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娱乐圈pa
年龄操作,14达×35离
塑料关系预警
阅读愉快:)
中年危机,泛指卡在三十九到五十岁时的一系列家庭、事业、健康上的一切危机。钟离今年三十五,年龄上方才咂摸了点中年滋味,生活里就要步入危机行列了。
夏令时地铁十一点停运,他踩着点上了末班车,意外一路睡到了终点站,回过神时已经在计程车都拦不到的荒郊野岭。这有些难办,他进了站点里的卫生间里摘了口罩和压低的鸭舌帽,对着镜子里一脸疲倦的自己无奈地一笑,还没完全笑完,啪的一声连灯都熄了。
如果现在愿意多跑两步、多喊两声,或许还能叫住没走太远的工作人员。但钟离今天偏偏没这个心情,他满心惫懒,苦中作乐地想:干脆在地铁站过夜好了。
手机屏明明灭灭,助理在焦急地给他发消息,询问他到哪了。他看了一眼,勉强打起精神回了一句语音,然后把手机丢进衣兜,不再理会。
他少失怙恃,辗转流浪到了横店附近,混在大人中间做群演讨口饭吃,因为那张格外出挑的脸被年轻但家底雄厚的小导演一眼相中,意外成名。
他成名时年纪太小,身边也没有能出得上主意的靠谱人,过早地淌过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虽然有贵人提携,但还是走了不少歪路,受了不少磋磨,总体来说还是磕磕绊绊地含着一口气走到的今天。现在兜里揣了点纸薄的名利,竟也妄想着要白手起家,自立门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钟离刻薄判道,无怪乎会陷入如今僵局,属实活该。
工作室的经营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人情周旋他虽早已磨得圆滑,但有些事仅有圆滑人情是绝不够的。资方要他折下脊梁骨喊爹,可他那股子清高傲气又撇不下脸来去顺着这些意思去糟蹋他的东西。屋漏偏逢连夜雨,资金困难、旧友决裂,又偏偏凑到了一块,而今夜一时兴起的出行,还把他困在了这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用宗教点的说法来讲,人一生的好运和苦难都是有定数的。那么他应该属于先苦后甜再苦,仅有的那么几年好日子就已经把他积攒的福气耗到了尽头。
钟离在黑暗中懒懒地抬了抬眼,折起口罩塞进口袋,摸着黑随手理了理头发,拎着帽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地铁站两边的铁卷帘门早已经放下落锁。没想到还真要在此过夜了——钟离揉了揉脸,借着自动贩卖机还泛着的幽幽白光四下打量了一下,决定就着听装咖啡熬到天亮。
以普遍理性而论,这也算是种难得的体验,如有机会,也不是不能作为什么特殊桥段拍进电影。钟离无限发散着思绪,慢吞吞地走到贩卖机前,却有人在黑暗之中哑着嗓子叫他。
“我认得你,你是钟离。”
他一身汗毛都被这句隐隐荡起回声的一句话吓得炸起,下意识地连退几步之后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向开口的那位。那人少年身形,缩成一团靠着贩卖机,在灯晕中的半张脸有一股甚至能说是女气的清秀。
“你……认得我?”
“大明星嘛,多少还是在电视上看见的,”少年人漫不经心地靠了回去,半张脸又隐回黑暗中,“怎么大明星也和我这样没人要的野狗一样,被关在这破地方呢。”
钟离盯了他良久,终于拿出手机报了警,然后从贩卖机里买了一盒牛奶和一听咖啡。少年很稀奇地看着他,但还是接过了他的牛奶,甚至笑着说了谢谢。钟离这才看清了少年的长相,橘红的头发,深蓝的眼睛,笑起来有一个单边的梨涡。他长得很好,完全称得上扎眼,钟离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小孩,十分突然地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的自己。
附近就有派出所,警察到得并不算慢。小孩一直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玩喝完的牛奶盒子,钟离看了他两眼,鬼使神差地说道:“是家里的小孩使性子离家出走,一路追过来的。没想到会困在地铁站里,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说得不疾不徐,语气疲倦里带着点歉意,听起来可信度确实蛮高。警察点点头,说好,那么,钟离先生,和这位……
“达达利亚,我叫达达利亚。”
男孩子垂下头,小声说,复又怯怯地抬起眼来撇了钟离一眼,一点就离,像什么受惊的小动物。钟离眉心一抽,就看这小崽子耷着眉眼小心翼翼的来拉他的袖子,用更小的声音说:“叔,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就这么回去我爸会打死我的……你能先不送我回去吗?”
