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天观地,以月为誓,忆古思今,团圆喜乐。
胡堂主碰巧今日出门采买,从绯云坡一路走到吃虎岩,浓郁的桂花香充斥了整个璃月港,让人心情愉悦,挑选月饼的时候甚至多买了几盒。
金秋桂花香,再佐以月饼,甚是美妙!
这一想着,她不禁笑出声来,往前一走,正好撞上也在逛街的至冬执行官。
“哟,没想到随便逛逛能见到胡堂主。”达达利亚向她打招呼,随口问道:“堂主这买的是什么?”
“正巧逐月节,我出来置办一些月饼。”胡桃指着旁边的糕点店铺推荐道:“这家的饼做的还不错,甜而不腻,算是老字号了。”
甜。
这字算是戳到达达利亚胃口上了,他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达达利亚嗜甜。
的确,至冬的食物或多或少都会加几勺糖,做菜的时候糖是不可或缺的佐料,从小到大,坩埚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的时候,母亲会往里丢切好的菜丁,肉块,煮至糜烂,然后撒上易于融化的白砂。
可月饼的甜不是至冬那种铺天盖地的。
胡桃看他好奇送了一块,是圆圆的黄色的,像他在湖边冰钓时天上的月亮。咬开来有浓浓的桂花香,香气扑鼻,似是满城金黄。
甜而不腻,尝起来清爽。
达达利亚做出评价。
“月圆月圆,有团圆之意。”胡桃解释:“你手中那枚月饼,也是这么个意思。桂花味,意在游子返乡,逐月团圆。”
年轻的至冬人挑眉:“这么说逐月节,就是团圆节咯。”
“可以这么理解。”堂主点头。
两人话毕,胡桃因着采买事宜匆匆告辞,达达利亚却是外勤刚刚结束,刚回的吃虎岩,这脚刚踏上石板,就尝了一块璃月特色,若是平常往生堂的客卿先生在,又会同他科普璃月的民俗文化去了。
这不说,自从那会大闹璃月港之后,一切尘埃落定,惊慌失措的恼怒不清醒的,都和过日烟云一样散去干净。
达达利亚和钟离还是会一起去吃饭闲逛。
照例,他付账。
俗话说得好,一件事做多了做惯了,就会变成不可分割的日常。
达达利亚手里提着一盒刚刚店主同他推荐的月饼,他很精明地没有买胡桃买过的味道。
在人间好歹几十年,若是这般眼力见没有,那可真是白活了。
算是他在那群不是人的同事里,硬生生也养出这么个法子来。
青年兴致勃勃地顺着吃虎岩的老路往下走,走到红桥走过明星斋,绕过希古居,最后回到白驹逆旅的那间客房。
团圆么。
他转头看窗外,此刻天色尚早,看不见月亮。
璃月的天总是晚得慢。一点一点地变成浓郁的橘色,再染上赤,寸寸入里,把海也洒满了火烧云,就是不见得黑夜。
雪原的落日却极为短暂。
达达利亚想着自己的故乡。
冬妮娅和托克在今天又吃了哪些好吃的,玩了哪些好玩的呢。如果团圆也算一个祝福的话,希望他前些日寄出的家书也能代他陪伴远在天边的家人吧。
想来想去,年轻人还是打算再出一趟门。
这样想,其实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但他这种人不惧怕孤单。
年少时一个人跌进深渊,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在没遇见丝柯克之前,尚且名为阿贾克斯的少年在魔兽的攻击下都能留有一线生机。
他不懂也不需要懂孤独是什么东西。因为短暂的生命中更多的是羁绊与厮杀的纠缠不清,而这两样足够他一生去琢磨清晰了。
达达利亚去往生堂寻钟离。
胡桃上楼,将自己刚买的月饼放在客卿先生的桌上。
钟离不在。
桌上薄纸一张,上面书着:“逐月佳节,寻故友一叙,堂主勿急。”
纸上还压着一只上好玉石雕琢而成的簪子,上头开满了晶莹剔透的梅花。
此乃赔罪。
胡桃几乎瞬间就懂了,她摇摇头叹气,打算将簪子收好去寻仪倌赏月去。
而达达利亚这时敲响了往生堂的大门,还往里大喊了一句:“钟离先生?”
“我家客卿仙游去了,你过来做什么?”胡桃从二楼探出脑袋,对着楼下那颗橘子头皱眉。
纠缠不清。
楼下那颗橘子头蛮不讲理,笑嘻嘻的模样:“自然来寻先生一道赏月去。”
好家伙,这刚学的民俗文化被这胆大包天的橘子头学去,这可得了?
