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期和节日,所以墓园的人并不多,冷冷清清的。
钟离看着面前的大门,第一次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达达利亚跟在钟离身旁,等了些许才问:“现在进去吗,先生?”
钟离深呼吸口气后点点头。
有些陌生的视野渐渐变得熟悉,即使许久不见,这里也如最后一面一样,未曾改变。
钟离站在那些墓碑前,立起的碑石,刻上的名字,还有一同停止的时间,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场面。
达达利亚也没有说话,静静的抱着一束鲜艳的霓裳花站在旁边。
钟离走上前将手中的琉璃百合放在其中的三个墓碑前,达达利亚看到上面的名字,分别是应达、伐难和归终。
接着他走到另外几个碑前,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扁平的小酒壶,打开倒在面前,液体噼里啪啦的溅在石板上,“你们三个就别和小姑娘挣花束了,生前不喜欢,死后应该也不需要。”
若陀、浮舍、弥怒。加上刚才几位,是璃月牺牲的队员。
特别行动组的定位本来就是精英小队,人数更是少而精,但璃月却在万塔的行动中牺牲了七人,可谓是非常严重的打击。
“最近璃月应该很蒸蒸日上,我不是很了解,但魈肯定来和你们说过,不用担心璃月,有魈他们在,璃月永远都是璃月。”钟离站起身。
“今天主要来跟你们聊一聊,”钟离顿了一下,“我这个不称职的前任队长。”
达达利亚望着眼前颀身玉立的钟离,鼻尖萦绕的霓裳花香气像是在拥抱他的先生一样。他没有去打扰对方的告别,这是只属于钟离一个人的,他在夏慕青面前拉了钟离一把,而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了。
钟离最后悔的事,是将不稳定的璃月扔给了魈。尽管他把能安排能想到的在那时全都做了,还嘱咐其他的队长照应璃月。依然让魈带着璃月跌跌撞撞了许久,才被上头认可,璃月也重新被认定为主行动队。
但现在的钟离也清楚,他当初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如果自己坚持留下来,他绝对会被撤职,而没有培养下一任队长的璃月将会被分割,不复存在。
“虽然不称职,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是吧,因为现在就是证明。”钟离说,“而浑浑噩噩过了快三年的我,倒是不如那些年轻人。”
钟离一一看向那六个碑石,像看到了曾经鲜活明亮的六个人,若陀、归终、浮舍、弥怒、应达、伐难。
“我来告别,向过去,向梦中存在的你们告别。”
「队长,活下去!」
那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用身体挡下山洞的坍塌,将他护在身下才使他没有丧生在内。
六个人,全部都死在了塌陷中。
“我应该要越过越好,否则这条命被你们救下来可是要浪费了。唯一可惜是不能继续待在璃月,这点我也没办法,你们会原谅我吧。”钟离语气轻松又柔和,像是面对几个至交好友在交流,他们不会指责钟离,只会轻声叹气,最后妥协对方一个又一个的要求。
曾经总是带着一丝慵懒和感伤的钟离,现在已经不复存在,像是小时候达达利亚第一次见到的强大内敛的璃月队长一样,还更加成熟稳重。
太好了,达达利亚弯了弯唇角。
后方拨开树枝的轻颤声引起了达达利亚的注意,他扭头看去,发现一身冬装的女皇走了过来。
达达利亚只是朝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女皇也没说什么,回了他一下,继续向前走。
快走到钟离身边时,只听对方说了一句。
“女皇。”
“嗯,这么多年还能辨别出我的脚步声呢?”女皇不再脚踏轻秋,恢复成平时走路的声音。
“我是退休又不是退化。”钟离好笑道。
女皇也没再说,只道:“去聊聊吗?”
钟离点点头说:“好,等我一下。”
女皇没说什么,让他随意。然后她就看见钟离走到达达利亚身边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还亲了对方的唇角。
她第一次痛恨自己视力这么好,如果其他队长在这说不定也想自戳双目。
“走吧。”钟离回来道,他没听到女皇声音,扭头看见女皇表情有些恶狠狠的,“怎么了?”
“没事,走。”女皇放下纠结的内心,跟着去了一旁偏僻的小道。
两人站在石阶上并身而立,向下看去,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墓碑像站岗的士兵一般,伫立于此。
过了些许,钟离问:“有烟吗?”
