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钟离的思绪。“钟前辈，是我，魈”门外的少年是最近调来的实习医生，少年一头墨绿色短发，仔细看还带着些绿色的挑染，少年看起来稚气未脱，声音却幽冷沉稳。“魈？请进吧。”钟离坐在心理咨询室的沙发上，微微垂眸，散着长发，墨色的发丝带着些许金色，像是镶嵌着金丝的华美绸缎，活脱脱一副古色古香的美人样儿。他后背紧紧贴着沙发靠背，语气淡然，嗓音有些发哑。魈推开门，恭敬的站在沙发旁，但今天的前辈好像不太对劲，少年从未见过钟离像今天一般虚弱，钟离一直都很讲究养生，除了陪领导应酬外几乎是滴酒不沾，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早中晚饭更是荤素搭配，十分注重自己的身体。“前辈，您这是？”“无碍，只是…昨夜有些过于操劳罢了。”钟离拉了拉领口，遮住因为昨夜的粗暴而留下的痕迹。魈没再多问，而是将一沓资料递给钟离“前辈，这是能找到的关于达达利亚的所有信息了。”少年语气恭敬，显然对待钟离十分敬重，钟离在院内地位还是极高的，虽然只是心理科主任，但院内的建立与钟离脱不开干系，凝光院长也一直都很器重他。“恩，麻烦了”钟离昨日离开便让魈去找人整理一份关于达达利亚的资料，既是为了看看这个新转来的实习医生能力如何，也是为了解决达达利亚这个“麻烦”，钟离总觉得达达利亚的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反倒十分棘手。钟离接过资料仔细的翻看着。魈则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钟离不自然的动作和僵硬的腰肢，像是要问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我先出去一下，前辈”魈接通电话向门外走去。 钟离看着资料中对于达达利亚身世的描写。不多，但一看就是有经验的医生整理的，钟离看了一眼医生署名‘甘雨’，这个名字钟离再熟悉不过了，这个孩子跟着他七年了，工作一直都勤勤恳恳，为人也和善。钟离默默的看着资料最后一页的信息‘至冬人，情感状况 不详 目前在北国银行的璃月分部担任内部工作，曾多次参与战役，伤亡惨重，家人皆死于战乱，继而退役，精神状态低下，曾一度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多次进行心理治疗，积极配合，后而在至冬医院结束治疗继而来到北国银行进行内部工作’。“至冬人？”“钟前辈，胡桃副院长说有人出高价请你做私人咨询，提前预支了300万摩拉，凝光院长已经接下了，并希望您能快些将前几天拖欠于古董行的钱还上。”“300万摩拉，剧普遍理论而言，确实不少。”钟离左手轻轻托着下巴，右手则是环在胸前拖着左胳膊。“据凝光院长所说他已经来了…” 砰——“钟离先生早上好啊！！”魈的声音未落，随着一声推门的巨响，传来少年爽朗的声音，寂静的走廊里不断传来少年的回声，钟离听的皱紧了好看的眉头，腰不自觉的挺了挺，隐隐的传来了酥麻的刺痛感。“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大声喧哗…”“怎么是你？”魈再次被打断了，但声的来源是钟离，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便走了，走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达达利亚，达达利亚则是一脸‘我不是故意的’“柔弱”表情。魈轻哼一声便不在搭理他了。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有病就要来看病，有钱就请好看…专业的私人医生，钟离先生，这有什么问题吗？”说完便有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盯着钟离，但看着看着达达利亚觉得今天的先生好像不太一样，今天这么热，却穿着高领的毛衣，要紧紧贴着椅背，这让达达利亚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 达达利亚缓缓向钟离身边走去，坐在钟离的身边，身边传来香气，像是霓裳花，气味温儒尔雅，很配身边的美人，他轻轻抚弄着钟离垂在两边的长发，不停的缠弄着，有些期待的看着钟离。 “钟离先生，你被上过吗？”他想了很久才开口，他害怕钟离说出的答案不是他想听到的，害怕自己对钟离的想法被发现，但他又希望自己能够听见钟离亲口说——他也喜欢男人。钟离愣了愣，昨天的‘达达利亚’也是如此说的，但感觉却如此不同，一个语气里充满着威胁，一个却温柔的像是要把他融化。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许是因为自己经历过痛苦所以才希望能带给别人温柔；像是入春的阳光，微弱而又温暖，是那么小心翼翼地融化着冰冷的雪，不曾让人们察觉，却已在悄然中带走了冬日。眼前的少年是阳光也是冬日，昨夜的粗暴历历在目；今日的温柔却趁虚而入，挑拨着钟离的心，刺激着钟离的神经，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欲罢不能？钟离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的不知所措。