠近女孩的深渊法师,打算特别关照一下她,不过那孩子看起来能应付自如。

而后,他立刻重新回到战斗中。无论已经斩杀多少敌人,他们仍源源不断从树林中涌出,即便他技艺再精湛也无法阻止一些敌人靠近守在后方的骑士团。不过幸好有熟于战斗的魈把守城门,他尽可以放心。毕竟,他们也算是一路人。

又放倒一个深渊法师后,达达利亚停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伸手想把脸上的一处血迹擦去,却只将血抹开成一片红痕。等下必须得洗个澡,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击败更多敌人。虽然必要时他可以启动邪眼,但他还不想把自己的秘密都泄露给西风骑士团。

无数丘丘人和史莱姆在他面前倒下爆裂,他忽然感到周身的空气有些发烫,本能地向侧面一闪,堪堪躲过一只巨大的火凤凰。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之前被他气的够呛的酒保。他明明可以往别的方向放大招的。不过,自己大概也不算无辜。

“滚出我的城市,愚人众!”那个男人——叫什么迪撸克*——大喊道。他可能不叫这个吧,但他非要像个混蛋的话,那就不怪人给他起个合适的外号了。

“哦,你还不知道吗?”他喊回去。刀子插进一个深渊法师的脑袋里以后卡住了,于是他只好暂时将水刀解除。“我和你们站在一边的,暂时来说。”

他眯起眼睛,似乎并不相信达达利亚,不过只气愤地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看来现在暂时安全了,不至于被背刺或者烧死。他大笑着重新转向面前的敌人。

望不到尽头的敌军后方传来一声咆哮,他迅速闪开,躲避了朝他直冲而来的丘丘岩盔王。他射出几箭使其瘫倒,然后飞身上前打出致命一击。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胸口也因疲惫和激情而起伏着。好久没这么尽兴了!

听着兵戈相碰的声音,他转头看见骑兵队长正和那个臭脸酒保并肩作战,一脸藏不住的兴奋。奇怪了,怎么会有人喜欢和那种人在一起?不过他也不想去管。他身边,几个深渊法师开始吟唱,水火冰元素接连袭来。他虽然躲开了大部分攻击,但头发还是烧焦了一点,袜子浸湿了,衣服由于紧急闪避而又破了几道口子。

他大吼一声冲向火深渊法师,水长枪猛地扎进它的身体,整个小臂都随着枪穿了过去。它挣扎着想要攻击他的喉咙,但他一闪,转而将它用作肉盾接挡了其他的敌人的袭击。而后,他啪叽一声将手臂从深渊法师的肚子里拽出来,对着满胳膊的血和内脏皱了皱眉头。

恶,他必须得洗澡,而且要抢占先机,魈得在他后面排队。

另外两个深渊法师愤怒地尖叫起来,再度朝他发起攻击,他只笑了笑挥刀向他们的盾砍去。他眼中闪着被战斗点燃的光芒,或许已形如鬼魅,就算想停也停不下来。深渊法师的内脏如同托克七岁生日的碎彩纸片一样喷散而下,肾上腺素仍在血管中横冲直撞。

他听到一声熟悉的机械响动,下一秒便看见一个遗迹守卫转着身子朝他走来,将沿途没来得及逃跑的丘丘人统统击倒。他知道此时不宜出击,于是钻进一大群向着城门进发的丘丘人中间,以获得肉盾保护。过了一会,遗迹守卫渐渐停下来,他便几箭击中其眼部要害,趁其倒地不起时冲过去将其拆解。

他看了一眼城门,只见魈的小身影从城墙上跳下,俯冲攻入进攻的丘丘人阵列里,将靠近他落地点的丘丘人都击飞到空中。嗯…很有风格嘛,达达利亚想。等到这一切结束,等他们找到钟离,必须与他痛快地大战一场。他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似乎是个弓箭手,也是风元素,正用风将敌人聚起,方便魈将它们一举击破。

又是一声机械轰鸣,达达利亚急忙闪开,发现一个遗迹猎者正刺向他刚刚站的地方。他虽轻声笑了笑,呼吸却已凌乱不堪。

“搞什么?至于把遗迹守卫和遗迹猎者都拖出来吗?”他一边喘息一边混着气声说。

已经无休止地战斗将近半个小时,即便是他也快要接近极限了。通常来说这不算什么,但现在距离黄金屋大战还不足一周,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他知道如果把自己逼得太紧恐怕就不是简单的受点小伤了,但面对这些机器人他不实在坐不住。

他用余光扫视周围,唇间吐出一声破碎的笑。又是两个遗迹守卫,一边朝他走来一边将周边的丘丘人几乎全数撂倒。进攻的丘丘人已经被他和守城骑士们清扫得差不多了,但现在他们已经精疲力尽,却忽然要面对这些更可怕的敌人。

一只遗迹猎者俯冲下来,他躲避不及,锋刃擦着身侧而过,划开一道裂口,令他倒抽一口凉气。他心里骂了一声,伸手要去抓邪眼面具。

“蹲下,先生!”

他听见有人呼喊,本能地矮下身去。一道闪光从头顶上方穿过,将其中一个遗迹守卫炸成了碎片,他也得以借着这个短暂的间隙躲过遗迹猎者的再度袭击。那个金发小女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后掏出几个可爱的毛绒玩具一样的东西朝机兵扔去。

然后——毛绒玩具就爆炸了。也不是太可爱啊,他想,不过倒是很有效。

“你天天带着炸弹出门吗?”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她点点头,灿烂一笑。

“你还好吗先生?那些大机器人坏蛋没有再欺负你了吧?”

“嗯,你救了我。”他笑着答道,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谢谢你。”

他向另一个遗迹守卫放了一箭,女孩也跟着又扔了几个炸弹。

女孩扯了扯他的披风。“先生,可以做朋友吗?”

“哦?”他笑了,“你想跟我交朋友吗?”

