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为突然足音沉静下来,钟离掉头一看,发现托克站在万民堂的招牌前,一直盯着。晚饭时刻,这家店挤满了客人,充满了令人勾起食欲,垂涎三尺的香辣调料的香味。今天厨房里不仅有卯师傅,还有他的女儿香菱也一起忙忙碌碌的。
“这家叫万民堂。要不在这里买些菜带回家。”
为了让他的声音不被喧嚣淹没,钟离微微膝盖弯曲,附耳低语了。确认少年少刻思量后表示同意,带他向卯师傅打招呼。
“欸,是钟离啊。非常不凑巧,现在已经满座了。如果你能稍等的话,会有空位。”
“不必了,今天我要打包带走。那么…”
钟离像往常一样打算流畅地胪列菜名,但遽然想到什么,闭上了嘴,向旁边丢了个眼风。
“你想吃点什么呢。随便订单可以。”
老板对他的发言感到不可思议,追寻钟离的视线所望的地方,陡地睁开了尖锐的眼睛。
“你是…那一天的…”
托克领悟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先得问候道:“师傅,好久不见。”
对钟离而言,他们的说话是事实地出人意料的。他虽然没有发声,眨了几次眼睛后,将目光静静地在店主和托克之间往来了几遍。察觉到钟离的样子,托克腼腆地笑了笑,含着一丝尴尬的语气分辨道:“几年前,我特别想见哥哥,等不及下他回家的日子,所以偷偷来了璃月。哥哥一直很忙,那时候也有了工作,最终他的朋友陪着我一起逛逛璃月港,在这里吃过饭。”
“长得很大了。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还记得,你说喜欢吃甜的调味的料理。”
听到老板的话,钟离颔了一次,开口说道:“麻烦老板做和上次一样的。”
“等等!”
一个稍微嘶哑的嗓子叫住正要去准备食材的卯师傅。“钟离先生,告诉我。我想吃和哥哥吃过一样的东西。”
钟离看穿托克似乎正在变声期。声音时时酝酿不安稳,喊得太高容易破音了,还有给嗓子带来负担。不过,可以认为因此他喊出来的愿望带着十分痛切的气势。
“你知不知道当时哥哥吃了什么吗?”
——水煮黑背鲈,香嫩椒椒鸡,四方和平,扣三丝。钟离一边屈指算来,列举在先和旧人一起欣赏过的种种滋味。听得呆若木鸡的托克,继而转向老板请求:“我都想要。刚刚他说的,全部。”
“有些菜非常辣,你能吃吗?我可以配合你的胃口调整一下。”
“谢谢,可是我不用了。我这次想尝和他完全一样的。”
正当其时,钟离感觉到老板露出了一丝踌躇的神情;他应该不会神经过敏了。对一位显得不习惯吃辣的东西,特意用大量香科做料理。这行为和他很久年坚实地实践“做为万民吃着顺口”的信念不相容。然而,一旦当面少年的目光,受到那双直像能把何等巨大坚固的城墙一瞬间变得粉碎一样强固的眼神,就店主无法选择把到了嘴边的异言咽了下去。
“好吧。对不起啊,小孩子。是我多管闲事了。”
“卯师傅的至诚和心意,我们领了。于款的话,按照往常,将账单送到往生堂就没有问题。”
店主一看见钟离便做了个苦笑,重整旗鼓,转身忙活起来。
两人在店里准备的椅子上坐着一会儿,一个开朗的声音伴随着刺激空腹的香气传来他们面前:“受等!”
”刚才又来了新的订单,我老爹一时还没有空闲时间,所以我代替他…“
话说完,香菱把装容器的包递给钟离。钟离站起来接过东西,跟她道了一句:“辛苦了。”
“下次还吃个饭来,钟离先生…欸?”
圆圆的眼睛睁开得更大,香菱向钟离旁边默默地坐着的影子低下了视线。没想到会被注视的它心上一惊,耸肩了。
“莫非是公子先生的亲戚吗?”
下一刻,少年猛然地抬起了头,瞄了她一眼。她慌里慌张地摇晃着手,脸上含着歉意解释说:“啊,不好意思!我突然这么说,让你吓到了吧。我没有吓唬你的意思…”
然后她看向钟离继续道:“他来我们店里吃饭时候,经常会带一个客人。他被人叫呼‘公子’,是从至冬来的。他的气氛正象和你一模一样,所以我刚才忍不住——”
“很像吗?有多?”
