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paro,学生×教授。
《如你所愿》的后续,久等了。
如同午后三点的阳光
达达利亚大二那年春天,钟离搬了新家。
新家离学校不远,是一栋高级公寓,看门口直通通的大道就知道价格不菲。魈空桃三人大年夜来他家吃饭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谁能想到,平时整天忘记带钱的钟离教授,能突然变出这么多摩拉买房子呢。
胡桃震惊:“天哪,指纹电梯!”
空眨眨眼睛:“还有宠物按钮。”
魈一直没说话,进了房门,眼睛在鞋柜上头隔着的另一串钥匙上转了好一会儿。那副钥匙上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潮牌玩具,一看就知道不是钟离的东西。
空悄悄去拉他的手,他才叹了口气,脱鞋进屋:
“有点意外,”这位钟离教授的得意门生没头没脑地总结道,“但也不错。”
只是另一串钥匙的主人,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搬家的时机选在达达利亚放寒假回至冬之后一周,于是直到大年夜他打来跨年视频电话时,年轻人都被蒙在鼓里。
“……你搬家了?”
手机屏幕里的达达利亚看到不同于从前的背景,明显愣了一下。家里还有被他喊来过节的其他同学,教授想了想,总觉得不好解释太多,只抿起嘴唇,点了点头。
“嗯。”
视频电话清晰度不高,他只能看到那边的达达利亚稍微又愣了愣。
胡桃把脑袋凑过来:“是谁?”
那边达达利亚醉醺醺的哥哥也挤上来,至冬语热热闹闹:“嘿!是弟媳吗!”
达达利亚把他的头按到画面外:“别胡说……是我男朋友!”
“哦,是那个留学生!”胡桃眨眨眼睛,冲着钟离嘿嘿一笑,又朝画面里的达达利亚打招呼,“你好啊!我们今天大年三十,新年快乐,恭喜新年发大财!”
钟离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就笑:胡桃虽然也是大二,但学的是博物馆学,喜欢各式各样的古玩,早早就继承家里的往生堂开启了经商之路。好在她有天资,也有兴趣,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祝福,大抵是恭喜发财财源广进一类,不大像一般的女大学生爱说的话,却也透着古灵精怪的可爱。
一见到旁人,达达利亚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瞬间消失:
“这不是堂主吗!恭喜发财!我这边太吵了,今晚家里宴会……回头再打给先生!”他笑嘻嘻地跟胡桃打了招呼,说着便要挂断,但还不满足似的,最后用至冬语添了一句:“新年快乐,我的月亮!”
视频中断,画面跳回聊天界面。
胡桃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钟离,又看了看提信界面高高置顶的达达利亚,伸手进口袋,掏出两个小小的红包,笑着塞进钟离手里:
“喏,恭喜发财,一个给他,麻烦教授啦。”
钟离留三个孩子吃了年夜饭,又叫了辆车,一个一个把他们送回家。空体谅教授辛苦,留魈在自己家,这样钟离就不必来回跑三趟。但即便是这样,他坐在车上回家时天也已经快亮了。
那之后,达达利亚没有再打电话,也没有再发信息来。
他把手机放在膝盖上,脑子里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一下一下地划着提信界面,而后好像短暂地睡着了一小会儿,又在到家之前自然醒来了。
“辛苦您了,新年快乐。”
下车时他收好手机,多给了司机师傅一百摩拉。
搬家这件事,钟离并不是有意要瞒着达达利亚的。
