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然而我从未走出那片长夜(1.31更至04)

转世达×提瓦特原装设定离

时间在提瓦特覆灭后,钟离前期有失明设定,不过后面会好)

ooc有:wa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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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在凌晨的天台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是天台,以及为什么是凌晨,还要从两个小时前库库猛灌了自己两瓶火水说起。

要不是受了国际好同学空的蒙蔽,破天荒地说要请客吃饭,他才不会大晚上跑来离自己的公寓通勤距离两个小时的偏远地区吃这一顿,万万没想到国际好同学原来是收受贿赂,专门要把他坑到联谊会上,况且坑到联谊会上也就算了,偏偏最重要、也最不能让达达利亚忍受的一点是——

联谊会上竟然全、是、男、的!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钢铁直男好吗!

虽然身为一朵开了二十多年的珍稀牡丹花,但达达利亚活了二十多年都自觉在性取向上并没有那种癖好。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朝惨遭背刺,恼羞成怒又不好当场发作,便只好一下吹了两大瓶火水,喝到两颊通红两眼发虚了借口吹风慌忙逃窜上天台,总算是清静了些。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天台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看不到样貌,身形有些削瘦,不过胜在挺拔,显然是个男人。一头长发用一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黄色宝石扎在脑后,发丝随着晚风微微飘动。他看起来正仰望天空仰望得出神,没注意到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揉了揉眼睛,企图看得更真切一些。

这次倒是看得更清楚了,只不过在看到的瞬间就意识到强烈的不对劲,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刚喝的酒也醒了大半。

半夜三更、天台,和站在天台边缘矮墙上望着天空的男人。

不好!

刚想一屁股坐地上把空的祖宗十八代狠狠骂一遍的达达利亚立马捂上了自己的嘴。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被好兄弟坑了还不够,连上天台躲个清净都能碰上人跳楼!

达达利亚大气不敢出,缓慢挪动着脚步接近男人的影子。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电子铃声从男人外套口袋中传出。

在男人就要转过脸的刹那,达达利亚眼疾手快,一个飞扑圈着男人的腰就往下滚。

“?!”

对方可能也没想到会有人来,还突然从背后出来,身体明显僵硬一瞬。

“你说你,什么事儿这么想不开值得你…”

达达利亚怕那人再寻短见,压在他的上方,两手同时扣住他的手腕。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看清了这张脸,登时愣住,呼吸似乎也停了一下,只剩下男人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坚持不懈地震动。

这张脸生得实在是漂亮,简直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脸部线条硬朗流畅,火红的眼线在眼尾处收得恰到好处,甚至多了一丝妩媚的意味,金色的眼睛让人分不清是琥珀还是蜜糖,除了略显空洞无神,可以说是很完美。

达达利亚的喉结不禁上下滚了滚。

不,非常完美,美到家了。

“请放开我。”

只见那微薄的嘴唇上下动了动,声音沉稳磁性,听起来有些愠恼。

“不行,万一你又要跳楼怎么办?”

达达利亚严词拒绝,就是视线飘来飘去一时不知道该看哪。

“璃月时间,一点整。”

铃声戛然而止,随后机械冰冷的电子音从男人外套右边口袋中传出。

两人几乎是同时愣住。

原来不是电话,是个闹钟啊。达达利亚在心里悄悄嘀咕。除了七老八十的老爷爷老太太,他还真想不出有谁现在还会用手机报时这种功能。不,老爷爷老太太估计也不用吧。

“…你放心,我不是要跳楼。”

男人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态度稍微缓和了些,似乎是理解了眼前的人突然扑过来是想救他而不是做些什么失礼的行为。

“那你说你大半夜的站天台边干嘛?”

达达利亚将信将疑。

“看星星。”

三个大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位先生,”

达达利亚生平头一次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明晃晃地按在地上摩擦,生硬地抽了抽嘴角,

“编也要编个像样点的理由。”

“我从不说谎。”男人脸不红心不跳。

“晚上的时候,我的视力会变差,看不清东西。”

他似乎能从沉寂的空气里感受到达达利亚也许摆着一副一脸质疑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解释道,

“站在高处,能离星星更近一点。”

鬼才信。

不过…难道是因为看不清,才用手机语音报时的?

看他似乎也没什么偏激和抑郁的倾向,不像是会再随便跳楼自杀的样子,达达利亚总算是放过了他,让起身将人扶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下楼,却见那人起身摸索着墙壁又要往天台边走,一双无机质的眼睛空洞地倒映出夜空的影子,那抹金色像是被黑色的深渊污染。

“哎,”

达达利亚下意识从背后叫住他,

“你打算还在这…?”

“啊,没事的。”

男人从容自若,似乎习以为常,

“等到日出就可以了。阳光会让我的眼睛恢复一些。”

达达利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等到日出?从一点开始?这还是人类吗?还是说已经有人类进化到不用睡觉的地步了?

或者是…眼前这个男人其实无家可归、流浪在外,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才编了这么个谎糊弄他?所以才大半夜在天台上想不开的?

达达利亚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两种可能性,觉得还是后者更说得通,顿时对这个长相俊美但大概生活穷困潦倒的男人生出些恻隐之心来。

“你这可真是个怪病。”他自认为很贴心地没有戳穿,顺着男人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不过有些年份了,我也习惯了。”

“那你都不睡觉的吗?”