未及等香菱说完,托克急切地追问她。脸上微微浮现红晕掩盖不住了他内心的欢喜和兴奋。
“非常像哦!果然你真的他的亲戚吧。”
托克赧颜点头。“嗯。是我哥哥。”
“原来如此。那下次一定要带你哥哥,你们三个人一起来吃饭!最近我发案了新菜单!这次用的是从至冬购买的蔬菜,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感想。”
刚听到她的话,托克就停住了动作。钟离没有忽略他身上发生的异变。为了将他遮藏在自己身后,正要迈开一步时,但把自己劝住了。
少年竟然笑得纯一不二。
“——好。我会传达给哥哥。下次,我们一定会一起再来这里。”
那托克平稳地回答香菱的声音,钟离难以相信,和在客厅里一边呜咽一边断断续续地费力发出的声响是同一人发出来的。
在内心深处暗地里掀起了一股浪潮。他没拥有贴切的言辞表达这种情感。而且托克与香菱拉钩,交了道别的话,催促他,一起离开了万民堂。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俩果然一前一后走着。这时,托克骤然开口,朝着钟离的背影说道:“刚才谢谢你。是不是想掩护我?不过,那时候我其实很开心的。”
在行人影渐渐稀疏的此刻,那几乎和自语没有区别的一句一顿的独白,没有被任何东西带走,清澈地传到钟离的耳中。
“很开心,因为我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我哥哥活着是至今仍在理所当然的事情。”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在璃月有一句谚语。达达利亚不仅身为愚人众的执行官,还与璃月有结了不解之关联。而璃月,这个沉淀了提瓦特各地的商品与情报的国家,他的消息也或迟或早会抵达,甚至香菱也听得进它。软心肠的她很可能会想起今天的和少年的会话,独自绞心。而且,她会感到后悔。若思量她未来可能担负的痛苦,真相本来在那里该照直宣告。但是,钟离并未选择走进另外的条路。
“我真是自私吧。因为我的一句谎言,反而让她背负不必的负担。”
托克亦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残酷。
钟离停下脚步,回头面对少年。
“想要让自己珍惜的人在此岸上留下地位,这是应当的感情。即便这样的心愿,有一天可能让别人背起沉重的包袱。”
他移开视线,凝望着月亮刚刚升起的一台山的深处。
“生与死的边界是如此朦胧。而死亡,如同一颗生来就有引力的星辰,总是藏蓄着搅乱周围环境的盖然性。面对死亡的时机,或者与死亡相处的方式,又怎会有可能是一定存在唯一的答案呢?”
对于少年为了保卫自己的祈愿并做出的选择,假如钟离要给以评说,他认为“自私”这一词某一方面是对的,但是某一方面是不对的。如果将接受深爱之人的离世,并慈以那种丧失还能活下去视为诚实,然则恐怕不是三三两两的人会回答,忍受被千万根冰锥刺穿全身的痛苦更加能接受。不过,托克绝非是在逃避阿贾克斯的死亡。尽管这谎言终究会被发现,却至少在此刻,他守护着香菱记忆中的公子的存在。不言而喻,他以自己的方式,对生死保持着诚实。
“你,我,还有她,我们都踱步在薄冰上。在有一日注定要破裂的冰上。故此,这才困难呢。”
尽管如此,若钟离犹给托克贴上“错误”的标签,当时保持守口如瓶的钟离同样理应受到非难。
钟离无法判断,刚才发句话究竟是为了减轻少年的罪恶感,还是为了自己。
半透明的月色如同在宽慰他们一般,将俩人周围慈祥地笼罩。
回到家后,钟离开始盛盘子菜。托克提出帮他忙,但钟离婉谢,由于他不能让客人劳动。然而,托克半点也不退让,从包里拿出一个装着很多钱的袋子,故意在钟离面前把它放到桌子上。那时刻听到的刷拉刷拉的声,显得有些滞涩,钟离察知里面装着的确很多摩拉,足够在高级酒店白驹客栈住上几晚,还绰绰有余。托克确实是在无言地向他施压,如果钟离不许自己做帮个忙,少年会把这块钱作为住宿费都给他。面对对方采取了强硬的态度,就算是钟离也只能低头。钟离内心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个孩子能如此准确地抓住璃月人的致命的痛处之一。他不禁暗自叹息,边回忆某人,边想象他向仍显青涩的托克传授了谈判术的场面。而且默默决定,他回头要告诉少年,这种事情他没必要向他哥哥模仿。
