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向6k,经典的“只能看见你的颜色”paro
*本文讲述了达达利亚的几次转身?分别有什么作用?请结合文章简要作答(8分)(不是)
“我的人生是一场黑白电影。”
钟离望向他。
“所以我对那些风花雪月一点兴趣都没有,先生,”达达利亚回望过去,“不过是一堆黑白灰的色块而已。”
“阁下是天生就无法辨别颜色吗?”
这个嘛。执行官一手支着头,绀蓝的眼睛眯了眯,朝人促狭一笑。
秘密。他说。
钟离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月色正好,堪堪倾进窗棂,浮动一盏月光。
白瓷的酒壶与木桌相碰,发出轻轻的闷声。
“还以为阁下会让我猜一猜——你经常这么给我抛问题不是么?”
那是我在套你的话,达达利亚暗道,然而面上还是笑得灿烂:“要是平时我肯定会让先生好好费通心思的,但关于我的色觉……我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少年失足落入深渊,从此眼中的世界就凋谢成了黑白影片。
“是「诅咒」吧。”
钟离倏然开口,达达利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自己的眼疾,他捞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瞪着窗外的圆月不做声。
客卿倾身将窗子敞得再大一些,白色的流苏在他肩头掠过。
“「诅咒」?钟离先生,我可不这么认为。”
“阁下有何见解?”
他们自然地继续着这个话题,似乎中间不存在方才那段沉默。
执行官指尖凝出一只小鲸,水元素欢快地绕着他的手腕游了一圈,随后他朝那轮悬月遥遥一指,鲸鱼成了箭矢,耳畔骤然响起破空之声。
一只孤雁正好飞过,在月上留下一个黑色的轮廓,恍惚间真以为射穿了月亮。
“「代价」。”
他掉入深渊,拖着一颗低鸣的野心重返人间,记忆已然有些模糊,记得最清楚的不过是他师傅的刀锋,巨物的双眼,和出来的那一瞬大盛的金光,似乎还有谁人模糊的呓语。
是谁?
答案在他看见天地一片黑白的时候已然不再重要,少年自风雪中归家,差点被母亲的眼泪淹死。
达达利亚没告诉家人任何有关于他眼睛的事,在这方面他一向做得天衣无缝,并且话术和演技在往后几年愈发精进。
他感受到壁炉中柴火的气息,他知道这是他永远的家。
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变。
少年体内的血液依然叫嚣着远方,于是他离开了,差点被母亲的眼泪淹死,再一次的。
后来达达利亚成为了最年轻的执行官,家人对此很骄傲,托克经常在家挥舞着手臂:“为了冬之女皇!”
青年笑了笑,他的指尖夹着一枚摩拉——金色的。
他看得见。
也许我天生就适合干追债的工作?达达利亚在某次与钟离的闲谈中打趣道,“所以真金假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是先生怕也比不上我的速度。”
“以普遍理性而论,摩拉并不能算是纯金,”钟离拿出一枚摩拉(真是难得),金属在阳光下扎的人眼睛生疼,“也许‘金色’并不是限定条件。”
“说的也是。”
执行官的目光从指尖离开,他与客卿四目相对,金色的眼睛。
他看得见。
达达利亚的左手支在桌上撑着脸,望向钟离金瞳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指间的摩拉被他轻抛到半空又抓在掌心。
“但我不在乎。”
钟离平静地注视着他,他只觉得对方眼眸中有一团白金的火焰在将自己裹挟,于是他的右手不自觉地向前伸去——
那枚摩拉直直落入钟离掌心。
初到璃月港的那天,是达达利亚第一次看见别人的瞳色。
叶卡捷琳娜为他引荐了往生堂的客卿,对于这位将来的‘合作伙伴’,见面礼是少不了的。
于是至冬人在摊前犯了难:他哪里懂这个!
摊主看他是个财大气粗的,还在喋喋不休地给他讲那花瓶的成色,他初来乍到,璃月的古言搞得他脑门生疼,至冬人瞥了一眼摊子上唯一的金色,说掌柜的,这个如何?
掌柜当即放下手中的物什,令他厌烦的一张嘴看着又要开始说道,达达利亚刚想出声,却是有人先他一步。
“若是阁下无要事在身,不妨听我一言?”
