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雪落下的声音

#达达利亚死后第三百年,有一只蓝色的小仙灵找到了钟离。
#原作向,我流寡妇文学

璃月港今年难得下雪。

清晨橘黄色的阳光从纸窗缝隙中朦朦胧胧地透过,顽皮地爬上璃月人铺得整整齐齐几乎没有褶子的床单。被窝里平躺着睡得规规矩矩的人一夜未翻身,准点睁开眼睛,修长的眼型中是和阳光一样温暖的颜色,却又少了一分刺眼,多了一分温润。

他直起身,柔顺发亮的棕色长发散在肩上,因为睡相好倒也不显得凌乱,反倒美得叫人移不开眼。休眠于他而言好像只是为了体验凡人的生活,而非必需品。钟离闭了闭眼,从床头摸过发绳,学着凡人那样先衔在口中,双手绕到后颈将青丝一股一股汇到手心,随后又自唇间取出发绳将脑后的长发束好,方才四处披在他肩上的发丝就都垂到后腰去了。

他掀开被子,正准备起身,睡衣好像窸窸窣窣动了一下,发出一种叽里咕噜的声音。钟离顿了顿,低头看向自己突起一块的睡衣,这才感觉到皮肤贴着什么又滑又软的东西。

那团子在他衣服里耸动着,似乎很是享受地贴着他的腹肌滚来滚去。钟离把手伸进睡衣,捏住那个不请自来的小玩意,只听受惊的一声“叽!”,被夹在拇指和食指间的团子颤颤巍巍,活像干坏事被抓包后提溜住后颈的小狐狸。

钟离把罪魁祸首自领口揪出,见对方是只蓝色的小仙灵,透明得好似纯净水,两只耳朵见到他开心地伸长旋转差点拧成麻花,白皑皑的眼睛却写满了无法再贴着他的委屈与不满。

约莫是外面天寒地冻,让这小家伙受不了了,才悄悄溜进钟离家拱进他的睡衣里取暖。但钟离检查了一下门窗,都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于是把这来路不明的仙灵放回被褥里给他取暖,那小仙灵却钻出被子执意要往他身上凑,还一边“叽叽”叫着好像撒娇。

璃月人在拿胭脂给自己画眼线,被这直接上脸讨亲亲的小东西一折腾,向来稳健的手歪了,眼线不小心画进了眼睛里,钟离只能拿过梳妆台上的纸巾轻轻擦了擦条件反射泌泪的眼睛,另一只余光瞥过一眼旁边又在急得叽里咕噜的仙灵。

只一眼对方就老实了,好像知道自己犯了事,两只小耳朵蔫巴巴地垂下来,雪亮的眼睛沮丧地变成了波浪边缘,一边飘来飘去一边小声“叽叽叽”地哭,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也不知难过是因被训了还是没得到亲亲。

钟离知道自己被这只黏人的仙灵缠上,一时半会儿摆脱不了。幸好最近碰上璃月新年,无需去往生堂上班,否则他只能把这小家伙和画眉一起关进笼子里,防止它耽误自己工作。

仙灵自然不想被关进鸟笼面对那画眉尖得吓人的喙,只能将坏心思敛敛,见好就收地飘到他肩膀上老老实实坐下。钟离往眼上抹完胭脂朝镜子看了一眼,仙灵耳朵晃悠晃悠,悄悄玩他耳坠上的流苏。钟离总觉得他在脸红。

打点完脸上的妆容,精致的璃月人照例想出门转转。雪虽在璃月港不常见,对尘世闲游六千年的岩王帝君来说也并非稀奇之物。他换好一身衣服,期间那仙灵一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好像想逮着机会重新钻进他的衣服里。奈何便衣不似宽松的睡衣,钟离平日又待生活一丝不挂,西装马甲层层都紧贴着身体,让那流氓仙灵无机可乘。

他看起来很难过,不断在钟离眼前晃来晃去,生怕对方一个人出门不要他了。可惜钟离那西装为美观未设计口袋,平日需要什么也直接从随身的洞天里拿。钟离打开遛鸟的笼子,仙灵又拼命摇头不肯进去,反倒慢悠悠飘到他的衣柜前,示意钟离打开下边的柜子。

里面是一条红围巾,鲜艳喜庆得很,毛茸茸的看起来暖和。仙灵见到那红围巾就拼命往里钻,用脑袋拱起来想要递给钟离,却因为身形太小被布料挡住了眼睛,摇摇晃晃飞着直接撞上了钟离的胸口。石头的心邦邦硬,撞得他头昏眼花。

那围巾似乎未怎么佩戴过,虽有些褪色,但还很新,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大小,未曾缩过水。钟离把晕头转向的仙灵头上的围巾掀起,明白这是要他戴上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这种大红大紫的服装配饰自己向来不喜欢。但家中只有这一条围巾,只能将就着戴上,一回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若非有这张脸和笔挺的身材是天然完美的衣架子,换作旁人这么穿搭指不定要滑稽得惹人发笑。

