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颠倒的维也纳(已完结)

名字neta自《颠倒的帕特玛》,但是和帕特玛没有任何关系。

魔法学院pa!

趁能碰电脑,我火速写最近脑子里冒出来的新梗。

近期身体很差,拿不到设备,会更得比较慢,本来应该写的差不多再发的,但是忍不住所以火速写完第一章发了。

意义不明不坑的,我一定填,我一定。


少女在长满荆棘的森林中穿行。

荆棘挂破她天蓝色的裙摆,又刺伤她纤细的小腿。

她拨开森林深处的草丛,让她落入洞口的猫手握银色怀表,白色手套包裹的手压下表盖,“咔嗒”的轻响与巨大时钟分针的拨动声重合。

猫用深邃的蓝眼看着少女,背后是荆棘般漆黑的深林:“午后三点了,我的小姐。”

“午后三点是茶会的时间,你要开茶会吗?”少女想起今天的下午茶和小蛋糕,她没吃那些就追着猫来到这里,现在有点饿了。

猫看着她,眯起双眼:“你想一起去吗?”

少女露出喜色,她拉起被荆棘划破的裙角藏在身后:“我可以一起去吗?”

猫看见她破烂的裙角,它抬起手,两指微动,落在裙摆上的浅色发丝灵活穿引,将少女裙上的破口连得平整。

“好奇心害死……不,没什么。”猫捻起剩下的半根金色长发投入身后黑暗的森林中,明亮的金发化作大路,照亮整个森林。

猫施下魔法,黑色的树枝褪去晦暗的颜色,染上新绿,新生的树叶簌簌作响。

它微微弯腰,向少女伸手:“茶会就要开始,我的小姐,请容我为你引路。”

刚一离开舞台达达利亚就摘下了那顶戴不太稳的礼帽,发现已经有抱着花束的女孩子等在后台,生脸,应该不是第四学部的学生。

对方是冲他来的,说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学院剧会他会饰演反派角色。

那是自然,达达利亚相信有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在他决定饰演猫的时候,不仅是本次学院剧会第四学部的责任老师和在场的同学,连学部主任都感到吃惊。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认为他能很好地饰演猫这样的反派角色,因为他可是第四学部的骄傲,温柔可亲、心地纯善的顶级优等生达达利亚。

他上个月刚拿了魔法学的“满分”,最高评级的SS。魔法学作为伯克斯高等魔法学院建校以来挂科率最高的一门学科,拿了最高评级的达达利亚可以说是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他不在乎这些,名头都是虚的,人生就应该充满挑战。跨过了魔法学这个高难度学科的坎,他就需要确立一个新的目标,比如饰演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角色。而如今第四学部的剧目上半场已经完成演出,完美优等生达达利亚依旧完美地完成了演出任务。

离开舞台的达达利亚还是那个被大家所熟悉的达达利亚,哪怕脸上顶着猫阴郁的妆容,他笑起来还是让人想起夏日清冽的海潮。

他接过那热情的花束,又从中挑选出一朵开得最好的,荧蓝色的魔光顺着手指爬上花瓣。他绅士般弯腰,将花朵送还给女孩,像故事中邀请少女前往茶会的猫:“谢谢你的花,我想它们能多开一会。”

后台有人叫达达利亚的名字,让他去卸妆,然后大家一起去吃晚饭。

达达利亚几乎不会拒绝任何友好的邀请,这也是他在第四学部,甚至在第四学部外都人缘极好的原因。在学校餐厅进行的晚餐有人为他的演出开了一瓶奢侈的红酒——自然是背着教员们喝,酒精这东西在伯克斯魔法学院算是一种违禁品,听说是因为过去学院不禁酒类的时候,一位学长喝多之后便在宿舍楼下的墙上画了巨大的邪恶图腾,导致那栋宿舍楼被学生们主动停用了一月有余。

一瓶红酒不够许多人多分上几口。达达利亚平日里从不沾烟酒,却不知怎么地被那小半杯红酒勾起了馋虫。为此他打了申请,今晚回家去住,路上买了些热食和两罐啤酒。

为他打开家门的是妹妹冬妮娅,白日里编过麻花辫子的头发已经散下来,微微弯曲地搭在肩上,见他回家便眼睛发亮。他把热食交给冬妮娅,啤酒罐则藏在一袋面包片底下一起带回了房间,不一会小姑娘贴心地用小盘子给他装来一些温度正好入口的热食,小大人似的交代哥哥晚上不要吃太多。

达达利亚送走妹妹便锁上了房间的门,他开了一罐啤酒,又翻开带回来看的课本,就着蘑菇酱味的热食和最近一次考试的知识点下酒。

严格来说啤酒并不是太好喝的东西,至少没有晚饭的那瓶红酒好喝,滋味平平,度数也不太够。被红酒勾出来的那点馋意并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达达利亚只得意犹未尽地去睡觉,脑子里还想着老爹那瓶收在柜子里不怎么喝的好酒。

那是火水,至冬老家的酒,听说只一口就能顶红酒一杯。

第二天达达利亚回到学院,学院剧会仍在进行中,师生都对此极其重视,办得热火朝天,达达利亚他们的舞台剧后半被安排在明天的下午,少女结束仙境的旅程之后再有一个节目,伯克斯学院剧会就会结束。

他到排练的舞蹈教室去,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一个女人的说话声,满载上位者的意味:“我不会对你们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处分会让你们明白的。”

达达利亚拉开舞蹈教室的门,说话的女人看了过来:“达达利亚,你跟我过来,我们要谈谈关于你的处分问题。”