评职称通过之后第二天,就是璃大的考试周。升职加薪这样的好事,自然要跟亲近的人一起庆祝,而那天夜里,钟离就已经动了买新房的心思。他好歹是个教授,不能叫年轻人总是明目张胆地跑进他的宿舍过夜,何况职工宿舍的床也太小了,实在挤不下他们俩。小孩还在长身体,也很缺觉,钟离不想叫他打地铺。
这些简单的心思加在一起,他决定搬个新家。
职业道德使然,他不可能在小孩忙着考试的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当然,也不大可能在他考试周结束,兴高采烈地和自己说要回至冬老家的时候,突然拖延他的计划。只是这样一下又一下,拖来拖去,他竟然就忘了告诉达达利亚这件事。
初三那天早上格外冷,钟离照常穿上羽绒外套去楼下买早点。热乎乎的菜包子三个外加一杯豆浆,他捧在手心里,指头都暖了起来。
就在他思考三个包子一个人能不能吃完的时候,有人给他打来电话。
“先生,我回来了。”
电话那头很嘈杂,是公共场所的动静。
钟离眨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在璃月机场,你要是不忙的话,来接我好不好?”他顿了顿又补充,语气有一点很难察觉的失落,“或者发你的新地址给我吧,我自己打车去。”
这孩子大概还没吃早饭,钟离想。他可以再下楼买一些包子和油条,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在家里吃一顿热乎乎的早餐。
最后他说:“好,那我发地址给你。”
半小时后,达达利亚按了钟离的门铃。
他只穿了一件长风衣,进屋的时候,鼻尖都冻红了,看到钟离的一瞬间,眼睛里像是下了一场流星雨。年轻人搓了搓手,把教授抱进自己怀里。
“先生,我回来啦。”
他弯着眼睛低声说,忍不住用冰冰凉凉的嘴唇去吻钟离的脸颊。
“新年快乐,给,你的钥匙。”
教授没挣脱他,只伸手去鞋柜上摸钥匙,塞进他手心里。达达利亚拿着陌生的一串金属掂了掂,细看才认出来,钥匙扣来自他说过很喜欢的潮牌。
“还有门口的指纹锁,只能登两个人……你记得有空的时候,登一下。”
钟离说完轻轻推开他,进屋去拿微波炉里的早餐。冬天的阳光落在桌子上,好吃的铺得到处都是。豆浆,油条,肉包子,菜包子……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一样都买了一点。”
他的男朋友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来吃。深色的紧身高领毛衣让钟离看起来很瘦,大概是年轻人可以用一只手抱住的样子。达达利亚站在门口,感到身上的寒气已经完全褪尽了。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攥紧了钥匙串塞进口袋,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进钟离的新家。
从除夕开始的三天,达达利亚已经把最糟糕的可能性想遍了。
原本他可以和空说这些,但他在视频电话里看见了这家伙,在背景板上跟魈玩抽鬼牌。显而易见地,他跟钟离是一派,所以就算是旁敲侧击,恐怕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的小情绪还会飞快地传进钟离耳朵里。
钟离教授顺利升职加薪,是不是因此做了什么全新的人生决定?而且,这决定大概是跟他无关,否则搬家这样的大事,他怎么会一点都没提起过。
他会喜欢上别人吗?会在什么高级教授相亲大会上看到更温顺漂亮,或是更聪明敏锐的女孩,觉得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当初跟他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只是为了哄他好好学习,或是玩玩而已?