胡桃内心警铃大作,对着他道:“钟离他早走了,你再追也追不上。”
哪知道达达利亚死皮赖脸地接过她的话:“没事,我最近清闲,很有时间。”
很有时间。
在两位还在掰扯的时候,绝云山间一人寻石阶而下,一步一步,迈过松柏与却砂。山间风声飒飒,树梢歇着一两只团雀。鸟如其名,圆滚滚的。
刚还是赤橙的天现在终于冷下来,镀上一层冷灰,灰降下来云也浓了,山间起了雾。
朦朦胧胧的,似是隔了层纱。
月出来了。
银亮的,光辉皎洁的露出半张。
钟离看着,任山风吹起他的发。
山风微凉,拂过千年山石,顺流水百转而下。
仙人们问他近来状况,他回复一切如常。
千秋的月同往日一般,桂树下的酒开了几坛,酒坛里占满过往烟云。
然后他将那一盏洒进土中,以祭故人。
璃月已是人的时代。
亲手铸就的城池终于可以自己独当一面风雨,犹同雕琢而成的上好玉石。
酒气散去。
此路桂花馥郁,斜倚山崖。奥藏山特有的石珀在刚降下的暮色里微微收敛它的光亮,雾气更深了。
衣袂翻飞,他同这风月作别。
“钟离先生!”
达达利亚寻这月色上山。
好磨歹磨从胡桃嘴里撬出钟离的大致去向,凭着好运气和冥冥之中的一点直觉,在奥藏山的山道上见到了正往下走的客卿。
月光这时候过于暧昧了。
模模糊糊却又清楚。客卿那双眼睛朝他看过来,深邃的金里好似融入了一个人影,月光把他眉峰柔和化了,现在看更是一位慈悲的神祇。
璃月的旧神循着过往眺望来。
心照不宣的,达达利亚咳嗽一声。
“我可是走了整片璃月港来找你。”
钟离闻言挑眉:“那么,公子阁下找我可有急事?”
“…也不算什么急事。”轮到达达利亚愣了一下,好在他反应快,随后接上:“我听胡堂主说今天璃月过节。”
“正好出完外勤就来找你,钟离先生,我可找了你这么久,别马上拒绝我啊。”
钟离看着年轻人胡搅蛮缠的模样,反而生出兴趣来:“逐月佳节是璃月自古以来的传统,阁下来寻我,莫非是想听些民俗文化,好回去给你妹妹讲?”
月色更亮了。
达达利亚抬头去看。青年玩世不恭的脸上褪去事故的笑,他在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突如其来地有些心虚。
“那可不。冬妮娅和托克一向喜欢听我讲故事了。”
钟离见他这番话语,便不再逗弄年轻人说不得慌的纯良习惯。既然一切事都安排妥当,此刻逛逛亦不是什么坏处。
客卿先生对年轻人伸出手,邀请道:“既然如此,阁下是否介意同我一道上庆云顶?”
“自然。”达达利亚握住那只可定山河,削金玉,治太平的手。
这双手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健壮。被手套包裹的手指纤长但有力,上头扣着一枚玉石扳指,光泽温润。
宛若头顶一道月光。
风刮得很大。
达达利亚心想。他站在一侧,胸前的绶带被吹得猎猎作响。山间的野风可比璃月港里的凶狠多了,额前的发杂乱无章,露出还未带上伤疤的额头。
他跟在钟离后边,看着璃月的前神。神明一如昨日地走在前面,到了转角处达达利亚却突然出声:“钟离先生,一直都是走在前面吗?”
“?”
“既然如此,如果我想走在先生前面,先生会答应吗?"达达利亚迈过石阶,站到钟离旁边。
年轻人的眼光中充斥了些不同的东西。有傲气,有好奇,但更多的情绪被埋藏了,有的时候钟离会觉得达达利亚的眼睛太过于蓝,不是璃月港外海的那种蓝。
是将夜泊石研磨成细砂,同水混在一起,印在宣纸张上的透开来的那种蓝。
蓝得深沉,却强劲,锐利。
和执行官外佻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达达利亚初次见他时便是张扬的模样,虽然对方没有半点自己气场的自知。
年轻人张扬点不是什么坏事。钟离这般想,便答到:“阁下请便。”
云海浩瀚,巨大的浮生石阶载着他们二人向上,偶有飞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达达利亚站在那,下面逐渐变小的群山与溪流仿佛是另一个尘世,远处那一豆灯火的大小在夜色中格外明亮,他知是璃月港家家户户的火光,视野从珉林直至千里去,可风刮得烈,他一瞬间迷了眼睛。
“阁下,我们到了。”
达达利亚睁开眼,此刻天地一色,清辉满满,月更亮更圆。而苍茫云雾翻涌交叠,将浮空的亭子包裹簇拥,宛若天上人间。
年轻人说不出来话,只是看着眼前。
如此良夜,秋空月圆。
庆云顶上的亭子千年百年如此,璃月的前神明将桌上的古籍收拢在一侧。他许久未来了,可桌上的东西同他走的时候一样,仿佛时间从没有流逝而去。
云海翻涌之下是城池千座。俯瞰之间,云来海上的灯塔还有微光,一望无际的钻蓝簇拥着黄,一时间不知是谁衬托着谁。
达达利亚突发奇想,如果有一根冗长的钓竿,从此处至万里之外,垂挂进云来海里,又会钓上什么模样的大鱼。
他将这荒唐话同客卿讲,哪知道客卿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阁下不是早已钓上来一头了?”