仙灵却很是高兴,贴了贴钟离的脸颊就像在亲吻,小声地“啾”了一下。他往那厚实温暖的大围巾里钻,蹭得脖子直痒痒,好像从前某个青年用柔软温暖的头发带着笑意擦过他的耳边。那一刻,磐石的胸膛也曾有一瞬间发出什么声响。

钟离拉了拉围巾,将那仙灵裹紧,随后踏着白雪出了门。就像往常的无数日子一样,他走进人世,学着凡人的模样缓缓踱步在漫天大雪里,留下一串脚印。仙灵在他出门后就从围巾里探出脑袋,跃跃欲试地一头扎进雪里,如未开灵智的狐狸倒栽葱捕食。他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丝毫不像怕冷的模样,钟离则默默站在一旁待他玩个痛快,那围巾或许是小仙灵怕他挨冻才翻出来的。

滚了半天,雪沾在没有温度的仙灵身上也不化,将他裹得像一只糖霜史莱姆。钟离想伸手帮他拍掉,仙灵却就着一身银霜般的雪,载着无数个月亮落到钟离肩头。某一刻,钟离耳畔好像响起了许久未听见的声音:“好想变成雪啊,这样就能落到先生肩上了。”

“达达利亚?”他望向仙灵。蓝色的你好像他的眼睛,在纯白一片天的大雪里摇曳着,一如燃烧着火的水。可惜璃月的冬天没有向日葵,大抵比不上被那人注视着的景色。渐白的冰覆盖了一切,是两人如同一张白纸“两清”的过往,也是叫骨头里也吹起飒飒寒风的死亡。

仙灵听不懂他说话,歪了歪脑洞:“叽?”好像一个稚嫩的孩童,只知道往钟离身上贴,不认识其他任何事物。

罢了。已是阴阳两隔之人,那青年早成了神明尘封往事中不起眼的一个点。钟离裹了裹身上的围巾,准备去喝茶听戏。调皮的仙灵见他走,也乖乖甩着耳朵跟了上去,小孩学步那样兜兜转转撞进钟离怀里。

初泡的茶水很烫,落到杯中不慎溅出一点,热雾把旁边好奇凑上来的仙灵熏得吱哇乱叫,像被戳破的风史莱姆一样四处飞窜。最后落到钟离头上那两根呆毛中间,满是警惕,把这里当成草丛躲。他好像真的将自己当成了雪,担心会被热气融化。但他又总爱往钟离身上扑,恨不得融化在这个璃月人身上永远黏住他才好。

今日天寒,听戏的人少,叫他俩包了场。其他人都看雪玩雪去了,不像钟离似是见惯了,只和平时一样学老牌璃月人赏赏花、品鉴品鉴古玩,可惜名贵的画眉不敢带出来遛,怕那被供得娇气的小家伙被冻得身子当场硬邦邦,连着几天吃不下饭。

也亏钟离是石头身子,雪落到他头上不见冷,很快他的脑袋和听戏听睡着的仙灵就覆上了一层奶油冰淇淋一样的白雪,看起来甜甜的,把钟离也变成了顶着糖霜史莱姆的糖霜龙。等到戏班子收摊打烊,夕阳已经照在了雪上,璃月港里到处都是雪人。橘色的阳光照在雪人身上,又都像极了故人。

他看向太阳,没由来觉得太阳就是一朵微笑着的至冬向日葵。为何呢?明明是他面向太阳,却反倒觉得是太阳在向着他,提瓦特的太阳东升西落是因为今晚他恰好会站在这里向着西边。世上有几人敢相信天理法则是为自己设立的,又敢于为之抗衡?

钟离不信毫无根据的直觉,默默背过太阳走了。那仙灵咕叽咕叽地看了西边的落日两眼,又把目光移向了自己更感兴趣的那个太阳,眯着眼睛开心地跟上了钟离。

日光将钟离的影子拉得瘦长,每一步都踩在短暂的阴影里,却带来身后的阳光。身旁的小仙灵没有影子,阳光透明地穿过他,就像穿过一整片海一样,剔透如水晶,甚至能叫人看出里面荡漾的波浪,潮汐就像心跳一样起伏着,望向钟离的那一刻永远会澎湃。

那汹涌的波浪里好像站着一个逆着阳光、比大海还要肆意狂放的青年。

而钟离的日子不过便是每日和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璃月港里的人都认识他,却又谁都不认识他。行至吃虎岩的桥头屹立片刻,每天在这里行走的都是不一样的人,最多的便是打闹追逐的孩子。他的记忆太过清晰,以至于能够记得三百年前桥头曾趴了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狗,不知是夫妻还是兄弟。原来如此,这便是人间吗…诸相百味于神而言,新奇却也平淡。