钟离在自己面前放了筷子,而在托克放了筷子和银餐具。最初几分钟,从异乡来的寻访者试图使用那两根细细的木棒,但结果领悟现在的自己无法用它吃个东西,拿起来叉子。他避开分明可见红色的小圆辣椒,舀了在盘子盛的菜肴。然后仿佛下定深刻的决心一样,咕嘟地吞下口水,嘴张得很大,把食物送入口中。
果然他觉得很辣,托克眉头一皱,眼角浮现了一层泪水。钟离将几张的纸巾让小一格的手握着,忠告他不要愣吃。对方点了点头,但擤完鼻子后,又把叉子伸向泅水在辣椒池中的白身鱼。
“很好吃。这只是一点点辣。我真的没有勉强自己的。”
钟离边观察托克的反应,边夹起菜肴,尝了一口。虽然万民堂的老板说了那样,而看来他稍微减少了香料的用量。这次找不到那种支配口腔的麻辣的感觉和烧然胃的辣味。
“摄食过多不习惯的东西对你的身体可能有害。别着急,慢慢吃。如果你喜欢这味道的话,随时可以来吃。我请客。”
托克首肯,咽下菜后,带着齉鼻音问道:“哥哥也来过你家吗?”
“为何?”
“因为你和哥哥不一样,筷子用得很好。而且,这些银器上刻着我们至冬一家有名品牌的徽标。”
他的食指轻轻地摸着柄上独特的花纹。
“确实,我同他偶尔在这里进顿餐。你指出这银餐具在至冬制作的也没错。不过,你哥哥每次都用筷子吃饭。”
望着圆圆的眼睛,带着微笑钟离继续说道:“第一次我和他去吃饭时,我建议他学习筷子功夫。因为我希望他能真正品尝到璃月的美味。这个理由之外,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他做外交工作,与要人聚餐的机会也不少。在那样情况下,和大家一样用筷子吃饭,也许会因此给他们留下更好的印象。”
钟离看到少年试图放下叉子,摇了摇头。
“我并没打算逼迫你融合这里的习惯。比起练习用筷子,我更希望你首先享受美食。说起来,公子是那种从克服弱点的过程中找到乐趣的人。这种性格值得敬佩。曾经为了给他带来动力,特意购买一双属于他的筷子。”
当他抿一口茶,托克模仿钟离拿起茶杯。和在往生堂喝过的味道不同,但和菜肴搭配果然精妙。那时,钟离的嘴唇自口沿微微上扬,缓缓勾勒圆弧,不仅是因为这茶的美味。在他的眼睛深处,托克发现如同故乡壁炉的火焰般的温暖。
“你手中的叉子,是我邀请他来我家时准备的。当时他刚开始练习用筷子,别说夹豆子,连夹土豆都吃苦。看到自己很熟识的餐具时他犹豫了半天,但最终选择用筷子。直到今天,这套银餐具从未有被使用的机会,一直被藏在抽屉里。”
顿然一股想哭的浪潮袭击了托克。
银器若修整不当,会失去光泽甚至颜色也变化。不过在手里这套银器却如镜子一般反射出着他的皮肤,眼睛和头发照实的颜色。现在,他掌握一个左证;这个正追念他哥哥的男人还是亲手擦拭过它们。
迄今为止,托克都抱有一种不安。即使知道自己的哥哥非常刚强,他也担心,离故乡,离家人,阿贾克斯是否感到孤单。对许多人来说,人家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而对托克来说,过去跟现在他是无上宝贵的哥哥“阿贾克斯”。因为家人虽然无法陪伴在他身边,所以大家都祈祷有人能作为因他而在的结实一枝。希望他能在充满仁慈的地方休养他的翅膀。
这套银餐具比托克至今见过的任何东西更灿烂,更美观。
他眼前的一切都亮得耀眼。鼻子一阵酸楚难以忍受。
“谢谢你。”
托克忽然挥洒眼泪。钟离想不到少年哭着的理由,他眼见得开始慌张。似乎想抚摸少年的头,钟离从椅子半起身伸出手,但是被他阻止。
“我没事。这是欢喜的泪水。”
