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频带阻塞干扰
文/癫晃
【16:52】“达达利亚”拍了拍自己说：我和朋友出去吃饭今天会晚点回
【17:14】“达达利亚”拍了拍自己说：我发现一家店
“达达利亚”拍了拍自己说：鱿鱼很好吃，可惜你不喜欢
“达达利亚”拍了拍自己说：不然我就带给你尝一尝了
【17:37】“达达利亚”拍了拍自己说：我吃好了开完会了吗先生
【17:43】“达达利亚”拍了拍自己说：你吃饭了吗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18:02】“达达利亚”拍了拍自己说：我准备回家了身上有火锅味
【18:03】“达达利亚”拍了拍自己说：回去先洗个澡
【18:10】“达达利亚”拍了拍自己说：快到家啦
“拍一拍”的功能没有消息提醒，钟离等到处于安全环境时才有时间去看看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他深知他的小情人有多么粘人，一个下午的断联足够让达达利亚发一堆消息，从他店里今天没能卖完的花到他回家路上路边的一只小猫……事无巨细，方方面面。但今天达达利亚显然因为钟离下午三点多的一条“要开会，晚一点给我发消息”的嘱咐压制了他的一部分分享欲，他确实没有再用叮叮咚咚的消息提醒打扰“正在会议室工作”的钟离，只是换了另一种相对安静的方式汇报行程，好像是隔着屏幕压低声音说悄悄话的小朋友，只要声音足够小，那就是没有打扰。
你像是养了条小狗。
胡桃就曾经这么评价他，当然，后续还有一句被钟离有意忽略的补充评语：玩得真花。
给出这份评语的女孩此刻正在钟离身后负责收尾工作。这种简单的活如果不是因为场合限制，根本轮不到让「摩拉克斯」亲自出手。钟离认真翻阅达达利亚发来的行程汇报消息，坐标立在原地太久不动，耳机里甘雨多问了一句：“钟离先生？”
胡桃敲敲耳麦：“他没事，只是他养的合法丈夫分离焦虑犯了。”
钟离收起手机：“我要回去了。”
“行，反正也是我扫尾。等一下，你的衣摆上有血，最好处理处理，但是你出门一趟回来换了衣服，又要怎么和达，呃……”
“达达利亚。”
“对，达达利亚。”虽然胡桃曾经在二人的婚礼上作为钟离的亲属出席过，但她依然对钟离这位缔结婚姻关系的对象印象不深，“你要怎么和达达利亚解释？看，一门已婚人士的必修课。”
“只有问题被提出时才有回答的必要，”钟离似乎并不在意，“他不会问。”
胡桃竖起拇指：“情比金坚。”
钟离还要赶时间回去，不能多做停留。从楼梯上往下七个台阶，他已经脱掉了外套，上身只剩一件衬衣。领带在行动之中略显累赘，已经被他半途丢弃，比起他素日里示人的形象，现在这样好像确实有些不得体，所以在回家路上，他得找个机会买一件新外套。
医药公司的总裁，这是他现在所拥有的、已经用了很久的表面身份。在业内做出一些实绩的公司，不算领头羊，但也有数额可观的专利紧握手中，评得上优秀但不至于引人注目，绝佳好用的第二职业。他大概估算了从此处出发到家要用的时间，回了达达利亚一条消息。
[钟离]：会议结束了，我在公司吃
[钟离]：七点半左右到
[钟离]：[摸摸.JPG]
达达利亚秒回：好好吃饭
[达达利亚]：[比心.JPG]
靠近郊区一带的别墅，麻烦在交通不便，优势在人少而清净。达达利亚驱车驶入家里的院子时扫了一眼手表，六点十七。他再次检查自己的指甲甲缘这些容易藏进血液和组织的地方，从副驾驶的座椅上捞过一些票据：火锅店收据，今晚那一带会发放的传单等等，二十分钟前新鲜出炉，由同事伪造或者收集好交到他手里。距离钟离口头估计的回家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达达利亚安静地进入屋子里，脱下来的衣物直接丢进洗衣机。虽然已经再三确认过身上没有可疑的血腥味残留，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洗个澡。今天要送出的花束摆在钟离一进来就能看到的地方，香槟玫瑰点缀白桔梗与米草，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因为失水导致的蔫卷。
十分钟后他顶着潮湿的头发走出浴室。他根本没去过什么火锅店，更没有吃晚饭，目前胃里空空，需要借口吃宵夜来为自己简单煮一餐，如果能在钟离回来之前把碗也洗干净最好。速食品花不了多长时间，七点二十分，达达利亚已经洗净碗碟，晾起甩干的衣服，在花束上洒了水，整理过花枝排布的形状，接过三个不显示号码的来电。窗外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窗外钟离的车驶入小院的门。
别墅的防盗门厚重又结实，指纹解锁后开启的速度也相对缓慢。钟离将自己的新外套搭在臂弯，在玄关处一眼看到了柜台上摆放得端端正正的香槟玫瑰花束。达达利亚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很正常，他年纪不大，爱好也年轻，钟离看见他时他的表情随着手上的动作一起变动，眉毛蹙起又放松，有一点可爱的滑稽。
他没让钟离等太久，达达利亚很快扔下手机，屏幕上是一局游戏的结算界面。橘发的年轻人踩着拖鞋小跑过来，捞起台面上的花束，邀功一般：“看！我没忘记，今天的花。”
精心准备的花束之后是每天惯例的亲吻。钟离从他嘴里尝到一点清爽的甜味，下意识舔了一下唇角：“你吃了糖？”
“火锅店里随手顺的薄荷糖，清清口用的。你要含一片吗？”
达达利亚手里捏着一块。最常见的廉价定制薄荷糖，轻薄的包装纸上印刷了商家的logo和店名。那条街钟离已经很久没去过，但确实是有一家店叫这个名字，他对糖的兴趣不大，有些点心的甜度如何全是从达达利亚嘴里尝到的，因而微笑着摇头，将自己搭在臂弯的外套抖开，往衣帽间走。
确认听到了门锁的轻微咔哒声，达达利亚的微笑表情收敛，散漫地环视四周，手里的糖被抛起又接住。他习惯独来独往的单兵作战，因而后勤团队需要为他考虑的东西往往细致入微，“糖”也是为了维护他的婚姻和平而准备的材料之一，如果今晚属于夫妻之间的晚间谈话再多一点，他不介意再拿出准备好的在那条街附近购买的有趣小玩意哄钟离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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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目前的身份是花店老板。
Fatui是直属至冬「女皇」的特殊机构，引导政变与内乱，刺杀，窃取机密……只要「女皇」需要，他们就会去做，而机构中近几年相当活跃的「公子」则以暴力的处理手段闻名。干这行的都知道，他尤其偏爱近身肉搏，冷兵器用得顺手，但枪的准头稍微差了些，因而往往少用。一片碎玻璃，一根断面粗糙的木棍，都可以成为他趁手的杀人武器，因为效率奇高，业内曾一度以“屠夫”代指他。彼时他在两份单子之间的修养时间内被指派以假身份在璃月做接头人收集信息，恰好在选定的区域内有一家花店挂牌转让店面，于是达达利亚接手，将花店伪装成一个团队活动的中转站。因为任务结束就会又将店铺转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关门大吉，所以他对待这份临时工作的态度并不多么认真，敷衍到会让人怀疑他到底要不要回头客的程度。钟离就在这段时间内亲自来这家店送给达达利亚一份他其实不太想要的大单子——这位总裁当时冒着大雨来，礼貌地将雨伞抖落雨水立在店门之外，然后在一室琳琅满目争奇斗艳的花朵里陷入可爱的选择困难。