小仙灵日日跟着他,好像把他认作了主人。可惜仙灵的叫声大多聒噪,与其说认主不如说被一只巨型蚊子缠上了。其叫声不如画眉好听,向来追求完美的钟离却没有嫌弃,天冷画眉出不来的时候就把他当画眉遛,气候回春时便提溜着笼子,里面是一画眉一仙灵。画眉往往歪着脑袋张开喙好奇地对自己的邻居一啄一啄,惹得仙灵“叽叽叽”地叫,在笼子里横冲直撞和画眉打架,害钟离的笼子都像摆钟一样拿不稳,最后只能把仙灵放出来接回肩上亦或头顶两簇呆毛间独一无二的宝座。

夜晚,缠人的仙灵又像没断奶的小孩非要和钟离一起睡,直往他睡衣里钻。最开始好动得很,一进衣服就开始撒欢,从钟离左衣袖钻到右衣袖,又从右衣袖钻到左衣袖。或许是钟离给自己捏的人形躯壳实在太完美,叫小仙灵一边在他身上打滚,一边把“叽~叽~”都享受地拖长,被毫不留情地揪出了衣服,扔到枕头边上自己睡了一夜,次日醒来看钟离的眼神委屈得就好像在看一条渣龙。

幸好那天以后仙灵就学乖了,钻进钟离领口也不再捣乱,只乖乖贴在他胸前安静地睡觉。偶尔钟离会觉得自己的唇部贴上什么又软又凉的触感,轻轻“啾”了一声,又小心翼翼从他胸口的衣领里钻进去,睡在他的左胸上。

可惜这具人形躯壳再完美也并不完整。即使摩拉克斯为自己捏出了胸腔,三百年前左胸口的神之心易主后,那里便空无一物,未曾由其他东西填补,遑论拥有凡人皆有的心跳一物。

而那仙灵大概新生年幼,总想要鲜活的心跳声哄自己入睡,夜夜拱着他的左胸口巴不得把整个身体都贴上去,只为听到一点点心跳声,却自始至终失望而归。

钟离想起,三百年前好像也有那么一个人用耳朵在他胸口听过声响,发现里面万籁俱寂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摩拉克斯,你果然没有心。”

然后,他们不咸不淡地做完最后一次,便一拍两散。本就是互相欣赏美色搭伙作伴,真动情了才叫输得彻底。好在那青年也不再多言,只是最后一夜变得格外疯狂,本在行欢愉之事的二人几乎快要撕打在一起,血流得比其他东西还多。

他们喘着气边打边做一整夜,反倒是至冬人先瘫在了床上,嘴边还有一个淤青和一道鲜血。凡人之躯终究不敌神明,他抹了一把嘴,也无心再瞪视坐在满床狼藉中仍然气定神闲的神明。通宵一夜,他的精神不太好,钟离却无大碍,还询问他是否要小憩片刻,被达达利亚一口回绝,说要赶今天下午的航船,便草草披上衣服裹住身子走了。

他在生气。钟离自是能看出达达利亚心里那点小九九,若能去送他一程或许可以让对方消气许多,但两人本就只有合作和床上关系,现在二者皆是破裂,对方并不具有值得他刻意低头讨好的价值。何况道歉他早已说出口,青年想要切磋几次的愿望他也都一一满足,那些隐秘怀揣的更多诉求叫钟离也不解他为何还在对此念念不忘,也许是年轻人一时气盛,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将这份怨气完全放下。

雪落下哪有声音呢。不过是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石头什么都没听到。钟离收拾干净床单,叹气声还没晒被子时掸灰的声音大。他承认达达利亚技术不错,但神明于人间情爱也只想浅尝辄止,并无太大兴致。人间尘世有太多比情爱更值得体验的东西了。换句话说,只是这个人恰好是达达利亚,没有任何人能成为他的必需品。

那天下午,他提着鸟笼路过港口,只是顺路。达达利亚脸上还贴着创可贴,远远地看着他,好像有些窃喜,又不想表现出来,只是别扭地转过头装看不见他。结果钟离路过他的身边,一眼都没分给他。达达利亚站在原地愣怔地看他的背影,直到有人催他登船,才自嘲地大笑两声,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离开了璃月。

钟离未曾想过,为何平日不常于港口散步的自己会顺路到码头,为何一眼未落在对方身上却看清了青年脸上贴了创可贴,为何这个人恰好是达达利亚。只是自那个下午他们都只敢用余光观察对方之后,一直到凡人阳寿告罄,他都再未见到过他。

年轻人战死的消息是和那场战役的捷报一同传到璃月的。彼时钟离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方才怎么听戏的就接着听戏,心里也无其他感想,只觉或许这才是达达利亚作为一个战士最想要的归宿。

一直到当天晚上,璃月港开始下雪,就像三百年后的这一场那样大。钟离撑开伞,把从天而降的雪都挡住了,没有风雪能沾到他的衣摆,那场雪下了一晚,就停了。

于家门口抖着伞上雪花的钟离忽然想起好似有人曾说想要变成雪花落到他的肩上。那时神之心还没交出去,达达利亚还不知道他是岩王帝君,笑意吟吟地送了他一条红围巾,说是自己亲手织的…先生可不准嫌弃!现在再回首,即使隔着回忆,那笑容都好像是真心的。