女孩点点头,朝丘丘人扔了一个炸弹。“嗯!凯亚哥哥说我应该多交朋友,而且你看起来是个好人。”

“凯亚是个聪明人,”达达利亚笑出声来,觉得浑身都因女孩而重新充满活力。女孩听罢用力点点头。

“他特别聪明!就像丽莎阿姨*一样!还有琴团长!不过琴团长好可怕,凯亚哥哥不可怕,他还帮可莉写了生存守则,可莉一定一定要遵守的!”

“所以你叫可莉啊?”

“嗯!”她开心地笑着,“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可以叫我‘公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射出几箭,把守着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全。女孩咯咯笑起来,就像当年他还没加入愚人众时的冬妮娅那样。

“你的名字真好玩,”可莉的笑充满了感染力,引得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

“嗯,我觉得也是呢,可莉小姐。对了,你想不想玩个游戏?”

她睁得大大的眼睛闪闪发光。“游戏?像炸鱼一样好玩吗!?”

达达利亚不知道炸鱼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点头。“咱们来个小比赛,好吗?比比谁打死的机器人更多。”

可莉激动地跳起来,飞快地点点头,扔出一枚炸弹,炸出一声巨响。“一个!”

达达利亚此刻浑身酸痛,满身是血,但不知怎的,这个小女孩给了他支撑下去的力量。他不知道他们又继续战斗了多久,不过他一直有意保持着比女孩少打一两个敌人,甚至有时还偷偷帮她补几箭,只为了她看到敌人更快地倒下时激动的笑脸。

晨曦的曙光微微照亮血染的风起地战场,远处传来号角呜鸣。余下的寥寥几个丘丘人闻声转身跑回了树林中,古老的机械兵们也开始撤退。

达达利亚大口喘息着,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但他看见小小的可莉摇摇晃晃快要摔倒时,立刻冲过去接住了她。小姑娘显然是累坏了,一见敌人走远,整个人就瘫了下来。他轻轻叹口气,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但愿抱着她回城不会加重自己的伤势。

他走到城门口的桥上时,看到骑士团已经在集市那里为伤员搭建好了临时诊所。所有人看起来都疲惫不堪,有的人甚至动也不想动。

城门外的草地上,几把剑摆成一排,上面各放了一朵蒲公英——似乎是昨晚那个吟游诗人放上去的。

终于,有人瞧见了他们——很不巧,又是那个酒保。他是该记一下那个人的名字的,但是现在实在想不起来。

“你碰她干什么?”他低吼道,又举起他那把大剑,好像要直接从医护帐篷那边一路冲杀过来。睡在达达利亚怀里的女孩安静地微笑着,也许是做了个好梦——虽然打了这么场仗还能做出什么好梦达达利亚想象不来——于是他轻轻把她抱得更近了些。

“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你等着——”

“行了,迪卢克,冷静一点,”一旁躺在折叠床上的凯亚说,“我知道你信不过他,但我觉得他还不至于会杀一个孩子吧。”

达达利亚走过去,一个修女上前来关心女孩的情况,他便将女孩交给了她。他仔细看了看凯亚,对着男人郁闷的表情笑了。

“还好吗?”

男人笑了笑,指指肚子上的绷带。“只是个很小的刺伤,我都说了我没事了,迪卢克还这么紧张得要命。”

迪卢克生气地哼了一声,瞪着他们,似乎在比较这两个人谁更讨厌。比较无果,他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凯亚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嘴角扬起愉悦的笑。“他就是不好意思说,其实还是关心人的。”

“我知道这种类型。”达达利亚点点头,想起了魈。说到魈…

“你这是这么了?”

达达利亚转身,见魈正上上下下地看他,对着满身是血的他皱起眉头。他也低头看了看自己,叹出一口气。

“有个水深渊法师想弄湿我的袜子来寻开心,这差不多是今天最惨的事了吧。”

魈继续生气地瞪他,看来没接住这个包袱。不过他自己觉得还蛮好笑的,那就无所谓了。他倒是想知道,魈是怎么杀了那么多敌人还全身洁净无暇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干净整洁!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吟游诗人温迪从魈的身后钻出来,一见他便睁大了眼。

“哇哦,”他说,“你烂透了。”

达达利亚耸耸肩,厚脸皮地笑着,“其他人更糟糕呢。”

他打了个哈欠,抱怨着累死了却没机会好好休息,转向小诊所,朝凯亚旁边的折叠床比划了一下,问这里有没有人。

“请便,这里没有人,”骑兵队长说。他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躺下身来。床不是很舒服,但他还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

魈叹了口气。公子还没检查伤口就睡过去了。他走向凯亚,朝睡着的旅伴兼半个朋友侧了侧头。

“我们能不能请个人帮他看一下伤口?不知道身上这么多血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凯亚点点头。“等会应该有人过来给我检查,可以让他们也帮忙看一下他。”

他皱起眉头。忽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便转过去看巴巴托斯。

“我是跟你说好在门口见面,但没想到是这样,”风神说,“还有,谢谢你们一块来帮忙。谢谢。”

“没什么,至少对我来说,没什么,”魈真诚地答道。“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样。我们遇见的时候他就受伤了,而且据我所知,这段时间他也没照顾一下自己。”

“他没看医生吗?”巴巴托斯惊讶地问道。魈只摇摇头。

“他一心想着找钟离,丝毫没有关心自己,我便料到他总会撑不住的。”

“抱歉我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凯亚扬起眉毛,“你们是说他今天这样的表现,还是已经受伤而且很累了?”

魈没有注意达达利亚在战场上的表现如何——只是确保了他没有死——因此不明白骑兵队长为何如此惊讶。他无声地点点头,只见男人睁大眼睛。

“哦,靠。真强,那要是在巅峰状态可不是一般的吓人。”

巴巴托斯吹了声口哨,瞧了一眼凯亚。“这么厉害的?”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他说别人称他‘先锋’*,在他这个水平只有一个人是戴那个头衔的。”骑兵队长坦承道,“不得不说,幸好他这次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看来公子此人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之后得再问问他。不过现在,魈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示意巴巴托斯跟他来,走进一个小巷里,倚在墙上。
“你之前说了你会和我们一起去找人,但是我明白你现在可能来不了了。这种情况下不该让你就这么离开子民。”

“恰恰相反,”巴巴托斯说,“蒙德几千年来无神统治,他们不需要我的帮助就能重新恢复过来。等你的朋友伤好些了咱们就出发。”

魈皱了皱眉头,望向门口那几把剑所陈列的地方。

“那牺牲的人呢?