男人摇摇头:“睡了会做梦。”

“所以你为什么要跳楼啊?”

“…我没有要跳楼。”

空气又瞬间沉默下去。

“呃…你…”

过了一会,见男人又作势要走,达达利亚又开口说话。

“怎么了?”

男人见他支支吾吾,朝他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来。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女皇在上,他都说了什么啊!

“不不不!你别误会!”

达达利亚手忙脚乱,整张脸涨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番茄,两只手在空中不知道比划什么,还没等对面人回答就赶忙补充,

“我是正好要回去了,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可以去我家暂住一晚!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等下去,花都要谢了。那个、你放心,我家很大的!不会让你跟我挤一张床…”

虽然达达利亚感觉自己活像是做贼心虚、越描越黑,但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给自己两巴掌,就听对面一声轻笑。

“…也好,那就劳烦阁下了。”

于是达达利亚的脸涨得更红了。

“还没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我叫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没从刚才的羞赧中缓过神,

“你呢?”

“…”

他明显感到对方瞳孔一缩,怔在了原地。

“…”

“…”

良久之后,久到达达利亚都以为他要反悔了,才听薄唇上下一合,勉强发出了两个音节,

“…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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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睁开眼时,面前是一片荒凉的废墟。

熊熊烈火与黑色的淤泥铺满了目之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血流漂杵。

哀鸣的土地、血腥的战场…与撕裂的天空。

地上七七八八地横了许多具尸体,黑色的污泥爬进他们的身体,竟然带动尸体站了起来,瞪着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朝达达利亚的方向迈开腿机械地走来。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怖场面,来不及思考为何自己会身处这里,他只顾撒开腿就往前跑。

可是又能逃去哪里?他不知道。

他跑了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疲惫,却也望不到这尸山血海的尽头,直到一束光映入眼帘。

身穿白色斗篷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群山的巅峰,天空的裂隙漏出一线光辉,笼罩了那个人影,照耀着金色的发尾闪闪发光。

不知不觉间,达达利亚已经奔向男人身边。

他似乎对达达利亚的靠近浑然不知,于是达达利亚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正要伸出手——

噗呲。

男人突然转过身,一柄长枪骤然刺入体内,贯穿胸膛。

剧烈的痛楚从达达利亚的胸腔弥漫开来,一口灼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震惊与迷茫同时充斥了脑海,他抬起头想要看清兜帽下的那张脸——

砰!

达达利亚瞬间惊醒,脑袋一阵钝痛。

“嘶…”

达达利亚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摔到床下时撞到床头柜的脑袋。

刚才那可怕的梦境还历历在目,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冷汗直冒,他不由得看了看胸口,确认过没有伤口后才松了口气。

老实说,这样的梦,他可再也不想做第二次了。
咚咚。

房间门外响起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钟离担忧的声音。

“公…达达利亚阁下,你没事吧?”

达达利亚立马蹬上拖鞋,顺手撸了两把乱掉的头发,作出一副从容的笑容拉开门:

“没事没事!有东西从柜子上掉了,吓了我一跳,哈哈…”

做噩梦滚下床什么的,根本不好意思说啊…
他看到钟离思考似的眨了两下眼睛,伸手往前摸到了他的脸颊。

“钟钟、钟钟离?!”

一抹绯红瞬间从脸颊爬上耳廓,达达利亚触电似的往后躲,又被钟离反应极快地用手从脑后抄过来阻挡住他后退的脑袋。

“别动,我看不见你。”

达达利亚终于反应过来,眼神瞥向墙上的挂钟。
四点五十二。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安静下来任由钟离的双手在他的脑袋上摸索。

钟离的身高和他相差无几,看起来可能只矮他几厘米,那张棱角分明的漂亮脸蛋和鎏金的眼睛离他很近,温热的呼吸离他更近,和钟离交缠的气息让他眼前晕乎乎的,白玉一样的手指划过唇边,然后是脸颊、耳垂,又摸到橘色的柔软发间,被抚过的地方泛起一阵酥麻的、瘙痒的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怦怦乱跳。

“嗷!”

直到钟离在额头上摸到一个大大的肿块时让达达利亚不禁吃痛一声。

钟离皱了皱眉:“你家有药箱吗?”

“…有。”

谎言被拆穿的达达利亚心虚地带钟离从玄关的储物柜里取出药箱,正打算拿药膏随便对付一下了事,只见钟离朝他的方向摊开手掌,神情不容分说。
没有挣扎多久,最终还是乖乖地把药膏和绷带一起放到了钟离手上。

“这样可以吗?你的眼睛…”

达达利亚担忧道。

“没事的。”

说话间,钟离已经手法熟练地替他涂好药,又三下五除二缠上绷带,就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速度之快令达达利亚叹为观止,很难想象此时的钟离是眼睛看不见的状态。

他好奇地问:“钟离先生你,很擅长做这种事?”

