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一日情

一日情

说明:
CP为达达利亚x钟离
原作向,短篇完结
内含大量私设!
他们很好很好,崩坏和OOC属于我
以上OK请继续!


壹仟肆佰伍拾柒

「所以,我和钟离先生,果然是不可能的吧?」
晃悠着杯中的火水,达达利亚笑眯眯地说。他给自己灌了很多烈酒,可无论是脸色还是心智,都没有表现出丝毫醉意。
钟离端起大得有些夸张的酒杯,就像喝茶似地轻抿一口,不予置评。
虽然他在笑,但他讨厌先生的笑。
钟离先生的笑容,就像璃月仙术一样神秘莫测。哪怕对面坐着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他相信先生也能笑得这样优雅这样温和。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会回至冬。」
咣咣咣地喝完杯子里的酒,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一砸,剩下的一点点酒星和话语一起溅了出来。
「我要娶个温柔漂亮的老婆,生三五个孩子。等我老了,要舒舒服服地终老床上,一大家子十几二十口人热热闹闹地给我送行。」
「以普遍理性而论,这确实是理想的一生。」
钟离先生评论道。
先生的笑容就像是刻在了脸上一样,就算嘴唇在动,弧度也没有改变。
「钟离先生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达达利亚自诩酒量不输给任何人。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突然醉了,晕乎乎的感觉从脚踝一直爬上脖子。
「哦,是怎样的赌局?」
「赌我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去实现这『理想的一生』。我赌我能活着回来。」
他把空了的酒杯往前推了推,撞到了钟离先生面前的酒杯。
叮,清脆悦耳。
「那么,赌注为何物?」
钟离先生抬起手,交叉双臂,无喜无怒。
「如果我赢了,我要先生陪我睡一夜。如果我输了……嗯,先生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那时的我还付得起。」
他戏谑地说。
毕竟,死人无所畏惧。
「既然如此,我要公子的灵魂。」
钟离先生放下手臂,朝他伸出手。在对方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瞬间,他下意识地缩回手,而先生也收走了他的杯子。
一时之间,他分不清先生究竟是想握住他的手,还是单纯就瞄准他的酒杯。
「过量的酒精对身体有害无益。」
达达利亚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决定反击。一报还一报。先生没收他的酒杯,他就把先生几乎还满着的酒杯抢过来,一口气喝干。
喝酒应该是可以壮胆的吧?
但他完全没感受到效果。
「什么嘛,钟离先生这说法,好像是什么邪恶的魔神哦!」
他喷着酒气抱怨。
「我本就是魔神。」
先生坦然道。
「若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公子指出。」
「反正人都死了,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啦……倒是钟离先生,不会觉得自己吃亏吗?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求胜欲意外的强哦,活下来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既然双方皆无异议,公子,我们一言为定。」
钟离先生笑道。
这是他和对方结识以来,见过的最接近人类的笑容。