从一栋楼移步另一栋楼,紧闭的楼道窗口隔绝了学院剧会的喧嚣,行政楼没有一扇窗户开着,在气温还未降下的秋日里却保持着阴凉。

他们在学院食堂喝酒的事暴露了,不知道是被谁报告给了这位不苟言笑的席琳老师,其他人得到的处分大概是期末的扣分,只有好学生达达利亚不一样。他在学院的成绩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有目共睹,席琳考虑到这一点,决定只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惩戒,她推开行政楼一楼尽头的门,门后是一个略有些凌乱的小型图书馆。

席琳让达达利亚走进去,她自己从门外施下禁行的魔法,冷漠的眼睛透过狭窄的镜片和魔法的屏障看着达达利亚:“在整理完这里之前,你都不被允许离开。如果不想影响到后续剧目的排练,就手脚麻利。”

不等达达利亚回答她便转身离开,留达达利亚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动。

秋日的阳光不如夏季那样明亮,达达利亚低头看见投在地面的自己的影子,由于地上散落着书本而显得扭曲不平。他动了动手,让那些窗户透进来的光点缠绕指尖,想要触碰浅金色的魔法屏障——打破这个脆弱的屏障只需要短短几秒钟,尽管负责教授管理学的席琳老师并非不擅长魔法。

在手指触及屏障之前达达利亚猛然从那股莫名的执着中清醒过来,他迅速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将光芒扑灭,却在这时听见了铃铛的声响。

那像是挂在小动物脖子上的铃铛声,小小的影子从窗前掠过,又从另一扇窗边的墙后探出脑袋。小小脑袋的黑色皮毛间有一双琥珀似的金瞳,那双金瞳看着达达利亚,尖尖的耳朵抖了抖。

达达利亚在历史书上见过这种生物,它们的身躯小而充满邪恶的力量,一双爪子能撕破人类世界的天顶,叫声可怖,所到之处必有重灾——就像那栋被画上了它画像的宿舍楼,所有人都畏惧它,哪怕那只是一幅画像,可那栋宿舍楼被停用了一月之久,可见这象征着邪恶力量的图腾有多么可怕。

邪恶的图腾歪了歪它小巧的脑袋,抬起一只前爪轻轻敲打窗户,黑色的足间是干净的粉色肉垫儿。

达达利亚想起自己曾经养过一条小狗,那是在他还年幼的时候。

好学生的心悬着,但他发现自己对邪恶的图腾所抱有的危机感还不足够让他拔腿就跑,反而是抬步向窗边走去。

邪恶的图腾收回了前爪,它往墙后缩了缩身体,又试探着往前迈出一小步。

它挂在脖子上的金色铃铛摇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清脆的铃音在达达利亚脑内响起。

这是一种神奇的小生物,达达利亚第一次在书本以外的地方见过它。他犹豫着是否要打开窗户,又因为那小生物似乎有些惧怕的姿态而摒弃书本文段的描述。

窗户的锁“嗒”地打开,它后退半步,胡须抖动。达达利亚打开了一侧的窗户,让它能犹犹豫豫地迈着小步子扭进半个身体来,达达利亚才发现它一只耳朵的毛是渐变的黑金色,双耳的耳尖儿长着同此刻光线一样不那么明亮的金色聪明毛。

达达利亚想摸摸它的脑袋,却在伸出手的时候被它矮身躲开了,它灵巧地缩回窗外去,舒展身体一跃没了影。达达利亚没有试图从窗户探出头去寻找它,因为它下一刻又出现在了另一扇窗外,回头看了达达利亚一眼,踏着窄窄的窗台跑走了。

像是什么都没有来过,单边敞开的窗外阳光正好,远处伫立的高大钟楼响起钟声,达达利亚没再找见它的身影。

他没有沉湎于与传说中邪恶图腾的相遇,也没有重新关上那扇窗,他开始专心收整那些散乱的书籍,分出一丝心来思考这场意外的相遇会为自己带来些什么。

就像误入“仙境”的少女,猫会为他带来的是甜蜜的蛋糕茶会,还是于暗处荆棘丛生,抑或是……一座断头台?

他动用魔法,快速收拾完所有的书籍,门前的魔法屏障自动解除。他回到排练室,开始了今天的排练,这是他们最后一场排练,将会用到那座看起来狰狞可怕,实际上却只是泡沫的道具断头台。

看到那座断头台时达达利亚的眼皮狂跳,他不太相信那胆小怕人的小生物真的具有什么邪恶的力量,但此时他忽然犯起一阵轻微的胃痉挛,这让他的心思不再滞留于这间排练教室之内。

他忽然想去市里走走,去偶遇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

他想起家中的弟弟妹妹和妈妈,想起出门在外的老爹,可那阵胃痉挛在正体不明的混沌兴奋中愈演愈烈。

达达利亚离开了排练室,他只参加了一遍排练。在这一遍排练之前他们已经用功过无数遍,达达利亚认为自己的同学们都是不错的演员,于是他也做一个好演员,说自己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除开在学院食堂喝酒之外,达达利亚做了第二回坏学生。他没有走关闭的学院大门,从那里离开需要在看门的老头那里登记,决定离开的时候他便一同决定要跳过这道无谓的程序,所以他从学院西边的围墙翻了出去。

他的行迹落在文市的街巷之中,却忽然发现自己对这座城市并不熟悉。

在伯克斯魔法学院就读已经十一年有余,在这十一年内达达利亚一直就是最好最乖的学生,他常年住校,几乎不曾到过文市市中,就算离开学院也只是与家里两点一线。他熟悉回家路上的任何一家店铺,对此之外却几乎可以算是完全陌生。