钟离在门口站了片刻,不住伸出手来。一朵雪飘在了他的手心,好像在和他握手,又好像更想同他牵手。有那么一瞬间,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他神之心交出去后胸膛里就无实物,感到空虚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他又想这场雪多下几天,但那雪只坚持了一晚上,就像凡人的寿命只够坚持陪他须臾片刻。某一刻钟离想放下伞到雪中走走,任那冰霜落在他的肩头,好像一个青年带着笑意和爱意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眼角弯弯地喊着:“先生——”

可是他向来体面,怎能穿着这身衣裳走出避雪的屋檐?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没再给他不体面的机会,他仍然是那个从容不迫的岩王帝君。而在那之后,就像那个赌气至死都躲着他的青年一样,璃月港三百年都未再下过雪。

冬天结束的时候,钟离把围巾收起,这才发现里面绣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Я люблю тебя.由于他不喜戴围巾更不爱鲜艳服饰,收过达达利亚这份礼物后便一直束之高阁,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行。钟离至冬话研习不精,只能抄到纸上,待下回遇见至冬友人的时候问问。

小仙灵见他把围巾又收起来了好像有些沮丧,蔫巴巴地耷拉在钟离头顶一天没和他说话——当然,平日他们交流也只是牛头不对马嘴,从未有效沟通过。但这不妨碍仙灵把两只耳朵一塌,像钟离被压扁的两根呆毛一样垂落,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这场雪下了整整一个月,差点就要将璃月港埋进冰天雪地。一直下到实在不能再下了,才迫不得已把这座城市还给春天。

很多年以后,璃月港的人都还记得那一年下的雪几乎像是一场冻结的眼泪。屋檐上、地上,时常有扫雪凿冰的人,把三百年的苦恨都堆积到一起倾泻而下,更多的却不是埋怨而是无奈。钟离只是走在那条走了四千年的小道上,每每路过曾经的白驹逆旅都会抬起头。

那里已经拆作其他铺子,可他总觉从前路过檐下总会感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那道目光消失了三百年,时隔许久再次心有所感地抬头,只看到仙灵叽里咕噜地飘在那里看着钟离。他透过仙灵摇晃着的透明身体,看到整个世界都是水蓝色的,有个青年趴在房顶往下偷偷看他,雪一样轻盈。他的身后是三百年前未拆除的白驹逆旅,下半张脸在笑,唇形一张一合:上来啊,先生。

可钟离往前一步,视野不再被透明的仙灵遮挡,现实又再次掩盖住回忆。原处不再有白驹逆旅,也不再有年轻人。只有孩童堆了一个已经快要融化的雪人,眼睛是玻璃球充作的,玻璃球是海色的。过去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只能在仙灵的体内重现。

倏忽比之白驹,寄寓谓之逆旅。他亦是行人。

“达达利亚?”他望着那如同青年眼睛的仙灵又问了一遍。水色仙灵看到钟离在和自己说话,开心地发出想要亲亲的声音,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也是,那个青年可是骄傲得很,心里装着北国和他至上的理想,不可能像小仙灵一样整天围着他转,只为了讨一个……呃,亲亲?

后来又是雨水、惊蛰,钟离带着那不知来历的仙灵一起出去踏青,看着他在草地上喝叶间新生的露水。钟离伸手摸了摸正在进食的仙灵脑袋,就像逗家里的画眉一样。仙灵撒娇地用耳朵卷住了他的手指,他们已然成为了朋友。

朋友对钟离而言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了。绝云间的仙人、璃月港的邻居、旧日天空岛的神明,可惜这些朋友要么只认识臧否分明的摩拉克斯,要么只认识知书达礼的客卿,没有人明白他究竟是谁。

他的朋友遍天下,亡故和疏远的占了多数。有时蒙德的吟游诗人会来璃月串门弹两首曲子,以一个苹果为报酬;有时他会去琥牢山下独自说起一段往事,走前在伏龙树底下留两瓶酒;也有时黄发旅者自异世界旅游回来,二人寻一处闲暇庭院交谈三百年来的所见所闻。

还有太多人待他敬而远之,望舒客栈的鸟雀、璃月港的麒麟,虽始终有人与他同行过一段路,来来去去,最终陪着他的不过也只有那盏茶壶、那把听戏的凳子。

小仙灵就没那么多心思。他陪在钟离身边,不懂何谓孤独、何谓磨损,只知道每晚偷亲钟离时身体里的大海掀起惊涛骇浪,每滴撞在礁石上的水都组成了他的心跳。钟离知道,也不管。从前达达利亚和他睡完亦喜欢半夜偷亲,钟离没损失什么就由着他,不知为何这些凡人得到一个亲吻好像得到了一个世界那样高兴。