钟离低头,扯着他袖子的那只手半藏在明显不合身的长衬衫下,露出的部分纤长而骨节鲜明,攥着东西的部分泛着白,看起来无助又脆弱。他一下晃了神,抿着唇移开目光,一时骑虎难下,最后还是带着小孩在警察眼皮子底下钻进了加了钱打来的车上。
那孩子在他应下话后,侧着身背过警察,抬起头朝他弯着眼笑了一下,钟离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心知是又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但或许……他借着出租车的后视镜看达达利亚在后座不紧不慢地折起过长的袖子,心想,他是个天生该吃这碗饭的人。
他囫囵上过几年专业课,学得断断续续,但还是知道达达利亚估计是这孩子当场胡诌出来的。这是个意大利即兴喜剧的面具角色,亦庄亦谐,身份不定,衣装也时常浮夸而混搭,钟离并不清楚这自称达达利亚的小孩是不是真的很有相关知识,但他的即兴天赋显然是极上的——刚刚的那一出扮乖,连他都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和他萍水相逢、第一次见的陌生人。
很有意思的孩子,他在心里评价,但显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并不适合出现这么个摸不透底的孩子。他一边按了指纹锁开门,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干脆等问清楚了就让甘雨把人送走吧。
达达利亚跟在钟离身后,脚步落下得不比一只猫儿更重,钟离好几次下意识地想回头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跟上来了。他每一侧头,达达利亚就乖巧地冲他微笑一下,露出他那只柔软的梨涡。钟离忽然又心软了,叹着气领他到浴室:“淋浴,会用吧?我去找找一次性的内裤和毛巾——哦,睡衣,不介意穿我的旧衣服吧?可能不太合身……”
“当然,当然,”达达利亚狡黠地微笑着说,“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钟离快速地抿了一下唇,转过身去,不再说话。达达利亚扶着浴室的门眯起眼看了他离开的背影一阵,才走进浴室合起门。他靠在盥洗台上,伸出食指拨弄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时不时在手指尖上蹭上一点液体,凑到鼻子底下嗅嗅,终于在闻到某一瓶洗发水时满意地停了下来。钟离的声音隔着门闷闷响起,他在告诉达达利亚衣物和毛巾分别挂在把手的哪一侧。达达利亚嗯了一声,用沾着洗发水的那只手指抬起淋雨开关,水声哗啦啦地流下,他仰起脸在水中抹了两把,短暂地吁了一口气。
他擦着头发、趿着拖鞋走出来时,钟离脱了外套,只留一件衬衣在阳台上背对着房子。达达利亚看到有一缕细细的灰色升起,于是慢悠悠地晃了过去,在后面叫他:“先生。”
“嗯?”钟离顿了一下,在护栏上拧灭了烟后才转过来对着达达利亚,“啊……客房在二楼,上了楼梯后左手边第一个房间就是。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钟离先生这里东西好齐全,”达达利亚把毛巾挂在臂弯,环顾了一圈后开口,“是常有人在这过夜吧,是朋友吗?”
他今夜第三次看到钟离抿了一下嘴唇,侧开了脸,心里一片亮堂,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望了过去:“还是说都是我这样的不速之客呢?先生心好大,也不问我是谁,就把我带回家了,您不怕我是什么坏人吗?”