“什么一头,顶多一个…也对。”青年不自在地揉自己太阳穴,突然记起前阵子被他亲手放出的漩涡之魔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将这话继续下去。
璃月人的词汇博大精深,表意如此衍生开来却诸多存在,达达利亚来璃月时日不短,却还是没能完全领会其精髓。
难办哦。
执行官头疼地觉得,还是平日里收债的活轻松。他只需拉下一张黑脸,摆出欠债还钱的表情,衣服沾几滴不知从哪蹭来的血迹,十中八九的欠债人都会识相。不过,在他所谓的毛孩子时期闯祸惹事,他一定会在回家路上捎上几朵还开得不错的花,礼貌地敲三下门后递给围着围裙的母亲。
至东的花开得少,天气原因占大部分,冬妮娅很喜欢花,入伍后第一个月的工资分别给父母买了雪茄与项链,托克送得是机械玩偶,还有一袋花籽则给了冬妮娅。家里正好有一个空花盆,许久未用积了沉重的灰,冬妮娅那天把它从仓库里搬出来清洗干净后,在阳光一照又好像焕然一新。
种子埋进土里,冬妮娅天天盼着它生根发芽,长出粉红的花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可能是寒潮一夜卷席而来还是这种子不适合至东的土壤,归结于种种原因,花盆又落了灰。
“如果那花还在的话,还真想让先生帮忙看看。”达达利亚如是说道。
其实不是花不花的问题,长大后有些事就是水到渠成一样,不该懂的该懂的都会明白。
可是达达利亚还是想借这个故事,来讲一些过往,风雪里仍然存在的花。
即使它未曾开过。
钟离的侧脸被庆云顶的那盏孤灯照亮了一半,另一半在月下,他安静地听完整个故事。
“阁下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随后,像是安慰小孩子那般,递给达达利亚一块月饼,达达利亚接过来,咬了一口。
甜馅。
钟离先生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初来璃月港的执行官听闻客卿才学出众宏才大略,是他计划重要的一环,遂总是寻他吃饭。虽然现在看来他和台上唱戏的一样,自以为在世间其实只是一纸折戏文。荒唐里透露着可笑。
年轻人心情好的时候谈天说地,讲海讲雪原讲刚来时港口忙碌的人群,话匣子打开后更是滔滔不绝。
话题的衔接总很融洽,钟离的语言艺术高超所以总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新月轩的菜吃多了也不过千篇一律,不过使筷子的技巧倒让异乡人记忆犹新。
钟离看着达达利亚咬下那枚月饼。
甜馅。
里面是流心的奶黄,甜的金色的河流。
大抵是年轻人喜欢的味道。
今夜风刮得大,亭子的竹帘随风而动,簌簌作响。一侧的长幡上铜铃轻晃,草叶轻晃。
达达利亚坐在亭子下,双腿悠闲地倚靠在石阶上。年轻人的下颌像一条线,锋利笔直,是北国国境线呼啸而过的寒风。橘色的发在月光下稍显暗淡,反倒衬出坚挺的面部线条。
命运其实奇妙的一点是,在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比如此刻的神明与勇士,不说还以为是话本里的故事。
勇士吃完月饼,将手中的粉渣拍落,半是嬉笑着:“很好吃,多谢先生啦。”
年轻人坐在那,像一只餍足的狐狸:“我其实一直都蛮奇怪的。钟离,哦不岩神大人,你们看我们是不是就和月亮一样,俯瞰着。”
神明回过头,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年轻人金瞳中是对方的身形:“阁下有自己的独特见解便好。只是在下觉得,古往今来的月也并不是一尘不变,下方的人看上边的月自然觉得高,而月看人应该也会有同种想法罢。”
原来…如此。
“…会冷吗?”他低声问,不知是问神明还是问自己,青年抬头,对着月亮。
“我总会到达的。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甚至将来,”达达利亚顿声:“一定。”
至冬的白银利刃锋芒尽显,在灼灼月华下像是把刚用冰淬炼而成的刀尖。
势如破竹。
钟离突然明白达达利亚为何之前要强调自己走在前面。
勇士不惧苦难,更喜攀登。
月色莹润。
达达利亚的橘发更亮了。
此刻的他有时候还是会流露出小孩子气,他把自己挂在一边的面具摘下来挂在额前,然后探头去看平摊在木桌上的古籍,虽然大概率看不懂几个熟悉的璃月语组合而成的晦涩诗文。
看不下去了,就转去望坐在一侧烹茶的客卿。客卿的眼睛同他在希古居所见的那枚天价琥珀一样,有月的流华。达达利亚端详许久,久到钟离将陶瓷杯递给他,方才怔然回神。
“先生前些日子答应过会满足我一个要求。”达达利亚喝完茶,放下杯子,语气很认真,他缓步走到亭子边缘。
钟离沏茶的动作不停,回过头来看向达达利亚:“自然。”
“我知道先生不会失信,正好今天天气不错,所以我要做一件事。”达达利亚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
钟离沏茶的动作停了片刻,紫砂壶悬在半空:“哦?”