大雨天大家都不太想出门，如愿以偿能在店里躲懒的达达利亚现在不得不与这位客人独处，他身上还围着一条加强角色扮演代入感的草绿色围裙，上面绣了两朵精致细腻的向日葵。就外形而言，他确实很像那一类电影男主常客，在一个阳光颇好的晴天以怼脸镜头出场，拿下全剧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镜头。
然而现在阴雨连绵，气温偏低，达达利亚不是那个男主角，这里也没有女主演。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礼貌：“欢迎光临。先生你好，要买花给谁？”
对方穿着一件料子很好的羊绒大衣，手套服帖，全身上下包得只露出一张脸。他闻声侧过头，与达达利亚对视之后瞳孔微微缩小一点，达达利亚难以揣摩他的表情。
对方饶有兴致地笑说：“是你。”
达达利亚仅有的那一点点消极怠工在看清钟离的脸并认出他之后也消失了。
达达利亚记得对方，他们曾经在拉斯维加斯见过一面。赌场皆有的通病，没有时钟，不知时间流逝，场所内提供一切生命基础活动所需要的服务，特殊的熏香足够让人保持长时间的异常兴奋，一掷千金把钞票全部投进无底洞。达达利亚跟踪许久的目标对象已经在这里泡了三天，期间周围从不离人，「公子」的备选方案不得不一换再换。他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动手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和留下会引来麻烦的尾巴，略微为自己专门准备的伪装成雨伞的枪派不上用场可惜了一下，然后果断地选择了药物处理。
路过的邦尼女郎身材曼妙且丝毫不吝于向旁人展示自己的魅力，热情的美国甜心大都如此。达达利亚在走廊与她打了照面，无论怎么说——达达利亚确实有一张英俊非常的脸和通透的蓝色眼睛，倘若由一个璃月人来评价，这样花花公子脸的男人往往薄唇而薄情。但这套理论在这里走不通，金发女郎向他飞吻，而达达利亚在回以笑容时状似讶异地提醒她：“等一下，抱歉，你的身上沾了酒，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女郎的连体丝袜上挂了成分不明的水珠，她注意到这一点，但并没有把这当做是提醒而是以调情为目的的搭讪——毕竟只是沾了酒而已。如她所料，达达利亚在此时恰到好处地递上了手帕：“如果不介意，您可以使用它。”
“感谢你。”女郎眨眨眼，职业性的、随时盛满眼里的脉脉情意鸟儿一样飞出，她接过达达利亚的手帕，“好心的先生。”
沾水的地方更靠下，在手里端了托盘的情况下不便清理，于是理所当然地，达达利亚绅士地伸手，去接她手里盛了酒的托盘：“我帮你拿吧。”
女郎擦干净丝袜上的酒渍，归还手帕之后还不忘风情万种地递上带香的名片。托盘稳稳地回到她手上，其上的酒杯穿过狂热的人群，最后会被送到刺杀目标手里。
达达利亚注视着她的眼神似乎彰显着他对于美艳女郎的兴趣，然而实际上他只是在目送这位倒霉的替罪羊远去。化学家们总是能在实验的过程中提取到奇怪的成分，这些结构不确定、药效不明晰、副作用未知的产物，就是让目前的医生与仪器束手无策查不出死因的最好毒药。达达利亚心情愉悦地站在洗手池前顺着水流用烈酒除去指腹上涂抹的透明甲油，这不起眼的小东西可以保证他不在任何地方留下指纹又不被人察觉。新药起效很快，赌场的安保和目标的保镖会比警察来得更早，他需要趁着混乱尽快脱身。
他就是在这时候遇到钟离的。黑发的璃月人显然第一次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手足无措，夹在羊群一样的人流里面被迫移动。达达利亚扶了他一把，璃月人几乎下意识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截救命的浮木。当时钟离的手套令他印象深刻——昂贵的布料，甚至点缀了在他看来有些多余的宝石，宝石的持有者拥有一双与之同色的艳丽眼睛，璃月人侧目看他的第一眼是警惕，稍纵即逝，很快转化为不明情况的迷茫。达达利亚为他补完了心理活动：在异国的璃月人，遇到场地的突发情况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保人员控制住在场的所有客人搜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会对周围所有的刺激有强烈反应再正常不过。钟离的脸没有审美壁垒，准确来说相当合他口味，因此达达利亚多花了两秒去欣赏他的五官。
“您小心。”年轻的至冬人好心提醒。
“谢谢。”钟离礼貌回应，但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就算包了一层手套布料也依然纤细的手指力道不小，紧握着达达利亚手腕给了他些微痛感。惊慌失措下意识寻求庇护的人都会这样，达达利亚见过很多。
“这里出了事故，他们在着重搜查独身一人的客人。”达达利亚言简意赅解释了现在的情况，眼前的璃月人有一张看起来很精明的脸蛋，「公子」希望他可以快速理解自己的暗示，“我恰好是……嗯，总之我不太想给自己另找麻烦，谁知道搜查到底会搜走什么东西。”
他就知道对方是聪明人。他们立刻达成共识，从认识不到一分钟的陌生人变成同行的至交好友，如果有必要他们甚至可以伪装成更亲密的关系。两位优秀的演员交换了假名，并如愿被排除出嫌疑范围。
二人在离开赌场之后闲聊几句就分道扬镳，如果达达利亚不是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登上出国的飞机，他会很乐意花时间与这个璃月人深入接触，这算是他本次任务之中不大不小的遗憾。不过很幸运，可能就是有缘，他如愿以偿，现下又在璃月遇到了对方。
“先生你是……住在这里？”
达达利亚向前两步，从一大丛向日葵和郁金香之后走出，因为由心底而生的愉悦，他的尾音上扬，比起其他人而言几乎大了一圈的漂亮眼睛下睫微微往上鼓起，这使得他的表情看上去既热情又兴高采烈，会让人下意识联想到一些会微笑的犬科动物。
钟离的态度温和有礼，同人说话时专注地面向对方是一种礼仪：“我的公司在这里。”
“公司。”达达利亚同时观察他的着装。因为下雨天的降温，钟离的那件大衣套在正装之外，内层的西装上有许多小细节：胸针，镶嵌宝石的领带夹，衬衣纽扣的贝类光泽也值得注意，达达利亚认为这些都是真货，“先不说这个，先生需要什么花？”
“不是私人礼物。公司的行政请了病假，”话题重回钟离来到这里的目的，他的语调有些无奈，“马上是年会，下班路上恰好看到这里有花店，我想顺便把订花布置会场的事情办了。”
