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因果

年幼的阿贾克斯第一次迈进森林深处。带着至冬人刻在骨子里的血性和满脸的血痕,他颤抖着手,再一次握紧手中的小木剑,瞄准那颗幽绿的眼珠。连续几天在林子里和野兽搏斗,阿贾克斯早已疲惫不堪。所以当那头漂亮的雪狼朝他扑过来时,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也荡然无存。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两个小时,或许是两天…意识渐渐回笼,与料想中的寒冷不同,好像有什么软软的热热的东西包裹着他。是妈妈的怀抱吧…是父亲把昏迷的我带回家的吗…好想喝甜菜汤…阿贾克斯昏昏沉沉地想着,头顶上响起一道磁性但略带青涩的声音:“醒了?”嗯…这声音还怪好听的。不对,我这是在哪儿?阿贾克斯猛地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竖瞳。少年微微低头,长发零散地落在阿贾克斯的身上,肉嘟嘟的龙尾蜷在小孩儿的腰上,像家里的火炉一样温暖。“好了。”少年将阿贾克斯脸上最后一抹血痕擦去,便忽然凑近他的脸,舔舐他的伤口。阿贾克斯被吓了一跳,“哎,你…”“别动。”阿贾克斯有些无措,头上的呆毛都要紧张得竖了起来。温软的痒痒的触感,风吹过又变得凉丝丝的,大概喝了父亲的火水也是这种感觉吧,不然他的脸怎么会这么烫?他的脸这时怕是也和那些喝了酒的大人们一样红吧。阿贾克斯不敢乱动,瞪久了的眼睛有些酸涩,他才感觉到他似乎过于紧张了。尝试着慢慢放松下来,就能听到少年浅浅的呼吸声和唾液的啧啧声。阿贾克斯又紧张起来了。面前带着龙角龙尾的少年实在是太精致了,精致得简直不像这个世界上的人儿。
“这样就可以了。”少年略带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阿贾克斯的脸,将他放开。“哎…哎?”阿贾克斯下意识摸摸脸,发现脸上大大小小的抓痕已经消失殆尽。仿佛做梦一样,阿贾克斯想。“谢谢你。呃,你叫什么名字?”“摩拉克斯。”“谢谢你,摩拉克斯!阿贾克斯,我叫阿贾克斯。”“好,阿贾克斯。”
“咕噜。”阿贾克斯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肚子,他带来的一小袋面包早在一天前就吃完了。“跟我来。”摩拉克斯一起身,阿贾克斯就马上跟着牵起他的手。少年愣了一下,便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然后将他带到一口锅前。“你要做什么呀?”“文火慢炖腌笃鲜,吃过吗?”阿贾克斯摇摇头。“火腿要选用月海亭盛宴标准的火腿部位,鲜肉要挑选清泉镇当天猎来的五花肉,竹笋要取轻策庄笋节紧密的春笋,秉承慢工细活的精神以文火慢炖…”“好讲究啊。让我来打下手吧!”不知道阿贾克斯哪来的高涨情绪,但无疑他灿烂的笑容同样感染了摩拉克斯,像雪在冬日下融化一般,摩拉克斯的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将鲜竹笋、鲜肉和火腿切成小块,小火慢炖直至汤色乳白。对,这样就可以了。如此一来,两种不同质地的肉焕发出不同的风味,而汤汁则尤为鲜美。”氤氲的炊烟模糊了摩拉克斯的脸,阿贾克斯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唇,鼻间萦绕着腌笃鲜的香气,他现在只想感谢至冬女皇。
摩拉克斯给他舀了一碗,他小心地接过。“小心…”“咕咚”“…烫”“好烫!”“…喝点凉水吧。”看着小孩儿被烫出泪花的模样,摩拉克斯叹了口气。有点丢人…阿贾克斯坏心眼地想着,如果能让摩拉克斯也哭一次就好了。不知为什么,平时一向喜欢酣畅淋漓的他,在看到摩拉克斯小口抿汤的时候,突然生发出好像这样子也不错的想法。嗯…大概这和冬钓一样,在长时间的等待之后就会有一个很大的惊喜吧。
与在家里和亲人共进晚餐不同,阿贾克斯发誓这绝对是他吃过最香的一次饭菜。“你该回去了,阿贾克斯。你的父母还在等你。”“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像是担心面前的少年一旦消失此生难见,又或者是好胜的孩子总想抓住时间留下痕迹,阿贾克斯用力抱了抱摩拉克斯。“会见面的。”摩拉克斯轻轻回抱了他,金色的竖瞳扑闪扑闪。“那我们拉钩!”阿贾克斯勾起摩拉克斯的小拇指,“拉钩钩不许变,变了丢他去冰川,冰川冷,雪原寒,撒谎的舌头全冻烂!”
达达利亚睁开双眼,又做那个梦了啊。当他之后再去那个雪林时,迎接他的不再是温暖的怀抱和鲜美的腌笃鲜,而是深渊的无尽黑暗与嗜血的争斗。但童年的那个美梦一直在他心底,即使他连那条龙的脸都不太记得了。骗子。他的舌头早就冻烂了吧。
奉女皇之命,达达利亚踏上璃月的土地,去寻找岩神的神之心。任务途中,他遇到了一个名唤“钟离”的人。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在看到他的金色瞳孔。“公子阁下。公子阁下?”“嗯…啊?抱歉,刚刚有点走神。”“无妨。你该练练筷子功夫了。”在第n次肉片从筷子上滑落下来,并且达达利亚还在试图征服手中的筷子时,钟离实在看不过眼,给他夹了一块放到碗里。“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钟离先生。你知道的,我很想自己征服它。”还是很奇怪,这万民堂的腌笃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吃了,而且和他记忆里的那碗文火慢炖腌笃鲜还如此相似。“这道菜还真是好吃啊。”“是吗,公子阁下喜欢就好。”“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钟离先生?”“嗯?何出此言?”“我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或许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和你那位故人如此相似吧,以普遍理性而言,人们在陌生人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觉,这很常见。”“他很漂亮。有龙角,还有龙尾,肉嘟嘟的特别可爱,却还总一副大人的模样,一板一眼的。钟离先生,都说你见多识广,你知道他吗?”“未曾听…”“摩拉克斯。”达达利亚打断了他,紧紧盯着钟离金色的眼睛,“钟离先生,就是摩拉克斯,璃月的神明,我的故人。对吗?”
达达利亚还还记得小时候的一个小想法,那就是让摩拉克斯哭一回。当然,他如愿以偿了。他一直清楚地记得那晚钟离的眼角是多么的红,红得动人心魄。为了惩罚钟离的迟到,他可是让钟离哭了好多回呢。他还记得那晚,当他的手抚上钟离的腹部,感受到他的东西在里面跳动,感受到他抚摸的皮肤之下多了一些泥泞不堪的东西。他在那晚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龙性本color,不过钟离先生应该是累坏了吧。
达达利亚觉得为女皇效忠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他现在只想感谢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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