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站在衣帽间门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门内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他强迫自己将视线固定在对面墙上的抽象画作上,那幅价值连城的画,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片模糊的色块。
"先生,车已经备好了。"他对着紧闭的门说道,声音控制在恰好能让里面的人听见的音量。
门开了,钟离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领带上别着一枚岩金色的领带夹。达达利亚的目光在那枚领带夹上停留了一秒,那是他去年送给钟离的生日礼物。
"谢谢。"钟离微微颔首,从他身边走过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沉香木气息。达达利亚落后半步跟上,视线克制地停留在雇主挺直的背脊上。
电梯里,钟离突然开口:“今晚的慈善晚宴,你可以在休息区等候。”
"我的职责是确保您的安全,先生。"达达利亚注视着电梯楼层数字的跳动,声音平稳。
钟离侧过脸看他,金色的眸子在电梯顶灯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达达利亚,你已经连续工作两周没有休息了。”
"我不需要休息。"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像在汇报任务的机器人。
钟离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达达利亚知道自己的固执有时会让雇主感到无奈,但他宁愿被看作一个不知变通的保镖,也不愿承认自己无法忍受离开钟离视线时的那种焦虑。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向晚宴会场,达达利亚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钟离。月光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让他看起来像一尊古老的神像……不知不觉中,达达利亚握紧了方向盘。
"你在看什么?"钟离突然抬眼,与镜中的他对视。
达达利亚被吓了一跳,耳尖微微发热:“路况,先生。”
钟离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达达利亚暗自松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他永远只能站在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像守卫珍宝的恶龙,却永远无法真正触碰。
晚宴现场衣香鬓影,达达利亚如影随形地跟在钟离身后,锐利的蓝眼睛扫过每一个靠近的人。当某位企业家过于热情地拍向钟离肩膀时,他不动声色地插进两人之间,用身体隔开了那只手。
"放松点,达达利亚。"钟离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这只是普通社交场合。”
达达利亚绷紧了下颌:“我的职责。”
钟离摇摇头,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丝微笑。达达利亚不知道的是,每当自己展现出这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时,钟离的心跳总会不受控制地加速。
晚宴进行到一半,变故突生。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从宴会厅另一端传来,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达达利亚的肌肉瞬间绷紧,在第二声枪响之前已经将钟离扑倒在地。
"趴下!"他低吼着,用整个身体覆盖住钟离。子弹擦过他的手臂,在昂贵的西装上留下一道焦痕。他顾不上疼痛,一手护住钟离的后脑,一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配枪。
混乱中,他感觉到钟离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你受伤了……"钟离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
"不严重。"达达利亚简短地回答,目光仍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安保人员已经控制了局面,但他仍然保持着防护姿势,直到确认威胁完全解除。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达达利亚坐在诊疗室外的长椅上,拒绝了医生先为他处理伤口的建议。
他的衬衫袖子被剪开,露出一道狰狞的擦伤,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先生没事吧?"他拦住从钟离检查室出来的护士。
"钟先生只是轻微擦伤,已经处理好了。"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您的伤口需要立即处理。”
达达利亚摇摇头,固执地守在门外。当医生终于允许他进去时,他几乎是冲进了病房。
钟离靠坐在病床上,额角贴着一小块纱布。看到达达利亚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文件:“你应该先去处理伤口。”
达达利亚站在床边,突然单膝跪地:“是我的失职让您陷入危险。”
"起来。"钟离皱眉,“分明是你救了我的命”
达达利亚抬头,湛蓝的眼睛里盛满了自责:“如果我反应再快一点…”
"达达利亚。"钟离打断他,声音罕见地严厉,“看着我。”
他抬起头,对上那双鎏金般的眼睛。钟离伸手抚上他受伤的手臂,指尖轻触绷带的边缘:“疼吗?”
达达利亚摇头,却在钟离的触碰下微微颤抖。这样亲密的接触太过罕见,他几乎要屏住呼吸。
"为什么这么拼命保护我?"钟离轻声问,“仅仅因为职责吗?”
达达利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该说什么?说他每晚都会确认钟离卧室的窗户是否锁好?说他记得钟离的每一种表情和每一件衣服的搭配?说他偷偷收集过钟离每一支用完的,留有余温的钢笔?