为了保鲜，店里的温度并不高，新鲜的花瓣上可以看到或是浅绿或是米白色的脉络。钟离的眼神从周身的花朵流转到面前向日葵一样的店主脸上：
“需要的花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所以，您能接吗？”
“所以你接了这个活。”斯卡拉姆齐在耳机里发火，他已经痛斥了达达利亚一个上午，“你明明可以推脱说人手不足接不了，而你不知道脑子抽了哪根筋，非要给我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
因为达达利亚额外的私人安排，本该由「公子」处理的活落到了「散兵」头上，后者本人此刻正在调度的飞机上清点随身携带的装备。斯卡拉姆齐的这点讥讽对于达达利亚来说不痛不痒，身为花店店主，他正要驱车赶往钟离预留的公司地址，车载音响在放婉转喑哑的情歌小调，后备箱里塞满鲜花。“为什么接不了？只是装饰桌面用的花篮，我一个人当然能做。”
亲爱的同事没给他回答，通话中断。达达利亚耸肩，往路边瞟了一眼，绕过这里的环岛就能看到那栋商标醒目的大楼，钟离在电话里找他确认时间，然后抱歉地说明他有事走不开，会让其他员工来帮忙布置。
他长得就很有礼貌，也确实很有礼貌。达达利亚曾经这么和他的后勤团队描述，队内语音当时无人回复，大家默契地对「公子」疑似恋爱病的症状不做评价。现在的「公子」正在快乐地做他的小花匠，来对接他的员工友好又多话，帮达达利亚搬运花篮时热情邀请达达利亚留下参加他们今晚的年会——布置场地辛苦了，就当来这儿蹭一口点心和酒水饮料。达达利亚从公司的氛围里大概了解了钟离为人处世的方式，面对邀请，他当然欣然应允。
年会的项目无非就那么几个，钟离不喜欢长篇大论的废话式说教，因此只有简单的总结陈词，剩余的都是打工人最喜欢的环节：年终奖分发以及奖励丰富的抽奖活动。号码牌在入场时就已经分发完毕，公司上上下下小百人，作为非正式职员，达达利亚也领到了一个数字，72，说不上好坏。公司的职员们显然都很喜欢他们又好看又好说话的老板，达达利亚蹭了桌上的低度起泡酒，一开始来对接他的那位热心职员恰好在他旁边。
“我们老板人很好吧。”他这么说有点炫耀的意思。
“嗯。看你们相处方式就知道了。”
“我们老板可是我司吉祥物，大家研发新药之前都要拜拜他以求通过一二期实验的。”
吉祥物本人手握麦克风，在台上念出个数字：“72号。”
达达利亚耳朵一动：“什么？”
那位话很多的药学博士起哄：“隐藏奖励！抽到你了，和老板近距离贴贴的机会！”
很难评价公司行政当初给出这份策划案时的心理状态。最初钟离想要跟上年轻人的潮流喜好，于是向行政提出的要求是奖品除了实实在在的奖励之外还需要新意和心意。行政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告诫自己的老板不要学其他老头上司们一昧追求创新，最后破罐子破摔给出了抽个“和老板亲密贴贴的机会”这样的方案。行政小妹视死如归已经做好了年后被炒的准备，然而她的猫猫老板看过她的方案之后欣然同意：嗯，好哦。
「公子」出任务喜欢即兴发挥，收集环境信息和应变能力极强，达达利亚在上台的路上已经从一头雾水的状态当中脱离，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谢谢设置这份奖励的人和他的好运气。这份幸运的小插曲为达达利亚带来一张合照，虽然表情和姿势都很公式化，但无论怎么说都是他们之间珍贵的第一张照片，这张合照会在以后与钟离本人的单人照一起被放进达达利亚的钱夹里。三天时间，足够让公子把钟离的履历翻个底朝天：从小优秀到大的那一类人，年龄一到就被提拔上去接手公司，周围人一致统一的正向评价，褒义词可以闭着眼往他名字之前加。在小小的花篮订单之后，达达利亚如愿以偿拿到了钟离的联系方式。
「公子」很快对他的同事与团队宣告：他决定向钟离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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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海亭用时一周通过各种各样的蛛丝马迹为钟离整理出了达达利亚这个人所有的信息。普通的出生地，各种各样的从业经历，在拉斯维加斯与钟离打过照面时他大概是为了订单在外出差，在尝试过多种工作之后，他现在选择在璃月开一家花店。胡桃评价说他们至冬人可能确实有这种情结，虽然达达利亚的人生经历当中掺杂一些小打小闹的行政处罚和进局子的经历，不过无伤大雅，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尚且年轻的热血上头的小朋友。
给出私人联系方式之后，达达利亚开始热烈地追求钟离。活跃的年轻人绞尽脑汁安排约会和惊喜的模样让钟离很喜欢，可爱而且用心，他不反感，小朋友各种意义上的很合他胃口。一次约会后达达利亚送他回家，夜色沉沉，空气里翻滚着潮闷的雨腥味。身为花店店主，达达利亚让钟离的家中永远不缺装饰用的新鲜花朵，今天的礼物是深红色的康乃馨。钟离放纵自己喝了一点酒，他抱着花，微醺之下自眼角向面颊弥漫起水红色，像洇湿的纸张上滴了一滴红墨：“谢谢，就送到这里吧。”
达达利亚就这样被潮热的空气和钟离的眼睛所蛊惑，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口戳破那层已经非常轻薄的窗户纸：“我应该直白一点的。”
钟离微微侧目：“什么？”
“我爱上您了。非常。”小朋友总是有点不讲理，他尝试上前一步，突破最后的安全距离，“所以礼尚往来，您应该亲亲我。”
夏天总是神奇的季节，适合爱情，适合冲动。一个试探性的、轻飘飘的亲吻如一簇火，火星落在卷边的干枯落叶上，浸泡到潮湿也还有温度。
钟离率先结束这个吻，掌心托着达达利亚的下巴，忍不住用手指捏了他的脸：“晚安。”
时刻一到，路灯就亮起来，达达利亚踩着落叶回去，黄白色灯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钟离把花放进花瓶里加上水，透过宽大的窗玻璃，看到达达利亚走在路上时的步子都在蹦蹦跳跳。
确实像一只小狗。
接触的第七个月，达达利亚如愿以偿求婚成功，他对待这次婚姻的态度格外认真，甚至不惜真的将自己的家人从至冬请来参加婚礼。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达达利亚都过着一个真正的普通人该有的生活，但他没忘记自己的本行。在不得不出外勤的时间段里，他偶尔会清洗着身上的血迹清点这一单雇主到底要付给他多少钱，电话里雀跃地询问钟离今天回来需要带什么东西做配菜。毫无疑问，他真的很爱钟离，除开敏锐的思维和优秀的洞察力，他还有很多值得达达利亚深挖的惊喜，每一次要骗过钟离并合理化自己不正常的工作时间和出行路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如果不出意外，他大概会和钟离就这么过一辈子，等到什么时候不想干了，就随便跑去什么地方旅行。