“嗯。”

钟离平静道,

“从前也有个人,经常这样受伤。”

闻言,达达利亚心中一酸,他张了张口,想问‘是谁’或者‘是在意的人吗’,又觉得有些逾矩,还是没能问出口。

他忍不住又看了看钟离正在灵活游走绑绷带的手,垂下了眼睑。

成熟、温柔、令人安心。

“那个人一定很幸福。”

达达利亚脱口而出道。

他感到钟离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是吗。”

钟离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听不出情绪。但即使微不可查,达达利亚还是确确实实地听见了,

“我也希望他能幸福。”

能被这样一个人经常悉心照料…又真心祝福,达达利亚感觉有点羡慕。

正这么想着,眼皮突然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止不住的困意像海水一样汹涌地将他淹没,在彻底昏睡前的那么一瞬间,达达利亚好像看见钟离手掌上泛起金色的、温暖的光。

接着,有人接住了他向前倒下的身体,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应该是错觉吧。

再次醒来时,达达利亚睁眼看到的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

后半夜睡得很安稳,以至于被早八闹钟吵醒后,还忍不住有种意犹未尽的困意。

达达利亚哈欠连天地出了卧室门,下意识想叫钟离,却发现客房里早就空无一人。

明媚的阳光洒在叠得整齐的被褥上,整个房间整洁得连一丝有人待过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不知为什么,有点失落。

他下意识往脑袋上摸了摸,要不是绷带还在,他都要以为凌晨在天台遇到、又一时兴起带回家的男人是他做梦做出来的了。

餐桌上飘来香味,是一盘煎蛋、两片烤过且抹上草莓酱的面包和一杯牛奶。盘子下压着一张纸条,隽秀的字迹写上:

借厨房一用,厨具已经洗过,也给阁下做了一份。感谢昨晚的招待。

达达利亚一边拿着纸条,一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牛奶还是甜的。

…钟离应该没有那种看一眼就知道那人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能力吧…?难道是巧合吗?

带着一肚子疑惑享用完了难得的早餐,达达利亚踏上了赶早八之路。

他的公寓离学校很近,只要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再加上走到教室的路程,总共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刚刚走到七点半。

嗯,还很充裕。

于是一晃神,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看过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脸。

抚上脸颊时指尖的温度、耳边温宛磁性的低语和交错的呼吸声,这一切好像还在眼前,就像是几分钟前刚刚发生的那样…

令人眷恋。

“达达利亚!”

一声震天的喊叫划破天际,也顿时将达达利亚的思绪拉回现实。

黄色头发的少年从身后冒了出来:“你想什么呢?叫你那么多次也不回一声。”

是达达利亚在璃月大学交的同为留学生的朋友空,修的是历史学,达达利亚修的是金融。两人的早课教室在互相的隔壁,经常顺路碰到。

“我去!就几小时不见,你这是怎么了?”他指的是达达利亚头上的绷带。

“哦,没什么,就是摔了一跤。”达达利亚游离道。

空看他眼神飘忽、心不在焉,狐疑道:“怎么感觉你今天早上魂不守舍的,话都变少了。”

“我…在想一个人。”达达利亚不假思索。

“不会是…喜欢的人吧?”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难以寻味的笑容。

“不!应该…呃…”

达达利亚想说‘不是’,但不知怎么,语言系统像崩溃了一样,涨红了脸就是说不出口。

好兄弟一反往常的反应让空更加确信自己还有不知道的秘密,手臂一把掼住达达利亚的脖颈,张牙舞爪:“呔!从实招来!”

“…空。”

沉默半晌后,达达利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问出一句——

“你觉得…世界上有一见钟情吗?”

空的表情仿佛撞了鬼。

“你怎么会这么问?你不一向是‘一见钟情的本质是见色起意’派的吗?”

他登时愣住,不可置信道:

“难道你…!”

“…”

“没错,”

达达利亚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好像对一个人见色起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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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好可爱我的天啊 鸭也是水灵灵就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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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剧情梗概:

「钟离先生钓鱼,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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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操蛋的事情,莫过于你对一个人见色起意,却忘了留他的联系方式。

——达达利亚夫斯基如是说。

“天啊!我怎么能那么蠢!”

中午的食堂里,达达利亚正用勺子大力戳弄无辜的蛋包饭,直到最上层的蛋皮被五马分尸得碎成一片一片,也没有停止宣泄对自己的怒火。

“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懊恼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混着鸡蛋碎片和番茄酱的米饭。

坐在他对面的空一脸无语,对着刚刚恋爱又迅速失恋的达达利亚面无表情地自顾自吃饭,绞尽脑汁地想象究竟是怎样一张脸能让一向不近女色宛如铁树的好兄弟一夜开花,还开得这么…猛烈?

“出息点,只是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已,忘了吧。”

空比他淡定许多,

“追我兄弟的人那么多,难道还愁找不到更好的?”

“他不一样!”

达达利亚话里满是不服气,抢道,

“他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那种、又好看、又安心的…总之,你这种没恋爱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说着手里的勺子又’铛’地一下狠狠戳开已经四分五裂的蛋皮。

搞得好像你就谈过了好吗!

如果现实中也能像漫画角色那样用头上挂黑线的方式来表达无语的话,空觉得此时自己的脑门上应该挂满了这种东西。

“话说回来,我妹拉你加的那什么音乐社下周六不是有场演出么?不如我让她给你多加几场排练,化失恋为动力,兴许就能…”

“铃铃铃——铃铃铃——”

'忘却前尘’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把空吓了一跳,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人后手慌张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看着空有点心虚的表情,达达利亚不明所以,眼神刚想挪向来电人的名字,只见空任由铃声响了一会后视死如归似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钟离教授?”