那件事发生前,哪怕是一个拥抱,都能让达达利亚勾起唇角,充满了电一样摇起并不存在的狐狸尾巴。或许是人人皆有爱美之心的缘故吧。钟离无疑是让人赏心悦目的,而他也清楚这一点,不介意运用这具捏得近乎完美的躯壳换取合作对象的信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太精通人心,以至于什么时候该给什么样的报酬都拿捏得稳稳的。

仙灵虽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钟离仍然未在这个小家伙干坏事时醒来教训。凡物同样需要奖励,这是他给对方陪伴自己的报酬。一个吻,对神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再简单不过了。

轻轻的触感生怕吵醒他,就像入春时的璃月港,冷风不再那么强劲,雪失了助力也就温柔起来。像从前蹑手蹑脚的达达利亚,怕吵醒他,永远只敢蜻蜓点水。

到了夏天,骄阳炙烤得璃月港的地上都能煎荷包蛋,仙灵被热得快要融化,慌张地趴在钟离肩头哭,好像怕再也见不到先生了。眼看仙灵好像真的在一点点蒸发,身形比原来还小了,钟离只能找了个透明小鱼缸提着,在里边放上冰块给仙灵降温,每天提着鱼缸遛,叫那画眉都失了宠,抑郁三天不肯吃钟离喂的食,差点饿死。

回家的时候还看那仙灵冲到鸟笼前和画眉叽叽喳喳。钟离听不懂,以为两个朋友在唠嗑,其实是在骂街。于是他特意把笼子打开还让他们嬉闹一会儿,结果一鸟一仙灵打得难舍难分,羽毛水滴飞了满天,差点弄坏钟离的笼子。

至此,钟离只好每天左手提着鱼缸右手提着鸟笼把两个小家伙一起带出去遛。右手那画眉为了讨好他刻意开始啁啾卖弄歌喉,鸟鸣颇为悦耳。左手那仙灵也开始模仿它鄙夷地“叽叽叽,叽叽叽”,叫声颇为阴阳怪气,好像在说“先生喜欢听你唱歌难道就会抱着你睡觉吗?”

最后钟离走到哪里,两个烦人的小家伙就吵到哪里,害他影响了听戏,于是担子一撂,把鸟和仙灵都锁在了家里,防止谁再吃谁的醋。结果回家后鸟倒是懂事没惹麻烦,作精仙灵哭得家里到处都是水,自己也只剩了拇指盖那么大小,缩在钟离换在床头的睡衣里找了许久才发现,若他回来再晚一些就要蒸发了。

可惜岩王爷可不吃眼泪攻势,把仙灵晾在家里几天,想治治他的分离焦虑。但仙灵不仅没有收敛,眼泪哭得一天比一天多,第一天还有拇指盖那么大,第二天变成中指,第三天变成小指,再哭下去恐怕要变成一颗长着耳朵的小水滴。钟离只能把他封进鱼缸里,结果鱼缸被撞裂,一进门就听到仙灵叽里咕噜的哀嚎,鸟都不忍心了开始安慰他。

可是发现钟离回来,他又不吵了,安安静静比以前还要省心,飞到他面前一段距离又不再靠近了,一声也不敢吭怕钟离讨厌,换作往常这个黏人精应该已经激动得扑进他的怀里。钟离看着地上的鱼缸碎片,意识到面前的仙灵也许不是矫揉造作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而是真的很害怕再失去他、见不到他。

他止住了想要指责的冲动,回想凡人此时是怎么做的,像从前曾有一个青年对自己那么做的一样,向仙灵张开双臂,看着对方犹豫着不敢上前,最后一点一点小心地、挪到他的怀里,又一次颤抖着开始哭泣,把自己哭成小拇指盖大小才停下,这一次一点声响也没发出。

钟离不知这仙灵生前是谁留下了那么想要靠近他的执念。爱他的人太多,璃月没有人会不爱摩拉克斯,谁都有可能死后变成仙灵只想靠近他一点点。

但他心里已经有答案、有这个答案太久了。恍惚间他总觉得埋在自己胸口的是一个橘发的年轻人,钟离从未见过他哭,因此想象中的他也抬不起头来,只是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哽咽道:“先生…我好想你。”

“达达利亚?”钟离开口,年轻人又变回了仙灵,这次仍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哭完就被捧进了水里。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达达利亚。

离开璃月的时候他是那样意气风发,刻意避开自己的视线真像恨他恨到了骨子里,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了。

可惜仙灵没有足够的智力,无法回答他的话,只是喝一口水抬头看一眼钟离,生怕他下一秒又抛下自己跑出门去。

自那天之后钟离只能把鸟和仙灵都带出去,奇怪的是那两个小家伙也不吵了,画眉唱歌的时候仙灵也不再和它攀比,只是怯生生地偷看钟离,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唯独夜晚偷偷爬起来亲他的时候会小声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让钟离回想起三百年前达达利亚偷亲他的时候,也会小声说一句至冬话。像海一样深沉的蓝色眼睛自上而下缓缓转动着,用目光描摹过他的脸和身体的每一寸。