如果不出意外。
“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公子」如是宣布。
达达利亚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受了一些皮外伤，额角有不明碎片划出的伤口，血痂凝成一片，视觉上扩大了创口范围。他穿了一件无袖高领的黑色上衣，暴露出的双肩部位有大片擦伤，他正在给自己消毒。「女士」在一边百无聊赖修剪她的指甲，等到达达利亚发表完他的长篇大论，她体贴又不失嘲讽地递过去一杯热茶：“讲完了吗？口渴的话补充点水分。”
今天是达达利亚借口回至冬看望家人的第四天。最初向钟离汇报行程时，对方恰到好处地表达了遗憾：钟离要去玉京台参加交流会议，无法陪同他一起前往至冬。达达利亚本人乐见其成，他的后续行程本来就不能被别人知晓，于是两人愉快达成一致，吻别之后钟离送他登上飞往至冬的飞机。6小时前，「公子」前往处理本次的目标，对方是携带机密叛逃的原至冬籍高官，准备南下经过璃月逃往海上，达达利亚需要将他在穿过至冬璃月边境之前截杀。偏向轻松的活，如果顺利，达达利亚本可以现在就无所事事地消磨掉钟离没有回国的这几天时间，可问题就出在这次简单的任务之中。为避人耳目，目标选择从人迹罕至的地点偷渡，行进路途的周围全部是开阔平原，不便于达达利亚隐匿偷袭，因此行动时间被定在晚上。昏黑的夜晚，连月光都很吝啬，一开始的行动无比顺利——直到达达利亚遇到了同行。
“我本以为他是保镖，但他身手很好，我们在狭窄破旧的屋子走廊上交手——我怎么知道他进去是为了装炸药？他抢了我的活，把整个破房子炸上天，然后跑了！”达达利亚依然能回忆起他背后的热浪和冲击的力道，尽管他已经尽力保护了自己的头部，然而碎裂的木片和其他随便什么东西还是带给了他不少细小的伤痕，算上这位同行之前近身格斗给达达利亚挂的彩，这已经是「公子」打出名号之后最狼狈的一次。
可惜夜间光照有限视野极差，达达利亚没能看清对方的脸——他的眼睛在许久前受过伤，夜视能力本来就很糟糕，恢复到正常人水平尚且需要仪器辅助，更不用说半途还被对方击落了夜视眼镜。「女士」罗莎琳点评他现在的状态像一匹被惹毛了的狼，虽然达达利亚看不清对面的脸，但「公子」从不是孤身一人出任务，他的夜视眼镜录下了珍贵的视频，而达达利亚聪明地带回了芯片和存储部件，罗莎琳可以通过修复看清黑暗中对方的模样。
进度每刷新一次，屏幕上的人影就更清晰一点。罗莎琳一手还端着自己的热茶，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哦——现在大概可以估算一下体型，185公分左右，165到170磅，我猜还要重一点……175磅，我倾向于这个数字。”
“……176。”从刚刚就没了动静，沉默了很久的达达利亚突兀开口，他紧盯着屏幕上的脸，露出不合时宜的反常微笑，“176磅，当然，上个月还不是这个数字。”
“你在说……哦，难怪。”罗莎琳手下的动作停住了，“他看起来很像你在璃月的那位法定伴侣。”
达达利亚几乎在磨牙了：“这就是我老婆。”
“那你真走运。”罗莎琳似乎接到了一条新的讯息，接下来她看着达达利亚的目光堪称怜悯，“阿蕾奇诺的情报也太滞后了，小男孩，你猜猜今天不巧和你撞车、其实目的跟你一样的同行是谁？”
“摩拉克斯。你跟他同床共枕两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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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堂，这听起来像是什么殡葬公司该有的名字，不过他们也确实做死人生意，亲自送活人往生的那一种。即便放在璃月官员之中，知道它的人也并不多。这个属于璃月国安机构、不记录在档的编外组织为七星负责，处理一些明面上的手段解决不了的问题。其中最出名者莫过于「摩拉克斯」，不夸张地说，他有能力为整个往生堂的行动兜底。
达达利亚恰好回至冬探亲，钟离连编一个他要出国的理由都不需要了。一次截杀，原本只是远程遥控就能解决的问题，本次行动唯一有点参与感的是潜入这栋破败的建筑，在最合适的地点安置炸弹然后脱身，等待倒计时结束即可。然而他遇到了莽撞的同行，不由分说动手，钟离不得不自卫还击，对方比他想象的难缠许多，钟离没法快速脱身，差点被他拉着一起陪葬。无需钟离主动提问，在安全屋接应他的胡桃就已经将他需要的东西悉数陈列。
“无人机拍到了那个大难不死的家伙，钟离，我觉得你肯定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胡桃染了黑色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行，手下的页面书页一般被翻动，“蜂群拍到了这小子的脸，我们也核对了撞车的消息，你猜怎么着，「公子」。”
屏幕上是达达利亚的正脸照片。拍摄地点未知，时间未知，照片上的人看起来还有些青涩。胡桃手指一动，接下来是大量的图片讯息：监控画面照片，各国酒店的入住记录，各类签名和出入境记录……“顺理成章，我们找到了以前没查到的你的小狗的隐藏信息，各种各样的名字和职业，哇哦，「公子」和「摩拉克斯」，”她说，“你们内部消化。”
达达利亚的电话恰到好处，在此时打来。胡桃瞥见了他的手机屏幕，耸耸肩收回平板，双腿一蹬，有滑轮的转椅带着她一起挪走了。
“先生。”已经是做作到近乎朗诵一般的夸张语调，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意味，电话那头的达达利亚笑意盈盈，“Surprise！我提前回来了，惊喜吗？”
达达利亚想要演戏，钟离不介意奉陪。他依然是以往与达达利亚通话时的温润平静的声线：“你提早了三天回来。”
“因为很想你啊，所以先生你在哪里？玉京台的会议已经结束了，今天是周末，你应该不在公司加班吧？”
达达利亚的小心思昭然若揭，钟离噙着笑：“当然。我出去了一趟，现在快要到家了，你在花店？需要我接你吗？”
“不用，我马上到。先生呢，有没有给我准备惊喜？”
“惊喜”两个字，达达利亚咬得格外重。钟离恍若未闻：“五分钟。”
“太巧了。”达达利亚舔舐着自己的齿列，“我也只需要五分钟。别挂电话，路上很无聊，先生，陪我聊聊天。”
“好啊。家里人身体还好？”
“老头子还在咳嗽，我最小的弟弟开始上学了——对了亲爱的，你说我们今晚应该去哪里吃晚餐？”
钟离的心率微微加快，纯属身体的本能反应，呼吸也有些快了，这让他听起来好像有些慌乱：“哪里都可以，你想更有仪式感一点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下厨？”
“当然可以。不过家里食材不够，我们还得一起出趟门。”
钟离捕捉到电话那边一声轻微的语音提醒。这是通过那片住宅区的入口时会有的车牌播报声，小骗子。他比他说的回去得更快，于是钟离适时补充：“我已经到家了，我看看……厨房里的调味品也不多了，也需要买新的。”