于是他转身看见古井无波的一对金色。
达达利亚不知道他是怎么买下另一件东西的,只记得站在他身后人的唇一张一合,拿起一块石头,对他说这与阁下的眼睛相衬。那人说这是上品的夜泊石,那枚金锁虽然昂贵,然而收藏价值不高。
男人的目光移到他身上,达达利亚看着那双金瞳微不可察地一颤,他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人的眼睛上移开,却听到温润的声音再度响起,男人将那枚金锁放在掌心:“况且,阁下若要赠此物与友人,怕是不合宜——这是同心锁,通常是爱侣之间相赠之物。”
现在想起来,他那时的反应也太傻气了,所有的社交话术都被那抹金色吞了去,只蹦出一句“啊,这样吗,多谢多谢”。
两天后的早晨,达达利亚带上那枚夜泊石去了往生堂,大门紧闭,一看就是还没开张,他干脆往外移了几步,在路边晒太阳。
虽然此时正是璃月的夏季,但早晨的阳光温暖又友好,至冬鲜少有这种时候,那里的阳光也是轻薄冰冷的,所有的暖意似乎只存在于壁炉——白猫从他脚边懒洋洋地踱过,耳畔一阵拍打着的风声,一只鸟停在他的左肩。
战士的本能使他的右手第一时间向肩膀上的东西抓去,在离那只鸟五厘米处停了下来,小鸟不为所动,甚至偏头啄了啄他的耳坠,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要是达达利亚在璃月再多待些时日,就知道这是画眉鸟,而养的这般油光水滑的画眉鸟,一向是他的客卿先生的。
他转过身去,身后空无一人,有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原来是公子阁下。”
执行官抬头望向二楼那扇支开的木窗,与那双金眸对上,有阳光照进那双眼睛,竟有流光溢彩之感。
前几日的那个男人——现在应该叫钟离客卿,似乎才醒不久,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头发也还没束起,垂下几缕在轻风中飘荡。
他们对视了一秒,十秒,甚至更久:以后达达利亚就会知道的,那天的阳光也照进他的眼睛,客卿说那像海的边际。
熟络起来好像也就是一周内的事,在琉璃亭,在万民堂,后来在白驹逆旅,在往生堂二楼,钟离似乎有说不完的故事,当达达利亚提到异国轶事的时候,那双金色的眼睛便专注地注视着他。
达达利亚的心跳总会在这时候快上几拍,唇角也止不住上扬,这时他就假意撑着脸,掩住那几分笑意,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打听岩神之心的消息。
然而钟离的话术十分了得,不出一刻钟把话题移了个两三回,关于执行官想知道的部分只道了个模糊的影子,达达利亚怎么套话都只吐露一点点。
说是点到为止……但这也太点到为止了吧?
不过璃月有句谚语叫什么来着,“百密终有一疏”,在一个圆月夜,他谈起自己的色觉,说到钟离双眸的鎏金,客卿倾身为他开窗,抬手饮下一盏月光。
那天晚上,达达利亚知道了百无禁忌箓。
这个消息把他砸得清醒了不少,达达利亚不敢再饮酒,虽然他的酒量很好,但一想到这是他两个月来得到的第一条重要的情报,便不敢冒任何可能断片的风险。
但他的心情又实在雀跃,就算是经历颇多的末席,现下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青年。
于是他和钟离聊了许多,他说到家乡的冰湖,跳动的大鱼,断掉的鱼竿,还有家里的燃烧的柴火,母亲的罗宋汤;又说起第一次披上愚人众的制服,飞溅的鲜血,女皇的冠冕,虚伪的面具。
他谈起他所恶的,他所爱的。
或许他已经醉了,不然他怎会对钟离、对着他的眼睛说了这么多?
最后话题又来到了「代价」,钟离仍坚持他「诅咒」的说法。
“我得到了力量,这就足够了,”达达利亚说,“先生,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失去色觉真不是什么大事——我需要做的,是让它不影响我的战斗。”
“这本值得你引起重视,达达利亚,”钟离抬眸,“色觉很重要。”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其他颜色了,就算它们也许真的很重要,我也已经习惯了。”
达达利亚又斟了一杯酒:“说真的,先生,你说服不了我,这是我的感官。”
“难说。”
“哦?”达达利亚笑笑,学着钟离的语气说,“何以见得?”
他看见对面的人在拨弄大拇指上的扳指,知道这是钟离在思考时候的小动作,接下来这位通晓古今的客卿先生定会从记忆里挑出几件古器物向他举例。
“色彩承载着人的情感与记忆……”
“比如?”