“我想这是有违师德的,你可以跟学校的上级反映。”
他好不容易醒了酒的哥哥听了一堆碎碎念,忍不住忧愁地看着他。
达达利亚皱眉:“胡说,他才不是那种人。”
“……我的傻弟弟,还不是你自己乱猜的。”
所以即便面对一桌子璃月早点,达达利亚也很难全身心投入进去享受美食。
他心里乱乱的,甜蜜和酸涩两股拧成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先前的胡思乱想被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很多,但关于搬家这件事,他必须得跟钟离谈谈。
但还不等他开口,钟离就先说话了:
“我看了你上学期的期末成绩,专业课都考得很好,还拿到了奖学金,”他喝了一口豆浆,眉眼都是带笑的,“看来我当时的判断并没有错,你是很有天赋的孩子,只要把精力用在喜欢的学科上,一定会非常优秀。”
达达利亚眨了眨眼睛,愣住了。他苦涩地皱了一下眉头,泄气地拿筷子去戳包子,把肉馅都戳出来,才夹着面饼往嘴里塞:
“……只要我想,什么我都能考好。”
钟离又递给他一个包子:“你好像不大高兴?我以为你喜欢现在的专业。”
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确实,他在钟离的帮助下选了又冷又偏的科技防卫专业,在至冬时他听都没听过这门学科,结果一看课表,全都是他感兴趣的。
但他不高兴的事情和学业一点关系都没有。
倒不如说,学业现在已经是他人生中最轻而易举的部分了。
“选专业这件事,我一直很感谢先生,”他放下筷子,盯着被他戳得七零八落的可怜肉包,“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钟离歪了歪头,等他接着往下说。
“搬家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抱歉,”一听这话,钟离也搁下手里的豆浆,“那时正是你的考试周,我觉得不该打扰你准备考试。”
“后来呢?考完试就放假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说要回家的,我想要是告诉你了,你可能会留下来帮我搬家。”
“帮你搬家是理所应当的事,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被他如此清晰大方地说出来,钟离的眉心颤了一下。
“搬家有搬家公司张罗,我一人也可以的事,实在不必麻烦你。”
“但我们在一起了,你和我不是外人。你可以叫我的……说到底,你为什么突然决定搬家?”
达达利亚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拿着筷子戳起钟离刚递给他的包子。这行为很幼稚,可他这时候就是忍不住。比起对钟离生气,他更愿意对着包子焦躁不安。
“我毕竟还是你的教授。你总是出入职工宿舍过夜,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我们的关系是麻烦吗?”
钟离肩膀的肌肉微微动了一下,好像被弄痛了:“当然不是。”
达达利亚搁下筷子,他觉得难以呼吸,手上也突然没了力气。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完全可以依靠我,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应该为你做这些,就像,呃……”他动了动喉结,“就像你总是关心我,关心我的学业,我们应该为彼此做很多事,这是理所应当的。”
“我关心你的学业,是因为我是教授,”钟离低下头,这次换他用筷子轻轻戳盘子里的榨菜了,“但我从来不觉得我们这样不好。如果你想……我可以告诉所有人。”
“不是的,我不是想强迫你去那样……”
越说越糟糕了。达达利亚捂住额头,久违地在钟离面前觉得手足无措。璃月清晨的天还很亮,但他心底里一片漆黑。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秒针动一动都让人觉得难捱。
最后达达利亚站起来,走到同样无法动弹的钟离身边,单膝跪下来,用双手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温暖的毛衣上。
如果相爱的人吵架了,那么就先抱他一下。在这件事上,妈妈永远不会错。
“让我睡一觉吧,好吗?”年轻人阖上眼睛,觉得有些疲惫,但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落在他头顶的手心,让他知道这是可以痊愈的,便也没有那么难受了,“我在倒时差,二十个小时没有睡过觉了,我很累,等我睡醒了,我们再聊,好不好?”
……他真的不该说那些话的。
至少不该在他几十小时没睡觉,脑子不是很灵光的时候说。
达达利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拉开紧闭的窗帘,外头月亮很圆,他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看够了月亮,又坐回床上,他才意识到这是一张双人床。很大,很柔软,不像之前教职工宿舍里的那种。
床头上有杯水,他喝了一口,尝出里头加了蜂蜜。
身体清醒了些,他站起来,给妈妈发了条信息报平安,又在房间里转了转,走到小盥洗室里去洗漱。
牙杯有两个,一个橘黄色的,里面放着用过的牙刷;而另一个是蓝色的,里头的牙刷和牙膏都没开封。浴巾和毛巾都只挂了一条,剩下的,全是没剪掉商标纸的。
达达利亚拆了新的洗漱用品,打理好自己才离开卧室。外头没有开灯,钟离坐在黑暗里看电视上的历史纪录片,小桌上搁着半杯桂花酒。
教授并不是很喜欢喝酒的人。达达利亚想着,静悄悄地走过去,坐到他的好教授旁边,双手抱住他,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吵架。”
钟离身体僵了僵,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你没有跟我吵架。你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这没什么不好的。”
“你的学生可以这样说,但我不可以。我是你的男朋友,并且非常爱你。我们之间的问题,应该以爱为前提解决,而不是以我是你的学生为前提。”
“嗯,”他的男朋友点头,“我也在想,跟你说成绩的事,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是的,很不合时宜。”
钟离轻轻笑起来:“我是不是经常说不解风情的话?”