达达利亚呼吸一滞，他似乎完全没想到钟离可能会比他回去得还要早。刹车声与车门开关声接连响起，「公子」不再回话，他的行动迅捷安静，蓄势待发，像他每一次出任务那样轻巧地溜进室内。从玄关往里走，达达利亚高声喊：“先生，你在哪？”
回应他的只有耳机里钟离再也忍不住的笑声。
达达利亚脸上的笑意随之一起凝固消失，他环视一周，猛然意识到家里现在根本没有人，钟离平时上班的车也根本不在车库——
“钟离，你耍我！”
“房子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一直住下去。”钟离的声音很轻快，即便隔着手机，达达利亚也能想到他脸上此时是何种的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微笑表情。“再见，「公子」阁下。”
钟离不清楚达达利亚近来心情如何，但无论怎样，他在璃月住了几年的那栋房子暂时不能回去，公司那边也暂休长假，由其他人代管一段时间。悠闲的日子没过太久，胡桃很快给他弄来了新的任务——一位须弥的化学学者违反国际共识条例，研究了杀伤性的生化武器，分子式和繁杂的制取过程被刻录进一卷“胶片”当中随身携带，而他本人将会搭乘日升之地号游轮出海，最终逃往纳塔。
“七星的意思是，需要你拿到‘胶片’，然后抓个活口，夜兰想问点东西。”胡桃递给他一堆纸质文件，其中包含上船必需的请柬与签证等等，“我没弄第二张请柬，只去给你打打下手，游轮会在公海这一片区域停留几天举办宴会，我会开船在这一片接你，西南方，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丢在水里泡太久的。”
胡桃嚼着口香糖，中途会轻轻吹鼓一个泡泡。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多么担心此次行动的成功与否，拜托，她与「摩拉克斯」的强强联手，失败概率无限接近于零。钟离同样这么认为，在为期四天的海上旅行中，第一晚游轮就会停留在公海安排各种娱乐项目，包括假面舞会。为了营造模糊暧昧的气氛，会场的灯光也会暗淡许多，认不清谁是谁的情况下，身边多几个人也不会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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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之地”，这是个响亮又气派的名字，然而游轮本身的规格并不多么大，钟离在白天登船，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实地探查了大部分角落，并在甘雨的协助下规划好了得手之后的撤离路线。甲板上的一楼设有舞池，更往上一层是餐厅，再往上则是供宾客居住的房间。舞会作为开幕活动，大部分宾客都会选择参与其中，而目标作为逃亡人员当然会闭门不出，换成谁来都能突破那道聊胜于无的带锁的房门，唯一需要钟离来处理的理由只有一个：对方是擅长使用各种药品和化学品的生论派学者，以防不必要的人员损失，由经验丰富的摩拉克斯出面处理。
晚上八点。采用璃月国内时间，太阳没入海平面以下，海水黑沉，灯火通明的游轮是附近唯一的光源，勉勉强强映亮周围起伏的海水。从客房的窗户向外俯视，海水失去白日里可爱的蓝绿色形象，深不见底宛如深渊。钟离选择了一张黑底用金粉描画的面具，到舞池里露了一面，与一位他并不认识的女士跳了第一支舞。八点十七分，他出现在客房的走廊上，脚下地毯厚实，足够吞没掉所有脚步声。依照甘雨提供的消息，学者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还需要拐弯的那一间，钟离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在行进途中从自己的后腰摸出手枪。
“咔哒。”
轻微的开门声。钟离在走廊的折弯处停步，背靠墙壁屏气凝神。有人从房间里出来，地毯吃掉了太多声音，钟离只能认真去分辨：门又关上，有人踩着地毯往更远处走，那里有作为应急通道的楼梯。沙沙的轻微响动很快消失，接着是快速但轻巧的下楼梯声。钟离在原地等了很久，直到走廊内的声音完全消失，他将枪掩藏在袖子里，扮演无辜的游客路过。
至少在走廊里，确实只有钟离一个人在了。
他快速贴近学者的房门，门没有锁，把手往下一压就开。房间内的景象让钟离连装作走错房间的工夫都省去了——其实这个房间没有锁门的事实就已经让钟离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学者倒在地上，头向不正常的角度歪斜，无论怎么看，颈椎都已经被折断，失去所有救治的必要。钟离半蹲下身，简单探查过脉搏和脖颈处的骨骼之后捏住左耳的耳机：“目标确认死亡。还有谁在船上吗？”
“死亡？”甘雨听上去要比钟离更加吃惊，耳麦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不应该，我们没有相关的消息，胶片、胶片还在吗？夜兰提起过，他在离开须弥之前专程购买了一种包装特殊的糖，她猜测胶片可能被装进糖盒里了，请您仔细搜查，他身上有没有类似于糖盒一类的东西，应该就是胶片……”
已经有其他人来过，学者身上的衣服和室内的陈设都被翻动过，钟离并没有太大的期望，但还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搜查了学者的口袋。口香糖，零钱硬币，牙线，分开放在各处甚至鞋底的纸钞，被撕碎揉皱的纸片……哪个看起来都不像糖盒。
“他没有带行李上船？”
“有的，一个背包。”
钟离将目光放进室内。房间并不大，这间靠近逃生楼梯的客房面积本来就要小于其他规格，目标付不起更高的房费，更小的房间也能给他安全感。室内没有看到任何包，可能已经被带走了。床头柜上是游轮为客人们准备的花束和点心，一个印有游轮公司商标的礼盒被拆解了一点，里面露出一些饼干和散装的软糖，垃圾桶里有吃完的包装纸。一张床，一张单人沙发，一张玻璃圆桌，这就是室内所有的陈设。
钟离想起他从学者口袋里掏出的奇怪纸片。上面没有任何有用的文字信息，纸面光滑，不像是什么用来写字的纸。游轮方提供的饼干糖果礼盒是双层设计，硬质的礼盒里面还有一层结实的纸包裹，为了方便拿里面的零食，学者将内层的包装纸拆开撕掉了一部分。钟离沉默数秒，将独立包装的点心全部倒掉，最后抽出全部内层包装。
吧嗒。
一个轻薄且大约只有五公分见方、藏在内外两层包装之间的铝盒掉落在桌上。钟离把东西拢进手心掂量，里面的东西轻轻弹动：“嗯。”
“我就知道，先生比我会找东西。”
达达利亚倚着门框，姿势懒散，手里提了一只包。“我还以为他把胶片裹了塑料吞下去了，差点开腹去找。”
优秀的屠夫，走路就该无声无息能迅速接近猎物。他要守着树等待的兔子已经带着他需要的东西送上门来，达达利亚只好勉为其难，选择笑纳。钟离在原地定定和他对视两秒，抬手取枪的同时达达利亚扔出了手里的包，整个人如利箭离弦般逼近。包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分量可观，钟离手腕受击，枪支脱手的下一瞬被对方抓住手腕带倒，重重倒向地板。达达利亚制住了钟离两只手，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似乎并不满意钟离现在还戴着面具的打扮。