巴巴托斯摇摇头。“风已经带走了他们的灵魂,我没有什么可做的了。现在,有其他人需要我,所以我会到需要我的地方去。”

“好吧。等公子醒了我就告诉他,免得他太惊讶。”

魈假装没有看到风神脸上的忧伤。只见他取出诗琴,为魂归微风的人们献上最后的挽歌。


tbc


*达达利亚在这里(不排除故意)记错的迪卢克的名字,英文原文就是个不可描述之词dildo,所以这里用谐音翻译成了有相关意思的词。毕竟剧情这里两人就是相看两厌,所以才有这种说法,希望不会太冒犯大家orz

*英文原文没有角色称呼后缀,凯亚“哥哥”这样的词都是我根据中文加上的。因为可莉对丽莎的语音是“丽莎阿…丽莎姐姐”,所以感觉她私下里会叫阿姨……

*“先锋”Vanguard一词在达达利亚角色故事一中提到,感觉国内可能因为这个词比较常用所以讨论的不多,但是国外的文不少都喜欢讨论这个词。本文作者觉得这个词象征他的性格是喜欢在前线战斗的,而不像其他执行官一样善于乐于权谋策划。(国内似乎更多人讨论“天鹅绒包裹的白银利刃”,这个表达方式真的让人眼前一亮。而它的英文翻译为“披着羊皮的狼”,可能也是因为太过熟语了,外网没怎么见到有人提。)

5 个赞

Chapter08 插画
本章插画由twi@sshooooe绘制,授权已由原作者代为申请到。

9 个赞

Chapter 09
*本章魈温含量较高,敬请注意


深渊教团一战已经过去数日,但公子的状况仍令魈担心不已。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自从那日在凯亚身边的折叠床上昏睡过去后,他始终没有醒来,甚至需要其他人来照顾饮食起居。面对前所未见的情况,魈有些不知所措。看来,人类的确脆弱,即便像他这样能与仙人打得有来有回的人也不例外。魈来看望达达利亚时,巴巴托斯总会在一旁飞来飞去,最终导致风神大人本尊由于“过度打扰”被请出了信仰他自己的大教堂,令魈不由觉得好笑。

不过,他确实十五分钟连续弹同一首曲子,倒也不为冤枉。

走之前,风神不满地撅起嘴,保证自己下次不会再这么打扰了。现在已经过去许久他仍未回来,不过他事先说要去给他们两人买些东西吃,因此魈也不至于担心。他叹了口气,望向沉睡的达达利亚。

阳光透过教堂无暇的玻璃窗照在达达利亚的颧骨上。他不像平时那样吵闹,如此出奇地安静,身上的血痕全都洗净,竟露出一种天然无害的模样。幸好那天他满身的血大部分都不是他自己的。

西风大教堂的修女们一直悉心照料着他,为他身侧那个很长的伤口而感到颇为担忧。那处伤此时已经不再大量流血,但鉴于之前的失血量,修女们决定持续观察,以免伤口感染。

教会年轻的牧师芭芭拉用水元素制作了一种补血的溶剂——大概是那种东西。魈向来不太懂医术,唯一一点所知对凡人也无甚用处。芭芭拉向他保证他们会照看好达达利亚,言语表情如此恳切,令魈无法不相信她。

大门推开,魈转头去看来人,而后立刻放松下来,掩饰自己的心神不宁。巴巴托斯拽着骑兵队长走进来,笑嘻嘻地搁下一个香喷喷的袋子。

“凯亚正好也要去吃晚饭,我就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来。”巴巴托斯笑着向凯亚挥手示意,“他怎么样了?”

魈正要去拆那个袋子,闻言收回手,转头看着沉睡的人。“他…应该还好吧。”

“具体什么情况?”凯亚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时似乎有些吃痛。他也尚未痊愈,不过状态比至冬人要好得多。

“大量内部瘀伤,几处骨折自愈衔接不良,手上有些奇怪的雷电激伤,还有侧面刚刚缝合的伤口。”过来检查伤口的芭芭拉听到他们的谈话,回答道。

凯亚吐了口气,睁大眼睛,“有多少是深渊教团那时留下的伤?”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叉起腰说:“据我观察,绝大部分都是旧伤。那次战役中的伤,除了侧面那个大伤口以外,其他的都是些小刮擦。”

巴巴托斯拿着叉子的手一滑,险些将食物掉在地上。他大声抽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芭芭拉,又转去盯着达达利亚。正如凯亚之前所想,达达利亚的确精于战斗。这件事魈早就知道,如今更觉得为帝君择偶的眼光感到骄傲。常人不可能经此一战还几乎没有损伤。

那些旧伤口也令人担忧,但魈不知道那些是何时受的伤。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达达利亚疲惫的样子,或许他刚刚同某个雷元素使用者战斗过,如此一来便可以解释那些雷伤。魈觉得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水和雷相遇并不安稳。

芭芭拉面露忧虑,转向他。

“还有一件事,但是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魈紧盯着她,眯起眼睛。“还有你之前没告诉我们的事?”

“呃…”她声音低下去,双手局促低攥在一起,“一开始我们觉得可能是错觉,所以没说。”

她紧张极了,刚刚捏在一起的手又开始揉捏裙摆。

“不是肢体伤害,”她说着,慢慢走过来,将一只手放在达达利亚胸前,“就像是灵魂被什么感染了一样,我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她闭上眼睛,用水元素造出一个光球,准备向他们展示自己所看到的东西。魈担心地看着达达利亚,见他因外界元素力而皱起眉头,而后忽然大喊了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

牧师所造的光球中间有一个持续变大的黑点,似乎正吸噬着周围的一切,达达利亚也因此露出痛苦的表情。忽然,芭芭拉抽了一口气,像是被烫到一样将手猛地收了回去。她双手放在胸前,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她调整着呼吸,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了?”魈连忙问。她摇摇头,转头看着达达利亚。

“之前没这样过…”她小声说,“刚才它连我的力量也要吸收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但它看起来——好像是某种寄生的东西。”

凯亚双手交叉在胸前,眯起眼睛,“你是说这个东西吸收他的力量维生?”