年轻人的脚踏在苍石边沿,绶带迎风而动,只需要挪动一点就可以坠下万丈,旁人光是站在那就胆战心惊,而他甚至平静地讲出三个字以示动机:“跳下去。”
他双手叉腰,很“贴心”地解释道:“因为我想看看,从高空跳下去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知道,天和人之间的距离了,”达达利亚笑得很肆意:“而且我很放心,因为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先生都会护我周全不是吗。”
坏小孩。
钟离看着年轻人露出狂妄的眼神,说出的话也不知分寸。甚至很期待前神开口,身子往前倾斜了些角度。
他胸前火红的绶带在夜色更加浓重,像一团烟。
的确,无论出于合种理由。至冬的执行官到底不能死在璃月。更何况是摔死这种荒唐事。
璃月的前神明凝视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琥珀瞳自上而下不动声色地从头发到鼻尖再到喉头。
年轻人觉得有些凉。
庆云顶安静极了,只有依稀而过的风声。
未过多久,达达利亚听到客卿先生轻笑一声:“既然如此,请吧,阁下。”
琥珀般的瞳色因是听了什么笑话,眉眼上弯,在绯红的映衬下更显柔和了,显得前神像一尊佛像。
“唉呀…”达达利亚挠头无奈道:“先生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
“自然配合了。”
“…那能叫配合吗。”
“既然这样,那我们下面见,钟离。”
年轻人转身一跃而下,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可以说得上决绝。
风,云,山峦,甚至皎月。达达利亚看着这些换了个角度天旋地转地将他包裹入大地的心脏的自然造物。
这些都是,岩神的造化吗?
思维漂出去,身子却在下坠。
年轻人劲瘦的腰身脱离了自身的掌控,这算是失控又算是放纵,达达利亚喜欢刺激,不管是战斗还是什么,他本能地追求这些。
小时候猎杀魔神所根植在骨子里的那颗种子终于生成苍天大树,对于平淡的不适只会让他的锋刃生锈,而他所追求的才能灌溉,才能生长。
饲养它,驯服他,然后。
年轻人伸手握住月亮,五指分开再合上,鬓发被由下而上的气流吹得凌乱,却怎么也遮不住他的眼睛。
下坠,下坠,再下坠。
他的手握住视野里的月亮,却捕捉到另一瞬的金光。
他对上早已熟悉的琥珀色的眼睛,笑得很大声。
大声到惊起沉睡在山间的鸟雀,草木,长溪。
他被一团柔和的气流接住了。
曾经在黄金屋所见过的龙垂头看他,像在看一个吵闹的小孩。
不过小孩会耍大刀,性格有趣,倒也还行。
达达利亚站直了身子,十分大胆地去摸了对方身上的鳞片。凉凉的,手感很好。
山间起了雨。
雨势不大,一把紫竹伞沿山路向下,雾却散了,像是让道一样。
年轻人走在年长者前面一些,伞很大,将雨都遮去了。
一枚玉石雕琢而成的小鲸鱼出现在达达利亚面前。
“料想阁下此刻未归家团圆,应有遗憾,遂将此物赠予阁下。”钟离顿了顿,又道:“以后还是别做这般危险的事了,阁下的家人也会担心吧。”
“好,多谢先生。”
雕工下深蓝色的夜泊石料纯净又深邃,透过月光看宛若一条活生生的鲸。
雨仍下着,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多少年后,玉石也不曾褪色。
达达利亚随身携带了很多年。
毕竟没有哪个夜晚,琥珀比月色更胜人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