女皇掏出半包烟和打火机放在钟离手心,“知道要来见你,提前从我爸那搜刮的。”
钟离笑了下,摇了摇头。接着抽出一根放在高处的石台上,用火点燃。
现在的风不大,烟很容易点燃,在明亮的白天内,闪烁着猩红的圆点。
女皇默默远离飘起的烟雾,抬眼看到钟离也退了一步。
那片艳丽的红快速舔舐着烟丝,白色的外壳变为灰烬,慢慢燃烧在风中。
钟离按灭最后的烟蒂,和灰烬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钟离有一个习惯,他压力太大心里有事冷静不下来的时候,就喜欢点燃一只香看着它燃尽。
这是曾经基地里的医生告诉他的解压方法,专注的做某件事情,会让人放松冷静下来,更好的整理情绪。
那时钟离当上璃月的队长没多久,因为其中一个很小的情报错误,导致璃月执行任务付出了些代价,开始自责。但当时年少的钟离很快恢复,之后和队友一起审核每个细节,保证交流,有错误也在掌控范围之内。
但人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或者说,钟离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一帆风顺,化险为夷,但他的队员们不是永远如此。
一次次的压力积压在钟离的精神上,像汹涌潮水扑面而来将他击打在海里,最终被海浪淹没。
之后在某次受伤去治疗时,医生看出他精神状态不好,给了这个建议。
所以钟离才开始尝试,最后定性。但有时候情况复杂,条件不允许的时候,他会点一根烟代替。比如卧底在万塔的那两年。
“最近精神怎么样?”女皇问道。
“正在慢慢变好,不用担心。”
女皇松了口气,其实知道钟离要过来这边,她就在想是不是脱敏治疗有效果,幸好,是有的。
“这件事我已经放下了,女皇谢谢你。”钟离说。如果不是女皇一直关注他,他这个病也不知从何开始治起了。
女皇哼了一声,其实这不只她的功劳,还有达——,想到这女皇的脑海中又浮现刚才的场景,眼神不悦,但她还是想问清楚,“钟离。”
“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你和达达利亚……”女皇还想着怎么表达,就听钟离说。
“不是你当初撮合的,现在怎么说不出口了?”
女皇差点脑子炸了,可不是她把猪放到白菜旁边啃的么,她的好白菜啊。
钟离看到女皇有些凝滞的目光,也没再逗她,“我是喜欢他,女皇。”
女皇突然感觉心口痛,虽然早就有预兆,但真的太猛烈了。毕竟去基地拽个人问钟离会不会喜欢上人,都会被当作是不是来问笑话的。
而现在钟离,本人,亲口对她说,喜欢上达达利亚那个小兔崽子了。
女皇觉得眼前好黑。
“我是第几个知道的……”女皇语气虚弱。
“第一个,你比当事人知道的还早。”
女皇锈住的脑子转了一下,这就是说,达达利亚还不知道?!
女皇突然满血复活,“那个兔崽子还不知道?”
钟离点点头。
女皇感觉自己可以接受达达利亚了,但还是需要一丝丝适应期。不过想想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想想他们的心情,她就又好了点。
“那你怎么不告诉他。”恢复了理智又多多少少接受了达达利亚的女皇,又想着是自家队员,不甘心的向钟离询问。
钟离叹笑了下,曲手弹女皇的额头,“你和他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连额头的痛都来不及多想的女皇一下子被问住,啊,对啊,达达利亚小时候的事,还没跟钟离坦白。
她连忙否认,“这是达达利亚要我瞒着你,不关我的事。”
不过这件事钟离不知道,他就不会告白。那达达利亚更不可能会告诉他。
女皇明显意识到两个人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这样可不行。
“这件事我有保证过不能说,但是,钟离。”女皇露出狡黠的笑容,“你可以自己去找,达达利亚家里的东西你没有样样都动过吧,你可能觉得这样是侵犯他人隐私,但达达利亚并不认为,他想让你洞悉他。”
达达利亚自己说不出口,可那件物品就日日夜夜摆在显眼的地方,他小心的隐藏又想被挖掘知晓。
但他也知道钟离的性格,只能奢望先生有天真正喜欢上他,自己才会说出这件事。
明明知道女皇说的不靠谱,钟离却还是在思考如此的可能性,但从小的道德教养又让他冷静。有些头疼,他果然不擅长。
钟离索性转移话题,“女皇还有件事,你应该知道我戴了GPS。”
女皇想到之前被达达利亚带回来那一箱定位器,她皱起秀眉,“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为什么给自己戴GPS。”
钟离跟她说了一下在北城大学的事,“我想问的是,达达利亚是不是太应激了?”