他听不懂至冬话,也因为那句话于他而言无关紧要,从未深析过。只知道达达利亚和他睡的时候也爱说这句话,还当是什么下流的词汇。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那只小画眉病死了。钟离打过仗,见惯太多死人,活的时间又长久,换过无数只画眉,都是最名贵的。他只是悲悯地看了一眼,就埋进土里和记忆里,准备隔段时间再买一只新的。

反倒是那只小仙灵真情实感地哭了一阵子,早就忘却哭泣感觉的神明不懂他为何会有那么多眼泪,达达利亚生前也并非爱哭之人。莫不是因为不能哭,眼泪都只能攒到死后流了。

何况仙灵和小画眉最不对付,明明表现得那么讨厌它,为何此时又在悲伤呢?钟离摩挲着下巴,打算再去买一只鸟回来陪仙灵玩,却被仙灵阻止了。他只当是他不想再有谁同自己争宠,可说来奇怪,若真是如此,画眉死了,仙灵应该高兴才对。

但他只是每天飘到埋画眉的那片地里,眼睛开始淅淅沥沥下雨,回来又喝饱水,飘出去再下一场雨。时间久了,钟离发现他并不是每次都在哭,而是想用身体给画眉送水,叫它不要再绝食了。

可是画眉不会复活的。钟离捏住了仙灵的耳朵,想说节哀,但心知他听不懂,只能对视片刻又松开了手,看着仙灵去给画眉“送饭吃”。

那仙灵是水做的,钟离是石头做的。万事万物不管何种材质时间久了都会磨损,水反复循环也开始蒸发,仙灵吸饱水也比从前小了一圈,再这么下去他也会消失。

消失并无大碍,半路送别的人太多了,于钟离而言,能互相陪着走上一段便是万幸。但他仍然希望仙灵能活久一点,于是也开始给那画眉送点饲料,像祭奠人一样祭奠它。

仙灵看到钟离又关心起画眉开心地转圈亲了他的脸颊一口,奇怪的仙灵。钟离想,明明从前每次他先给画眉喂食,仙灵就会叽叽叽地吃醋,为什么不先给他喂露水。

正好璃月的夏天将至,为了防止仙灵再消耗水分,钟离打算带他去至冬避避暑。临行前,钟离带上了那条红围巾,仙灵本就是走到哪跟到哪,两人很快踏上了前往至冬的航班。

他站在甲板上,看到仙灵自上船就一直漂浮在船边望着璃月。于是钟离走近,某一瞬间透过那大海一样透明的身体,他好像又看到了船头站着一个年轻人,不知何时换上了和他同款的红围巾,久久站立在那里。

他说我们最好再也不见了。他的眼睛却一直望着璃月港,像从前每晚凝视着钟离的身体一样凝视着越来越远的海的彼岸。

仙灵很喜欢至冬。这里到处都是雪,以供他四处打滚,好像回到了故乡。在遇见钟离的那一天,也是如此漫天白色的世界。

玩闹够他又夹带一身雪花轻轻落到钟离肩上,悄无声息。他们准备在这里租借一所房子,待到璃月的夏天过去再返航。这回也不用钟离再希冀雪下得久一点,因为至冬的风雪永不停歇,好像在抗争着安逸一般抗争着温暖的春天。

他们找到当地的一处民宿,这里的住户都是浅发碧眼,让钟离不禁想起了那个火水般热烈的至冬人。来自璃月的客卿将那条围巾解下,老太太眯起眼对他笑得一脸慈祥,用通用语对他说着:“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给你织的?”

钟离摇了摇头,老太太又笑了:“噢…看来是男朋友。这针脚看着像男娃娃绣的,但已经够细致了,那孩子经常给弟弟妹妹补衣服吧。”

他也不便解释,只是询问老妇围巾上的字。她读了出来:“Я люблю тебя.”说完,她满是皱纹的脸红了起来,仿佛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是至冬有名的情话,意思是:我爱你。”

钟离抬头,询问可否再用至冬语读一遍这句话。于是老妇开口:

“Я люблю тебя.”

达达利亚吻过钟离的唇,用气音说着家乡的情话,像手托一捧雪,小心翼翼端着怕它融化。他知道钟离听不懂至冬语,因此有恃无恐地用母语表达着爱意。钟离也一次都没问过他这句话的含义,心里怕钟离听懂了,但也怕钟离永远听不懂。

每个夜里的白驹逆旅,他用那双讨债沾满鲜血的手织出与罪孽相同颜色的爱意,最后再用和钟离眼睛相同颜色的线绣出每天都要和他说一遍而心上人永远听不懂的情话。他举起围巾弯了弯眼角,想象着钟离戴上和自己同款的红围巾会是什么模样,那一定是……

那句“Я люблю тебя”恰好垂在空荡的左胸口。钟离手里握着毛茸茸的围巾,重新戴回颈部,红彤彤的亮色就像他眼尾的一抹胭脂那样惊艳,却从未喧宾夺主,像磐陀裂生的鲜花一样,令人想起了欲滴葱茏中的霓裳。

小仙灵在房间里转悠,好像比他熟悉得还快,马上就在房间里安顿下来。钟离想去找他,目光透过仙灵的时候却又看到熟悉的、一晃而过的身影。于是他环顾四周,发现仙灵的位置经常出现达达利亚一闪而过的残念,时而在桌前写信,时而睡在他枕边,莫非这里是达达利亚从前的家?