达达利亚在钟离的床上醒来,一丝不挂。
他使劲摇晃自己的脑袋,想听听里面有没有响亮的水声——嗯,竟然没有。
没有进物理上的水,但肯定进了精神上的水。
自己的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才会跟刚认识的合作对象上床啊!
「嗯……」
像是叹息一般,躺在旁边的人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腰。他以为自己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接触吓到,至少也会下意识地躲开。但他没有。他欣然接受了这个拥抱,一股熟悉的喜悦油然而生。
这是怎么回事?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一个刚认识就有了肌肤之亲的人,他不应当如此松懈。
本能地贴合了那个人赤裸的手臂,达达利亚抬头打量四周的样子。
陌生的香气,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家具,陌生的装潢。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金装玉裹,花团锦簇。
手指触到的被褥像是流水一般光滑,而贴近的肌肤就像玉石一般细腻。敞开的屏门让室内通透敞亮。而当目光越过院落内的月门之时,亭台楼榭无一不精致,奇花异草无一不鲜妍。
这里不是璃月。
至少不是他钻研过的那个璃月。
不仅不是璃月,甚至可能不存在于提瓦特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除非是那些未知的秘境。
「钟离先生,这里是……?」
「我的洞天。」
「啊哈,钟离先生终于承认自己是仙人了吗?」
他转过身,抚摸对方散开的长发。织锦或是丝绸都比不上这种美妙的手感,不像是人类的头发,更像是某种散发着芳香、不可思议的神迹。
虽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发生了关系,但对方长得那么漂亮,又是传说中的仙人,算起来还是自己赚了。
「的确,世人对我的称呼中,确有『众仙之祖』的这一名号」。
钟离先生望着他,金色的眼睛仿佛半睡半醒一般,迷离而艳丽。
「众仙之祖……」
达达利亚念叨着这个称号,就像有一道电流钻过脊髓似的——他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个名号属于璃月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开玩笑吧?
盯着自己在羊脂玉般的肌肤上留下的青紫殷红瑕疵,达达利亚决定把这个说法当成一个玩笑,以玩笑的态度回应。
「哇哦,那可真是了不得,我竟然睡了摩拉克斯,换成别人肯定要被吓死了吧?」
「不,以公子的性格,应是愈加兴奋才对。」
睡都睡了,多占点便宜应该也没关系。这样想着,他随意触摸着钟离先生的身体。脸颊、脖颈、胸口、腰腹、大腿……太美妙了,比初遇时眼睛看到的还要美妙太多。他第一次知道,武人和尤物的属性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钟离先生同样以动作回应着他肆无忌惮的抚摸。那个人微凉的指尖掠过他的伤疤,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麻痒。一道伤疤,一道伤疤,又一道伤疤。先生的手指就像穿透了血肉,直接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最后,先生的手指停在了他的左胸,心跳的正上方。就像是要刺穿他的要害一般,指尖微微陷入胸膛,像是确认,又像是摸索。
但那里没有伤疤。
达达利亚并未多想,以为一切都是他们危险的暧昧关系的隐喻。
「所以,钟离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就算是仙人,应该也有个大名鼎鼎的称号,说来让我听听嘛。」
他轻轻攥住先生的喉结,撒娇似地说。
「璃月人习惯称我为岩王帝君。」
钟离先生轻声道,喉咙在他掌心颤动,感觉就像蝴蝶拍打着翅膀。
钟离先生望着他,他也望着先生。他在石珀色的眸子里目睹了自己的讶异,又在其中确认了先生的认真。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然而,奇怪的是,他好像也不是特别惊讶,就连扶在对方脖子上的手都没有松开。
「……摩拉克斯?」
他试探着叫出了岩神的尊名。
「不错,我曾是摩拉克斯。」
钟离先生承认了,坦率得和对那个人颇有城府的初印象截然相反。
摩拉克斯是他的目标。
准确地说,摩拉克斯的神之心是他的狙击目标。
为了夺取岩神的神之心,他甚至会用上自己不屑一顾的阴谋诡计。但是,此时此刻,与对方赤诚相对,他只想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夺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样很蠢,很不合理,但他偏偏就想这样做。
「既然钟离先生这么爽快就把身子给了我,不如把神之心也交给我怎么样?」
达达利亚说,手指摸索到钟离先生胸口。他看过女士夺取风神的神之心的报告。神明的身体就像是元素力构成的实体,只要以足够强的力量对抗,也可以破开身体,直接掏出神之心。他把手指想象成利刃,轻而易举便插入了钟离先生的胸口。
「很可惜,神之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钟离先生笑着说,眼角染上一抹艳色,就像他插入的不是手指,而是令人愉悦的欲望。
「摩拉克斯的神之心已经不在了,不过钟离的心尚在此处。若公子想要我的心,不必客气。」
看起来一本正经又优雅端庄的钟离先生,为何会有如此美艳的一面呢?哪怕对方真的是他的任务目标,在这般绝色之下,他依然忍不住凝视对方怔怔出神。
他的手轻而易举地贯穿了钟离先生的胸膛,就像小孩子迫不及待地抓住自己的生日蛋糕。金玉般的触感,却又像人的血肉一样柔软。他好像摸到了一颗灼热的心,又好像摸到了一块珍贵的宝石。
不知为何他感到左胸剧烈抽痛起来。
那里没有伤疤,但钟离先生的手指停留在那里,比抚摸任何一块伤疤的时间更长。
「钟离先生,为什么?」
他的声带,他的唇齿,吐出了让他自己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说话的人就像是一个从远方归来的遥远的自己,依然是他,却有着与他不同的情感和记忆。
「到底是为什么呢……」
钟离先生低声重复,就像一个回味悠长的吻,温热的呼吸揉着他的脸颊。
「或许是因为,公子已死,钟离癫狂?」
钟离先生说出这句话,神志清醒,眼神清明,只是面容和肤色依然被情欲染成绝艳之色。达达利亚感到自己的欲望和怜爱同时拔地而起,疯狂生长,不分伯仲。
他放弃了任务,也放弃了不知能否理清的混沌记忆,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钟离先生。
哪怕到了最后一秒,哪怕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他也不会松手。
他渴望溺死在先生的芳香之海。

