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作者:写的时候构思了一些细节,往字里行间埋了很多糖,所以请尽情地“过度解读”。
可以的话请把感受或者意见告诉我,这对我来说非常珍贵!
钟离先生养了只猫,被迫的,大概。
起因是一个深冬的雪夜。璃月不似至冬,气温甚少降到零下,只有一年里最冷的时候才飘一两回雪。猫就在这样的天气里,从灌木丛冲出来一把抱住钟离的靴子,夹着嗓子顶着雪花与这位博学的客卿对峙了一刻钟,冻得瑟瑟发抖。结局是当事猫凭借腿上的伤口大获全胜,装模做样一刻钟,荣华富贵二十年。
猫很小,还没有断奶,一只手就能兜走,凭它自己多半熬不到开春。客卿动了恻隐之心,亲手给它包扎,又守着喂奶,终于把这自来熟的小猫救了下来。
喂了些时日,伤好了,猫也大了,可以吃点肉食。客卿在家时,常见它翘着尾巴到处乱窜。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回暖,猫已长成一只油光水滑、膘肥体壮、恃宠而骄的长毛橘狸。
那年璃月倒了春寒,正当乍暖还寒之时,至冬第十一席执行官同冷冽的晨风一起登上璃月港。少年人身手矫健,放着门不走,三天两头翻窗。如今许久未见,难得礼数周全一回,不料开门就是一份“大惊喜”:
由于太过熟门熟路,一时没看见,让猫绊了一跤。
所幸执行官和猫都不是吃干饭的。一人一猫各自站稳,都颇受惊吓,双双瞪圆了眼睛。猫拱起脊背压下耳朵,炸成一个毛球,与人对视片刻,果断落荒而逃。
钟离恰好听见声音出来,猫一头拱在他身上,“呜呜呜哇啊啊哇哇呜呜哇啊啊啊”地一通告状,连骂带夹,颇有妖妃之风。
可惜客卿虽然博学,养这毛绒绒的小东西还是头一遭。他未见前因后果,龙与猫又有先天的语言障碍,深思苦索,愣是没听明白。执行官嫌刚才的事丢脸,顾左右而言他,无论如何不肯说实话。于是客卿忖度片刻,干脆公平公正,各请了一顿早饭。
猫的小脑瓜里留不下隔夜仇,只有清晨的肉。从此以后,小猫懂得了“绊人就有饭吃”的道理。并且这条歪理与“撒娇就不挨骂”一拍即合,相辅相成,使得此猫虽没有多少猫德,却过得顺风顺水、吃香喝辣,很讨周围的人类喜欢。
起初,没有人注意猫吃了多少,
这不过是一粒猫食、一块鸡胸、一碗肉片、对小猫咪的一次投喂,
直到猫压断了客卿房里那个颇为精致的猫爬架。
猫没事,猫一点事都没有。
猫只是吓得凌空一蹬,“梆”一声砸进墨碟里,甩了客卿一身墨,随后从刚晾干的宣纸上飞驰而过,留下一串梅花脚印。岩王帝君头一回见识这等礼遇,愣了一下,居然没摁住它。
于是猫携墨迹满地乱窜,跳上床试图把自己塞进被褥里。奈何此猫已经不是窝在手心里的小团子了。叠好的被子容不下它,头和腚总要落一个,终于被翻窗回来的执行官捉拿归案。
达达利亚捏着它畏畏缩缩的后颈脖拎了拎,一下居然没拎动。“先生,”他对擦着脸走进来的钟离说,“这猫最开始多大来着?”
两人各自回忆起初见橘猫的场景,双双感到大事不妙。于是墨痕纵横的宣纸被搁置在桌上,猫先体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医院一日游,气得七窍生烟。什么心虚什么害怕,就此烟消云散。
奈何猫太怂,没有动手的胆量,只灌了大夫一脑子“喵哇哇啊啊啊”。于是诊断结论曰:“健康的超级大肥猫,墨香浓郁、声量惊人、脾气火爆,建议尽快给这肉球节食。”
于是出于认真负责的态度,两个饲主并一个医生伴着骂骂咧咧的猫叫,开了一场细致周全的家长会,果然发现问题——账对不上。按医生的说法,以他俩喂的量,就算小猫两头吃,顶天胖点,绝对吃不出这么大一球儿。建议他们赶快说实话,或者确定一下小猫究竟吃着几个头。
问题不出在家里,就出在门外。为此,执行官秉持着送佛送到西……啊不是,负责负到底的职业精神,敛起气息,缀在小猫身后,东奔西跑一天。发现好家伙,不查不知道,小猫核桃大的脑子,居然背着他们同时做好几个人的猫!有人家里甚至还有它的专用饭盆!