这座城市委实热闹,但似乎少了某种本该流窜于空气中的气味。

达达利亚想不起那应该是种什么样的气味,只是本能地觉得那是种带着温度的气息,他一度非常熟悉,却无法在这里感受到。

这些都无所谓,因为达达利亚在街边的店里看到了他想找的火水,那透明的瓶子和他记忆中老爹的那瓶一模一样,只是里面剩余的酒液更满。

他掏钱买下一瓶,带着那瓶酒在市区乱转,闲逛到太阳快要落下。

他抬起头便看见高大的钟楼,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和伯克斯魔法学院遥遥相对的城市另一头,这里人迹罕至,周围遍布弯曲的小巷。达达利亚拐过一个弯,看见深绿色穹顶空荡荡的剧院,门前搭着深红的破帘,在轻风中阵阵摆动,往里面看去依稀能见旧日的喧嚣辉煌。

钟声响起,震动周围的空气,在冰冷的风中带来一阵几乎可以算是温热的气息——仿佛此世仅有达达利亚与那沉闷的钟声鲜活,激起全身的血液,人类不由自主地向钟楼的方向跑去。他穿过弯曲的小巷,这是一条微微倾斜的下坡路,似乎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冷风刮过脸颊,达达利亚全身的装束显得无比单薄,他像是闯入了一个遥远的冬天。

他的脚步停在钟楼之下,几乎能听见钟楼内巨大齿轮转动的声响,而更大的声响却在这时从天上而降。

黑色的小生物落在达达利亚的面前,小小的身躯发出闷而重的响动,在地面开出张牙舞爪的花朵。

带着点暖色的那只耳朵尖儿轻轻颤动。

-tbc-


《作者能不能别惦记你那全是描写和废话的文风了》

不能。但我尽量改进……

谢谢你看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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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没来得及修改,也没来得及好好写简介。总之是个魔法的故事。
我没时间了我就要离开我亲爱的设备。
下次一定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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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爱的小龙先生!!!达达好像有点守序(?)邪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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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香,爱看,温柔如风拂过的文笔,妈。。像身在童话,剧院真的好美好童话,钟声响起,在这座繁忙的城市中,废弃的剧院在夕阳下仿佛童话中下午茶最好的地方,和小离的见面每次都好美,在图书馆的窗台上,清脆的铃铛声响起,阳光肆意的铺洒在身上。人类追寻着与他而共鸣的钟声,在夕阳照耀着的塔楼下,第二次见到了被称为邪恶的生物,一只脚下仿佛生了花,耳朵上还带点不属于寒冷空气的暖色,被称为邪恶之图腾的———高冷猫猫!:pleading_face::(是猫猫先生吧?。。
妈。。太喜欢了。。别看垃圾文字。。。来看我的创意发疯。。是看完感觉明天就要穿越到魔法童话的地步诶。。。不飞升了。。改穿越。。呜呜呜呜呜可爱死了可爱死了是乖学生小达!!!!!猫猫先生嘿嘿嘿。。这么可爱的先生是生来就要被达达抱走的!(被飞来的贯虹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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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妈,小情侣固然般配,但身体第一,好好休息啊!!以后我的童话就靠您了: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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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ki!太太的文笔真的给我一种魔女笔记的感觉!神秘又暧昧:rose::rose::rose:

感觉大家都误会了但是又好像没有误会 :koushui:

你能喜欢这种风格真是太好啦,其实是我自己一直觉得我废话挺多的,以前写商稿的时候就是这个毛病。但是很高兴能通过文字让你想象到更多的东西!我是过于喜欢用环境烘托氛围的类型。最近健康情况在好转,会有更多一点的时间写文,总之谢谢你喜欢这篇! :baox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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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期间的脑洞,本身是个有点光怪陆离的梦,想突出一点高对比度的光影色彩感,魔法pa在我的想象中就是积满灰尘的旧书本和足够饱和的世界色彩。谢谢你喜欢这篇! :ganb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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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曾降下神明。

那是在人类受尽苦难的年代,饥饿与疾病淹没大地,神明降落于荒土的尸殍之上。

它把干枯的种子交给伏地跪拜的人类,那小小的种子便扎根在人的掌心,发芽生长。

种子的枝条盘绕脊骨,纠缠脖颈,绿荫于颅顶丛生,自此饥饿与疾病都被疗愈。人屈居在狭小树冠之下,自得其乐,便不去在意花叶遮掩双目,直至被那丰饶的力量饮干血液。

少女对猫所述说的故事不以为然,她看向他们的身后,黑暗的森林早已遍地开花。

猫再次看了看怀表上的时间,他停下脚步,向少女提问。

“或许你会喜欢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吗,我的小姐?”

这是他下午在行政楼的小图书馆见到的那只黑猫,它现在一动不动,由邪恶凝结的鲜血在小小的身体下蔓延,鲜活得仿佛散发着滚烫的热气,向达达利亚所在的方向延伸。

冷风好像也不再吹,达达利亚耳边是钟楼上巨大齿轮转动的声响,他也一动不动,任凭黑猫的血液沾湿自己的鞋底。

血泊中的黑猫忽然转动脑袋,琥珀色的眼瞳看着达达利亚。

几乎只是一瞬的幻觉,地面的小小尸体消失不见,达达利亚的鞋底仅剩灰尘,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达达利亚没有在周围寻找到黑猫的身影。