达达利亚也笑,压在心头的灰尘散开了:“是的,你经常说。”
“那下次,你应该及时阻止我。并且告诉我……作为男朋友,应该说什么话。”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钟离的耳朵有点红。电视上在放冷冰冰的兵马俑,但年轻人的手已经伸到他的毛衣里头,带着起床气的呼吸吹进他的耳朵。
“你是我的教授,却要我教你说话吗?”
“做着这样的事,还以学生自居吗?”
钟离笑他,偏过脸去找他的嘴唇。他们吻了很久,直到达达利亚都觉得自己有点眼花,才轻轻抽出来,把人抱到他身上说话:
“你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坚固,先生。其实你非常温柔,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就算是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大学生垂着头,亲吻恋人的手心,“我担心你喜欢上别人,所以心里不安。但现在,我也一样担心,因为如果你喜欢上别人,他们很可能会让你的温柔白费……幸好你选择了我,而不是其他人。”
你倒了水给我。他用吻细数教授身上每一处甜美的地方,又觉得电视刺眼,干脆关掉。你给我拉窗帘,又买了很多很多的早餐。你给我买钥匙扣,尽管我只说过一次我喜欢那个牌子。你买了房子,只有两个人的指纹能打开这里的锁,但你留了一个位置给我。你在屋子里提前留下了我的位置,你还买了双人床,让我非常想在那里狠狠地跟你做爱,然后再搂着你睡觉。
“你不愿意把这些说出口,但这一切……都是我想更爱你一点的理由。”
高领毛衣很暖和,但里面空空如也,就像一包开袋即食的点心。达达利亚等不到床上,急匆匆地在沙发上品尝他的教授,伏在他颈间,贪婪地吸那里的香味。算起来两星期没有见面,他年轻的身体早就馋了,只是那些胡思乱想打扰了他,如今,他才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地享受美食。
黑暗中,他的教授身体化成了浆糊一样,紧紧黏在他身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好像盛了一轮月亮。
那天晚上达达利亚如愿以偿,把那张宽敞的大双人床善加利用,直到他们浑身赤裸着黏糊糊地贴在一起,谁也没有力气再动一动手指头。
第二天直到下午,两人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睁开眼的一瞬间,达达利亚几乎要忘了自己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事业有成家财万贯的外交官,如今婚姻也非常美满,人生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钟离捏他的鼻子,作为回击,他亲掉了钟离的一根睫毛。
折腾了一晚上,肚子饿得要命,但钟离坚持说想做菜,于是他们又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往家附近的超市去。
“你问房子的事,其实很早我就想要买了,”
两人并肩走在大路上,夕阳照在他们头顶,将世界染成一种温和的金色,
“一开始觉得,你还在长身体,又很缺觉,不能总是打地铺。”
达达利亚听了失笑:“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不是,”钟离摇头,“我不想你以为我不认真。我是长辈,更应该以身作则。你以前经常绕着弯想问我未来的事,这就是我的答案。”
达达利亚闻言,愣在原地停下了脚,一动也动不了。钟离走在他前面,影子被拉得很长,但他走得很慢,总有一点点影子落在他脚尖上。
年轻人伸手去抓了一下。他抓不到影子,却牵住了钟离的长发。
他们还会这样一起走很久的,达达利亚想。直到两人都变成老爷爷,还是能在这条路上,玩抓影子的小把戏。流淌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会跟此刻一样,柔和而炫目,滚烫却悠长——
如同午后三点的阳光。
“走啦,”钟离拽拽他的衣服,“买点你喜欢吃的,回来一起做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