在高天挂的苍白灯光透过玻璃窗,朦朦胧胧地渲染着房间里家具的轮廓。虽然促使少年早点歇息,让他去客房,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却丝毫没有睡意。他考虑是否有办法排遣停滞在肺腑的雾霭,目光在房间游移——注意到了放在书桌角落上的一支毛笔。觉得正好。写字本就是他爱好之一。
砚堂上滴了几滴水,从小木箱拿出来一块黑色固体。那墨独特的香气没有消散在仿佛夜晚大海一样的空气中,向他的鼻腔直奔扑过来。
男人专心地研墨。亘及今无数遍反复的动作,已经渗透到每一个细胞,尽管思绪扰动,还是不会那么轻易受到影响。当水被研得足够浓黑时,他又加了点水,接着握住墨锭。重复几次这工程后,墨汁开始娟娟流动。桌上的一根蜡烛的光亮摇曳,带着红色光辉幽幽映照往海洋的小径。越来越积攒在砚海里的黑红色的液体,顷刻间,变化为倒在地上的肉体中无穷尽地流泻的血液。墨锭从他手中离开,碰上桌面,发出了微响。
没有在意桌面上的污渍,钟离只能睁开眼睛,唇缘微微开合。就像少年递给他封信时一样,脑中的警报声再次叫嚷起来。钟离深深地吸气,慢慢地吐出,凝神聆听自己呼吸声。闭上双眼,试图将刚刚看见的不祥光景赶走。
警报声很快就停下来,他重睁开了眼眸,果真看熟的砚台和墨汁静静存在。
那就像无可奈何对于任何的事物服从一样的两只手,把他们挪开,拿起了托克交给钟离的信封。封口粘得不够,非常容易被拆开了。从信封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笺,同时,滑落有什么东西。用两指夹起其,举到自己的眼前,仔细观察。
——种子。
把信封倒过来,种子掉落一个接着一个,大约十颗左右。钟离不由得歪曲嘴角。无论是收到封信时,还是将它揣入怀中时,他都丝毫没有察觉到违和感。它是这么普普通通,显然没有什么较厚,也未被使用如木板的那样硬的材质,他竟自直到现在才终于发现它里面不是仅有信纸。
纸上的字迹他看惯,带来一抹怀念的气息。字数不多,内容确乎简略。
钟离先生
这些就是向日葵花籽。我想拜托你每年一个一个地播种。固然可能要相当的时间,但你可以就当作是个新的消闲的方式。当这里的种子用完时,去北国银行吧。我已经通知好部下了。这是死人的遗言。你是往生堂的钟离先生,必然知道不可轻视我的委托呢。
第二天早晨,托克从钟离那听完信中的内容后,没等他开口邀请,便自愿要求同行。关于播向日葵种的地点,钟离有几个选择。即使一年只种一颗,思虑到种子的总量,总之需要一片比较宽广的地方。因此他最终决定去轻策庄。
这个远离热闹的璃月港的村庄,居民逐年减少,许多土地多年没使用。而且那里一位年迈的管事,早先曾告诉钟离,必要的时候,他随时可以利用。为了带少年进行导游璃月,沿路他们在客舍歇憩,直到第三天才抵达。薄云冉冉,太阳有时掩蔽在其中,有时露头柔和地照射两人。
托克对钟离说道:“等天气再温暖一些,就可以播种。”
钟离从公子口中得知,在他的故乡每年都能看到向日葵烂漫。少年熟悉它的培育方法,他不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蹲了蹲身子,拔除丛生着的杂草。整改完一片土地后,在年幼的老师的指导之下,年长的学生双手握住铁锹的长柄,翻了翻泥土。因为完全没有搞园艺的经验,一开始他的动作不熟练,但学习得很快。
然后老师向学生传授种花时的要点,学生一字一句地将它记下在笔记本上。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矮小的影子来到两人身后。托克带着紧张的神情,打了个招呼。影子则露出微笑,自称若心。正是她把土地借给钟离的管事。
“辛苦了。虽然我活了这么多年,向日葵我从没见过,实在令人期待啊。”
“您好,若心。此次您愿意借给我这地方,万分感谢。”
“别客气。收到先生在这里种花的信时,我感到很高兴。各位,请慢慢休息吧。”
若心把他们邀请她家里,上茶后便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钟离的一句话将差点陷入沉默之海的托克拉回现实。