巨钟的指针如常行进,达达利亚走进了钟楼。

经过环绕巨大钟表零件的积灰的楼梯,达达利亚在太阳彻底落下的时分看见自己的影子尽头,面前已经不再有向上的楼梯。钟楼顶有一扇雕花的深色屋门,门下透着暖色的光。

他又听见猫铃铛的声音,这次的声音并非是在他的脑内回响,而是确实地从那扇深色的屋门后传出。

他敲响了那扇门,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中格外明晰。

铃铛声没有停下,有另外的声音响起,是属于人的脚步声走到了门后,却没有马上为他打开面前的门扉。

达达利亚不知道门里的人为何沉默,或是在等待什么,他犹豫着敲响第二次门,动作缓慢地。而在他即将敲响第二次的第三声时,门被人打开了。

为他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东方男人,脑后束着一缕长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

是平光的。达达利亚发现。

没有人说话,两个人都对对方表示出些微的惊讶,达达利亚是惊讶在文市另一边的旧钟楼上竟然住了人,对方在惊讶什么他却看不懂。

男人所处的是一个有着大面落地窗的房间,在落地窗前放着画架,上面用彩钉固定着画纸,纸上一片空白。地上放着收拢整齐的纸张,最上面的一张画着几只猫,灵动的样子就仿佛每一只都真的拥有主宰邪恶的血肉——白的橘的,颜色各异,落在达达利亚的眼中与书本上令人悚然的传说重合,连色块都好似流动着恶意的阴影。

“喵。”黑色的生物叫了一声,达达利亚低头看见了它。

没有横流的鲜血,琥珀色的猫眼看着达达利亚,一侧耳朵尖儿有着深金色毛发的黑猫在男人脚边打转,柔软的尾巴轻轻缠绕过男人的小腿半圈,脖子上挂着的小铃铛轻轻地响着。

达达利亚不知道怎样从这尴尬的沉默中逃脱,他没有理由来到这里,更不该说“我看到这只猫摔死”,他就这样和男人面对面站在门的里外。

男人眨了眨眼,决定率先打破沉默:“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声音沉稳温和,达达利亚后知后觉自己被屋里暖色的灯光洒了一身,连发凉的脊背都回暖过来。达达利亚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闲来随便走走,走到钟楼这边就上来看看,没想到住着人,打扰你了。”他冲男人笑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礼貌一些,“我是伯克斯学院的学生,达达利亚……你好。”

达达利亚没来由地对对方抱有好感,丝毫没去想就这样报上姓名有多唐突。他看着对方的眼神从吃惊变成收敛的打量,又变得饶有兴味。

“钟离。”对方对自己做了一个简短得过分的介绍,随即侧身让开一条路。他在邀请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进屋,“伯克斯学院?是城市东头的那所学校?”

这个说法有些罕见,文市没有不知道伯克斯学院的人,因为这整个城市都是为了伯克斯学院而存在。这里最早只有伯克斯学院,后来才在学院的周边建起了城市,对魔法的崇尚是在这座城市立足的重要一点——钟离像是对这些全然不了解。

钟离为达达利亚倒水,达达利亚则掏出自己的学生证让钟离看,那上面印着他穿着黑色长袍的照片,衬衣领口打着领带,那是伯克斯魔法学院的统一制服。在他的照片一角有溢彩的纹样,是校徽狮鹫。

“魔法……?”钟离手里拿着那张学生证,他抬眼看向落地窗外,好像想叫视线穿越整个市区到达另一边的伯克斯学院。他把学生证还给达达利亚,抱起小跑过来跳上沙发的黑猫:“或许有些冒昧……你所学习的是什么样的魔法?”

不愧是没接触过魔法的普通人。达达利亚心想,但他喜欢钟离的发问,这让他有机会表演点什么有趣的花样。

属于魔法的语言催动空气中水分的凝集,无数的小水珠流动着汇集在达达利亚的掌心,形成漂浮的水泡。达达利亚看向钟离,看到对方眼中可爱的惊诧,于是问:“钟离先生喜欢花吗?”

钟离显然不知道他的问题意义何在,但他断定凝视色彩的艺术家不会讨厌花朵,便用新的魔法去雕琢掌心上浮动的水元素。水泡逐渐拉长,冰冷的雾气攀爬过的地方结成冰晶,又在坚硬的枝干旁伸展出蝉翼般的冰丝叶片。达达利亚专注地编织这朵冰结的花朵,让交错的冰水元素开成一朵雪色的玫瑰。

最后一点水元素凝结成包覆花蕊的部分,如此细致的魔法达达利亚也是第一次施用,看上去似乎不费什么力气,可魔法却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施展的东西,这朵百无一用的玫瑰只怕找遍整个伯克斯学院也没几个学生能做出来。

达达利亚产生了奇怪的成就感,他给玫瑰加上了锁住温度的魔法,又将它递给钟离:“不知道是否能当做打扰了你的补偿。”

“喵。”黑猫率先伸出了爪子。

钟离收下了那朵冰结玫瑰,并把它栽在了土里,达达利亚才注意到落地窗边放了一盆打了一个花苞的玫瑰,花苞是红色的。

达达利亚时刻关注着在钟离脚边徘徊的黑猫,好像它真的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生物,而非传说中邪恶的图腾。钟离注意到他的目光,把黑猫抱了起来:“它叫摩拉,脾气不坏,你可以摸摸它。”

“没关系吗……它不咬人?”达达利亚不是很想碰那玩意,可他无法拒绝钟离的好意,钟离显然将他的在意当做对黑猫摩拉的喜爱——钟离一定不知道“猫”对于魔法师来说意味着什么。

