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来者何人(一发完)

*提前(也没提多前)给鸭鸭的生贺

*OOC预警

璃月的夏季原本是白天骄阳似火,晚上凉风习习,但今年却是称得上酷热难耐,连晚上都如同蒸笼一般让人连家门都迈不出去。坊间传闻是因为岩王帝君驭龙宾天,璃月没了镇守,才天候发生了紊乱。
听到这样的传闻,钟离自然是笑而不语。
且不说其实山陵未崩,璃月的气候也并不是因为有帝君的镇守而保持所谓的秩序。天地自然能表现出的力量,远非世间生灵能够掌控——哪怕是魔神,也不过是生灵的一种罢了。
但这些天的酷热倒是让他刚好有了机会做一件有意思的事。

达达利亚这些日子的行踪可以这样概括:他在璃月与钟离逛街游历,顺手传递一些女皇那里的消息(毕竟钟离与女皇的契约还在,身为执行官的达达利亚途径璃月给自家女皇传个信也就成了惯例),然后一个新任务就把他牵走去了别的地方,过不多时他又带着伤病初愈的身子又出现在璃月,待不了多久又会因为别的工作离开。
至冬的武人时常被派往各处,说好听点是资历尚浅有待历练,说难听点就是嫌弃他会惹事,把他派出去到外国惹事,总好过在自家闯祸。先前酒桌上就听这人抱怨过,他这上不上下不下的身份,让他的风评在愚人众之中变得极为诡异——有说他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年轻有为的也有说他尽惹麻烦四处闯祸能力堪忧的。达达利亚本人对这些评价大多都是不以为然,但刺耳的话听多了,年轻人总是难免有些心有不甘,于是几盅酒下肚,就在钟离面前把苦水倒了个遍,好一顿抱怨——各种愚人众内部的职场八卦趣闻,自然也让钟离听了个遍。
好一个达达利亚,放眼全提瓦特,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敢把岩王帝君当倾诉职场失利的损友来用,实在是胆大包天,放肆至极。
关键是岩王帝君本人对此还颇为受用。毕竟物以稀为贵,岩王帝君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这样的人,所以便也当他是个活宝般的迁就着了。
彼时钟离总是笑着听他絮絮叨叨,然后再点一桌子好菜堵住那抱怨的嘴——当然,账是达达利亚付的,胡堂主说了和那至冬人吃饭不给报销。

许是大战将临,年轻人的来信也变得越来越不规则——虽然本来也没什么规律,只是现在变得更难以预料。那人总在四处游走,信也如他的行踪一般,时而杳无音讯半年之久,时而又在短短十数日内,带着来自不同国家的信戳,轻轻放在钟离的案头。
说到底达达利亚干的是刀口舔血的活,无论是未来还是当下,都有着各种不确定,活着的日子也当是过一天就算一天的福分,钟离也不会苛求他太多,能回上只字片语就说明还活着,总是好的。
上一封来信,达达利亚跟他介绍了家乡做的肉干,说他要是从家里出发,他母亲总会给他做上一大罐带着。他描述了那肉干的味道,以及偷偷观察来的制作工艺,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个字——馋。

想来那人就算是回了自己本国,也是大部分时候都在连轴转,不着家——所以那个人一提到家,就总是无比珍惜怀念。

钟离夜(一)观(拍)天(脑)象(门),觉得今年的夏季会是个太阳特别炽烈的夏季,刚好可以试试按照达达利亚信中的方法做出的肉干。
年轻人的信中把那肉干描述的极为好吃,连他都感染了这份……馋……
唯美食不可辜负,自然他是不会放过这个实践新型美食的机会的……更何况,达达利亚的生日临近,做上一批,直接给他寄去,也可当个贺礼。
至于具体的做法……自然是照着公子的来信,按图索骥。

岩王帝君亲自出手,自然是非同凡响。
光是原料便已不凡——顶级的牛眼肉,脂肪如雪花般均匀密布。钟离手持厨刀,屏息凝神,将柔嫩的牛肉片成薄如蝉翼的切片。传闻帝君投下的岩枪能在海里砸出个群岛来,却无人知晓他切菜手稳的程度能让卯师父都甘拜下风。那牛肉,每一片都力求均匀,几近透明,又十分柔韧,完全没有要断裂的迹象,确保最终肉干既易咀嚼又不失柔韧口感。

接下来是腌料的配制。达达利亚在信中的描述多少有点语焉不详,大概他的母亲是有些秘方的,连他也没掌握。于是钟离便从记忆中搜出了璃月古籍中那些传奇大厨们的配方——那是经过数代璃月人的舌头考验最终调整出的最终答卷。微量的、磨得极细的孤云阁海盐带来海洋的咸鲜;轻策庄的蜂蜜增加微不可查的甜润和粘性;卯师父后厨里特制的酵母粉提供特制的鲜味;以及最关键的一味——一种用数种香辛料糅合而成的调味粉,乃是数百年前一位璃月大厨和邻国须弥的厨师大决战之后的意外产物。据说海灯节时,在边境巡视的千岩军经常巡着巡着就“不小心”过了边界,到那边的小商铺去买香辛料,好回家去调制这神秘的配方,让家中的母亲或妻子做成美味的菜肴,好一饱口福。所有材料在玉钵中细心研磨混合,形成一种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淡金色粉末。
薄如蝉翼的牛肉片被轻柔地浸入这特制的腌料中,钟离如同对待最珍贵的丝绸般,为每一片肉按摩,确保腌料均匀渗透。随后,肉片被小心地铺展在垫着透气油纸的竹匾上进行长达数日的缓慢脱水。这个过程,急不得。