青年几乎是确定地发问了,他看见钟离转扳指的动作停下来。
“比如你的眼睛。”
钟离直直地看进他眼里。
“不知阁下是否还记得,你赠予我的那枚夜泊石,我那时便说与你的眼睛相衬,我曾见过几位至冬商人,他们的眼睛都是墨蓝色,和至冬阴天的海一般,所以我第一次见你就注意到你的眼睛,你是少有的晴天。”
“少年时你的瞳色还没有如今这般深,是璃月大雨过后的天空,比至冬的要剔透;现在是至冬未被冰封的海域,比璃月的要浓重。”
达达利亚从钟离第一句话就没再动弹,方才咽下的一口酒似乎要烧断他的喉管,他的眼睛——被钟离称作璃月的天至冬的海的蓝眼睛不住颤动着,他想偏开钟离的目光,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个。
“你看,这就我从你的眼睛能看到的,而我也仅仅只描述了你的眼睛,阁下是否能体会到我的情感?”
而我仅仅描述了你的眼睛,你又是为何眸光闪动,面泛薄红?
钟离的手背贴上他脸颊,带来微凉的触感。
达达利亚那天几乎是仓皇地逃走了,他心中震颤,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钟离为什么见过至冬的阴天,为什么见过他还未被深渊侵染的蓝。
后来的几天达达利亚没再见钟离,一是要跟进百无禁忌箓的调查,二是对月下的记忆感到陌生的悸动。
叶卡捷琳娜说往生堂的客卿来找过他几次,达达利亚有意躲着,几乎把桌上的文书盯出个洞来,装着自己很忙。
如此反复,常人都得了然是故意之举,今后也就渐行渐远;但钟离非但不恼,在某次还托叶卡捷琳娜捎了一封纸笺:[公子阁下近日事务繁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达达利亚偷偷把那张纸笺放在他左手边第一个抽屉,那里用来存放他与家人的信件。
那张纸笺,寥寥数语,在一堆至冬文里格外显眼——他忽然有种冲动,他想和钟离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信笺,可以和家人的书信一起塞满一百个抽屉。
青年忘记关上窗户,夏风撩动窗帘,席卷了他桌上好不容易码放整齐的公文,白纸黑字在空中翻卷,达达利亚想起一人衣摆漂移,鎏金灼灼,觉得他的办公室飞满了白鸽。
我想见他。
达达利亚把自己卷进窗帘里。
我想见他。
他望向楼下,真的看见了那个身影——旁边跟着一个女人。
达达利亚把自己旋出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散落一屋的文书,又觉得它们烦人的要命了。
他抓上外衣就出了北国银行,显然是要去搅黄一场“约会”。
“钟离先生——”他大老远就拖着嗓子喊道。
青年满意地瞧见那方的对话停了下来,那双金瞳现在只看着他了。
“公子阁下得空了?”
“之前太忙没机会和先生见面,现在我可是有大把时间了,”达达利亚眨眨眼睛,“钟离先生,赏个脸呗?”
“阁下的邀请我向来不会拒绝,”钟离轻叹,“然而今日着实不巧,我有约在身,怕是要请阁下另择佳日了。”
旁边那名女子看了看客卿,又看了看那名外乡人,开口说道:“既然是钟离先生的密友,不如今日就与我们一道走吧?”
谁和你我们了?!
“乐意之至,美丽的女士。”
达达利亚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滴水不漏。
等到他跟随着来到一个阁间,看到桌上摆着的几小罐胭脂,才发现不对劲。
他偷偷瞟向钟离,发现对方的眼里也透着些茫然,不过这点茫然稍纵即逝,达达利亚听见钟离摇了摇头,声音带了些无奈:“没想到这就是你说的‘婚礼事宜’。”
“若不是无计可施,我也不愿麻烦您。”
女人把一侧的刘海拨开,达达利亚看见她的眼角有一处小疤:“再两天就是大喜之日,白大夫说这处伤只要小心些就不会留疤,但无论如何是赶不及在成婚那天消下去了。”
女人说她想用描红来盖住,但总是画不出她心中所愿:“我想了一圈只能想到钟离先生了!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报酬不会少的!”
钟离婉拒了酬金的事,走到桌前坐下,女人有些急切地坐在他对面,达达利亚把自己的椅子搬的离客卿近了些。
他对这方面的研究程度为零,但钟离好像一开始讲些什么就会格外地吸引人的注意,他已经一手撑着脑袋,盯着他视野中唯一的金色不知道看了多久。
钟离眼尾有一道比皮肤深的颜色,达达利亚猜那就是对方所说的“朱砂”,他努力把有关红色的记忆翻出来,却还是想象不确切它在钟离眼尾的样子。
钟离头发的颜色似乎和这道朱砂差不多,他的头发也是红色的吗?钟离领口的玉石比自己头发的颜色浅一些,那枚玉石也是泛着温暖的橘色吗?