抑或是知道,并且就等待着这一刻。

他忍不住观察钟离的表情,不知道是真的毫无恶意,还是演得太好,达达利亚几乎要在心里怒斥自己立场不够坚定。看着钟离露出笑容,说“它没咬过人,也没抓过人”,达达利亚心还没横下来手就先伸了出去。

他碰到小动物的皮毛,手感很好,掌心隐约感受到那皮毛下属于生命的温度。

“喵。”摩拉叫了一声,往钟离怀里躲,好像不太喜欢他的手。

钟离笑了,把摩拉拎出来交到达达利亚怀里,让有些发呆的年轻人抱着他的猫。达达利亚只觉得这黑猫有点微沉,虽然看着钟离,却乖巧地没有在他怀里乱动,任他顺着脊背轻轻地摸。

他抱着摩拉给钟离做了模特,于今晚刚刚相识的两个人没有更多的话题,除了笔触作响,屋子里只有摩拉舒服的呼噜声。达达利亚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摩拉的尾巴,不时去看画架后面坐着的男人那副认真而温和的模样。

他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钟离停笔,他以为钟离画完了便抱着摩拉去看,却发现只打好了底稿。

“没有那么快。”钟离看向窗外,“并非是我想下逐客令,但今天不早了,你不需要回家吗?或者回学校?”

达达利亚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他掏出自己那块总不戴在手上的表,发现已经快要十点了。

摩拉又伸出爪子,它好像对一切都抱有好奇之心,想去抓达达利亚的表。钟离从达达利亚怀里接过摩拉,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达达利亚收回了表,去拿放在沙发上的那瓶火水。

钟离抱着摩拉为他开了门,一言不发地把他送进门外无光的阴影之中。达达利亚对人的情绪并不敏感,却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奇妙,他退回一步,又重新回到屋内投出的暖光中。

“还能……”这是他从准备离开起就在酝酿的话,但没有酝酿完整,“我是说,之后我还能过来找你吗?”

钟离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看着他。

“你画还没有画完。”达达利亚为自己找了个不错的理由,连底气也足起来,“我还可以来吗?”

钟离沉默着没有说话,这让达达利亚心底升起奇怪的不安。他并不觉得钟离讨厌他。

打破沉默的是黑猫摩拉,摩拉从钟离怀里跳了下来,好像已经受不了这种微妙的气氛,踏着小猫步回到了沙发边,跳到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如果你来的话,我当然欢迎。”钟离答道。

年轻人终于安下心来,他往楼梯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站在门内的钟离挥挥手:“那么晚安,下次我还会来打扰的。”

他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经过积满灰尘的楼梯扶手和巨钟的齿轮组,几乎是跑着出了钟楼。

他觉得耳朵很热,连带着脸也有点热,为了一个约定兴奋到浑身都是力气,他一路跑回了市中心,路过喧嚣的小吃街市,买了一份超量的夜宵。

-tbc-


谢谢你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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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后续!!

谢谢你喜欢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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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这个,有一种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和朋友一起尝试一块甜品的美味,那种幸福感流动在这个空间。睡前故事完美 可以睡个好觉了(¦3[▓▓]

3 个赞

啊咧?前一章我真的以为猫猫是先生的分身, 看完更新又摇摆不定了:hushed:唉呀妈呀好纯情的小达,得到心上人的约定就兴奋到一路狂奔也太可爱了吧 :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

3 个赞

是顺着一点点童话风格的感觉去构想的,你能喜欢这种风格就太好啦 :baoxiang:

2 个赞

我在尽量控制回复评论不剧透哈哈哈,摩拉只是一只小猫咪 :hecha2:我好喜欢一见钟情,钟离很难不让人一见钟情……

5 个赞

非常短小的一更,但觉得就应该停在这个位置。


“我只是发出邀请,迈开步子跟我走的却是你。”猫看着断头台前的少女,依旧彬彬有礼,“女皇陛下要我问问你,觉得哪种玩具更有趣?”

他让开身体,背后另一边的楼梯顶上立着漆黑的绞刑架。

少女答道:“如果你是问我我的去处,那么我会说哪种‘玩具’都很无趣。”

她让视线离开带她来到此地的猫,站在断头台前望着来时的森林。绑住她的麻绳开始燃烧,火光在她的哼唱声中化作红色的蝴蝶四散飞走,又在空中化为黑色的灰烬,为世界蒙上黑暗的阴翳。

水晶鞋的跟前站着十二个影子。

达达利亚擦拭脸上红色的“血液”,拒绝了同学的聚餐邀请。

要是以台词数量来确定剧目的男主角的话,那男主角无疑就是他所饰演的猫。

猫是一只坏猫,他骗了误入“仙境”的女主人公,将其带到了女皇的面前——这是他所欺骗过的第十三人,水晶鞋最后的主人。可女主人公没有走向绞刑架,也没有选择身后的断头台,她最终被带着魔法师赶来的王子所救,她握住银剑刺入了猫的胸口,与王子和魔法师一同离开“仙境”,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距离学院剧会结束只有最后一个剧目,由第三学部准备,是一个有点烂俗但甜蜜得齁人的爱情喜剧。达达利亚早看过那个剧本,因为剧目的负责人本打算找他出演男主人公,可他却对那种类型的剧目兴致缺缺。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达达利亚不得不在内心承认自己已经对钟楼上画画的先生一见钟情。

于是卸完妆他回到了观众席,花了一点短暂的时间来围观剧目的演员如何演绎一段甜蜜的爱情,仅看了七分钟,他便得出了此剧对他的爱情毫无帮助的结论,因为钟楼上的先生不会对他大喊“帮帮我,达达利亚先生”,也不会跟他相爱相杀最后一起相拥而亡。