"我…"他的声音哽住了。
钟离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臂滑下,最后停在他的手背上:“达达利亚,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看着我的眼神…”
达达利亚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抱歉,钟离先生……是我越界了。”
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钟离抓住了手腕。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刚经历过袭击的病人。
"留下来。"钟离说,声音低沉,“今晚…留下来陪我。”
达达利亚僵在原地,心跳如雷。他应该拒绝的,这不合规矩。但当他看向钟离的眼睛时,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先生,而是一个疲惫且需要他的普通人。
"好。"他听见自己说。
病房的沙发对达达利亚高大的身躯来说太过狭窄,但他毫不在意。半夜里,他听见钟离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
"先生?睡不着吗,是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么?"他小声问。
沉默良久,钟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挡在我面前,然后……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立刻起身走到床边。
月光下,他看见钟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没有多想,他拿起床头的毛巾,轻轻为钟离擦去汗水。
“我在这里,会一直在的,先生,您很安全。”
钟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叫我先生…私下里,叫我的名字。”
达达利亚的呼吸一滞:“钟……钟离。”
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带着禁忌的甜蜜。钟离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将他拉得更近。达达利亚不得不弯下腰,蓝色的眸子里倒影出金色的亮光。
"你知道吗,"钟离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有过很多保镖,但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让我…”
达达利亚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他应该后退的,应该保持专业的距离。但当他看着钟离微微颤抖的睫毛,所有的理智都土崩瓦解。
他缓缓低头,在钟离额头的纱布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睡吧,我会守着您…直到你醒来。”
钟离闭上眼睛,嘴角浮现一丝满足的微笑。达达利亚退回椅子上,整夜注视着他的睡颜,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
第二天清晨,护士推门而入的声音惊醒了浅眠的达达利亚。钟离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文件,见他醒来,递过一个淡淡的微笑。
“早安,达达利亚。”
那笑容让达达利亚胸口发紧。他僵硬地点点头,起身去洗漱。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却无法冷却他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布满血丝,嘴角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当他回到病房时,医生正在给钟离做最后检查。
"可以出院了,钟先生。伤口注意不要碰水。"医生说着,瞥了一眼达达利亚,“您的保镖也需要换药。”
钟离点点头,等医生离开后,他看向达达利亚:“过来。”
达达利亚顺从地走近,钟离则拿起床头的医药箱,示意他坐下。当钟离亲手为他拆开旧绷带时,达达利亚的呼吸都停滞了。
"疼吗?"钟离轻声问,手指小心翼翼地涂抹药膏。
达达利亚摇头,实际上他几乎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钟离触碰他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做?"他忍不住问,“您…你不需要亲自…”
钟离没有立即回答。他仔细地缠好新绷带,最后轻轻拍了拍:“好了。”
然后他抬起眼,直视达达利亚:“因为我想要这么做。因为……我感觉有些迷茫,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困惑地皱眉:“迷茫?”
钟离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鼓起勇气:“迷失在对你的感情里。这不应该发生,但我控制不了。”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达达利亚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我也是。"他笨拙地回应,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很久了。”
钟离笑了,那笑容明亮得让达达利亚目眩。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钟离的脸颊,当没有被拒绝时,他倾身向前,终于吻上了那朝思暮想的唇。
那是一个轻柔的,试探性的吻,却让达达利亚惊的浑身颤抖。当他退开时,钟离的眼中闪烁着让他心醉的光芒。
"从今天开始,"钟离说着,手指不自觉缠绕着他的橘发,“你不只是我的保镖了。”
达达利亚将那只手举到唇边亲吻:“我永远都是您的保镖…只是现在,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爱您了。”
钟离摇摇头,笑着纠正他:“是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相爱了。”
出院后,达达利亚依然形影不离地跟在钟离身边,只是现在,他们的手指会在无人处悄悄相缠,在会议室里交换隐秘的眼神,在深夜的办公室里分享缠绵的吻。
钟离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这个曾经只是雇佣关系的男人。他喜欢达达利亚为他泡的红茶温度总是恰到好处,喜欢他在自己工作到深夜时强横地收走文件逼他休息,甚至喜欢他偶尔流露出的那种近乎野蛮的占有欲。
而达达利亚,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将钟离护在怀中,可以亲吻他眼角的朱红,可以在每个清晨看着他醒来。他依然是那个绝对忠诚的保镖,只是现在,他的忠诚中融入了炽热的爱意。
某个雨夜,当钟离在达达利亚怀中昏昏欲睡时,他听见这个向来坚定的男人在他耳边低语:“我会用一生守护你,钟离。这是我的誓言。”
钟离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依偎进那个温暖的怀抱。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宿,在这个有着海洋般蓝眼睛的男人怀里,他甘愿永远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