女皇这才明白,她说道:“最近万塔毒窟逃亡的三个人找到了,达达利亚被紧急召回就是因为这事,其中两个已经被押送到牢里。但剩下的那一个离北城的边界非常近。”
说到这,钟离已经懂了。
“我知道了。”
怪不得,钟离心想,达达利亚今天手环响起的时候,会不会万分惊恐,担心他的安危。
钟离蹙起眉心,像是有密密麻麻细小的针扎入心脏一样,泛着细碎的疼痛。
有点想去见达达利亚。
“什么时候去见见老朋友?”女皇说道,她没有再重复之前的话题,他们两个之间的事还是他们去解决吧。
“等等吧,毕竟我又不在职,你们都有空了我们再一起聚。”钟离回道。
女皇烦躁的呼出一口气,国家重点机构就是这点麻烦,外人进不去,即使是曾经任职过的成员。
“好,我也得走了,出来这一会儿还得跟上级打报告。”女皇踢了踢皮靴尖。
“今天很忙吗?”
“其实就剩收尾了。”女皇语气随意,但她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又说,“达达利亚他们也就差报告没写,活不多但麻烦。”
钟离了然的点点头。
两人走到墓园门口,女皇坐到车里突然想起什么按下车窗朝钟离喊道:“记得跟我爸和钟叔叔回个消息,走了!”
女皇开着车一溜烟跑了,剩下钟离头疼的打开手机,发现两位长辈的信息冒了出来。他回了女皇父亲的消息,打开另一个备注叔叔的聊天框迟迟没有动作,往日的消息也是很客气的节日祝福,最后收起手机回了墓园内。
钟离走上石阶寻找达达利亚的身影,最后在一棵树下看到了对方。
达达利亚怀抱着那束娇艳欲滴的霓裳花靠在树旁,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花朵里的白蕊,安安静静的。
看到这幕,钟离不免放慢了脚步。
一直以来,达达利亚是没有什么坏习惯的,精神压力大的情况下多数会喜欢抽烟喝酒或者做别的事情。
但,达达利亚除了dbsm外,好像克制了这些想法,他没有欲望——
没有普通人会沾染上的陋习,纯粹分明的仿佛天边的云彩,只有在阴雨天才会变化。
这不像一个从小在普通家庭成长下来的人,所以,究竟为什么?
钟离想起女皇说过的话:他想被你洞悉。
想被了解一切吗?
钟离走过去,拉了下达达利亚的手。
“先生,你们谈完了?”达达利亚的眼睛闪烁着光,语气欣喜。
“嗯,女皇已经走了。”
达达利亚点头,“那接下来去哪,我送先生?”
没有想探知刚才对话的欲望吗?
虽然达达利亚总是喜欢跟他撒娇,但这种事情上却很有分寸感。
“女皇只是来问我病情的事,因为我一般不带人过来这边。”钟离拉着达达利亚的手向右边的小道走,“还有……”
钟离停顿了一瞬,思考要不要将刚才问到逃跑的犯人这件事告诉对方。
“还有我也知道有一个逃亡的毒贩在北城边上。”达达利亚没说的原因可能是顾虑他,那就向达达利亚表示态度,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达达利亚果然愣了一下,脑袋微垂,“抱歉先生,没和你说这件事。”
钟离说:“这种情报本来就不能告知普通人,虽然你抱的可能不是这个心思,但总之是为了我,对吗?”
达达利亚张开手与钟离的手十指相扣。
先生,总是很温柔。
不会因为做错教训什么,而是引导着往正确的地方走去。
达达利亚低低应声:“嗯。”
没走多远,两人来到了另一片碑地。他们走到其中两个碑石前,钟离让达达利亚将霓裳花放在刻着之妻的石板上。
达达利亚照做,起身前又仔细的看了下两个碑石上的名字,突然腿有点软。
这是先生父母的墓吗?