达达利亚没谈过恋爱,他单知道自己想去见钟离,却不知道见了钟离以后该说什么。

他又一次翻上了学院的围墙,跳到墙外的时候就解决了一切的苦恼——他可以当个不会说话的模特,只要钟离乐意画他。

这次他买了块四四方方的巧克力千层蛋糕,付钱的时候看见店员往袋子里塞了两把蛋糕叉便轻易地被取悦到,又捎上了一盒老式的铁盒水果糖。

达达利亚带着巧克力千层和铁盒糖穿过整个市区,路过高楼和卖葡萄酒的红色砖房,又路过已经很久没有喷过水的喷水广场。昨天他从喷水广场的左边走过,今天便选择了右边的窄道,他顺着广场边的路绕进巷子,发现路过的那个深绿色顶的剧院翻了新,门口深红的幔子叠出讲究的层次,两边用雕琢金色蔷薇的钉子固定,紧闭的大门前放了歇业的牌子。

钟声响起,比昨天早了整一个小时。

达达利亚加快步子往钟楼的方向走去,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知要预言什么的预感,没有来源,也不知去处,仅仅是存在着,让他的心无端跳得有点快。

他走进钟楼,在秋日错落的暖光中沿楼梯而上。

钟楼顶上的房间门虚掩着,地上掉落着陈旧的纸片和脱落的墙皮。达达利亚推开虚掩的门,看见那扇能够俯瞰大半个文市的落地窗,窗前的深绿色花盆破碎,玫瑰的叶片干枯发脆。

这里不是能让人住的地方,空荡荡的四方的房间,厚积的灰尘之外仅有的东西是那个破碎的花盆和地上散落的碎纸片,纸片上一片空白,没有一抹颜色。

-tbc-

这篇会更新得比较随意,不是指内容随意,是指文段分割方面会随性一点,我觉得哪个画面比较适合做这一更的最后一幕,就会把这一更停在哪个画面上,所以可能之后还会出现这样短小的更新。
谢谢你看到这里!

19 个赞

我来更新了。


阁楼上的一切几乎都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不论是那只叫做摩拉的黑猫,还是它那握着画笔的主人。

达达利亚回了学院宿舍,他把那块巧克力千层吃完,属于两个人的甜点分量对于一个人来说有些过量,另一把没有拆开的蛋糕叉被他插进了书桌上的笔筒里,笔筒旁边放着那盒吵闹的水果糖。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对着铁盒糖果发呆,脑海里像是空了一块。

天彻底黑下来,达达利亚在黑暗中想起行政楼的小图书室,回想起摩拉身后幻觉般的亮色,直到宿舍的门被打开,室友赫梅克拎着打包的夜宵开了灯。

“聚餐你没去真是太可惜了,吃完以后他们和第三学部搞了个小型的联谊会,诞生了两对情侣。”赫梅克打包回来的东西是烤羊排,他招呼达达利亚一起吃,可达达利亚闻着那油腻的香味却有些不适起来。

他拒绝了赫梅克的邀请,起身去浴室:“那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用一捧水压下那种有些反胃的眩晕感,听见赫梅克的声音说:“我的目标是第一学部的艾莉丝·格林,有一头金色长卷发的那一位。你要为我保密。”

达达利亚没有回答,赫梅克也没有追问,顾着大快朵颐去了。达达利亚看向镜中的自己,那张每天都见的脸变得有些陌生,恍惚之间镜中的人变成了钟楼上的男人,蜜色的眼瞳在镜子的另一边看着他,又在下一瞬间变回深蓝的倒影。

那一瞬间的幻象属于黑猫摩拉的主人,住在钟楼上的、画画的东方男人。

达达利亚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忘记了他的名字。

男人的名字好像被雾气隔在梦境的另一边,被某种未知的东西从他的记忆中摘去。

他擦干了脸,从浴室中离开回到书桌边去,听着赫梅克关于联谊会的聒噪,打开了一本全新的记事本,在第一页写上了“摩拉”。

他用高阶魔法为记事本进行加密,每天都往里面写上新的文字。

黑猫,摩拉。

钟楼。

东方人,画。

记事本外一个个日夜过去,学院剧会分数被公布的那一天,达达利亚参加了第四学部的聚餐,他们的剧目拿到了最佳魔法表现奖,第四学部获得了一颗星,期末所获得的评价将会提高。因此达达利亚功不可没,剧目的魔法表演效果几乎由他一力承担,优等生的余裕让其他人能够专注在表演和一些毫无难度的魔法表现上。

作为聚餐的主角,他无法再拒绝这一次的热情,就算他最近十分讨厌这样的聚会。

聚餐不出意外又发展成了联谊,达达利亚不太擅长与不熟的人聊些有的没的,他像赫梅克一样假称不适提前退场回到宿舍,在黑暗中看着记事本上一周前留下的字迹。

“我送他一朵由水元素冰结的玫瑰,他把它栽进花盆。”

字迹属于自己,脑海中却没有关于“玫瑰”的记忆,甚至连写下这些话的场景都变得模糊,和钟楼上忘记姓名的男人那张模糊的脸一起被处理成不和谐的遥远涟漪,摸不着,亦看不清。

这些日子里他许多次再访钟楼,那上面破败的房间却一次也没有改变过模样。

那不是短期内有人居住过的样子,大片剥落的墙皮仿佛已经冷清了数十年。达达利亚依稀记得那个房间里暖色的灯光,还有另一扇关闭的门,屋子的主人曾把一杯温水递到他的手里。

脑海里男人模糊的面容让达达利亚感到焦躁,他猜想自己是触碰了某种隐秘的“规则”,那段记忆则变成了必须被“规则”修正的东西。对于一名魔法师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魔法即人力的造物,世界的造物有世界的规则,人力的造物就是篡改世界的规则,以由人的精神之中产生的魔力为篡改规则的代价。可即便是在篡改成功之后,世界的规则依旧会影响造物的性状,试图将这个从人类手中诞生的bug进行“修正”。