“要不要来一炮，亲爱的。”
“……什么？”
“RPG-32，目前为止我最趁手的。”
这个玩笑好像出现得不是时候。钟离毫不留情地屈膝顶向他腿间，紧随其后的一记重拳落在他右侧肋间，力道大得达达利亚一时有些发懵，他确信听见了骨头折断的脆响。来不及质问钟离他怎么真的舍得（两方面意义上的），摩拉克斯如猫一般毫不留恋地溜走，径直冲向楼梯，侧坐在扶手上往下滑行。这样的移动方式高效方便，然而当他脚尖踏上一层甲板的同时，一颗子弹钉入他面前的地板。
达达利亚没有收起瞄准的枪，他从楼梯上缓步下行，枪口依旧紧紧咬着钟离，随着他的位置变动而轻微调度。“不要着急啊先生，你听，里面在跳舞……”
「公子」忽而卡壳。因为钟离在被子弹逼停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暂时的慌张或是别的什么，而是薄怒。他戴着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因此眼神变化格外明显，几乎是立刻望向达达利亚，眼里写满了“你怎么敢对我开枪”。达达利亚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马上尝试转移话题：“……我来灭口和销毁胶片。能带回胶片最好，先生你呢？”
“我来找胶片。”他听起来很平静，“以及抓活口。”
空气短暂静默了一下，达达利亚尝试找补：“打个商量，宝贝，我们没必要这样。”
很烂的提案，钟离用行动表达了不认可。他迅速向一处船身构成的掩体移动，躲过一串连发的子弹。甲板上可供躲藏的掩体本来就不多，钟离在尝试向船的右舷移动，从这里跳下去离胡桃接应的船最近。如传言所说，「公子」的枪法确实不大好，有些子弹的落点偏离得匪夷所思，虽然不排除对方在有意放水，但好老师摩拉克斯先生依然在想以后需要好好让他练练准头。
钟离的枪在方才被击落，达达利亚手持热武器，有恃无恐行走在明处。他意外的兴奋，一边向钟离躲藏的地点逼近，一边高声询问：“亲爱的，你本来打算怎么离开？”
“不劳费心，”钟离将胶片放进贴身的口袋，“但我想，你至少不应该把你自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的视野里。”
钟离被缴了枪，这是事实，但不代表他已经被解除了所有武器。从餐桌上就地取材的餐刀也是趁手的工具之一，钟离取好角度，锋利的餐刀脱手，带着破风的鸣啸插进未知的地点。接连两声有东西落地的脆响，达达利亚聒噪的嘴巴闭上了。钟离侧耳，等待了五秒，而后迟疑地发问：“……达达利亚？”
轻微的呼气声，听上去像是在咬牙忍耐剧痛。钟离不确定有没有命中对方，但他确实用了很大的力气，足够让刀尖深入人体组织三公分以上。短暂的思考之后，摩拉克斯微微弓起身，试图借助在刚刚单方面的射击游戏中被打得东倒西歪的躺椅遮掩确认对方的情况。一点黑夜里分外醒目的橘色在此时迅速贴近，彻底消除几分钟前钟离拉开的安全距离。达达利亚现在开始理直气壮地控诉：“你还说我！你不也对我动手！”
这话不假，至少他的肋骨是真的很疼，而且越来越疼。
舞池内换成了一支探戈曲。这是一首昂扬激进的舞曲，拍子很快，以状如交锋一般的激烈舞步著称。按照进程，此刻跳舞的男女双方会踩着节拍以舞步发动攻势，抢占对方脚下的地面。
达达利亚一拳砸下，钟离侧头躲开，木质的地板在重击之下开裂，木屑飞溅。曾经同床共枕亲密无间的爱人近身交手，一场架打得分外混乱无章，沿途但凡能被当做武器使用的东西都被征用，钟离有意向船舷的围栏靠拢，以方块状的玻璃围成的围栏下端已经被砸碎好几块，碎屑四散，有许多划伤了两个人暴露在外的皮肤。钟离最终被逼进死角，达达利亚接下来的一记冲着头来的侧踢避无可避，他只能选择以手臂分担部分重击。
咔哒。
最先裂开的是那副已经挂在钟离脸上一晚的面具。它很轻巧地碎裂掉落，碎片掉进海水，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钟离一时失去重心，上身不可避免地向外倾倒，连带着整个人都翻出围栏之外。几秒的时间被拉得分外漫长，钟离瞥见达达利亚的表情，在看清钟离整张脸的瞬间他同时意识到眼前的人其实是他一见钟情的法定伴侣，「公子」对于身体的控制向来优秀，他几乎立刻调整姿势，试图抓住往外掉的钟离。然而他的行动有些晚了，更不提钟离其实在主动往外跳，总之，在舞池内的乐声踩下终止的节拍时，钟离也掉进深黑的海水里，只留下一朵与游轮本身相较而言小小的水花。
22分钟，人类水下屏气的极限时长。
3分钟，人类水下潜泳的极限时长。
胸廓有扩张摄取新鲜空气的本能，钟离骤然跌落入水，哪怕有所准备也难免将少量海水吸入鼻腔。他听到高处还在甲板上的年轻的情人慌张又急迫地高声呼唤他的名字，10秒前公子亲手击落了摩拉克斯遮脸的假面，3秒前钟离跌落入水，而现在，作为摩拉克斯，钟离不打算浮出水面。来自于达达利亚，亦或者说，公子的声音穿过空气进入另一种介质而变得沉闷，年轻的清道夫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而难掩焦虑，然而钟离不想在此时交付暂存于呼吸道中那些救命的空气，所以无法回应。由于「公子」的搅局，活捉的任务失败，所幸胶片已经到手，差强人意。钟离调整姿势，身形宛若一条游鱼，凭借头顶水上“日升之地”号船头船尾的方位判断方向，往西南潜泳，从口鼻处溢出的细小气泡在身后拖行出两条白色的细尾。远离陆地霓虹灯的光亮，远在公海的游轮孤苦无依，船上的灯光照不亮多大的水域，这确保了钟离不会被发现，同时也限制了他的视觉。不过幸好，在如墨的海水中，他看到了那艘安安静静停泊的小艇的船底，如一条沉默的大鱼般随着波浪起伏。
胡桃正在轻轻哼唱：“月亮出来我晒月亮咯——”
钟离上浮破水，溅起一朵银花。
胡桃不晒月亮了，她说：“哎呀。”
钟离的上身出现在这朵水花的中央，湿透的头发紧贴在皮肤上蜿蜒，有限的氧气消耗到极限，他一时眩晕，呼吸急促，身体向前栽去。胡桃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臂，小小的一个姑娘，看起来还没满十八，却能轻而易举把一个成年男性拖上船，她捞起手边早就准备好的毛毯把钟离整个人包住以防失温，而后双手快速从他身上抚过，探查可能存在的伤口。
“呀，我们的美人鱼。”唇色健康，甲床粉嫩——不缺氧，排除大量失血，简单有效的判断方式。于是胡桃很快有余裕去调侃他，“怎么样？”
新鲜空气入肺，短暂眩晕之后钟离很快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直起上身，依然裹着那条毛毯，胡桃细心包裹了他身体上的每处裸露的皮肤，包括头发，因此柔软毛绒的布料从他头顶垂落下来，围着小半张脸，海水沿着下颌线一路蜿蜒，最终挂在下巴尖上摇摇欲坠——他现在确实像条人鱼了。人鱼先生呛入少量的咸苦海水，此刻喉口一阵一阵抽疼，因此没有说话，只是从贴身的口袋里捏出一个平平无奇的铝盒。它看起来像是用来装一些儿童喜爱的水果硬糖或者别的什么小玩意的普通收纳盒，胡桃小心接过，借着一支黑色细长手电的灯光简单研究了几分钟，然后将整个铁盒一起丢进腿边的小提箱内。