一旁什么都不知道的达达利亚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钟离“我猜对了？”这下好了，他比钟离还不知所措。先生已经被上过了？就在昨天？钟离先生有男朋友？钟离先生喜欢男的！我是不是还有机会…或许不是男朋友…可能是…炮友，太扯了，我自己都不信。 钟离看着达达利亚大起大落的神情有些不悦。 上我的是你，你自己纳闷什么？ 达达利亚转头看着自己的好先生，一脸悲痛道“先生，你…想过出轨吗？” 最终达达利亚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得出了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结论—— 出轨也算是正当竞争的一种方式吧 钟离看着眼前的达达利亚一脸不可置信，神情复杂的能煮一锅八宝粥。魈在门外听着，心理咨询服务这么广？不对…那个小子怎敢对前辈说这么无理的话，简直就是…大不敬，毫无礼义廉耻之心。就在他打算推门而入的时候，甘雨一通电话打了过来。“魈，钟离先生的那位病人貌似有些不妙，他在至冬的治疗进行过两次，却都没结束就强制出院了。据他的同僚所说，他的资料十有八九是假的，他压根就没参与过治疗，很有可能直到他来璃月的前五年一直在前线，目前看来他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大稳定。总之你快来一趟，我在休息室，先生那边就请您相信先生的能力吧。”甘雨的语气很急，匆忙说完便挂断了，魈也不好推脱，只好火急火燎的向休息室跑去。昨日的情景浮现于脑海之中，钟离看着眼前的达达利亚，他感觉到了，达达利亚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情绪性格的突然转变，间接性的失忆，以及对于情爱方面的格外敏感，就像是…分离性人格障碍患者。钟离一向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信心，但这次他迟疑了。目前为止达达利亚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除了言语有些过激以外和正常人没有差别。仔细想想能确定达达利亚的确有心理疾病的结论竟然都出于自己醉酒那天与他发生的性爱。先暂且不谈自己那天的状态有多差，就光凭今天达达利亚的行为，也足矣证明他是一个正常人。 “阁下，今日就先到这吧，我们明日约个时间好好聊聊如何？”钟离轻轻拍开达达利亚不停玩弄自己头发的手，轻叹道。“先生，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这么想呢，这一点也不正常…会被先生当成怪人吧。”达达利亚慌乱的握住钟离的手，不停的嘟囔着，看起来更委屈了，钟离却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达达利亚的行为印证了钟离大部分猜想，但要是彻底确认达达利亚的精神状况还是需要多加观察和了解，这两天钟离一直都没有获得咨询时的主导权，对面的少年太过激动了，每次都会将话题扯远，也可能是在回避哪些不愿想起的往事吧。达达利亚仍是紧紧握着男人的手，几颗泪珠从脸颊划过，滴在他紧握着钟离的颤抖的手上，不停的道着歉。少年总觉得这个场景太过眼熟了，好似他已经经历过无数遍。钟离看着眼前这个上一秒还在笑嘻嘻的挑逗他下一秒却因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落泪的少年冷静的分析着，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能证明眼前少年需要他帮助的证据，最终得到的结果却不太如意，情绪太过紊乱·无常，钟离在心中默默嘀咕着。他希望自己能为眼前的青年也是自己的病人给予帮助，他曾在至冬与璃月的战争中担任军医，战场的残酷没人比他更了解了，他见过因中了致命伤的少年因过于痛苦而自杀，也见过因战争而留下的应激障碍的可怜军人，而这些人从不在少数。“我并未恼火，只是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想要休息罢了”他轻轻抚摸这少年毛茸茸的长发，安慰道“，达达利亚，不必担心，我们需要一个时间让我好好担起身为你的私人医生的职责，唉…我从未讨厌你。” 达达利亚怔住了，就好似那一瞬间不是自己了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说那些沮丧的话，但听着钟离如此温柔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却越哭越凶了，豆大的泪珠一拥而出，无意识的下落着。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好蠢，却又停不下来，只好尽量平静的将他家的地址告诉钟离。说完后便一言不发的继续握着钟离的手，咨询室里安静到泪珠落地的声音都十分清晰。“抬头。”钟离冷声说道。“放松，达达利亚，不会有事的，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将空闲的右手抚上达达利亚的脸，轻轻的抹着少年脸上的泪珠。