想着自己刚才抱着霓裳花闻了那么久,达达利亚眼前一黑。
第一次见喜欢人的长辈,居然一点预兆都没有。
“……钟离先生?”达达利亚的声音有些颤抖。
钟离觉得有些好笑,拉着达达利亚站在自己身边。
达达利亚缓过神,意识到在长辈还是前辈面前拉手不好,想放开却被钟离握着不放。他看向对方侧脸沉静的眉眼,最终也没了动作。
“我母亲生前最喜欢霓裳花,我受她影响也比较喜欢这类花朵。”
怪不得,达达利亚心想,先生身上总是有很淡的霓裳花气息。
“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阿贾克斯。”
听到这个名字的达达利亚心尖一颤。
“我未曾进入军队之前的故事。”钟离思考着从何开口,看到双亲的墓碑道,“我的父母都是公安人员,你应该能想象的到我的童年会是怎么一副场景。”
达达利亚没有开口,但他也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这个职业忙到没边,那么小的钟离又被谁陪伴呢?
“我印象里在家的时间很少,爷爷奶奶,叔叔家甚至公安处我都待的时间更长,以至于偶尔回家住下都非常陌生。”
达达利亚动了动嘴唇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但钟离像是知道他的话继续说:“要说恨他们,也没有那么重的感情,只是讨厌为多。毕竟当时还小,就算想理解也会被感情占了上风。后来五岁的时候,我被他们抓捕的犯人报复了,绑架到一个破屋子里给他们打电话。”
达达利亚听到这心里一紧,忍不住握紧了钟离的手。
只有五岁的钟离小小一个被绳子捆绑在椅子上,粗糙的麻绳死死勒进他圆圆的细嫩的胳膊,摩擦出破皮和红痕。
可能因为他实在太小,也可能是刚才电话让他父母独自过来的威胁已经被同意。绑架犯明显不把他放在心里,在一旁磨他的匕首。
钟离看着明晃晃的刀子问:“你想找我父母要多少钱,他们这个工作很难筹到的那么多。”
绑架犯哼着不成曲的小调,用匕首拍了拍钟离的小脸蛋,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小崽子,我可不要你父母的钱,你看我的眼睛和这条右腿。”
钟离闻言低头看了一下,从没被蒙眼的那瞬他就小心仔细的观察了这人的脸,这是父母教给他的,但这种情况撕票的程度很大。所以他知道这个人左眼的瞎的,但没想到他的腿被截肢换成了假腿。
“你是坏人。”钟离声音很脆,几乎脱口而出。
绑架犯笑了,像是对钟离的嘲笑一样,“你都在这了,现在才知道我是坏人吗?”
“不止,你不只是个绑架犯。”钟离盯着他瞎了的左眼,“你杀过人或者做了……”小孩子的脑海中记不得有什么犯罪,最严重也就只有杀过人这个罪名。
绑架犯挥了挥手中的匕首,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他用刀尖一下下刮着钟离的小腿,让小孩遍体生寒。
“说不出来?那我给你说我做过什么,反正在你的条子父母来之前我们有的是时间。贩毒,杀人,洗钱。”绑架犯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只要用力尖刃就会刺入钟离的皮肤,“可能你也不懂,这么小能懂什么,你只要记住那些条子断了我的生存财路,尤其是你父母。”
他说到这朝钟离咧嘴一笑,“所以死后找人,也知道要找谁吧。”
匕首刺入小腿,鲜血顺着白生生的肌肤流下,滴落在尘土里被灰尘包裹住,不见颜色。
钟离后来的事情就记不清了,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唯一记得的是他迷迷糊糊被母亲抱在怀中,母亲一直哭,他当时胸口疼的厉害,意识模糊的说:“妈妈,我好疼。”
在医院的时候是钟离孩童时期最开心的时光,父母总会有一个人陪伴他。钟离也顺势问了当时那个绑架犯告诉他的事。
父亲沉默许久才和他解释了这件事,那人是在首都地下贩毒产业线的头目,又和他说了许多名词意思。
钟离轻轻的点头,肋骨断裂让他不敢动作太大,“那他就是非常坏的坏人。”
父亲笑着摸摸他的头,问钟离未来的理想是什么?