她点点头,转向魈,“他是和你一起来的,对吧?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无声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们刚认识不到一周,我也不是很了解他。我只知道他之前很累,明显刚结束了某场战斗,但没有看出这种事情发生的迹象。”

他痛恨自己在性命攸关之时一无所知。显然帝君也不知道这个病症,否则定当全力治愈心爱之人。

巴巴托斯面露忧虑,在他和达达利亚之间看来看去。他们早就将食物搁置一旁,不过大家都明白当下的问题显然比按时吃饭重要太多。

“你觉得可能是这次打仗的时候出事的吗?”凯亚问道,指尖拈着下巴,“或许敌人孤注一掷,不愿完败而归?”

巴巴托斯吸了一口气。“所以你觉得是有人下毒?”

凯亚耸耸肩,“我也不确定。对方有可能是专门针对他的,毕竟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深渊教团有类似的手段。但也可能是他们的新发明。”

“有没有可能的目击者呢?”芭芭拉问道,面色忧愁地看着达达利亚。她伸出手给他盖上一层毯子,从裙子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拭他额头渗出的汗水。

“只有可莉,”凯亚叹了口气,“不过,我不确定她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我可以去骑士团把她带来,顺便正好也跟琴汇报一下情况。”

“任何线索都比毫无头绪要好。”巴巴托斯说,“你去吧,我们在这里陪他。”

凯亚点点头站起身,差点忘了带走自己的晚餐。门在他身后合上,屋内一片冷肃。芭芭拉将手帕放在床头的小桌上,退后几步。

“我需要去照顾其他人了。虽然他不是蒙德人,但他保卫了蒙德,相信巴巴托斯大人会护佑他的。”她温柔地说着,双手交握开始祈祷,小声念着祷词,然后重新抬起头。

“不要担心,”风神微微笑了,“他一定会护佑他的。”

等到芭芭拉出门,他才小声窜出一阵笑来,魈也不由地笑着摇摇头。

“你这么喜欢不知情的人在你面前提起你自己吗?”他问道,强忍着不像风神一样笑出声来。

“说真的,我太喜欢了!你不觉得好玩吗?”

风神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而且,她说得没错。你们没有义务参与进来,我自然感谢你们的帮助。我虽然不会疗伤,但是至少能努力保证它不会恶化。”

“他醒来会感谢你的。”魈说,“他是个笨蛋,但这种事还是懂的。”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听着达达利亚不太平稳的呼吸声,听风神无聊地把玩手中的气团。魈终于得闲开始用晚餐,也不忘了给巴巴托斯分一些。

他知道自己把担心写在脸上,藏也藏不住。深渊已经让他失去了太多人,有的人因之发狂,有的人为此受伤,还有的直接消失了——他不愿达达利亚也成为其中之一。看着他这样,令人紧张又心痛,而且魈对事情原委毫无头绪。如果深渊教团果真是幕后主使,一切结束后他定会令其消失。

门再度打开,一个红衣服的小身影跑进来扑向达达利亚,把魈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冲到他们中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抓着小女孩的背包,把她吊了起来。

“让开!”她大喊着,腿在空中挣扎着甩来甩去。忽然,在一个魈无颜再提的瞬间,女孩的脚恰好踢到了他两腿中间。他惊得立刻定在原地,松开了手,女孩便绕过他爬上了床。

魈跪坐到地上,怀疑这奇耻大辱也是业障因果。巴巴托斯毫不掩饰的笑更是往棺材上撒了最后一把土,他此生第一次想就此消失。

降魔大圣被一个小孩弄得跪地自省,真是可悲。

此事绝不能让帝君知道。凯亚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再看看巴巴托斯,搞不好今天之内就能写出首歌来。

“可莉,你忘记说‘请’了。”凯亚提醒道,但是莫名没有责备她…踢人。凯亚在他心中的评价降了几分。巴巴托斯一边扶他起来,一边捂着嘴偷笑。

“哦,好吧。”她说,“请让开。”

“太晚了,”他低声说。她只耸耸肩,看向凯亚。

“为什么好人先生在睡觉?”

“他打仗的时候好像受了伤,我们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是怎么回事。”

她抽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到达达利亚身边,腿从床沿上垂下来。

“啊,可莉到最后才看到他的,那些大机器人在欺负他。我把它们都炸了,我们还玩了个很好玩的游戏!凯亚哥哥,以后我也教你怎么玩吧!”

凯亚笑着点点头,“嗯,一定很好玩。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吗?”

小女孩“嗯——”着努力地想了一会。

“可莉没有看到什么可袭*的东西,”她皱起眉头,“凯亚哥哥,你说错了,那里没有鱼!你可能得找医生看看眼睛,丽莎阿姨说视力健康很重要。”

巴巴托斯在一旁笑得要倒在地上喘不过气,凯亚的笑也一直没停过。魈想起来,这就是他懒得管小孩的原因。

可莉犹豫着扭了一会,手指戳了戳公子的脸颊。“他生病了吗?”

“是啊,我们想知道他怎么病的。”巴巴托斯在笑声中抽空回答道。小女孩仔细看着达达利亚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哦!可莉知道了!因为他没有吃蔬菜!琴团长说,如果不吃蔬菜的话就会生病!”

她似乎很为自己的结论感到自豪,对此魈只能吃惊地在一旁看着。而后,她立刻跳下床,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取出一个圆圆的、毛茸茸的东西。

“嘟嘟可,你在这里看好好人先生,让他好好吃蔬菜!”