最后也是最精华的一步——唯有经过真正阳光的淬炼,才能赋予肉干最完美的风味和更长的保存期。达达利亚信中的配方并非使用日晒,至冬的夏日非常短暂,阳光也不够热烈,所以他信中所言的肉干,是用炭火熏的。
而璃月……刚好有足够的阳光,今年更是多到了溢出的程度。钟离笃信夏日的烈阳是最好的炭火,能淬炼出极致的美味。
于是,在一个阳光炽烈、万里无云的夏日,他顶着烈日,将已经初步脱水的肉片,带去了天衡山上某处宅院内,阳光直直射下的地方,一片片铺在早已准备好的、覆盖着细纱网的紫檀木架上。

这个过程如果顺利,大约需要几日光景。接下来钟离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肉片在阳光下逐渐收紧,边缘卷起诱人的弧度,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纯粹的肉香,混合着阳光和腌料的独特气息。

数日暴晒后,原本多汁肥美的牛肉薄片,变成了近似鸽血红宝石、半透明、表面油润的肉干。每一片都浓缩了阳光的精华、牛肉的脂香以及秘制腌料的复合风味,拿在手中轻若无物,却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深沉醇厚的肉香。

钟离拿起其中一片尝了尝。咔嚓……极其轻微的一声,是肉干恰到好处的脆韧。浓郁的、如同浓缩了整头牛精华的肉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咸鲜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蜂蜜和海盐的甘甜回韵。香辛料的用量刚好在适度的范围,既提升了香味,又保留了最顶级的牛肉本味,在阳光和时间的魔法下升华。

味道不错,实验算是成功了。做些给自己留着当个下酒的零嘴,再给堂主送一些算是给未来的闲暇时间交个保护费,记下配方找机会偷偷塞给香菱,说不定能发展出什么新奇的吃食。其余的给公子阁下寄去,算算到他生日还有个十来天,不出意外应该能准时送到他手里。钟离如是想。

就是不知道,和他的家乡味道,到底相差几何?

把肉干用油纸包包好寄出以后,钟离回到天衡山那处暂租的宅院,整理着匣子中的信件。这些信件,有些已经被摩挲得边缘卷起,至冬人用带着花香的信纸写信,冬天的孩子们想要把春天留住,便用花香熏染信纸,那香味久久不消散,一度曾让堂主怀疑是哪家的姑娘写来的书信,遂好奇心大涨。
“我说钟离啊,你这是在和谁私相授受呢?林妈妈前一阵找我问你的事,还想给你介绍门亲事呢。没成想,你居然悄悄的就有对象啦?”
“堂主莫要开玩笑,这并非哪位姑娘的来信,也绝非私相授受。”
是啊,谁能想到这带着香味的信件竟然来自一个一身战火硝烟味儿的小伙子呢?
达达利亚在璃月的时候数次找钟离切磋,但都被婉拒了,无论是软磨硬泡还是激将法都不管用。钟离的理由很简单,和这个人打架,重不得轻不得,重了,他毕竟是凡人之躯,轻了,又总觉得是负了年轻人一心求战的热情。
待达达利亚离去之后,他们便在书信上纸上谈兵,倒反而自然了很多。他教了达达利亚几招璃月传统的枪术,又和他聊了射术。年轻的执行官大概知道谈论精通武器,在既擅长武技又擅长锻造兵器的钟离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所以回馈的多是美食的做法,珍稀花卉、鸟雀的图片——他知道钟离喜欢这些,便和钟离聊这些,作为钟离和他谈论武技的回报。

想到这里,钟离叹了口气。
希望他在生日那天能别被哪样从天而降的工作牵走,能顺利回到家里,否则只怕是那肉干得追着他的脚跟跑遍提瓦特了。

庭院在夏日的午后安静极了,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蝉鸣声,间或有鸟雀飞过发出几声啼鸣。这处宅院是他靠着平日里积攒的好人望从一位一起听戏的票友那里租来的,租期只有短短的一个月,租金也是友情价。至于为什么要租……姑且就算是一时兴起,想在烹制肉干的时候有个清净宽敞的地方吧。
天衡山此处算是城郊偏僻地,能够隐约看到璃月港的夜色,安静又不失烟火气。
此时那扇有些陈旧的老木门,发出了一声暗哑的呻吟。