达达利亚忽地一愣。

“不不不不打扰!什么事教授!…啊?消息?抱歉我昨天睡着了忘记回复您真对不起!不不是生病哈哈哈…两点吗?没问题!我方便的!…嗯嗯,拜拜教授!”

嘟…嘟…

一连串一听就大难临头、紧张刺激的对话结束后,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出去疯玩了一整天还忘记回复导师消息这种事,还是不太能心安理得地做的。

接下来他发现达达利亚正眯着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伙伴。”

他阴森森地开口,

“你刚刚提到了那两个字,对吧?”

空不明白他又在犯什么病:

“啊…?什么?”

“钟离!”

达达利亚的声音震惊到几乎都能让整个食堂听见了,

“你认识他?”

"什么叫认识…他是我的导师啊。"空感到莫名其妙。

“伙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达达利亚激动得两手同时往空的肩膀上一拍,

“你等会是要去找他?请务必带上我!”

他双颊泛红、两眼放光,感觉都能冒出星星来。

“拜托了,伙伴!要是你能带上我,以后我和钟离办婚礼,我一定给你单独开一桌!”

“…”

“…”

“哈?”

这一句话砸过来,空差点没把嘴里刚刚喝进去压惊的水一口喷出来。

于是达达利亚把他如何在联谊会的天台上遇见钟离、又如何把人带回家过了一夜顺便对对方一见钟情,对方又是如何像一夜情的情人一样到了早上就提上裤子消失的经过全都一五一十交代了。

“你、你、你竟然…原来你那天偷偷溜走是去…”

空顿时失语,似乎还没接受这堪称yin乱的事实,以至于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好兄弟和导师搞上的恶俗画面。

“不行不行不行!”

他连连摆手,语无伦次,

“你俩要是成了,我该叫你什么?师爹?师夫?”

想了想,觉得不对:

“不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俩根本不可能啊!”

又想了想,终于想到了真正的重点:

“你不一直自称直男吗?”

达达利亚双手叉腰,理不直气也壮:

“我能屈能伸。”

这顿饭吃得实在不怎么顺利,尤其是接到了导师想要当面对他的论文发表指导意见的电话以后。空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深刻反思是不是自己提交的草稿——不,应该说是粪作,并且是能让钟离在教育界名誉扫地的那种——太过离谱的缘故。

“你说,如果我请他来看我的演出,他会答应吗?”

达达利亚对他的郁闷毫不察觉,显然已经神游天外,肆意地开始脑补自己刚刚失去又瞬间出现的恋爱之路。

“如果是钟离教授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两人正并肩走向通往达达利亚恋爱之路的途中,空遂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劝诫道,

“那可是钟离教授,远近闻名的磐石不化,高岭之花!靠近他五米范围内会自动被他的威压镇住的那种!古往今来多少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小畜生胆敢对他产生非分之想,可你看看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是什么?”

达达利亚倒吸一口凉气。

空故作深沉地啧了两声:

“最可怕的就是,没有下场。”

“连一丁点暧昧的眼神都不会有,只配得到一个标准式微笑和一句’好好学习’,甚至连下场都懒得施舍…”

“那不就是被拒绝了吗?”

达达利亚无语凝噎,又回味了一下空口中的’威压’,

“而且钟离先生,明明很温柔啊?”

空摊摊手:

“这你就不懂了,毕竟你不是他的学生嘛。”

于是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句,聊了一路。

下午的阳光透过摇曳的树影洒在小径上,为庄严高耸的教学楼披上一层泛金的光。留着一尾褐色长发的男人着一身裁剪修身的正装,提着公文包从教室里踱步走出,任谁经过都不得不感叹这位教授年轻的容貌和庄严的气场。

“那是你们历史学的讲师?”

许多不明内情的外专业学生不禁好奇。

"什么讲师呀,那是我们教授。"一旁有内门弟子热心解释。

“这么年轻,璃月大学也敢把教授给他当?不会有水分吧…”

"如假包换。"那人得意道,“别说在璃大了,就算是整个璃月,钟离教授在历史界都能排得上号。即使是’提瓦特’时代的事情,也能倒背如流。可以说古今中外,只要能和历史沾点边的,就没有钟离教授不知道的。”

“'提瓦特’时代?那不是传说吗?”