她把小圆球放在达达利亚脸旁边,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样就没事了,凯亚哥哥!嘟嘟可会照顾他的,就像我生病的时候一样。不过等他好点了就要把嘟嘟可还给可莉,因为嘟嘟可是可莉最好的朋友。”

好吧,魈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可爱。

“我会提醒他吃菜的,”凯亚伸出手,“好啦,咱们别打扰他睡觉了。阿贝多快回来了,你想去城门口接他吗?”

“好呀!”她大声说着,忽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紧张地看了看达达利亚。见他没有被吵醒,她背上背包,向他们挥挥手,跟着凯亚出门了。

“哇,”巴巴托斯看向魈,眼中闪着愉悦的光,“这真是——”

“请不要再提了。”

虽然身体没有受损,但是尊严严重挫伤,他也说不清哪一个更可怕。

风神笑着说,“好吧,好吧。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这事真的很严重。”

魈无言点点头。他不会对别人讲,但如果公子因为刚才的事嘲笑他他也无所谓,只要他能醒过来,能比现在好一点。

他感到肩膀有些沉,稍稍一惊,发觉巴巴托斯正靠在他身上。

“巴巴托斯?”他唤道。对方伸出一根手指顶住他的嘴唇,令他更为不解。

“哎呀,魈,叫我温迪就好,不用这么正式啦。”

他有些迟疑,但神明满脸疲倦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好,那就叫你温迪。你为什么要靠着我?”

他听到一声轻笑。“这几天太累了啊,你的肩膀又那么舒服。”

巴巴托斯——不,该叫他温迪——说着,更加放松地靠住他。

“你不介意吧。”

魈也闭上眼睛。“不介意。”

“那就好,”他打了个哈欠,“你也该休息休息了,嗯?”

“我会休息的,别担心。”魈并不是在刻意说宽慰人的话。在风神身边就像裹在最温暖最柔软的毯子里一样,如此安神宁心,让他可以除却防备。

他坐在那里,多年来第一次感到业障带来的尖利疼痛都消失了。在自由之神庇护下,没有什么能再困束他。不知不觉间,魈也逐渐放松下来,安静地睡着了。

——

温迪缓缓醒来,阳光穿过教堂的窗户洒进屋子,眼睛还没适应光线,迷蒙地眨了眨。看来这一觉睡得比想象中要久。因为睡的姿势不好,脖子有些酸,不过当他说这样舒服的时候也不是假话。他向旁边一瞧,看到夜叉还安稳地睡着,不由地扬起嘴角。

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他才转头向床的方向看去。

公子已经坐起身,似乎在笑他们。“睡得好吗?我说,还挺甜嘛。”

“谢谢关心,不过这话我得问你,”温迪回道,“毕竟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

公子的笑容瞬间凝固,睁大了眼睛,“什么!?”

“你没听错。你前几天打完仗以后昏过去一直没醒,大家都很担心你。”

对方看起来困惑极了。温迪有些同情他,毕竟很少会听到自己昏睡好几天这种事。

“怎么…回事?”公子低下头,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我是挺累的,但是睡几个小时应该就够了啊…”

温迪叹了口气。“我们还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呢,你之前一直没说你伤得这么重。她怎么说的来着?骨折,瘀青,刀口,电击伤,还有什么毒药什么的。”

公子一边听一边点头,好像在将温迪口中的伤和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对应起来,直到他听到“毒药”。他皱眉,抬起头。

“毒药?”

“嗯,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几天一直在吸噬你的力量,”温迪答道,只见公子面色焦躁起来,“你知道这可能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吗?”

公子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太懂毒药。管他呢,这个现在不重要。”

温迪被他对自己病症这般随便的态度吓了一跳,开口反驳。

“什么叫‘不重要’啊?”

“我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找到钟离,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等一等。”

他说得如此理所应当,温迪在惊诧中无言地盯了他一会。公子从床上下来,因为拉扯到缝合线而撇了撇嘴。可莉留下的小玩具随之滚到了地上,滚进他的视线里。

“这是…”他小声说着,弯腰将它捡起来。温迪勾起嘴角。

“哦,是可莉放在那的,说要帮你快点好起来,”他答道,公子在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还真是可爱。”

“是啊,”公子说着,把嘟嘟可重新放回床上的枕头边,“咱们走之前我得把这个还给她。对了,能麻烦你把魈叫醒吗?我想尽早出发。”

温迪笑了一声,“你确定吗?他可能对你很生气哦。”

公子耸耸肩,温迪会意便戳了戳魈的脸颊。夜叉轻轻动了动,皱起眉头,睁开眼睛凶巴巴地瞪着眼前的风神,随后又立刻柔软下来,让温迪心中一跃。

“怎么了?”他睡意未却,慢悠悠地问道。

“睡美人醒啦。”温迪说着,毫不顾忌公子对他措辞的抗议,只看着夜叉听他说完便睁大眼睛,瞬间扑到公子面前抓起他的衣领。

“你个混——如果你敢再让我这么担心,我就亲手杀了你!”

公子笑着拍拍魈的肩膀,“谢啦,不过我现在这不是没事吗。咱们走吧——先吃饭,我要饿死了。”

“先行告退!”温迪忽然说道,把门打开,“不打扰你俩两眼泪汪汪的重逢时刻了。”

“我没有——”

温迪不等魈把话说完就扣上了门,吹着口哨一步一跳地顺着教堂的走廊走出去。他最喜欢的夜叉交到朋友了,真是太好了。

中午修女们允许公子离开后,他把毛绒球还给了可莉。小女孩见他没事了非常高兴,又严肃地给他讲了好好吃蔬菜的重要性。他们签了个“契约”,约定下次公子再来蒙德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去炸鱼。凯亚在一旁心累无奈的表情着实把温迪逗笑了。