看看,这话说得,好像耍花招跟着人回家的不是他似的。钟离简直要被这得寸进尺的小孩气笑了,干脆顺着他的话向下“那好,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又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坏人呢?”
达达利亚笑眯眯地拖出了茶几底下的小板凳坐下,冲着他眨了眨眼:“我是离家出走的达达利亚。”
钟离与他对视,也在沙发上坐下,十指在膝盖前交叉起:“嗯,然后呢?”
“然后嘛……”达达利亚又对着他眨了一下眼,“总之不是什么坏人。我困了,先生晚安,明天再告诉你,成不成?”
他也不等钟离回答,就嗒嗒地跑上楼梯,然后靠在复式楼上面的护栏上笑嘻嘻地冲楼下的人招了招手。一转身溜进了房间。
这一下,搞得都不知道谁才是主人家了。钟离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干脆向边上一倒,躺在了长沙发上发起呆。他把头一扭,顺手抽出了塞在茶几夹层里的剧本,随手翻看了几页,又是一阵头疼。资方跑路,演员又出岔子,本来定好的女二号忽然吹了,对方一手道歉说是临时改签一手打了违约金,动作快得他都来不及反应。但开机在即,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前期投入太多,工作室也指着这部电影翻身,这背水一战是无论如何都翻车不得的,但他偏偏又真的一点破局的办法也没有。
他一下一下地翻着页,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把剧本拍在了脸上,挡住灯光。能怎么办呢,他茫然地想,其实今晚他是去见了那位临时走人了的女演员,对方的态度滴水不露,笑得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为难,叫钟离刚好能看懂,又没法儿去较这个真。最后选择绕开来接他的助理,自己一个人坐了末班地铁,要说里头没有一点自暴自弃了的意思,也是绝无可能的。
他太累了,累得甚至觉得呼吸都可有可无。A4装订成的册子盖在他脸上,油墨和纸页干燥的酸味直往脑壳顶上窜,窜得他整个脑袋嗡嗡响。他觉得自己应该大喊大叫发泄一通,却又在想到那一幕的一瞬间兴味索然了起来,无他,太累。
踹倒了一个垃圾桶,还要扶起来,还要打扫掉出来的垃圾,那何必要踹最开始那一脚呢,他漫无边际地想,竟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不省人事,再迷迷瞪瞪睁开眼时,昨晚他捡来的那小孩放大的脸悬在了他面前,吓得他差点儿翻身滚到了地上。
“嗨嗨,”小孩对他打招呼,“您醒了?要不要喝杯牛奶?我刚热好。面包片吃吗,我切了点番茄生菜还有午餐肉罐头,先生是想要沙拉酱还是千岛酱,我给你做个三明治吧!”
钟离还没醒透,盯着他看了一阵,迟钝地嗯了一声,等他走开了后又抱着抱枕盯了灭下的吊顶灯一阵,才揉着眼睛舒展了一下睡得发硬发僵的身体,洗漱过后坐在了达达利亚端上来的三明治和热牛奶前,沉默了一下,叫道:“达达利亚。”
“嗯?”
小孩儿叼着叉子,含糊不清地应道。
“你说,”钟离斟酌了一下词句,“你是离家出走——那昨晚的没人要的,嗯,是怎么回事?”
“啊,先生这一大早的就要来盘问我吗,”达达利亚撑着脑袋扁了扁嘴,“就不能先好好地坐下吃了早餐再说么?”