此猫在别人家挑三拣四,不爱吃的一口不碰。受害人类都当它挑食,看它胃如小鸟,生怕这副小吨位在外面挨饿受冻。结果合着这祖宗不是挑食,也不是饭量小,是吃饱了出来加餐的!它在家里睡觉的猫窝都值一大串数字,简直世风日下,猫心不古啊!
是日傍晚,跟一众受害者交流完口供的执行官兜着肇事猫回家,把白天的见闻一说,客卿也十分震撼。于是亲自操刀,替它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牌,刀法精妙、气韵悠长,上书:猫肥,莫与食。
猫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这下橘猫委屈坏了。猫还是小球的时候,或许挨过几天饿。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核桃大的脑仁容量有限,早早忘了个干净。自从找到家,猫就过上高枕无忧的日子。被哈了就跑,遇事就告状,饿了就撒娇。早些时候客卿还猜得不太准,后来又添一个带血腥味的人类,很会猫话,于是连微不足道的小烦恼都没了。
猫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现在全变了。猫在外边跑一天,馋得抓心挠肝,居然连小小一口都蹭不到!客卿打定主意,心如磐石,说定量就定量,想多一点都没辙。猫白蹭他一身毛,怒火中烧,愤而离家出走。
走了半个傍晚。
那天不巧。太阳眼见落山,天上飘飘悠悠地落下雪花,铺了薄薄一层。猫没有骨气,冻得一身肥肉瑟瑟发抖,不等客卿打着伞找它就逃回暖炉边,团成一个大球生闷气。
最后闷气也没生到底。猫烤暖了蓬松的皮毛,懒洋洋地从大球摊成小地毯,晃着尾巴尖,又想起没撒完的娇来。于是翻过身来,翘着尾巴“咚咚咚”地窜上书桌。先“喵”一嗓子,再赖赖唧唧地伸个懒腰,作势往桌上一躺——
没有躺下去。客卿轻巧地一兜,把体积惊人的暖毛球抱下来放在腿上。“墨还在晾。”他轻声说,挠了挠猫下巴,眼角有些微笑意。猫被他挠出一串呼噜,觉得十分满意,于是翻出肚皮,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很沉。开窗的声音没把猫吵醒,冷风也没有。就算让人给塞回猫窝里,它也只团了团,做小鱼干美梦去了。
冬夜寒潮,总是难熬。然而这样的天气里,守着一间暖烘烘的屋子消磨时光,又十分惬意。如果塞猫回窝的那双手不那么冷就更好了。
总而言之,虽然猫时有怨言,三天两头撒泼,但减肥事业基本进展顺利。如果要说哪里比较困难,就是吃饭的时候了。
这是说,人吃饭的时候。
往日里馋猫自有办法加餐,每到饭点,对人的食物兴趣不大。是以它节食前,在客卿家里吃饭并不需要提心吊胆。然而如今时过境迁,猫退而求其次,开始关注起餐桌来。坐在桌旁的人也就跟着猫一起,被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饭桌如战场,如果不及时把猫从桌上掀下去,这饭就别想吃得安心。小小的猫在吃上很有手段,眼看撒娇不成,搬出偷偷摸摸的那一套来。神出鬼没,就连客卿碗里的肉都让它叼走过。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放任小肥猫为所欲为,那自然是不行的,务须加以重视。好在执行官一介武者,五感敏锐。只要他不轻敌,猫就找不到什么空子,一顿饭被拍下去八回,气得拿肉垫邦他。
猫不伸爪子,肉垫很软,打起人来并不怎么痛。执行官敌力角气如同家常便饭,一天跟猫打三架也不嫌烦。于是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虽然略带惊险,但也是有声有色。至少对客卿来说,颇有些新鲜的趣味。
直到转折出现的那一天。
那天执行官结束工作,刚巧晚客卿一步到家,进门就看见桌上放了个碟子。瓷盘莹白,里面盛了不知道什么,火一样红。
红白相衬,倒是非常好看。达达利亚左看右看,没研究出那东西的真身。于是他试探着闻了闻,立马被呛出一个喷嚏。
“哇,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钟离在找废弃的食品袋,出来时正撞见执行官皱着鼻子抹眼泪的狼狈样。他眨眨眼忍下笑意,把那盘子端了起来:“绝云椒椒爆炒火史莱姆,堂主的手艺,阁下没吃吧?”