午饭后临走前,温迪笑嘻嘻地又从天使的馈赠拿了几瓶蒲公英酒,留了钱和一张字条——公子说只要让他也在字条上落款,他就很乐意付账。

摩拉克斯真是找了个好人,他想。他迫不及待想见见老朋友,也许可以和他一起分了这些酒,聊一聊往事。

在那之前,他只能忍受公子和魈来回斗嘴。但愿等他们找到摩拉克斯的时候,酒还没被自己喝光。他真是管不了这俩人了。

他叹口气,看了看公子,忍不住担心,那个东西现在应该还在伤害着他。他之前没有多说,不过他即便只是个少年模样,终究还是打过魔神战争的神明。

深渊的恶臭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tbc


*可袭:可莉说的“可疑”原文是susfishus,有点小孩换牙漏气的感觉

5 个赞

Chapter09 插画

本章有两张插画~分别来自twi@sshooooe和@yourghostbf

5 个赞

老师翻译辛苦了!!这种有爱的场景太戳我了:pleading_face:原文老师的手笔真的很有意思www​: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

3 个赞

感谢回复!原作老师确实严肃和幽默两手抓,节奏把控得非常好呢

3 个赞

Chapter 10


达达利亚有点怀疑诗人每天喝这么多酒能不能行,不过看他到现在还没有肝衰竭猝死那想必还可以。每次他们停下来时,无论是过夜、吃饭、歇脚,或是离开蒙德境地前向最后一朵蒲公英颂诗告别,温迪都会掏出些酒来对瓶吹,无一例外。

他本来也没什么立场去评判这种行为,毕竟在老家至冬,公共场合喝酒是很平常的事。但是温迪看起来年纪实在太小了,让他不由地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劝阻一下,至少叫他喝少点。哎,还是挺让人担心的。

他们的速度比达达利亚和魈去蒙德时慢很多,于是他们决定在石门过夜。温迪又灌了一大口后将酒瓶放在一边,开始拨弄琴弦。

“已经想念演出了吗?”达达利亚见他有些伤感,问道。温迪叹了口气,小声哼了哼。

“嗯,而且我很久没离开蒙德了,这次还是因为这种原因。”

达达利亚点头表示理解。温迪说过他是钟离的朋友,他一定不曾料想久别重逢竟是这种境况。

达达利亚又有些局促地想起自己昏迷几天的事。如果不是他这么该死地弱,他们可能早就把钟离救出来了。理论上来说几天应该没有太大影响,但谁也说不准。

如果他们已经来迟了…

若真如此,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也不愿去想。

他们落脚处的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颗日落果忽然砸到达达利亚脸上,引得他一声尖叫。

“魈?你搞什么?干嘛拿果子砸我?”

“你又在那凄凄切切了,”魈蹲在树枝上怒斥道,“你酸溜溜起来真是让人忍无可忍,不能让温迪也跟着倒霉。”

诗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见达达利亚投来无语的眼神,立刻捂住了嘴。

“还好您现在发泄了,没憋超过二十四小时,”达达利亚反呛回去,“否则不得憋出病来。”

“谢谢你关心,魈,”温迪耸耸肩插进话来,“咱们得振作一点嘛!我来给大家弹奏一曲如何?”

虽然达达利亚本想尽早睡觉再尽快出发,但诗人的才情确实无可否认。虽然他远没有那份音乐天赋,但还是能愉快地欣赏。树上枝叶沙沙振振,魈仰躺在一根树杈上闭上眼睛,静静聆听诗人拨响繁复的和弦。

是夜,温迪的歌声中有提瓦特诸神,有蒙德的四风,有璃月的仙眷,有归离原的故神。达达利亚沉浸其中,没太注意歌词,只是默默享受着音乐。

而后,诗人冲他狡黠地眨眨眼,音符悄悄滑进了北国的乐章。他笑着,听歌声讲述曾经冰之女皇还能够爱人的时代,听温迪故意模仿着一首他从小便熟悉的至冬民谣的调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

温迪将古老的故事编织如锦簇,却丝毫不需要停下思考诗词或是曲调,仿佛一切都是从灵魂中顺畅地流淌出来,令人叹服。过了一会,清澈的歌声逐渐化为呢喃,最后几个音符也随风飘散,他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却不知这失落从何而来。

三人陷入沉寂之中,无人开口。山谷中吹来清凉温和的晚风,夜幕垂坠,群星点烁。

达达利亚靠在树干上仰望星空。不出一两日他们便会抵达温迪所说的救援地点,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他迫切地希望能够成功。玩笑归玩笑,他仍不明白温迪除了给他和钟离的重逢配乐以外还能帮上什么忙。

虽然温迪可能不会打架,不过至少到时候能把氛围弄得浪漫一点。如果这样的话,他还得为魈请到这位诗人好好感谢他一番。

所幸一夜过得安稳,除了远处丘丘人的嚎叫声以外一切都平静祥和。他们临时驻扎的地点离某个丘丘人营地不远,但并没有丘丘人靠近,他和魈也就不去操心。早上他们吃过早餐收拾好行囊,便继续朝着璃月港的方向而去。

走在路上,达达利亚终于开口问道:

“温迪,所以我们到底准备去哪?”

“啊,”诗人跳了几步跑到他和魈身前,转过来面对他们,“归离集遗迹附近有个悬崖,会比较方便。”

达达利亚不明白悬崖方便干什么,不过也就顺着他的意思。

魈皱眉问道:“会不会太显眼了?”

“魈,魈,我可拿你怎么办啊?”诗人笑着说,“你说的对,不过我们就是要借这个悬崖的地势来找真正合适的地方。”

中午时分他们到了归离原。达达利亚始终注意着附近有没有遗迹守卫和盗宝团,总觉得温迪会因为日晞朝露诗兴大发,而忽略了遗迹守卫瞄准的子弹。

还好,他们走的是最近的路,路上只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都让魈和达达利亚处理了。正如达达利亚料想的一样,温迪只是站在一旁弹奏一些快节奏的曲调作为战斗音乐助兴。

来到悬崖边,达达利亚临海远望孤云阁,每一根巨柱都是岩王帝君魔神战争时投下的岩枪。他心绪一沉,暗里咒骂岩神为什么把奥赛尔的封印做得那么弱,连他这个凡人都能解开,虽然是暂时的。

如果那封印够强,钟离就不会被掳走。

但怨恨之外,他仍忍不住感叹这些岩柱之大,将岩神的力量明晃晃地摆在面前。他想着便笑了出来。

没错,和岩神战斗一定是场畅快的挑战。

虽然他必将竭尽邪眼和魔王武装的全部力量,但一想到能将自己全部的愤恨和愧疚都发泄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又不会被一击毙命,就感到无比兴奋。正是那些人人都说他没有胜算的战斗最令他热血沸腾。

“好了,观光结束!”温迪朝他们挥挥手,喊道,“这边走!”