钟楼上那个亮着灯的屋子并不属于这个时空。

铁盒水果糖还放在笔筒旁边没有开封,达达利亚拿过那盒糖,停滞许久,又把它放了回去。

他起身离开宿舍,织出传讯的鸟儿,向校方打了个离校回家的报告,却在走出宿舍楼时收到了不予通过的回执,红色的小鸟落在他的肩上变回了魔法的丝线,拼凑出让他不那么爽快的结果。

在伯克斯学院就读的两年半内他总是回家,学院并不怎么管学生是否住在宿舍,因为学院的管理范围并非围墙围起的这一亩三分地,而是整个文市。达达利亚不知道院方抽了什么疯,但这并不是他会转身回宿舍去住的理由。

第四学部最优秀最正派的学生本决定直接离开学院,一种莫名的冲动却让他回到了宿舍楼内的阴影中,用魔法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并选择了一条避开院方巡查小鸟的路。这条路的终点依旧是无人造访的围墙边,正派的好学生对翻墙已经轻车熟路,就算离开了学院也没有撤去隐形魔法,直到站在了家门口。

家里还是那副温馨的老样子,弟弟们和爸爸一起出了门还没有回来,冬妮娅和妈妈在家。本该是最熟悉的景象,可达达利亚此时无端生出一丝焦躁,他又想起那被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身影的男人,在妈妈面前皱了眉头。

“你有什么烦心事?”女人编了一根有些毛躁的粗辫子,明明已经年过五十却只有零星几根白发,善待她的是幸福的家庭和有情的岁月。

可三子已经不是那个会仰着头向她撒娇的孩子,她不懂魔法,只是为儿子在伯克斯就学而骄傲,达达利亚不愿意同她说那些难懂的话,也不想叫她担心。

他还没想要要怎样对女人说自己有些焦虑,女人就已经看出他的犹豫,问他:“你想吃树莓果酱吗,阿贾克斯?”

达达利亚一时没能摸到这突如其来的台阶,又想到她一直就是这样的。她把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照顾得很好,她的丈夫又会把她和她的孩子们照顾好。

这个家就是这样的。

“吃。这次要做的话多放一点糖,上次的有点酸。”达达利亚答道。

他跟在女人背后进了餐厅,去拿杯子喝水,转过身的时候女人正从冰箱里拿出宵夜的预备菜往厨房里走去,无论是脸上的笑容还是皱纹都是他熟悉的模样:“只要你想吃,那么家里就会有的,我的孩子。”

这个晚上达达利亚睡了个短暂的好觉,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他离开家,披着月光走在无人的凌晨四点,走过城市和小巷,还有深色穹顶的剧场,钟楼顶上的房间依旧空荡荡,但已经变得干净起来了——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达达利亚带了把扫帚,他把这个房间打扫得可供落脚,却没有往里边添置一张沙发。

这里就该是某个被他忘记的模样,有一张他忘记了模样的沙发,他只想要那张沙发。

他从房间那扇破了个洞的落地窗往伯克斯学院的方向看,只能依稀看见学院的钟楼隐没在夜色中,深夜的文市亮着黯淡的灯光,像一个早已死去的世界。

微凉的夜风从窗户的破洞中灌入,打达达利亚坐在窗前吹着风发呆,看着那些黯淡的灯光逐渐熄灭,然后清晨的太阳升起。他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沿着原路返回市区,回到学院去吃早餐。

第一节课照常结束,白发的老教师带着他打人很疼的魔法教棍离开教室之后,达达利亚又在门边看到了冷着一张脸的席琳老师。

他不在乎席琳要找谁的麻烦,他已经觉察到从钟楼事件以来自己最近对周围的状态不太关心,这是一种不太好的征兆,会让他同周围的环境脱节。但那股被抽空了什么东西的焦躁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袭他的大脑,让他连招呼都懒得同席琳打,绕开了女教师准备离开。

“第四学部的达达利亚同学,我想我已经看了你很久了,”席琳叫住了他,目光如针刺在背上,“是什么事让你的状态欠佳,连自己所为的后果都不愿意承担?”

达达利亚回过头:“请问我做了什么吗?”

席琳给他一张纸质的通知单:“行政不记得有给你批昨晚的离校许可。”

他眉头一跳,觉得通知单白得刺眼:“有什么可以作证我离开了学校吗?”赫梅克不会,赫梅克只会说他在宿舍躺了一整晚,按理来说巡查小鸟也不会,那些小鸟在他眼中堪比不会动的飞行小石子。

“告诉你,好让你下次记得避开吗?”席琳没有上他的当,她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看着面前足足高出她一个半脑袋的学生,说,“今天下午结束课程之后到校长室来一趟,特勒斯先生要找你谈话。”

“知道了。”达达利亚赶在席琳之前转身离开。

周围的学生鸦雀无声,没人见过好学生达达利亚这副不服管教的样子,极致的安静过后爆发了热烈的讨论。第四学部的王牌优等生性情大变让小部分人津津乐道,达达利亚本不知道这些,他连午饭也没出去吃,赫梅克给他买了饭带回宿舍,并对新的话题侃侃而谈。

“尤其是女生们,她们觉得达达利亚同学更加帅气了。”赫梅克学着女生的腔调,加重了“帅气”两个字,让达达利亚一阵恶寒,嘴里的饭都不香了,给赫梅克分了一块炸猪排:“快闭上你的嘴,我还没吃饱,不想马上就反胃。”

对于免费的加餐,赫梅克欣然接受,像个快乐的傻瓜。达达利亚看着他好像一点烦恼都没有的样子,近期的焦躁开了个小口往外慢慢地淌,一时间连饭也不想吃了,索性撂下筷子问赫梅克:“我最近……很奇怪吗?”