恐慌突然侵袭了他,达达利亚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趴在沙发上做填色游戏的日子,他根据一段文字,用橙色,白色,红色完成了一只狐狸;而现在达达利亚拥有很多段关于钟离的文字,他翻找着蜡笔,竟找不到正确答案。
钟离是什么颜色的,“钟离的颜色”是什么?
他几乎一无所知。
“公子阁下?”
听到自己的名字,达达利亚才回过神,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先生,你是对的,”他听见自己说道,“这的确是「诅咒」。”
我的眼睛还能看见颜色吗?达达利亚问钟离。
金瞳弯了一弯:“还不是时候。”
该死……该死!
他早就该想到的——他能看见摩拉的颜色!
摩拉,岩神之血,钟离,摩拉克斯。
达达利亚快步走在浩劫过后的璃月港,仿佛这样就能甩掉北国银行沉闷的空气。
“公子阁下。”
执行官加快了脚步。
“达达利亚。”
他几乎要跑起来了。
“我们终究是要谈一谈的,不是吗?”
急促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钟离缓缓走至他身侧。
“你骗了我,但我自认我的计划很周密,只是先生布了一个更大的局,而我也是一个棋子——最终达到的目的是女皇陛下想要的,这不值得我生气。”
达达利亚侧头看向钟离,与他四目相对。
“但是先生,”他说,“你明明知晓我的感情。”
“是啊,我很清楚,”钟离的目光很平静,“你表现得一直很明显。”
“比起生气,我其实偏向于这是一种消化情绪的方式……”
达达利亚顿了一下,他把头转过去,额发的阴影遮住眼睛,钟离看不清他的神情。
“因为我没机会了,一场无疾而终的单向爱情。”
“我后天回至冬,多谢先生的这段时间的照顾,再见。”
他不再停留,抬脚往前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阿贾克斯。”
达达利亚呼吸一滞,脊背猛然紧绷,他瞪大了双眼,垂在身侧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不可能,他从未和钟离提过这个名字……他怎么知道?!
“大约五年前,深渊的裂口,我们见过一面。”
也许阁下觉得六千年光景实在漫长,形形色色的人自我生命中走过,你只是其中迟早会被掩埋的存在?达达利亚,你的灵魂就算是在深渊的黑暗里也能被我一眼看到,他在那里熠熠闪光。
你于我是特殊的,不论是什么身份,那天你在古玩摊前转过身时,我感到地脉在涌动,空气在微妙地震颤,我对上你的蓝眼睛,虽然它们与五年前不太一样了,但我还是认出了你。
我认出了你的灵魂。
与你相处我总会有一种玄妙的感受,我也说不明白,这在我的生命中从未有过——我想这是爱情,后来你和我提起你的眼睛——我想这是宿命,所以我说那是「诅咒」。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的过去在某一时刻交汇,我们的当下在这段时间重合,达达利亚,我在向你寻一个未来。”
达达利亚转身,迎上钟离落在他眼角的吻。
钟离吻得不重,达达利亚感到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额头,柔软的触感在他的眼帘停留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他愣愣地与钟离的金瞳对视,一声尖锐的轰鸣突然贯穿脑海,而后世界归为寂静,他与钟离对视了一秒钟,十秒钟,甚至更久,达达利亚听到耳畔传来簌簌的声响,越来越急,越来越盛,亭台楼阁在他的余光里染上古朴的颜色,飘落的树叶是富有生机的绿。但他的目光未曾偏移半分。
“「诅咒」背后的世界,阁下喜欢吗?”
青年轻轻揽上恋人的腰:”我还是喜欢你的眼睛。”
“你要给我写信。”
“好。”
“每周三封!”
“一天一封都可以。”
达达利亚最后与钟离拥抱了一下,登上了回至冬的商船。
他站到甲板上,从上面和钟离挥了挥手,钟离朝他微微颔首,衣袂在晨风中纷飞。
随着一声悠长的汽鸣,船只缓缓驶出,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达达利亚看见钟离说了些什么,他辨认着对方的口型——
哦,是「我爱你」。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青年心口灼热,转身看到太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