说完,他便随意地向悬崖边后退一步跳了下去。达达利亚立刻冲过去准备伸手抓住他,却见他用风元素力飘在空中,背着蒙德常见的滑翔翼飞到山崖下。

“快点,你们太慢了!我们去下面那块沙滩那里!”他笑着向目的地飞去。

达达利亚还没反应过来,手还朝悬崖伸在半空中,魈就走过来朝他翻了翻白眼,跳下悬崖冲到了地面。

臭显摆。

达达利亚也没落后太久,迅速顺着悬崖爬了下去。落地后他给了魈一个眼神,对方只是嘲弄了一句。

“我们打算怎么办?要悄悄做点什么吗?用你们的风和我的水做点小动作?”达达利亚好奇地问温迪。诗人笑了笑。

“没用的,虽然被关了几千年,但奥赛尔毕竟是魔神。我们没机会靠近就会被察觉的。”

达达利亚耸耸肩,“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我不太干偷偷摸摸的事。那你怎么计划的?”

温迪眨眨眼,召唤出一把很漂亮的弓。

“我们的计划恰好相反。等他发现我们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温迪停下来沉思片刻。

“我说的‘我们’,其实是指你们两个。我要保证你们的退路畅通,所以不能跟你们进去。”

说完,他闭上眼睛,造出一支风元素箭,架在弓上拉开弦。

达达利亚微微侧头,不太明白这是什——

箭矢发出,他惊讶地张开嘴。只见那箭中散发出极强的风力,撕开海面汹涌波涛,将海水推堆一旁,留出一道通往孤云阁正心的缺口。

魈抓起他的胳膊,把他往沙砾沉积的海床上拉,“少发呆,快走!”

他立刻跟上脚步,惊叹于那一箭造出的风墙竟能把海水推开。

“我在蒙德是开玩笑来着,”达达利亚大喊着压过海浪声,“但我之后真的不能和他比划比划吗?”

魈瞪了他一眼才开口。

“不行。你在惊讶什么?”

“就是…我没想到这么夸张!”

魈哼了一声。“我知道他现在看起来很普通,但总有人忘了他外貌下隐藏的力量。我还以为你不会以他现在的样貌端量他。”

达达利亚看了他一眼。“领教了。”

路的尽头立着一扇雕刻精美的大门,他用自己不曾想象的耐力一口气跑到了门前。这扇门与提瓦特四处可见的秘境大门有些类似,但花纹大不相同。这扇门的纹样是弯弯曲曲的,模糊如蛇形的图案。

魈直奔而来撞开门,拉着达达利亚冲进去。出乎意料,门内并没有水。由于是在海底,达达利亚本以为里面的海水至少及腰。感谢女皇,他不会被水拖住速度。

他们来到一处岔路口,魈看了看两侧,闭上眼睛。

“你在干嘛?”达达利亚小声说,抓住他的肩膀。

魈把他甩开,“我在找钟离的方向,你个笨蛋。”

“没时间了,咱们分头行动!”

魈立刻睁开眼睛,指向左边的走廊,自证道:“他在这边。我们不能分开,这样找到他以后就可以马上离开,而不是为了找另一个人耽误时间。”

嗯,他说的有理。不过达达利亚的确不太习惯合作,通常都是独自行动。魈开始飞奔,他也紧紧跟上,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应和着他猛烈的心跳。肾上腺素随着脚步流入血管,胸膛内也逐渐涌起一股热潮——很快,很快,钟离就能回到他的怀中了。

他才不管场合,才不管魈生不生气,等他们回到沙滩上温迪那里,第一件事就是要给钟离一个激情热烈的吻。

不过当然会先征得同意,他绝不会有意做让钟离感到不适的事情。或许他会想先回家,吃一顿热乎饭,沐浴更衣,再做别的。钟离一向讲究干净,达达利亚自然尊重他的意愿。

他兴奋得难以自持,但愿大家都能理解。他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走进去,找到钟离,然后不被漩涡魔神发现就逃出去——这不可能。毫无疑问,奥赛尔一定已经发现了他们,因此他们只能与时间赛跑,尽量在遇到魔神之前赶到关押钟离的地方。

魈又是一个急转弯,达达利亚抓住墙角甩过去跟上。墙上的雕刻纹样使人很难辨别岔路,他刚刚一走神差点没有注意到。不过,他还是确保记住每一次转弯,以便原路返回。

“快到了。”魈说着,很快在另一扇石门前停住。“他应该在里面。”

他们彼此对视点点头,都将手放在门上,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向门撞去。门轰然打开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达达利亚走在魈前面,胸口剧烈起伏着,快速察看屋内的情况。

屋内空荡荡的,唯正中心有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周边环着螺旋缠绕的水泡,旁边还有一尊雕像,两盏灯笼照亮厅堂。墙上并无雕刻,与之前所见其他地方差异之大足令他们心下不安起来。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压抑,达达利亚努力不让自己发抖。

身旁魈呼吸一滞,他转头看去,脸上是达达利亚从未见过的暴怒。他正要询问,忽然余光扫见什么动静,于是将目光转回来。

那个雕像在动。达达利亚瞬时定在原地。他本以为是雕像的东西原来是个活物。室内弥漫着沉重的威压,几乎令他动弹不得。那个怪物——只能如此称呼——皮肤泛着病态的灰色,四肢和手指似乎都有超出寻常的关节,指间长着薄薄的一层蹼,指甲尖锐可比武器。怪物身着宽袍,看起来与它全然不搭。它湿漉漉软塌塌的灰色头发在诡谲的光线下染上蓝色,水从头上落下,在死寂的房间内敲打出叮叮回声。它的眼睛是一抹尖锐的蓝,忽然对他们笑起来,露出一口鲸鱼般的牙齿。达达利亚本能地召唤出双刀。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本能在他心里呼叫:杀了它,把它的眼睛挖出来,让它再不能用那种目光看自己。

怪物往房间中心走了两步。他听到石头间摩擦的声音,才发现怪物手上腿上各有一个石拷。或许它被囚禁在这里——

达达利亚睁大眼睛。是他。

面前的漩涡魔神奥赛尔随即向他露出威胁的笑。

“哎呀呀,”奥赛尔慢条斯理地说着,来回看了看魈和达达利亚,仿佛目光穿过他们而不是看着他们本身,“何方贵客?”