壹佰柒拾叁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达达利亚也不知道。
他明明是来找钟离先生算账的。
他被钟离先生骗得好惨,神之心没了,自己狼狈败退,还发现一见钟情的对象就是自己的任务目标,高不可攀的岩神大人。
他真的好不爽。
说实话,只有把钟离先生按在身下狠狠干一场才能发泄这份不满的百分之一。但岩王帝君不可能和他上床,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气势汹汹地来找钟离先生干一架。
他要跟钟离先生干架,钟离先生担心打坏璃月港所以一秒把他拽进洞天非常合理。
但他能理解的发展到此为止。
他冲上去的时候先生没防御,他把先生压倒的时候先生也没反抗。
水刀抵着对方喉咙的瞬间,他最先想到的不是砍下去,而是亲下去。
等他真的亲下去的时候,钟离先生竟然回应了他的吻,热情得不像一块石头。
所以,莫名其妙的,他们开始接吻了。
吻个不停。
就像是吻变成了生死攸关的决斗,你来我往,火花四溅,任何一方都不想认输。
他吻到呼吸困难,吻到浑身燥热。就像兵刃相交的激风会损毁装备一般,他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少,进入了半裸状态。
奇怪的是,钟离先生明明穿得那么严实,衣物减少的速度却比他还快。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衣服都没了,散布在整个庭院里,就像激战后四分五裂惨不忍睹的尸骸。
他的下身比他最开始用的武器还要硬上许多。刺入前的瞬间他愣了一下,觉得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问一句。可还没等他问出口,钟离先生的吻就裹着霓裳花的芬芳淹没了他的感官。
要做吗?
要。
没有问出的问题,无声无息的默契。
这应该是他的第一次,先生的第一次和他们的第一次。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既不是他的第一次,也不是先生的第一次,亦非他们的第一次。
他们做到昏天黑地震天撼地天翻地覆。他甚至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点,就能把钟离先生连同洞天一起弄坏。
射精瞬间的震撼就像要窒息似的。之后他趴在先生的身上剧烈喘息,比他在深渊里拼死搏杀的时候喘得还要厉害。
达达利亚猛然惊觉,他真的好爱钟离先生。
男人可能真的是感官动物,和先生痛痛快快地做了一场之后,他终于觉得混沌杂乱的情感稳定了下来。
从第一眼见到钟离先生,他就喜欢上了对方。从想和先生做爱,一路狂奔到了深深爱上了先生。而那所谓的欺骗,所谓的真相,不仅没能让他放弃,反而让他越陷越深。
他爱钟离先生。如果对方能完美地骗过自己,能完美地战胜自己,他只会更爱他,爱到心脏发痛。
「我早该这样做了。」
他说,像是感慨又像是叹息。
钟离先生的手臂搂住了他,手掌抵住左胸,像是在感受他的心跳一般。
「我赞同。」
先生吻了吻他的脸颊。神明的爱意比任何神兵利器更锋锐,一下子贯穿了他的全身。
「真的好不可思议啊……我是说,先生,我们的一切,像是我们的身份,我们的立场,我们的经历,甚至我们的未来,截然不同的寿命……哪怕只有其中的一点,说不定都会让爱情的萌芽直接夭折。可我还是爱上了先生。」
这份在胸口跳动的澎湃爱意,仿佛下一秒就会让心脏破裂。
他们的未来,这个世界的未来,可能都飘摇不定。
可他们还是相爱了,不可思议。
「先生也知道吧,也许明天,也许明年,我就会带着危害璃月的使命来到这里,说不定我们最终会兵刃相交你死我活。」
「这对我们而言并不构成困扰。」
钟离先生认真地说。
「确实啊,爱是爱,厮杀是厮杀。」
他赞同道,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去烦恼吧。璃月有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偷得浮生半日闲?」
达达利亚笑着亲吻恋人的嘴唇。
「不,并非半日。」
钟离先生认真地纠正道。
「我们有一整天的时光。」
「啊,说到这个,我在璃月的酒馆听到过一个荤笑话。说是有个教书先生教小朋友认字,说是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结果晚上家长就来抗议,说是教小朋友一天一日没问题,可是一日就是一天,岂不是要把身体都搞坏了?」
他讲着无聊的黄段子,却看到钟离先生望向自己的眼睛闪闪发光。如果先生的眼睛是一对石珀,一定昂贵到能买下整个璃月港吧。
「公子想要一日便是一天吗?」
「当然,我可是要搞坏钟离先生的男人呀。」
他得意洋洋地回答道,把钟离先生按在身下,狠狠地又干一场。