“不打开确认一下？”
“至少现在不行——一点小小的防备机关，直接打开的倒霉蛋会得到免费的扎针服务，你猜研究出这玩意的人会在上面涂什么药？啊。”属于这艘快艇的发动机的细微响动很快被更大的噪音盖过，胡桃闻声仰头，无星无月的夜空中飞过一架直升机，“Fatui来接你那相好了，生怕有人不知道「公子」在船上。走咯？现在回去，花一个小时能回到岸上，你还有时间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钻被窝，或者另一种选择，和我一起去吃点宵夜？”
“……有人听到他在日升之地的甲板上扒着栏杆冲水里喊我老婆不会游泳。撕心裂肺。”狙击镜的准星中心追踪瞄准移动靶，胡桃选择说点什么缓解此刻的无聊，话题抛出之后久久没有人回应，她的钟离老师就在她身边，不存在漏听的可能，于是胡桃补上一句，“听说听说，不保真。”
“我的确告诉过他，‘钟离’盐水过敏，所以从不去海边。三，二。”
胡桃踩着“一”的点扣动扳机，弹壳滚落在地撞出清脆的响动。“你不吃海鲜的理由这么潦草？他信啊？”
钟离点头：“信哦。”
她感慨：“所以他觉得你不会游泳。我就说公子不太聪明。”
钟离不做评价，只是微笑：“最后一发打歪了。”
“啧。”胡桃收起枪。钟离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船上一通大闹，虽然钟离没有中弹，但近身肉搏不可避免地带给了钟离一身的淤青，以及脸上的擦伤。那张脸上多了一小片疤，好在面积不大，而且更靠近颞骨一点。手臂上的刮伤和擦伤不得不用敷料覆盖防止感染，碎玻璃扎进创口里不少，清创花了医生三个小时，毕竟摩拉克斯的手太金贵，如何保养好神经是一门学问。
“你现在可不能回去上班。怎么样，再养一个月？”
“带薪休假？那我当然不会拒绝。”钟离似乎很认可胡桃的休假提议，“正好，接下来是私人行程。”
“私人行程。去哪度假，随身行李可以算我一个吗？”
“去Fatui找个人。”钟离挑眉，这是他脸上难得出现的有一点俏皮的表情，“你确定要一起来吗？”
“……你说你要去哪？”
“Fatui。”
“Fatui？”
“嗯。你想代我汇报行程吗？更详细的内容是去找「公子」，实际上我与‘那位’有些私交。”
“是，当然，有私交很正常嘛，毕竟业务范围就这么大，认识她也……不是。”胡桃去拽钟离袖口，“你来真的？”
“有什么问题吗？”
“你现在这一身伤都是拜他所赐，”胡桃拉扯了一下钟离的手臂，那只手上现在还缠了绷带，仔细闻能嗅到若有若无的药味，“他把你打下船！虽然你会游泳，但他把你打下船！”
“没关系。”现在钟离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愉悦，像猫成功报仇，把桌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推到地上变成了一地碎片。“「公子」大概断了三根肋骨，我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肺，大概没有。但我想，至少他三个月不能接任何任务了。”
胡桃沉默了一下，拇指和食指圈起，比个手势：“OK，祝他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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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琳今天有约会。她很认真地做了头发，白金色的卷发懒懒散散一直卷到腰际，长发之下是光洁如玉的裸背，她的黑色长裙正面似乎包裹得相当严实，然而背后设计暴露了整个背部，全靠头发遮掩，遮蔽效果近乎没有，足够惹人注目。面前的精致点心只动了一点点，此时她捏着一支银色餐叉轻轻摇晃，漫不经心地随着餐厅内的轻缓音乐打拍子。
达达利亚木着一张脸在她对面落座，严丝合缝的正装把他包成一具木偶，加上旧伤未愈，他的行动迟缓了很多，脸上的伤通过加急抢救加上一些化妆技术，勉强可以以完美的状态同罗莎琳一起出任务。
但也正是因为受了伤，他不是今天的主角，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辅助罗莎琳完成任务，是以防万一的安全带。罗莎琳已经等了任务目标很久，因此兴致不高，甜点只动了一口——她最近在严格控制卡路里的摄入，只要舌面感受过奶油的甜味之后就足够了。
“别用那种表情对着我。”达达利亚压低声音，周围人多眼杂不是能畅所欲言的好场合，他只能确保自己现在能保持住温和有礼的表情不至于翻个白眼。
罗莎琳冷哼一声。“你可以现在就走。我也并不需要一位伤患——”她抬起眼，用堪称冒犯的神情上上下下打量面前年轻又俊秀的男士，“来拖后腿。”
“你——”
“别冲着我发火，小男孩。把你打成这样的可不是我，璃月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你的璃月籍老婆没教过你？”
达达利亚被噎了一下。“……但他不会游泳。我把他打进海里了，他盐水过敏……”
“Oops.”罗莎琳受不了了，她率先翻出二人之间第一个白眼，“那是摩拉克斯。别说过敏了，你在海里都不一定能打得赢他。”
她的视线随机游移，最终定格在达达利亚身后，嘴角如涟漪般泛起不明所以的奇异微笑：“好极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达达利亚不明所以，回头的幅度太大会稍显突兀并被任务目标发现，这次作为目标的花花公子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绑架，对猎人的视线尤为敏感，所以他只能装作在寻找waiter转动自己的脑袋——
钟离在他身后几步距离微微低头，如蜜的眼睛满盛笑意：“两位，晚上好。”
惊吓与狂喜交加，第一下的心跳响如擂鼓，震到达达利亚打了钢钉的肋骨都有些发疼。罗莎琳已经不想评价他直勾勾的眼神，餐叉指指自己，“弗洛伦斯。”转而又指向对面的年轻男士，“这位今晚的名字是瓦西里——不重要。当然，为表亲昵，您可以称呼他瓦夏。”
“好的，”钟离从善如流，将视线从罗莎琳处移向达达利亚，依然保持着他毫无瑕疵的微笑表情，“我可以将瓦夏从这里借走吗？”
受提问的美艳女性晃动自己的指尖，她的美甲是玫瑰一样艳丽跃动的红色：“请便，这是您的小狗，随您怎么处置。”
达达利亚全程没能插上嘴，他不满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即便已经准备好起身被钟离“借走”，依然不忘尝试对同事回以冷嘲热讽——未果。因为让「公子」与「女士」搭档出现在这里的目标在此时闯入视线，并以散漫的步伐向罗莎琳所在的位置靠拢过来。