“什么?这个是菜?”
“嗯……”此时此刻,这个问题居然有些刁钻,把钟离给问愣了。他同那双水光未消的蓝眼睛对视片刻,手一斜,把凶器全倒进袋子:“以普遍理性而论,是菜。不过不能吃,晚些扔掉吧。”
袋子没封口,放在桌上。“百密一疏”四个字就是这么写的。
原本按照常理而言,小猫咪是不会吃辣椒的。猫怎么会喜欢辣椒呢?味觉敏锐的生物吃辣如挨揍,本该拒之千里才对。
然而出乎客卿和执行官的意料,餐桌对猫的诱惑竟大到如此地步!以至于攻击性这么纯粹的“食物”都逃不过魔爪!人刚离开几步,眨眼间猫就窜了上去。于是结果可想而知……
猫又体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医院之旅。
好在这次依然没什么大事。医生一根手指塞一只耳朵,扯着嗓子让他们放宽心。又想起上次接诊的盛况,颇为感慨,于是诚恳祝贺小猫成功控制体重。最后猫终于咬着执行官的袖子安静下来,她拔出手指长叹一声:“干这行好多年,头一回知道猫能这么馋,你俩也是不容易。”
经此一役,
好消息是猫很聪明,吃一堑长一智,终于不觊觎饭桌了;
坏消息是猫很好心,将心比心,觉得人不让猫上桌一定是为了猫好。桌上到处都是洪水猛兽,会揍猫,一定也会揍人。
所以猫为了人好,也不让人上桌。
用的方法非常有技巧,那就是蹲在执行官的椅子上仰天长嚎,壮怀激烈,穿透力极强、肺活量奇大,宛如一个小型报警器,还是超长续航型的。
祖宗啊!不如跟之前一样往桌上扑呢!
猫不仅很有手段,还很有毅力,横说竖说,就是梗着脖子干嚎。执行官对峙半晌,疑心自己已经被嚎到耳鸣,拿猫毫无办法,终于破防。
达达利亚:“拜托不要叫了!你不觉得累吗?不需要休息吗!”
猫:“喵——————”
达达利亚:“以后吃饭都分你一点好不好?”
猫:“喵——————”
达达利亚:“你是唢呐吗!”
大部分火力集中在执行官身上,客卿倒讨了闲。他坐在桌边,看家里的人和猫从椅子吵到桌上,居然觉得十分有趣,很不厚道地看起戏来。然而乐极生悲,隔岸观火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等执行官有什么异议,猫先吵得忘情,尾巴乱甩,不慎抽飞了客卿筷子上的红烧肉。
于是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要说人和猫吵架,虽然乍听十分幽默,但其实并非全无成效。执行官的话,猫听懂了一点,具体哪一点呢……
它发现自己原来叫“唢呐”。
此猫真乃奇人也。
执行官作为始作俑者,起初有过一些努力和挣扎。然而猫是十分的倔,听懂这句还是那句,全看心情。这会儿只要不是“唢呐”,一概不听;只要叫“唢呐”,一概都认。客卿带猫去往生堂一天,它能让胡桃叫走好几回。于是执行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恩威并施先礼后兵,终于没能让它把这破名字改了。
从此,猫有了名姓。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客卿博闻强识、满腹经纶,白养猫这么多年,居然名字都没取一个,实在有失礼数。如此疏忽,若要谈及起因经过,多少说来话长。
初见本是萍水相逢、因缘际会,依靠执着和一点心软牵了缘。猫的日子快,匆匆而过,客卿无意久留,也不奢望能在其中占上多少分量。然而小东西越长越大,三天两头往外跑,却坚定不移地赖了下来。时光依旧匆匆,客卿既不刻意留它,却也未加驱赶,猫在放任之下登堂入室,把那饲主之实坐得明明白白。不知不觉间,再不是来去随心的过客了。
“实”已至此,猫要替自己讨来一个“名”,倒很是合情合理,无可指摘。璃月素来讲求公平公正,曾经的岩神自然不肯做亏心事、负心人。对那毛球如此,对待恋人更甚。
客卿白养了几年猫,有人也白翻了他好几年的窗。至冬或许讲究少,璃月人钟离却不打算一起凑合。有些早该准备的东西,确实得准备起来了。
那天日光明朗,万里无云。执行官踩上窗框时,夕阳正斜斜地洒进屋里。窗边已坐了一个人,手里摊着书,叫那晚霞泼了一身。
“阁下,”客卿忽然问,“要成婚吗?”
执行官二话没说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