钟离抿着嘴,偏开了目光,端起牛奶喝了一小口。牛奶比往常都要甜,看来是加了糖,他喝不太惯,又放下了牛奶,无声地看向达达利亚,达达利亚换了只手撑住脸,偏过头去,与钟离错开视线。
他闲着的那只手玩着叉子,笑盈盈地说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啦……私生子呗。哦,先生别误会了,不是那种什么豪门八点档啦,单纯的老男人骗小姑娘,又不想家庭破裂的翻船戏码而已。普通打工人,多养不起、也不想多养个儿子,被骗的外国女人没什么别的办法,闹不过,又想留着拖油瓶,结果嘛,就去当鸡了。”
这语气初初毫不在意,到末了一个鸡字蹦出来,却像含了一口霜气,咬得冷锐,让钟离想起昨晚听到的那句野狗。他抓过牛奶杯想遮掩一瞬间的不舒服,却在杯子贴到嘴边时被那一股甜腻的奶腥味冲得有点犯恶心,只好装模作样地沾了一下就拿开。达达利亚扭过头来,淡淡地笑着,问:“怎么,先生听完了是不是有点后悔昨晚没问清就把脏东西放了进来?”
“怎么会,”钟离下意识答道,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与达达利亚对视,“那……你的母亲,在什么地方?”
“死了,”达达利亚干脆利落地回答,“刚发丧——哦,我那也不知道在哪的爸也迟早要死的,先生就不用想把我送回到哪啦。”
“您说不嫌我,”他向椅背上一靠,收起了他那轻飘飘的笑意,“那您……”
“你想要什么?”钟离打断他。
“我要扬名立万。”
他们隔着餐桌对视。钟离想,真像,真像二十来年前的他。那年的若陀朝躺在泥水里扮尸体的他伸出手问他想要什么时,他的回答也如出一辙。少年人的眼睛里,只看得到鲜花美酒,殊不知花有荆棘,美酒伤胃,坦途有三千,但没一条应该是属于他们这样的人的。
小孩深海一样蓝得幽幽的眼睛里跳着火一样灼灼的野望,钟离坐直了身子,指尖在桌上敲了几下。“我不光是个演员,还是个生意人,”他说,“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我知道,您带我回家已经算是破格,”达达利亚说,“我现在,您也看得出,一穷二白,要什么什么没有,确实给不了您什么——除了些空口白牙的承诺。您说您是生意人,先生,生意人是要投资的,您可以把我当做一种投资,如果您信得过您的眼光、也信得过我的话——能为我下注吗,先生?”
这孩子一口一个先生叫得顺溜,还带着点轻轻的、有些甜腻的鼻音,不像在严肃地谈论前程问题,倒像是在同长辈撒娇。钟离捏了捏眉心,叹着气说:“我与阁下萍水相逢,非亲非故,怎么说也都是没这个道理要做这个……‘投资’的。”
达达利亚捏着下巴,竟然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是这个道理。但您要拍的电影里——啊,那剧本掉在地上了,不是我故意乱翻——我是说,有的场景里也是要群演的,您怎么也得招上几个的,在里面先放进一个我,对您来说也是举手之劳吧?”
“可惜,这片子现在更缺的是个女演员。”钟离笑了笑,“很抱歉,这手我暂时也没法为阁下举了。”
“女演员?”达达利亚眯起了眼睛,“先生方便说说看,是什么样的女角色呢?”
“女二号,你如果翻过剧本了,应该知道是什么样的。”
达达利亚哦了一声,把半张脸低到了搭在面前的双手之下,一会儿后又抬了起头。
“您看我怎么样?”他说。
钟离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先震惊还是该先莫名其妙,于是只好顺从本心,震惊且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来。达达利亚安静地等他笑完,才微笑着朝他摊了摊手:“您要的角色是个风尘女,我在花街长大;从小到大很多人夸过我长得像我妈,晚上在街上走的时候,也不是没被当成小姑娘调戏过——最重要的是,您的电影需要爆点,我长相绝对合格,反串也能引出话题。”
“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他微微睁大蓝色的眼睛,放软了声音,“我可以现场试给您看——您看过之后再做决定。给我一个机会吧,先生。”
钟离看着他悬在半空微不可察地发颤的手,叹了口气,抬起下巴朝茶几的方向点了点:“自己过去,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看剧本。半小时后我会在第三幕随机抽一个片段来要求你表演给我看,明白了么?”