兴许着小仙灵是达达利亚死后的心愿自地脉中结成的,透过那水蓝色的世界所见的皆是三百年前达达利亚熟悉的场景。钟离摸了摸仙灵的耳朵,若真如此,也许还是早点找到仙灵庭将其超度为好,否则某处的地脉力量产生异常,容易波及到周围的环境和生物。

至于他的仙灵庭在哪里,钟离大概是猜得出的。与天理维系者的那场交战,身为中立方的他并没有参与,只知主战场在至冬,听闻说书人讲那时雪不要命地簌簌落下,还没落到地上就被染成了红色。一落到地上,又被温热的血泊融化了。

达达利亚是在那场战役里死去的。离家前他就写好了遗书,钟离透过仙灵看到了桌子上的信,他说,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就回璃月找你,钟离。

他说,如果我死了,我还是要到璃月找你。变成一只蓝色的仙灵,每天黏着你,用你听不懂的话叽里咕噜地说我爱你。我不仅要像以前那样每晚偷亲,还要光明正大地和你索吻。那时,我只是一只没心没肺的小仙灵,不再有现实顾虑,可以比以前勇敢热情一百倍、让你这块硬石头能看出来我喜欢你。那时,你可不准因为我太吵把我丢出家门。

达达利亚写完信,却把它烧掉了。也许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份名作遗书的情书寄给自己,也许他赌了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钟离终会有一天愿意造访他的故乡,透过自己变成仙灵的身体看到水面那一头的过去、看到和自己一样被抛弃在时间长河里的这封信。

钟离伸手摸了两下仙灵,正准备抽手,对方却伸长耳朵卷住他的手腕拉回来,想要他再多停留一会儿。于是他的手驻足片刻,看到水蓝色倒映出那个青年的模样,正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奔赴战场,似有所感地回了头,和钟离对上了视线。钟离摸在仙灵脑袋上的手好像摸着他的脑袋上,那一刻分明眼前什么都没有,至冬的战士仍然微微笑了笑:先生。

“达达利亚。”他再次出声唤道,仙灵也眯起眼笑了。他仍然听不懂钟离在说什么,只是说的次数多了,以为钟离给他取了新名字。

钟离带着仙灵跟上达达利亚的步伐,透过仙灵看他的背影。达达利亚走在前面,仙灵走在中间,钟离走在最后。他们好像跨越了时间,一起奔赴遥远的战场,奔赴心知必将到来的离别与死亡。达达利亚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在看着他,那不是敌意的,是神明温和的注视,因此他每一步都走得稳健,没有任何犹豫和后悔。那一刻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会在战争中献出生命、变成仙灵,知道了钟离未来终有一天会那么透过自己看着他。

那会是多久以后的事呢?三年、五年……?算了,按照钟离先生这块石头的秉性,大概至少要三百年吧。一想到钟离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他已经去世很久了,达达利亚这回倒希望他永远听不懂那句话了。他笑着笑着流下一道眼泪,被冷风刮过,很快结成冰变成雪散入空中。那一刻,钟离第一次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原来是埋进风声里的一声抽泣啊……

水面外没有下雪,水面里风雪交加。看着看着,钟离的地方也开始下雪,那些仙灵身体里的场景映射到现实。那是此处地脉的记忆,钟离知道现在可以寻找仙灵庭了。

漫天飞雪中,达达利亚仰面躺在地上,身上都是雪,水刃已经掉到地上结成冰,一半埋进了雪里。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天上,任那雪落在自己脸上、眼睛里,很快被热泪融化。

钟离凑到他身上,达达利亚声音嘶哑地开口:“先生…是你来…接我了吗……”

他的目光中理应除了雪再看不到任何事物,钟离猜测他看到的是死前的走马灯。他伸手,哪怕明白眼前的只是地脉幻象,仍然想帮达达利亚瞑目。

他的手一接触达达利亚的眼皮,就听对方又一次气若游丝地说着:“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儿……”

“先生…我好想你。”达达利亚勾了勾嘴角,说完这句后不久,胸膛的起伏就停止了。钟离如何也无法闭上他的眼睛,他就如此一直盯着本该看不见自己的方向,想要再多看他一秒,最后死不瞑目,剧痛中的嘴角却上扬着,融化了冬雪。

钟离直起身,地脉的能量微弱,不久就弥散了。仙灵仍然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发出想要亲亲的声音。他没有选择将此处作为他的归宿。