钟离很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但不喜欢你们的工作,因为没时间陪我,没时间回家。”
对不起。
那是钟离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眼泪,也是——最后一次。
六岁时,钟离的父母双双殉职。
钟离早就忘记了那时的心情,却还记得棺木内那两张苍白再也不会鲜活起来的面容。
焚化炉吞噬了他们,用火焰舔舐成灰,变成两个装满骨灰的小盒子。
“也许是有预兆,他们一直在制作一个绘本,里面是从我一岁到十八岁的祝福语,停止到十八岁的那页只来得及写了一句话。”
「钟离,可能你长大也不会理解爸爸妈妈,但你要相信我们是在做一个伟大的事业,不止为了你,宝贝。还有无数个像我们一样的家庭,和他们爱的人。」
“你应该不知道,我父母和女皇的父亲是旧相识,当时葬礼上他提说想抚养我,却被我的爷爷奶奶拒绝了。所以我跟女皇关系好,不止是因为朋友,还因为我们从小相识。”
“后来我被我的亲叔叔抚养,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家,只会在周日偷偷回去。绘本也是一直带着,即使看不懂也会每周翻看一遍,那是六岁到十五岁,我一直重复的事情。”
“十五岁初中毕业时,我联系了女皇的父亲,因为我想入军队。”钟离说,“当时已经有少年特殊军校,但并不对外开放。”
他说着开了个小玩笑,“比起阿贾克斯推荐但还是实力进入的来说,我曾经才算真正的‘关系’吧。”
“先生…”达达利亚语气不满,他不喜欢钟离这么说自己。
“好,我们继续。”钟离没在这多说 ,“叔叔家里是经商的,他想的是就算我什么都不想做,他也能养着大哥的孩子一辈子不愁。却不曾想过我会踏上父母的老路。”
“事实上他很生气,但我也不想让步。在僵持许久后,我拿着绘本找了他。那上面不只有对孩子的祝福,还有我父母对于理想和职业的看法。原本是想开导他们的孩子,又被我误打误撞用在了劝解叔叔上,最终他妥协了我的决定。”
“大学的报考他们也没有插手,后来我顺利的入伍,因为要住在部队,就有些慢慢疏远我的亲人。”来不及回复,来不及看望,更是被繁忙的训练和任务所绊。变成了如今手机上这种,礼貌而疏离的态度。
“其实你也是想保护他们吧,先生。”达达利亚说出来钟离没说出的话。
只有在他们这行才知道有多危险,才知道亲人也会被置于危难之中。
远离他们——也是种保护。
钟离一生都在离别,不论主动还是被动。
达达利亚以为对方不会回他,却没想到他说:“是啊,所以达达利亚,我不想再向谁离别了。”
“尤其是你。”
达达利亚心念一动,刚想说话,却被钟离按住了唇。
“还有一个秘密我想告诉你,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包括他的亲人,他的朋友,还有来祭拜父母时的碑前都不曾吐露。
钟离看向达达利亚的眼睛,那是一双纯粹充满着爱意的蓝色宝石,令人心生摇曳。
“十五岁,进入特殊军校的我,并不是为了理想。即使在九年里翻烂了绘本,能将一字一句都刻在脑海中不会忘记,我也不能彻底理解父母的想法。”
“他们为什么会为此付出生命。”
“我想了解,唯一的途径就是步入他们的理想中。”
“抱着寻找真相和一丝抵抗心理,带着不纯粹的目的,进入了这个世界。”
说到这钟离的眼神有些低落,“我很抱歉,你为此追逐而来的人,是个骗子。”
他不是为了理想抱负,而是一己私心。
下一秒,钟离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柔软的发丝磨蹭着他的脸颊和脖颈。
“不是的,先生。”达达利亚抱住他,“就算动机不纯,你之后也渐渐爱上了这个职业吧。那么多的功绩,那么多危险的任务,那么多被你救下来的人,你的付出远远大于你走进这里的第一步。”
“我喜欢这样的你,并为此深爱着。”达达利亚说,“动机和想法只是不同时间不同年龄的提现罢了,因为先生就是先生,而不是将人生切割分成不同阶段的钟离。如果不是先生,我可能早就死在不知什么荒山雪原上了。”
“我很高兴先生告诉我这件事。”这意味着钟离愿意与他分享人生。
“我是因为先生而来,先生是因为伯父伯母而来,我们被吸引着,进入了漩涡,找到了为之付出一切的事业。”
达达利亚笑了下,“应该说,我们很幸运吧。”
TBC.
小剧场
达达利亚:先生,跟我一起回家吧。(见父母
钟离:好。
隔天首都墓园。
达达利亚:???
钟离:(雷厉风行)(比年轻人更快赋予行动的靠谱成年人)
这个有点阴间笑话了,不要当真˃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