"你高中到底有没有通过历史合格考试啊?"内门弟子翻了个白眼,“那个时代只是因为一场大规模战争,很多史料都没了而已,只能靠当时活下来的长生种回忆。”

“话是这么说…可八百多年了,都没听说有谁真的见过长生种啊。”

“呆!你要是长生种,会到处说吗?搞不好就要被哪个丧心病狂的拉去做实验…”言语间又有一人插进话来。

刚下课的走廊格外热闹,三三两两的学生蜂拥着挤出教室,嬉戏吵闹声此起彼伏。然而钟离对这一切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呆伫在原地,透过窗户静静凝望着蓝得出奇的天空,就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一样。

今天似乎难得连一片遮挡视线的云都没有。

果然是好景气。

“钟离…先生。”

直到一个成熟的女声传来,才终于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来人身材高挑,一袭黑色旗袍垂至脚踝处,白色外袍用青色丝线绣着精美的仙鹤祥云纹样,尽显高贵典雅。

“闲云老师。”

钟离向她颔首致意。

“…恕我直言,您不能再看了。”

闲云朝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半晌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红色框架眼镜,严肃道,

“这样下去,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的了。”

“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钟离似乎早就想到她在不是自己的课程时间找来是要说什么,笑着安慰道,

“至少最近…都不用了。”

“…最好是这样。”

尽管向来知道自己的劝诫只是无谓的挣扎,她还是叹了口气。

不过,根据多年观察经验来说,闲云总觉得今天的钟离似乎…心情不错。

“钟离教授!”

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声音从远处呼唤,黄色头发的少年在走廊的尽头朝他招手。

钟离向一旁的闲云简单道了个别,表示自己还与学生有约后,也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下一刻才发现,来的人还多了一个。

橘黄色的脑袋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看到钟离转过来后似乎是紧张得一个激灵,头上的呆毛都好像要支起来。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窘迫,扯起嘴角故作轻松地向钟离露出了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

对面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也回他一个微笑:

“达达利亚。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念书。”

“钟离先生才是!”

达达利亚把分别的这几个小时的苦水一股脑全倒出来抗诉道,

“早上走得那么急,都没给我留电话!”

“是我考虑不周。”

钟离轻笑。这才从外套口袋取出手机,示意他交换联系方式。

男人眼眸弯弯,温和柔软的笑意在脸庞荡漾开来。达达利亚入了神,呼吸一滞。

“那个…教授。”

从刚才起就觉得自己像个灯泡一样发光发亮的空缓缓开口打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好像下一秒就要冒出粉红泡泡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听达达利亚脑补了太多他那并不存在的恋爱故事,被他带跑偏了!

“你过来。”

短短三个字。钟离似乎想起了被晾在一边的学生,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纸和一支笔——钟离教授是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绝版的那种、除了勉强会用手机之外对任何电子产品一窍不通,连指导论文都要托人打印出来亲自批注的、堪称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教授,实乃奇人也。

虽然他并没有收起笑意,但空入门多年练就的敏锐直觉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转变,心道不妙。

他能打包票,接下来等待他的绝对是一场残酷的批斗大会。

“这段。”

说着,钟离手起笔落,划下一个鲜红艳丽的长斜杠。

“冗长累赘、绕弯过多。”

那支笔像是瞬间变成了法官手里拿着的法槌,紧接着就是一句判决当头落下:

“改。”

‘唰啦’一声翻到下一页。

“下一段。”

“拖泥带水、衔接不畅。”

又是一道长斜杠。

“外加弄虚作假。”

钟离说话时甚至连音调都没有变一下,

“‘岩王帝君曾化身女相向古董商人讨要一枚古老王朝的钱币,由此可见历史上确有一段人们使用贝壳而非摩拉作为货币的时期’?”

“这是…引用的…”空干巴巴地说明。

“引用的话本子?”

钟离无情揭穿。

“那…这段,是不是没问题了?”

三十六计,转移话题。

“写得不错。”

空刚要高兴一下,钟离就接:

“但是,删了。”

“另外,所有的格式,全部重改。”

似乎是看出了空绝望的心情,钟离不容置喙地阐述自己的理念:“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达达利亚目瞪口呆,只得双手捂住脸颊,从手指缝里看这不忍直视的场面,庆幸钟离不带金融系交换生的同时默默为空在心里点了根蜡烛表示哀悼。

“下节课时间要到了。”

看着走廊里又陆续多起来的人流,钟离抬手看了看腕表,

“还有问题,就电话联系我。”

正要走时,只听达达利亚突然蹦出一句:

“我有问题!钟离先生!”

钟离驻足望向他,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为流畅分明的脸颊轮廓披上一层璀璨的光辉,那双眼中的鎏金色比起初见时更加耀眼夺目、摄人心魄。

“音乐社下周六下午五点半,在西讲堂有一场演出,我、我是主唱!我希望你能来看我!”

耳朵又像每次直直地面对着男人时那样不受控制发起烫来,就连心脏都在胸腔中不安地震颤。达达利亚感觉喊出这句话几乎要用尽自己所有力气。

这仿佛当众告白的气势令本来嘈杂的空气顿时安静一瞬。周围有经过的人小声讨论起来。

“…可以吗?”

这句话的音量弱了不少,长长的眼睫扑闪扑闪地垂着,将海蓝的瞳孔遮了大半,语气多了更多惴惴不安。

钟离薄唇微张,刚要开口,达达利亚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大声补充道:

“我、我有在好好学习的!”

鸦雀无声。

就连钟离的表情都怔了一下,在脑中短暂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哑然失笑。

“好啊。”

他答。

等到钟离转身走远了,周围所有目光突然‘唰’地一下投到了还没缓过神来的达达利亚身上,一个个瞪大眼睛像是见鬼了。他不明所以,顿时也警觉起来,挪到空身边耳语:

“这些是你同系的人吗?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空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

“什么意思?”达达利亚更加一头雾水。

“钟离教授从来不凑任何热闹。尤其是晚上的热闹!绝对是‘璃月大学最难约到的人’评选当之无愧的榜首!”