于是钟离伸出一根手指,仙灵会意地像画眉一样站在他的手指上,探上前和钟离接了个吻。这次无关任何奖励亦或报酬。

他决定回家,沿着那雪路,走着走着有什么东西握住了钟离的手。他回头,那是个通体海蓝色的透明人,和钟离十指相扣,水和石头牵着手。

达达利亚看着钟离的肩,脖子上是他送的围巾,肩上落了一点雪。他笑了,小声地“叽里咕噜”一声,帮钟离扫了扫肩头的雪,自己的手指却结成了冰,钟离知道那是我爱你。

他们一起坐在雪原上看星星,等待飞雪将他们掩埋。看着看着,十指便不由叠在了一起。水做的人慢慢在冬天结成了冰、结成了雪。

达达利亚笑道:“先生…我无数次想要钻进你的心,可是你这具身体当真是刀枪不入,任何人都走不进来。”

钟离望着天叹了一口气,感觉到达达利亚手的冷意已经钻进了他的指尖。

他趁着自己还能动,努力站了起来,对钟离张开双臂:“最后抱我一次吧。这一次,即使让我融化也无所谓。”

钟离望向银白色的雪人,也起身和他抱在一起。天上隐隐好像有流星飞过,达达利亚眨了眨眼:“谢谢…我会永远记住今天的。”

他们拥抱良久,直到两人都彻底融化。钟离感到左胸口一阵锐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空荡荡的胸膛。他掀开衣领,发现磐石的左胸口有了一道裂痕,里面闪动着海蓝色的光,像跳动的火,像燃烧的水。

仙灵将他选作了自己的仙灵庭,而他拥有了一颗水蓝色的心脏。钟离把手摸到裂痕处,一下一下,响起了凡人的心跳。

那是他不再为一个完美神明的瑕疵,也是他成为一个凡人的真正开始。

end

1021 个赞

美好的故事 :sob:

14 个赞

深更半夜,我在被窝里哭的像一个傻子

62 个赞

好难过呜呜呜

4 个赞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说不出话了:sob::sob::sob::sob:

11 个赞

写的太好了……温柔又细腻的故事:sob::sob::sob:

15 个赞

是谁看了简介抱着一丝鸭鸭可能转世的希望点进来然后看的哇哇大哭,是我 :ku:
看到前面帝君还有一种对时光和生死哀而不伤的非人感,看到最后仙灵把帝君的胸膛当作仙灵庭真的绷不住了,真的是浪漫又悲伤的结局,回头看一眼标题更绷不住了,至冬人爱就是一场无声的落雪,在风中飘荡了三百年,飘荡了年轻人短暂又热烈的一生,最终落在神明的指尖,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最受不了这种过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但是早就回不去了,但是公钟还就该死的适合这种文学,对感情比较迟钝的长生种和看起来很逢场作戏的凡人这种设定真的看一次哭一次,今夜又要为公钟这种塑料真情寿命论流泪到天明了 :ku:

91 个赞

啊啊啊啊呃呃呃看到标题就点进来了还没看写给个赞再说

2 个赞

看得我又哭又笑的,很欣慰最后先生明白了小达的爱意,但又很心痛他们错过了

16 个赞

哭得像个傻子

2 个赞

半夜我真的很想哭出声,但害怕吵到室友,泪水真的止不住,好难过,时隔300年钟离也终于明白了达达利亚对自己的感情,但昔日的少年早已不在,独剩下那炽热的感情,将一切融化。我只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璃月港能再次出现一位橘发少年,在夕阳下与钟离携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23 个赞

好神,哭到不能自已,公钟真的很适合be

8 个赞

呜呜呜 原本都没哭了 为什么看见你这句话又哭了

1 个赞

看哭的第一篇公钟文。。。老师写太好了

5 个赞

天哪好绝!雪落下的声音是风里的叹息。其实是爱着他的吧,钟离先生?最后他有了一颗心,蓝色的心

2 个赞

是谁大半夜泪流成河,原来是我,钟离先生真的是一块石头啊,神明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所有人,没发现那炽热的爱意,仙灵有了属于自己的仙灵庭,给予的宝藏是一颗心脏,我哭的好像一个傻子

14 个赞

giao哭得我满地乱爬…
安慰自己最后互通心意了就是he!!!(精神错乱

7 个赞

大早上看得嗷嗷大哭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1 个赞

太好哭了,文里描写小达是骄傲的北国青年那段真的好有感觉,作为神的摩拉克斯也读不懂这个别扭的毛子的心啊……最后把爱人的的胸膛当成仙灵庭,两个人融化在一起,岩神摩拉克斯也终于变成凡人钟离那里我眼泪哗哗流,感谢太太写了那么好的丧偶文学

11 个赞

被朋友安利过来了…好绝,我哭得稀里哗啦。先生是他的仙灵庭,他亦是先生的凡人心 :ku:

6 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