柒佰贰拾肆

「怎么样,我的弟弟妹妹们很可爱吧?」
达达利亚把家人的合照拿给钟离先生看,表面上在吹嘘炫耀,实际上却焦虑得难以言喻。
我为什么在说这种事情啊?
达达利亚懊恼地想,食指和中指不规律地敲打着桌面。
他和钟离先生认识已经快两年了,可他们见面的时候依然在说家长里短的闲话。
啊,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钟离先生的洞天。
钟离先生的洞天正像其主人一样,优雅、精致、讲究。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股想在这里拔刀大战一场的冲动。
把一切美景蹂躏得乱七八糟,或许就像强暴了钟离先生一样。
可他不敢强暴钟离先生。他连告白都不敢。
钟离先生拿着照片细细观察,就像在鉴赏什么珍贵的矿石似的。达达利亚口干舌燥,拿起茶杯牛饮起来,只觉得茶香沁人心脾,而霓裳花的香气勾得他的鼻子和耳朵都痒痒。
「我也想看看钟离先生的家人……啊抱歉,问了个蠢问题。」
因为给先生看了自己家人的照片,一时说顺嘴,想问先生能不能给自己一些照片看。但对方并不是普通人,估计也没有家人的概念。
「抱歉抱歉,我忘记了钟离先生是岩神大人了。魔神应该没有人类意义上的家人吧,啊哈哈。」
「公子的说法不无道理,不过……若有必要,不妨将璃月视为我的孩子。」
钟离先生说道,眼神和表情都温和。
温和得令他火大。
「这样说也很有道理呀,璃月是先生建立的,三千多年以来,先生也一直不曾离开。真是备受宠爱的孩子呀。」
钟离先生深爱璃月。
这明明是早已知晓的既成事实,却没来由地令他烦躁不安。
「如果,我是说,如果,假设……假设我要对钟离先生疼爱的孩子动手,打断他的腿脚,再在他的胸口捅上六七刀,先生会不会气到想把我碎尸万段呀?」
达达利亚站起身,以手为刃,刺向钟离先生的左胸。不知为何,在指尖陷入先生的衣物之时,他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就像被某种不容置疑无可逃避的力量贯穿胸膛一般。
「公子试图激怒我。」
钟离先生说,依然温和地望着他。在那一瞬间,达达利亚并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在看着自己,还是在注视着想象中的璃月。
钟离先生从未用如此温和的眼神望向他。
「是啊,我是想激怒先生,但我说的事情也并非虚构。若女皇陛下有令,我会毫不犹豫地毁掉璃月。这样的事情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又或许就会发生在明天——届时,钟离先生要怎样做呢?」
「若是摩拉克斯,应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公子。然而,现在的我并非摩拉克斯,亦非『那时』的钟离。我不会杀死公子,只会履行我们的契约,将公子据为己有,永远囚禁于此。」
钟离先生温和地看着他。对方的眼睛里只有他的身影,所以一定是在看着他,只看着他。
「钟离先生愿意对我手下留情,我是很开心啦,但先生说的契约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约定?」
他抓了抓头发,惊喜又困惑地回应。
说是惊喜,但似乎也不是很惊讶。说是困惑,但似乎也只有一点点。就好像,在内心深处,他坚信钟离先生会给出类似的答案。
「不必多虑。」
钟离先生说,握住了他刺向胸口的手指。
这本应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可钟离先生的掌心是那样的柔软温暖,裹住他的触感又是那样的亲密无间,竟然传出了几分情欲的气息。
就像是把舌头探入对方口中,又或者是用欲望贯穿对方的身体。
「我们不会有明天了。」
这句话就像一句咒语,肉体凡胎无法违抗的咒语。
他紧紧搂住钟离先生,用力亲吻,吻到快要灵魂出窍了。
先生的滋味胜过了庭院里所有的霓裳花和琉璃百合,比所有鲜美的果子还要可口。先生的口中有最清澈的泉水、最甘美的井水和最活泼的溪水。洞天里平静无风,但又仿佛同时吹起了东西南北风,把恋人的呼吸、心跳和体温吹拂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为什么?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他才下定决心这样做呢?
那些隐而不发的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比无聊的笑话还让人讨厌,没有任何意义。
在他认识钟离先生的第一天,他就应该这样做,哪怕他对先生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芳香醇厚的茶水全洒了。精致美味的糕点散落一地。他把钟离先生压倒在地上,不知碾碎了多少朵盛开的鲜花。
如此毁坏仙家洞府,必定是暴殄天物。
但是,和钟离先生的绝色相比,一切都不值一提。
国色天香,一笑倾城。
如果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先生就这样对他笑,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抢走他,找一张最近的床立刻办了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却像千百次接吻,千百次做爱一样美妙。
他搂着钟离先生,他的手臂上和先生的背上沾满了碾落成泥的珍奇花卉,香味扑鼻。可在所有的芳香之中,来自钟离先生的香气永远是绝对的统治者,恰如岩王帝君之于过去三千余年的璃月。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钟离先生吟咏道,就像品味诗句般品尝着他的嘴唇。
虽然先生笃定他们没有明天,可达达利亚忍不住设想他们的未来。
在尝到钟离先生的滋味之后,他才认识到自己能有多么贪婪。
「我好想带走钟离先生啊。」
抱紧先生香汗淋漓的身子,他就像舍不得和最喜欢的生日礼物分离的孩子。
「但是,钟离先生肯定不会离开璃月的,对吧?毕竟璃月才是先生的孩子。」
「我曾以为我不会离开璃月,但更重要的是,今天一整天,我不会离开公子。」
钟离先生,人形的芬芳,活生生的暖玉,慢慢覆盖了他的整个身躯。混合在一起的呼吸,交融为一体的温度,让他不知今夕何夕,让他忘却了心脏的抽痛。
即使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也没有关系。