“还有这种评选?”达达利亚捂脸。

晚上的热闹…是因为眼睛吗?他不禁想到为他缠绷带的那个时候,钟离的双眼像蒙上了一层白雾的样子。可是到了白天——也就是在刚才,那双眼睛确实健康得看不出端倪了。

莫非是夜盲症?

达达利亚摇摇头,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

不对,他带钟离回家时开着灯,如果是夜盲症,那么到了他家,钟离应该看得见才对。这么说,失明症状确实就如钟离所言,是随时间变化的。可这种病症,对活了二十多年的达达利亚来说,简直称得上是闻所未闻。

难不成,钟离真的患上了什么怪病?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想着,手里拿着的手机震动两下,弹出消息提示。

钟离:之前的事,多谢你。

钟离:下课后要一起喝一杯吗?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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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期待后续放这 :d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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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本章剧情梗概:

「如果你的前世也有个妖怪恋人,」

「你会愿意,和他再续前缘吗?」

爆字了啊啊啊明明原本只想写个狗血无脑爽短篇来着,现在这饼越画越大感觉不妙啊(⌇ຶ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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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钟离发来的定位之前,达达利亚幻想过无数种旖旎的场面。

酒吧里摇曳着昏黄暧昧的灯光,接近落日的阳光染上一层橘红洒进室内,两人座的玻璃圆桌将他们隔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然后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浓烈的酒精变成一丝绯红在脸颊上晕染开来。微醺的氛围是最容易越界的时候,言语因为酒精的助力愈发放肆,灼热的气息逐渐交缠,相互引诱…

可钟离没说,'喝一杯’的意思,指的是喝茶。

直到看到钟离在特意装潢成古璃月样式的茶馆二楼雅座向他招手,他才认命地相信了眼前这一切,并在心里给了那个痴心妄想的自己两巴掌。

“达达利亚。”

钟离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即注意到了他那显然是抹了发胶的、将半边刘海梳上去的造型和一身与两个小时前截然不同的打扮,道:

“你这是…”

“呃…”

达达利亚一时没想到借口,只能生硬地为自己找补,

“我、我想穿得正式一点…”

钟离莞尔一笑,不知究竟相信了没有。端起茶壶斟到早已备好的第二个空茶杯里,推到达达利亚面前:

“喝茶吧。说书时间快开始了。”

“说书?”

“嗯,是这里开设的古璃月特色节目,难得有店还保留着。”

钟离说明道。

因为刚来璃月交换没多久的缘故,达达利亚没什么机会体验体验本土特色。觉得新奇,四周观察了一番。

茶馆由两层楼组成,中庭围绕着圆形的小舞台一通到顶,两层的层高都不高,从二楼可以看见一楼中央的舞台。整个馆内大部分墙壁铺上了深色的木饰面,柱子边缀有些镂空的装饰,尽可能还原古色古香的璃月气息,加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霓裳花香,足见淡雅之风。

咚!

惊堂木一响,舞台中央身着蓝色长衫的说书人‘唰’地一下展开折扇。

“话说千年以前,璃月尚未建成、妖怪与人类共同行走江湖的年代,有一灵狐修炼多年、化成人形,隐居竹林深处…”

达达利亚顺着声音探出脑袋,拿起茶杯随意抿了一口。

接着钟离见他眉头拧作一团,似乎是被苦得说不出话。

“不合口味吗?”

钟离笑了笑,并不意外,

“没关系,我给你另外点了一壶’甜奶茶’,想必就快来了。本来这里是不做这种饮品的,不过我来过许多次,与老板相熟,请他给我开了个小灶。”

达达利亚感觉钟离是把他当作小孩哄了。

他撇撇嘴。这种好像父辈对小辈那样宠爱着的感觉,虽然他也十分受用,但心里不可避免地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郁闷,只能转头又听说书去了 。

“…一日,那灵狐化人形下山,结果在山脚遇见一人倒于血泊之中,便救起了那人。二人一番交谈,灵狐得知那人乃是江湖侠客,不慎受伤误入牠的领地。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从此结下不可说的缘分、情愫暗生…”

“此后,那侠客常来竹林拜访灵狐,抚琴对弈、吟诗作对。两人交换了信物,甚至许下了来世相见的诺言。”

这开头,跟现代的网络狗血小说也差不多嘛。达达利亚心想。

像钟离这样的人——尤其是正统的历史学教授,竟然也会喜欢野史故事吗。

“钟离先生你,对听说书很有兴趣?”

他试探着问。

闻言,只见钟离点了点头:

“虽说或许不都是真实的历史,却别有一番趣味。”

达达利亚若有所思,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得知家乡纷乱,那人必须要走了。灵狐不愿他陷于红尘中事,和他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只是不知,这一散,便是永别。

灵狐悲痛欲绝,日日于侠客墓前流连。想起生前约定,又听闻山川之主岩王帝君全知全能,便恳求于祂。坚定而又炽热的决心让神明投来瞥视,可得知原委后祂却摇了摇头:

‘你可知,寻求黄泉彼岸之人,有违天理。或许要熬尽星海漫长、时光无穷,更不得善终。纵使如此,你也依旧坚持吗?’