此刻引起骚乱节外生枝是不明智的选择，达达利亚把正欲出口的话压在舌下，紧随钟离离席。罗莎琳半阖着眼睛，睫毛浓密卷翘，遮掩了她散漫的视线。「公子」与「摩拉克斯」去了餐厅的小露台，这栋五层的建筑设置了这样的小区域供给宾客进行更私密一些的谈话。
现在，她面前的座位空出来了。
“嘿，甜心。”这位银行家的二公子如此开口搭讪，罗莎琳看见他偏瘦弱的身板，被酒色与药物掏空的傀儡残躯，脖颈那样细痩，看起来轻轻一扭就能折断。他身后紧随两位保镖，其他混杂在食客中的数量暂时不明，但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在老板“办事”的时候还要寸步不离地跟随，这也是今天会由罗莎琳出任务的原因。
“刚刚的谈话不欢而散？”
“不。”罗莎琳向小露台方向瞥去，“只是我的同事和他出了一些问题、精彩纷呈的婚姻琐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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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在行走过程中注意到钟离运动幅度更小一些的右手。在脱离大部分食客的视线后达达利亚唐突伸手揽住钟离的腰，手心的弧度恰好卡入对方痩窄的腰际，往下抚摸，如愿在右侧髂骨凸起的骨突附近接触到一块硬质的不明物件。二人双双往左一步踏上露台的小台阶，彻底隔绝内厅从任意方向而来的视线，达达利亚的手压得更紧一点，将枪严严实实压在自己掌下：“私人行程还是工作需要？亲爱的，你带这个来参加晚宴？”
钟离的语调与表情都看起来分外无辜与可信：“私人行程。但独身一人出席这种场合，人身安全总值得我多操一份心。”
小露台的围栏是弧形，为了烘托调情的氛围，装点有新鲜的花束。达达利亚用了一点力气将钟离压顶在围栏上的花枝之间，单手继续在他身上探索可能的“小惊喜”。近距离的搜身总是难以避免会触摸到一些私密的部位，在达达利亚的手摸到钟离大腿内侧时，钟离报复一般摸上达达利亚受伤的肋骨，用了点力气压下去。
效果立竿见影，达达利亚身体一僵，一声痛呼被硬生生咽回去，搜身的动作也被迫中止。
“先生，”他可怜兮兮，更像是当初伪装成花店老板时的习惯，“……我的刀口还没拆线呢。”
钟离把他的手从自己腿间抓出来，引导他去摸右手袖口下的皮肤。掩藏在西装袖口下的药纱是有些粗粝的质感，不知道达达利亚脑补了什么，他用食指左右抚摸，最后看向钟离脸上那一点快消退的疤。
“对不起。”他非常诚恳，又凑近了一点，没被拒绝，于是贴上去亲吻那片带疤的皮肤，配合一点黏糊糊的舔舐，确实如罗莎琳所说像一只小狗。
钟离放任他的行为，甚至微微抬头配合对方的动作：“没关系。我的右手神经曾经受过伤，感觉有损，不会很疼。”
达达利亚在他脸上啃了一口，留下一点小小的牙印以表不满。“真是太巧了，”他有些不明缘由的生气，“我的左手断过尺骨，这三根手指没有一点感觉；还有左眼，差一点就要摘除眼球，实际上这只眼睛夜间看不清任何东西，而且轻微色盲。”
腰部硌在围栏上很久有些疼，钟离试图换个姿势。他只动了一点就被达达利亚察觉意图，小孩于是将手掌垫在了他的后腰。方才搜身时钟离被迫微微打开了腿，达达利亚的手撤走，后续换成了他的大腿，于是钟离腿间被卡住架起来，不太便于行动的姿势。
“一身生死之间的勋章。”钟离点评对方，“其实我下手不重，否则你不会只断三根肋骨。”
“谢谢你手下留情，宝贝，让我能少躺一个月病床，如果之前‘胶卷’是被我拿走的，我会更高兴。”达达利亚凑近钟离的耳朵含住他的耳垂，亲吻与舔舐的水声再次近距离灌进耳道中，让钟离半边身体有些发麻。“璃月空管太严格，我都不敢在重要节日出外勤，怕回不来——去年你的生日，我们在枫丹旅行，为了赶上时间我让同事帮忙用直升机把我从枫丹廷带过来，你没听到螺旋桨的声音吗？”
钟离在短暂的回想之后忍俊不禁：“我的生日。你回来之前我接到了临时远程指挥任务，戴着耳机，过于关注耳机里的动静就会忽视窗外的声音。”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找到你的上司，要到了你的坐标。你结婚好像并没有通知到她，新婚礼物她会补上。”
“……好吧，「摩拉克斯」会认识「女皇」也很合理。”两具身体的胯骨顶在一起，达达利亚感受到钟离在抚摸他，从腰间脐周一直往下。「公子」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明显，“先生。”
嗯。钟离以轻微的鼻音回应。“我在找你的枪。”
“我今天没带枪。小型炸弹倒是有，如果「女士」失手了，我得掩护她撤离。你……”
钟离在他裆部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不是那种枪。”
“……在这里？”
“看来你不太愿意。”钟离眯起眼，似笑非笑地收手，“好吧。”
“我没有要拒绝。”钟离要抽身离开只是假动作，然而达达利亚反应更大，将对方困在由自己的身体与围栏组成的牢笼里，“你都来找我了，钟离。女皇在上，我从没想过要杀你，我能为你去死，也能为你活到九十八。”
剖白突如其来，达达利亚的瞳色蓝如湖水，凝望着一个人的时候轻易能让人品出深情意味。钟离一时怔愣，而年轻的清道夫抓住一息破绽低头凑近。自船上的冲突起，养好伤之后再重逢，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冰释前嫌的吻。此前所有的刀剑相向与猜忌全部一笔勾销，由谎言与角色扮演组成的戏码在此时落幕终止，属于「公子」与「摩拉克斯」的更多秘密足够他们彼此再探寻更久的时间。达达利亚的亲吻很专注，一开始局限于表面的接触，轻微的吮吸更像是交锋前的试探，雪国的孩子有一双滚烫的嘴唇。然后他开始舔舐钟离不开的唇缝，一下一下状如叩问拜访，在主人应门之际也将舌尖探入口腔。亲吻总是佐以紧密的拥抱，过亲密的接触如同药物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体会到眩晕与飘飘然，好似不打伞经历一场玫瑰色的黄昏小雨，衣服与发丝全数沾水，潮湿暖热。
钟离被亲得有点发软，受刺激之下眼角微微发红，因为还在公共场合，他惦记着他的体面，在分开之后第一反应依然是用指背拭去嘴唇上沾染的不知归属于谁的唾液。达达利亚捉住他的手——心有灵犀，他们今天都在无名指上戴了婚戒，于是他的吻再次落在钟离手上，亲昵缱绻。
“我有楼上的房卡。不过有个问题，等会儿无论罗莎琳成功与否，可能都会有保镖到处搜查杀手，达令，我们的二人世界可能会被打扰。”
“好啊。”钟离从他手里抽走精巧的黑金色房卡，夹在指间轻轻摇晃，一份光明正大的甜蜜的饵食。
“我只希望你不会在那之前就缴枪，能做到吗，my puppy？”
END
…好会写…
令人惊心动魄但竟然找完枪就end
第一个研究出用“拍一拍”来求和or倾诉的简直是天才！
放纵自己喝酒是知道两人捅破窗户纸的时刻即将到来了吧嘿嘿
，这真的是我看过最带感的史密斯夫妇p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