吱呀——

“来者何人?”钟离问道。

一个人站在门框的正中,红色的肩带迎风飘得张扬,一头乱蓬蓬的橘发张扬肆意地随风摇曳。他风尘仆仆,面色红润,如同从泥泞的长路中刚刚挣扎而出,但又眼里满是兴奋。

“哟,钟离。他们说你在这租了个院子住几天,这是预料到我要来特地准备的吗?”他眨眨眼,长着娃娃脸脑袋微微一斜,半带揶揄半带开心地说。

“你若说是为你准备的,倒也不算错。”钟离压下惊讶,表面波澜不惊地说道,只是心跳似乎比起惊讶要难以压制。
“哎?”达达利亚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用探寻和期待参半的眼神看向钟离,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等着钟离继续说。
璃月港的大事件过后,达达利亚与钟离的相处模式表面是没什么变化,但又好像有些悄然发生了改变。年轻的执行官不再像以前那样,聊起天来会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想法悉数说出来,而是学会了说一句藏半句,对多数事情都不轻易表达态度,等着钟离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璃月的长生仙玩了一手金蝉脱壳,自己得了逍遥,璃月得了自立,唯独身在局中的执行官被骗得团团转,白忙活了半天还被同事拿走了业绩,又被新结交的朋友看了笑话,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虽然说达达利亚不是眼睛里揉不进砂子的人,但终究还是有些在意,也学乖了。
“……公子难道对此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达达利亚居然只是说了一个语气词,钟离竟觉得自己好像一时也不知要怎么接话。近乡情怯,钟离知道这种心情应该用哪个词来形容。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时兴起就租了个屋子专门来做这肉干,也想不明白寄给达达利亚肉干作礼物,到底想要对方怎样的回应。如今人站在面前,他竟然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似是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又理不出个头绪。
达达利亚难得见钟离这幅窘态,觉得颇为新奇。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便回到了他习惯的直球赛道,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听闻钟离偏偏就在这一年中包含着他生日的这个月份,跑到山上去租了一处宅院独住,还推掉了近期的工作,甚至在他生日的前后请了数日的假。这一系列堪称诡异的举动,让他心里有了个以前不敢想,但现在变得有些清晰的答案。
但他仍得小心翼翼。
对方可是整个提瓦特手段最为厉害、最有经验的政治家和军队统帅,和这样一个人在任何领域过招,都得异常的小心……若是掉以轻心,他之前的经历便是教训。
就像对待舞池里的舞伴,就算靠得再近,都得把每一步踩在应该踩的位置上,一不小心就会毁了整支舞。
“我才不要说我的看法。你这老狐狸坏得很,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回我要你自己说清楚讲明白才行,才不要自己想想就擅自当真啦!”达达利亚摆摆手,朝钟离走来,“所以,钟离先生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租下这个宅院,为我的生日准备了什么呢?”

“我没想到你会来。”轻轻呼了一口气,钟离双臂抱胸,注视着达达利亚。此刻他才有开始仔细打量起多日未见的执行官,似乎人又长高了些,面部的棱角也比之前更明显了一些。达达利亚的骨相比较大,托得住皮肉,使他显得比实际看上去要更为年轻、清瘦一些。他没少锻炼,身体肌肉也都算得上是健壮,但与这骨相一搭配,再配合这表面上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让人难以想象他居然是最危险的执行官之一。
“嗯?”达达利亚在钟离面前站定,两人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我给你寄了礼物。你上次信里写的那肉干,我看着十分欢喜,便自己试着做了。”钟离微笑着说,看着对方的眼睛,现在和达达利亚说话,他已经需要微微抬头了,见达达利亚的眼睛因为惊讶睁得更大,心里隐隐有些得意,“这屋子就是用来做那礼物的。可是看来……你没在家,生日当天应该收不到礼物了。”
“哇,怎么这样……那可太可惜了!”达达利亚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故意的惊讶和惋惜的表情,蓝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势在必得。
“的确可惜。”钟离点点头,笑着说道。
“不成。没吃上钟离先生亲手做的肉干,我得要点别的补偿。”这回,达达利亚把手背在了背后,故作了一个耍赖的姿势。
若是这话是对着一位普通的璃月先生或者小姐说,毫无疑问会收获一声“登徒子”。可惜钟离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璃月先生,他的至冬“小流氓”如此放肆,就是他亲手惯出来的。
“进屋来吃酒吧,之前的贺礼是寄不到你手上了,但备一份新的,倒也未尝不可。”钟离拍拍他的肩,转身推开主屋的门,回身莞尔一笑,示意达达利亚进屋。

“只是不知,你为何突然来了璃月……之前都没有听你说起。”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走不动了,便想来看看你。”
“走不动了,那便来我这里歇歇吧。”

【完】

乙巳年六月廿六 达达利亚生日贺

6 个赞

《一拍脑门》 :sisuo:

好温馨的感觉 还有这个肉干大半夜的给我也看馋了(?)猫猫我也想吃:new_moon_face::new_moon_face::new_moon_face:

这个肉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baoxi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