灵狐捏紧了手中的信物,坚毅不减,答了‘是’。

于是慈悲的神明施展神通降下恩惠,许诺他能与所爱之人来世重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收起折扇,一幕已毕。

周围的观众席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有鼓掌叫好的、纸巾抹泪的,还有骂话本老套、剧情扭捏的…

达达利亚惊奇道:“这岩王帝君,真有这么神奇?”

倒也不怪他的关注点格外清奇,只是这古老传说中执掌璃月的武神,他从前在至冬的历史课上也有所耳闻。

“很遗憾,据我所知,历史上的岩王帝君并没有这种权能,想来是杜撰的。而且那时璃月境内,也没有狐狸精怪。”

钟离摇头否认。又想了想,白玉似的手指轻轻划着杯沿,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好像要把达达利亚从里到外整个看穿,接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璃月的狐狸,都是外来的。”

也是,如果岩王帝君既要当武神又要当红娘,那岂不是要累死了。达达利亚心想。

不过,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钟离的最后一句似乎意有所指,还没仔细品味,一只手就落到自己头上揉了揉。

钟离果然把他当小孩子了吧?!

“你不喜欢这个故事吗?”他听见钟离问。

有时候达达利亚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敏锐得有点可怕,甚至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拥有某种能洞察人心的超能力。

“…不,这个故事很感人。”

达达利亚实话实说,

“只是…我从不喜欢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幻想,所以无法认同吧。”

“因为今生遗憾才寄托于来世,在我看来,不过是逃避现实。比起这种妄想,我更喜欢改变现状。毕竟现实世界可没有能实现愿望的岩王帝君啊。”

“…”

“还真是像你的风格。”

钟离端起茶盏喝一口,语气一转,

“不过,转世是存在的。”

要是别人对达达利亚说出什么‘转世是存在的’之类的话,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脑子有问题,或者只是在开玩笑。

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总觉得钟离说这话时,是认真的。

接着,空气莫名安静了很久。

直到钟离点的那壶甜奶茶端上来后,他也只是垂下眸自顾自地喝茶,没有出声。

气氛就这样冷场了一刻,达达利亚不知要接什么,只能假装很忙地给自己倒茶,又吹吹腾腾冒出的热气。正要搜肠刮肚想找点别的话题,就听钟离冷不丁地冒出两个字:

“如果…”

他没有马上接下去,只是依旧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似乎是在犹豫什么。随后又喝一口,才终于问道:

“如果你的前世也有一个妖怪恋人,等你转世后来找你,你会愿意和他再续前缘吗?”

达达利亚不知道为什么钟离那么在意前世今生的话题,但他现在摆出的那副严肃表情简直让达达利亚连刚萌生的那点打哈哈略过话题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我不知道。”

他努力思考了半晌,答道,

“或许…我会感觉有点对不起他吧。”

钟离挑了挑眉,神情略有些惊讶:

“为何?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因为他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才能找到我。”

达达利亚想到刚才说书人讲的故事,接着道,

“可他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人。我没办法保证能再喜欢上他。”

钟离顿时僵住一瞬。只不过,达达利亚一边斟酌一边继续说着,并没注意到这些。

“况且,既然是一段新的人生了,没有谁会想莫名其妙被所谓前世的爱恨情仇困扰吧。”

“…”

又是一段沉寂。

达达利亚自认为答得很认真了,可钟离的表情看起来更加不妙。略长的刘海将那双金瞳遮去了大半,眸光微微闪烁,低头将脸转向一边,不知看着哪里。

让人感觉似乎有点…失落?

“…是吗。”

壶里再也倒不出茶水,钟离捏着只已经见底的茶杯,又望向同样空落落的舞台,叹了口气。

“你…还好吗?”

达达利亚有点担心。

该不会是他说错什么话了?

但下一刻,这句话像是点醒了钟离一样,一转头又变回先前那副温和谦良的模样,朝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呵,别紧张。只是些闲聊时说说的玩笑话罢了。”

说着,他向店员招了招手,又添了一壶热茶。

只是玩笑…吗?

可是为什么,看到你露出那种有点受伤的表情,心脏会感觉到痛。

达达利亚感觉胸腔里一抽一抽地疼,闷得喘不过气,突然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钟离的脸。

两人同时愣住了。

达达利亚如梦初醒,像烫到了一样猛地抽回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他想要安慰安慰钟离、想要对钟离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想不起——

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像一缕烟雾,看着隐约若现,伸手去抓,却再也抓不住了。

最终,挣扎了许久,只剩下一句:

“对不起。”

“…”

“…”

“为什么要道歉?”

钟离虽然怔了一瞬,但很快深吸一口气,便恢复如常,没事人一样斟了一盏新茶,

“我不是说了吗?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是…”

达达利亚刚想说话,楼下又传来响亮的吆喝。

“注意了注意了,各位看官!接下来是今日限定藏本——”

“一位神秘诗人提供的《帝君尘游记》特别典藏版福利章,名为‘岩王帝君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

钟离手一抖,茶撒了满桌。

这下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了。

“怎么了?”达达利亚关切道。

“不,没什么。”

钟离的语气冷得可怕,

“茶水…有点烫。”

“我看看。”

达达利亚闻言急忙拉过钟离的手,看见只是指尖的位置微微有些泛红后,松了口气,

“还好,不严重。”

钟离被他拉得有些僵硬,又见他对着泛红的地方吹了吹。

“痛痛飞走啦。”

然后达达利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好!连招连得太顺,一不小心用了哄弟弟妹妹的手段了!