“谢谢先生。”达达利亚站起来对他微微鞠了一躬,他摇了摇头,把牛奶推到一边,一副不经意的模样问道:“你多大了?”
“十六了。”
钟离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达达利亚微微一僵,低下头去:“呃……营养不良,长得矮点,也是能理解的吧?”
“哦,”钟离慢慢地说,“真的吗?”
“……先生怎么看出来的,”达达利亚挠了挠头,“好吧,夏天的时候刚满十四。哎,您已经答应了要给我一个机会的,可不能随便就把承诺收回去的!”
“我不会食言,”钟离叹了口气,“你这个情况有点难办啊……让我再想想。先去看剧本吧。”
达达利亚转身过去时,钟离听见了他在压着呼吸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眼睛,心说我还真是带回来了个不得了的麻烦。
半个小时稍纵即逝,达达利亚敲门来找他时,握着剧本边缘的指节泛着与昨晚在地铁站攥着他袖子时一般无二的青白,倒是有了那么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慌乱与紧张来了。
他把剧本递给钟离后就把手背到了身后,然后屏着呼吸一移不移地看着钟离。钟离随手翻开一页,摊在桌面上点了点,达达利亚探头一看,低声说让我稍微准备一下。
这一段算是全剧的一个小高潮,左是以姐妹威胁自己的恶人,右是哄骗了她许久、但同样也真的对自己好过的主角,风尘女在焦灼的摇摆不定中终于下定决心,要拉主角一起去死。房内外早布置了炸药,只要引信一点,他们都要上天。
达达利亚向钟离走去,走得袅袅婷婷、烟视媚行,钟离把双手抱在前胸,在心里摇摇头:只是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他朝达达利亚点点头,叫道:“阿柳。”
阿柳就是这个女角色的名字了。达达利亚虚空捋了捋不存在的鬓发,垂下眼笑了笑,柔柔地应他:“爷,来了啊。”
少年开口是特地捏了嗓子,声音听着清亮,又带着点绵柔的韵味——这女声伪得,居然还真挺像模像样的。钟离一挑眉,看着达达利亚把手搭上他肩膀,又抬起右膝朝他两腿之间一跪,颇暧昧地蹭了两下,准确无误地和他对上了台词。
还是蛮到位的,钟离点了点头,就见达达利亚手指应激似的一收,又边快速地一瞥房门边有些僵地强行松了松,再与钟离对视是表情都勉强了几分。钟离在心里算了一下场景,大概知道是到了门外有人与阿柳对暗号的那节,那么再下一段就是爆炸了——
他稍走神了一下就被达达利亚整个人掀到了地上,小孩正是抽条的年纪,身形也细瘦,好好打扮一下确实是能扮个天衣无缝的女孩。细瘦归细瘦,力气却一点也不小,钟离猝不及防之间被这么一扑,也是有点傻眼,翻滚到地上时他脑袋咚的一声磕到地上,磕得他眼冒金星,好像真有轰鸣的炮声和灰白的烟震荡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
达达利亚把他翻到身下,钟离甩了一下头,想把那阵眩晕甩掉,他感觉到达达利亚动作极快地在他腰腹侧上下摸索了一通,他睁开眼,看到少年扬着下巴,却垂下眼来,手上比划的动作是握着枪的模样,距他的眉心也只有尺寸之差。他深蓝的眼睛看向他,绷紧的唇线两端发着颤,钟离看着他的睫羽飞速地上下一翻飞,然后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请您……您别怪我,我也只是想要……”
钟离躺在地上,一阵恍惚。
二十一年前,十四岁的钟离从泥水里站起来:我要扬名立万。
二十一年后,十四岁的达达利亚跨在他身上:我要扬名立万。
那好吧。不管这算不算一阵东风,不管你能不能抓住这阵东风——好吧,钟离抿了抿唇,这回他没有再移开目光,而是慢慢地、慢慢地,把手举过头顶,对达达利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