温和的嗓音穿过少年的胸腔走近少年的心，随着加速的心跳，将他的爱意引出…钟离只能是他的，也必须是他的，哪怕得到的不是爱意，哪怕得到的只有恨意，他也必须把钟离留在身边，无论如何，都要在他的身边。达达利亚这么想着，情绪却渐渐有些失控。“钟离先生，永远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紧握着钟离的那只手不自觉的加重。钟离有些吃痛，抚摸达达利亚的那只手顿了顿，而达达利亚则是冷眼看着钟离，像是狩猎者盯着自己的猎物。懵懂的少年突然消失，变成了对自己的猎物有着强烈占有欲的狐狸，钟离打了一个寒颤，随后下意识的喊出了少年的名字。“达达利亚！” 眼前的少年先是愣了愣，随后猛地放开了钟离的手。“对…对不起先生，明天请您晚点过来吧，我也不太舒服，先走了。”就在达达利亚慌乱的走出心理咨询室的一瞬间魈快步走了进来。魈在确认达达利亚已经走远后，仔细的看了看钟离，确认那位危险的病患什么都没做后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前辈，关于达达利亚，我有事要和你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钟离微微颔首，跟着魈到了休息室。休息室里有着淡蓝色卷发的少女站在咖啡机旁，咖啡已经溢出杯子，少女却仍旧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件。魈敲了敲敞开的房门，少女才恍然回神，将手中的资料递给钟离。钟离接过资料，翻看了一会儿，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整理着咖啡的少女，以一种可以说是慈祥的语气说到：“甘雨，辛苦你了。” 名叫甘雨的少女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回头，却不小心打翻了装满咖啡的杯子，咖啡不偏不倚的洒在了甘雨的手机上，少女也顾不得那么多，捞起手机擦了擦后，便微笑回道：“钟离先生说笑了，我只是在尽我最大的可能做好我的工作罢了。” 钟离看着甘雨憔悴的脸和厚重的黑眼圈淡淡说道：“年轻人还是多照顾照顾自己的身体为好，甘雨，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你我都只是凡人，尽自己能做的便好。” 魈则是在旁边默默的清理着咖啡，在偶然间看到钟离白皙的手上被达达利亚留下的掐痕，皱了皱眉。“钟离先生，今日的咨询可有什么收获？”甘雨跳回正题。“恩…有些收获，但没太大用处，下次的咨询地点定在他的私宅，我大致能够确定他的症状了，明日我去确认便可。”“前辈，你要去他家！”“前辈，他很危险，极有可能有暴力倾向，现在去太过冒险了。”“放松，魈，我知道，但他既已经付了钱，契约便已经成立，况且我是他的私人医生，就应该担起我该尽的责任了。”钟离轻轻抚摸面前少年的头发，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鲁莽了，有些过于感性了，不过已经到了这步便也没有退路了。 空荡荡的大厅里少年独自蜷缩在摇椅边，摇椅破旧不堪，和周围格格不入，但却能带给达达利亚温馨感，这是达达利亚第一次来公司给他的房子，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住在员工宿舍，或者去酒馆留宿。太寂寞了，他讨厌空虚感，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思念着谁，会是谁呢…过了一会儿达达利亚起身，将自己的行李丢在地上，微微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褶皱。“入秋了，天可真是越来越凉了。”达达利亚下意识的向着空荡荡的摇椅笑了笑，回过神来却愣住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把自己压在高强度的工作中，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但闲下来就会被空虚感剥夺，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也不记得自己这些奇怪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他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病了，但他懒得去看，只是忘了些往事，也没什么大碍。 他的记忆是从自己在璃月的医院里醒来开始的，当时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在朦胧中听到了十分温和的声音，声音勾起了一些模糊的往事，一些无聊的平凡往事，记忆里许多孩子追在自己的身后，旁边的老夫妇安静的看着，可能是那群孩子的父母吧，再后来他便陷入昏迷了，在醒来以是傍晚，现在想想那个声音应该是钟离先生的吧，真好听啊。达达利亚从思绪中抽出，开始慢悠悠的整理自己的行李。 钟离先生，我们真的很有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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