钟离先生不会觉得他是傻子吧…

他的担心很快得到了验证,钟离迅速把头扭到一边,用手捂住嘴的位置,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显然是在憋笑。

“喂喂,好过分啊先生…”

达达利亚欲哭无泪。

“…不,只是你实在是…”

最后钟离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实在是,太可爱了。”

“哎呀呀,看看这是谁?”

一道明媚清亮的少年音传来,逐渐靠近了他们的位置。来人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目清秀,打扮干净,两条墨蓝色的短辫从脸颊两边垂下。

“你怎么在这?”

钟离眯了眯眼睛,语气冷淡。

“当然是投稿了,我也要过活的嘛。哎,时代变了,只当吟游诗人可养不活自己。”

少年甩了甩手上的几张纸,古灵精怪地笑了笑,

“别这么生分嘛,好歹我们也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了。”

他说到‘多年交情’这几个字时,达达利亚瞬间竖起耳朵。

似乎是注意到尖锐的视线,少年终于把目光移向坐在钟离对面的达达利亚。

随后只见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一样,突然凑近达达利亚上下打量,吓得达达利亚一个激灵,下意识退后。

“咦,你那小男朋友…唔唔?!”

少年刚要说话,钟离仿佛预感到什么,‘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窜起,不由分说地立马把那人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借一步说话。”

接着转头对达达利亚:

“抱歉,我去去就来。”

“啊…哦、哦。”

达达利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钟离保持着捂住对方嘴的动作将那人硬生生拖下了楼。说真的,他自从认识钟离以来,就没见过他露出如此可怕的、仿佛用眼神就能把人撕碎的表情,于是只敢乖乖应声。

他又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少年说的话。

小男朋友…

小男朋友?!

钟离有男朋友?!

喀嚓。

达达利亚似乎能听到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

说书人又开始说新的故事,虽然主角换成了岩王帝君,但似乎是些八卦奇谭,达达利亚本就心不在焉,现在更是无甚兴趣。

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钟离还是没有回来,他听着听着忍不住犯困,不知什么时候无意识进入了梦乡。

梦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远处站着一个穿深色衣服的男人。

达达利亚走近了些,发现他穿得可以称得上是奇怪,长袍拖尾,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会在日常穿的那种打扮。

他给达达利亚的感觉莫名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察觉到有人靠近,男人转过身来。

达达利亚这才惊觉,男人好像没有脸。

不对,应该说是他看不清男人的脸,只有模糊的五官轮廓。

那人凑近他上下打量,随即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你又忘记了。”

“什么?”

达达利亚疑惑不解。

听到他这么说,男人的语气稍显不满:

“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无名的恐慌在达达利亚心头蔓延开来。

不安、不安、不安。

“对不起,先生。我记性太差了。”

他紧紧抓住男人的手不放,

“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

没想到男人的力气大得出奇,一把就挣开了达达利亚的手。

眼看他要走,达达利亚执拗地直接从背后扑过去抱住他的腰,近乎乞求,

“求求你。”

这次男人没再挣脱。

良久,他听见男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像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到地上,仿佛随时都能消散:

“你答应过…不会留我一个人在那片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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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在这里住下了 :d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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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更新踢踢: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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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老师写的✪ω✪,期待后文(๑•̀ㅂ•́)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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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转世等待梗怎么做都好吃!看到标题的第一个想法是联想到了“不要温和的走入那个良夜”不知道这个标题指的是不是先生所想表达的情感。亦或者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先生的眼睛问题是因为什么呢,目前来看找不到线索。“阳光会让我的眼睛恢复一些。”哇,先生的眼睛还是光合作用的哈哈哈
瞳孔震缩来看两个人相遇完全是个意外呢,也不是先生做局来钓鱼达达的。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呀。
达达做的梦是真实发生过记忆的还是额外的臆想,如果是前者的话,感觉对于达达来说前世的爱恨情仇还挺多的,但是对于现世的他,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过那些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
哎呀温迪活宝,可爱捏。口无遮拦的直接说小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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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是长评好感动!(´,•∀•,`)整体说的挺准,标题确实是以先生的视角起的!光合作用太搞笑了hhh眼睛问题的原因在最开始先生有不太明显地提过一句,后文才会正式引入。与其说重点在“阳光”,不如说是“晚上”。
梦的问题就不能透露太多了~只能说,既然是转世,那前世的记忆一定不会凭空就出现在脑子里,不然这孟婆汤的质量也太差了(bushi)。
关于达达利亚的态度,正如他所说,至少目前他并不想和前世有任何瓜葛,也不会认同前世的自己和今生是同一个人。而钟离不会这么想,是因为他站在更高维度的视角,看到的是“同一个灵魂”。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世界的全部,才能说“转世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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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写得好好。。。看得我都眼睛水汪汪的:pleading_face: 最爱转世梗了。。好期待老师的更新: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