“为什么?你哪里奇怪?”赫梅克说,“你大概只是心情不怎么好,但你比以前更加随意了,我觉得这样很好,你就应该这样。”

他又从达达利亚的饭里捞了一块猪排来吃,然后起身去自己的书桌里拿出一罐家里带来的牛肉条,捞出一条放在剩余的猪排中间:“没有人规定猪排饭里只能有猪排,也没有人应该规定你必须做一个说不许回家就真的不回家的好学生。”

达达利亚觉得赫梅克说得对,他的叛逆之心从来没有这样浓烈过,但也不是太浓烈,至少他没有想要为叛逆而翘掉下午的课。

——只是想要翘掉和校长先生的谈话而已。

达达利亚走在行政楼的楼梯间,这次他的目的地是三楼的校长室。他只是回个家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尽管不想,但他没有什么别的理由要翘掉这场无意义的谈话,左耳进右耳出是最好的面对方式。

行政楼一如既往地安静,环形楼梯边有一面覆盖了整段走廊的落地窗,窗的那一面是文市东面的海,下午的光让远处的海像一张金箔。

楼梯到了顶,长长的走廊像教会的通道,立柱与立柱之间高处的小窗有光线流泻,在走廊间划出鲜明的光暗,有小小的一团将某一块光色吃去而变得残缺,又在那一团跳开时回归完整。

从高处的窗口跳下来的小东西落在光的后面,抬起小小的脑袋看着他,耳朵尖轻轻一动。

“摩拉……?”达达利亚忘记了钟楼上房间的样子,也忘记了房间主人的样子和名字,却还记得这只挂着金色铃铛的小猫的名字。

小猫摩拉晃晃尾巴,走进光里来,又从光线下踏入阴影,向他走来。

它记得达达利亚,在人类的脚边转了一圈,尾巴拍上达达利亚的腿,又跑着跳下了楼梯。铃铛的声音像图书室的初见一般响在达达利亚的耳边,达达利亚一刻也没有犹豫,转身跟上了摩拉的脚步。

他追着摩拉的身影在学校里奔跑,明明是书中可怖的邪恶图腾,摩拉一路上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它带着达达利亚离开行政楼,穿过有人在弹吉他的喷泉小广场,跑过草地,又翻过学校那堵不高的围墙。它在光与阴影间跑动,穿过城市的人流,将达达利亚引进弯曲迂回的小巷。

达达利亚经过破败的剧场,他停下来看,深红的破布幔子下落着磨损的金色钉子,门口的告示板也只剩下一半。

他的心情格外畅快。

摩拉没有停下来等他,他自己往钟楼的方向跑去,在重新遍布灰尘的楼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踏上最后一段楼梯时达达利亚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猫咪的叫声。

他加快了脚步。

楼顶尽头的窗口吹过来的凉风让他的脑袋空前清醒,他想起了这间屋子里的摆设,想起了屋主人的名字,也想起了那人的样子——钟离抱着摩拉,正回过头来看他,呆滞的表情凝固在那张本该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上。

他呆呆地看着跑了一路而气喘吁吁的达达利亚,被摩拉带刺的舌头在脸上舔了一下。

达达利亚顾着大口喘气,索性在钟离面前席地而坐。他想笑便笑了,像在大声嘲讽所谓的“规则”与“修正”,宛如一个刚做完了坏事的顽童。

“意外来访,没来得及给你带礼物。”他仰着头看钟离,好像看着天上的太阳,“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抱着猫的钟离也笑了,钟离把摩拉放下,向他伸出手:“不会的。又见面了,欢迎你来,达达利亚。”

-tbc-


又见面啦!小情侣!
谢谢你看到这里!祝你周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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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看论坛,偶尔领下摩拉也没更新通知,周末翻翻才发现老师更新了!!!!呜呜呜呜呜呜这个周末没白活呜呜先生和鸭的第一次见面,鸭:得留个好印象得想个办法多待会儿 第二次:带着礼物高兴跑过去的鸭:?我草我离呢我草他叫什么来着我草我草他长什么样来着 失魂落魄的鸭:滚滚滚都离我五米开外 发现摩拉的鸭:啊?又一次见到离的鸭:不好意思,突然拜访,没准备好礼物(升天) 诶呦我诶呦我诶呦我我能再吹一辈子老师的文风诶呦我诶呦我诶呦我溺死在温柔乡诶呦我诶呦我看完老师的文再看卷纸有种得道飞升的感觉马上就要飞升那种老师的文比刚才我一碗热羊汤配冰汽水的感觉还上头(抓狂,嘶吼,尖叫,爬行,打滚,上墙,创人)老师要是不喜欢发疯会删的:pleading_face:只是我的感想有些过于垃圾: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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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性情大变并不是因为见不到:pear:哦,这里是个小伏笔。虽然感觉剧透了但是对不起看到这么可爱的发疯就觉得这篇能被你喜欢真好于是忍不住说这个是伏笔了 :tiantang:热羊汤冰汽水好哎,虽然感觉羊油会凝固在嘴巴里,但是下次试试,我很喜欢羊汤 :baox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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