达达利亚听到魈的玉珠项链发出碎响,想必已经拔枪,他也同样进入备战状态。

“放了他!”达达利亚吼道,只见奥赛尔的笑容更大了。正常的嘴不可能咧得这么宽,这一幕更乱了人心神。

魔神将手搁在水泡上,示威般哼了一声。“这么费力赶过来…如此有耐性,我还是应该奖励你们一下的。”

水泡消散,达达利亚霎时屏息。

钟离一动不动地躺在石板上,双眼紧闭,看不出是否还在呼吸。他如同献给神的祭品一样躺在那里,达达利亚感到一股不可名状的恶寒,甚至自己是否还有呼吸也不太确定。

愤怒在血液中凝聚,他惊恐地看着奥赛尔拾起钟离琥珀色发尾的长辫在手指间摆弄,目光却未曾离开两人。

“你…你把他怎么了!?”他听见魈这样大喊道,内心却一片糟乱混沌听不见回答,只知道魈又愤怒地喊回去,多半那回答也是一如既往的讥嘲。

钟离近在咫尺,但他知道自己与挚爱间横亘的正是漩涡魔神。他大口喘息着,双手颤抖,除了眼前的两个人他什么都看不见。

魔神察觉他的心思,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达达利亚感到喉咙深处压抑着低吼,一边盯着对方,一边将手伸向邪眼,戴上面具。如果不用邪眼他绝不可能杀了奥赛尔,他还有自知之明。

他塑成雷枪,猛冲过去,听见魈喊他的名字,感到魈差点抓住他的手在皮肤上方扫过一阵风。他不会收手。他不能。

奥赛尔哈哈笑了几声,视线转移到钟离脸上,爪子慢慢地划过他的颧骨。如果他敢在钟离脸上留下一点痕迹,达达利亚想,他誓要让漩涡魔神化为灰烬。

喉中涌出一声吼叫,他枪尖画圈,却被石门外渗进来的水轻松挡住。他挥砍,切割,刺扎,甚至将枪掷出,但魔神只若无其事地将它撇到一旁。

屋内水面不断升高,逐渐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伸出水蛇,他挥枪去砍,只见水蛇张开嘴把雷枪吞吃入腹,直咬上达达利亚的手臂。他感到蛇牙刺破皮肤(女皇在上,这玩意为什么有牙!?),齿间钻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他立刻咬住舌头将尖叫吞了回去。

一阵风动,魈戴着魔鬼似的面具,将水蛇从他身上扯去,令他猛抽一口气。

“别一个人就冲啊!”魈大喊道,也不等达达利亚回复便提枪上前。

奥赛尔笑起来,像赶苍蝇一样把魈扫开,也朝他送来一股猛浪,冰冷入髓,寒意随着战斗进行只会更甚。

海水已经漫及腰际,即便用水神之眼操控,行动也开始有些吃力。他们仍然无法靠近钟离——每当他们前进一步,奥赛尔就如同猛兽面对猎物一样轻松将他们推开。

终于,魔神皱起眉头,看着眼前大口喘气的两人,开口道:

“腻了,”他低声说,“走吧。”

达达利亚只觉一股巨浪袭来,喉咙不受控制地嘶喊着钟离的名字,浪潮将他无情地卷走,魈好像在试图抓住他的手臂。

巨浪将他们一路赶回最初的门口,魈拽着他离开,他却还没有回过神来,脑子里不断回放刚刚在海底所见的画面。他想挣脱魈的手,想转身跑回去,去用魔王武装搏一把,就算对自己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也无妨,只要能吸引奥赛尔的注意力,让魈能把钟离救出来——

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头猛地向一边甩去,达达利亚这才迷蒙地眨眨眼,视线逐渐聚焦,看到自己的面具躺在沙滩上。

“你想什么呢!?”魈冲他大吼道,“要不是奥赛尔手下留情你早就死了!”

“你应该趁机把钟离救出来,而不是我!”他也吼回去,却惊诧地看到泪水从魈的脸颊上滚落。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想过!”魈浑身颤抖,悲愤不比他少丝毫,“但我了解他。如果我救了他却丢下你,他永远不会原谅我。”

达达利亚感觉双腿顿时失去力气,跪倒在地上不住呜咽,魈也随着重重地落下来。温迪展开抚慰的双臂,将他们抱在一起,魈的呼吸更是凌乱不堪。

“就应该把我留在那里——”魈在抽泣中哽咽道。温迪手上加了些力气。

“不要,”他声音沉稳安定,自从在蒙德相遇起,从未听过他如此确信的语气,“我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不,我很肯定,你们两个都平安无事,他会很开心的。”

温迪紧紧抱着他们,直到他们将泪水流干。达达利亚抽出身来,摇摇晃晃走到石墙边倚住,缓缓地滑下来,直到坐在地上。魈始终没有离开温迪的怀抱,不过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些。

达达利亚遥望孤云阁积蓄的雨云,无助感笼罩全身。

现在他该怎么办?


tbc

8 个赞

Chapter 10 插画
本章的插画由Instagram@rustyblender3am绘制,授权已由原作者代为申请到。


3 个赞

谢谢!你喜欢我的作品让我很高兴。翻译也很好!: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heart:

(我是这篇文的原作者Kelpiejz。译者帮我翻译了nsfw的题目这样我就可以我弄个帐号,然后练习中文和看评论了: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

30 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