“真是期盼夏天啊。”
托克在望向窗外,才把脸朝向钟离。像寻思了半天后终于下了一个决心,慢慢地开口。
“我哥哥…他是愚人众的一员,这件事我最近才知道。某一天,几个陌生人站在家门口。他们递给我妈一封信…,然后她突然哭起来。”
贴在杯子上的,尚且筋未显着的手指忽然憋劲。
“他们是为了传达‘公子大人’的噩耗来到的。可是我起初完全不晓得,他们指向到底是谁。在我脑子里转着一个疑问:‘公子大人’是谁?但我妈妈的样子明明很异常…,所以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紧紧地扑到我肩上,哭着道歉。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变成黑沉沉了。家人都聚集,坐在饭桌,那个时候,我得知了他是愚人众的一员,也是执行官——名称‘公子’。”
钟离早已知晓,公子还没告诉家人里最年少的弟弟自己的真正身份,让他认为他是至冬最厉害的玩具销售员。可是没想到,和他一起度过这些日的少年,竟至就是公子所说的最年少的弟弟。得知死讯,而且突然被通知阿贾克斯真确的身份。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年担负的心情,外人安能猜测?
“哥哥死了,我本该很难过,很悲伤…,可那晚,我却觉得动怒。我跟他们乱说:都是骗子,为什么一直骗了我,为什么从未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感觉像是被欺负了一样……。他们对我说了什么,现在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因为我不听他们,也根本不想听。我冲进哥哥的房间,给门上锁,哭了整整一晚。”
看来当时的感情涌上了心头,他低下头,眉间打结。
“我之前对你说过,每个执行官都有自己的房子,你记得吗?后来,我同妈妈去收拾他留下的东西……。去到他住的地方时,我真的愕然。在那里,公子的武勇传到处流传。内容,我当然在故乡从来没听过。顿然觉得害怕,着急掉头看我妈。她的表情和我一样,满脸惊讶。那时候,我的心已经绞缠不休。那晚我一直抱怨他们。但是,那天我才明白,竟然哥哥不仅对我隐瞒他自己,也对妈妈隐瞒了很多事…”
看到少年露出苦笑,钟离感觉在肺腑底淡淡涌出雾霭。他历来无法想象,若公子真的作为玩具销售员,到底什么摸样。
“我一进屋,就怀疑在外面听到的事情,都是假的。里面摆放了哥哥于今送我的玩具,多得数不完。无论别人说哥哥的武功显赫,我一次也没见过他流血。无论有人说哥哥在愚人众受人敬仰,我不知道。因为他在我面前,一次都没造出作为愚人众的气氛。不过……我知晓,事实并不是我想那样。对我来说,阿贾克斯是至冬最厉害的玩具销售员。可对群众来说,他是女皇大人的武器。虽然我们一直在他的身边,可是……我们真的了解他了吗?”
朝窗外望去,薄云像铅块一样沉重,变成阴沉沉。仔细一看,雨掉得丝丝,淋山野。
“你还喜欢他吗?”
听到钟离的问话,托克抬起了头。比钟离小的头缓缓首肯,在他的动作里毫不踌躇。
“这就是你的答案。人类几乎接近球体的多面体。他们时时把自己看到的认为对方的全貌,但实际上,其只是一面。不是每个人都会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展现在你面前。现在,你接触了和在你心里的印象最遥远的他的一面。即便如此,如果你能说依旧喜欢他,我希望你能珍爱这种感情。”
若心屋里出来,将一把雨伞递给钟离。他哈腰道谢,接收它。
水滴不断敲打雨伞,草木与花朵。除了其声响,什么都听不见。归路上,钟离和托克之间没有会话。诚然天气削弱景色彩度,但那并排走的少年,他的发色仍然很鲜明。男人总算察觉到,它的颜色和兄长的非常相似。这个发现稍稍安慰他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