壹仟肆佰陆拾壹

心脏被贯穿的瞬间,达达利亚明确、清醒乃至冷酷地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据说人在濒死的时候眼前会闪过许许多多过去的画面,就像一道长长的移动画廊似的。他以为他会欣赏到挂满家人肖像的家庭画廊,可掠过他脑海的并非画面,而是一个念头。
今天是他遇到钟离先生的第一千四百六十一天。
他很爱他的家人,但也不至于每天都像个乳臭未乾的孩子似地把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念叨一遍。
但是,每一天,在他入睡之前,或是在那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钟离先生,然后默默计数,给他们相识的时光再加上一天。
听说璃月的先民会在石头上刻下痕迹,用以标记日期。而每一次他更改自己脑内的数字,都恨不得把度过的每一天一笔一划地刻在整个璃月最珍贵、最美丽也最坚硬的石头上。
可惜,他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了。
失去尽情雕琢先生身体的机会,好像比即将到来的死亡更让他不爽。
「公子,你输了。」
眼前浮现出钟离先生的面容。
绝艳的容貌,鲜明如同撕裂黑暗的朝阳。
是幻觉吧?
对,一定是幻觉,濒死幻觉。
「我才没输!我赢了!虽然我死了,但我先干掉了对方。对方比我死得早,所以我赢了!」
他放肆地大喊大叫,更加确信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毕竟,一个快要死掉的人不可能有这种力气。
「你我的赌约,公子输了。」
「输了又如何!这可是我的幻觉!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钟离先生,信不信我现在就强暴你啊!」
钟离先生笑了。
钟离先生从未这样对他笑过。大多数时候,在先生面前,他总是要装模作样一番的,不会暴露出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但那是因为他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只要钟离先生这样对他笑,他肯定会硬起来。
「请吧,公子。」
先生缓慢而优雅地摘掉了领带,就像摘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然后,就像摘掉领带那样,在他面前从容自若地宽衣解带。
霓裳盛开,芳香扑鼻。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但反正很快就要死了,管那么多干什么呢。他忘记了对家人们的思念,忘记了女皇陛下给予的使命,就像飞蛾扑火般投身于此,只为了实现深埋于心的渴望。
原来钟离先生也会露出这般的表情。
原来钟离先生体内藏有这般的热度。
原来钟离先生竟能发出这般的呻吟。
他们就像疯了一样地做爱,就像死了一样地高潮。
这一切都太过真实。
真实到不像是垂死挣扎的幻觉,幸福得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钟离先生,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问,贴着钟离先生的胸口,再一次挤进温暖湿润的内部。
「死者未逝,狂者已癫。」
钟离先生呢喃道,如叹息,如呻吟。
达达利亚感到自己的左胸突然痛了起来。最初只有针尖大小,但迅速扩张,变为贯穿心脏的致命一击。他记得这种感觉。那本应是他死前的最后记忆。他肯定是快死了,痛得要死。可当他吻到先生的嘴唇,咬住先生的舌头,他依然猛烈地射了出来。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为什么啊,钟离先生?」
他抱住了先生赤裸的身躯。如此温暖,如此美妙,给了他数不胜数的快乐,不可能是彻头彻尾的泡影。
「为了取回我的彩头。」
「……彩头?」
「彩头指的是赌赛所得的财物。至于我的彩头,则是公子的灵魂。」
钟离先生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力度轻柔却不容置疑。
「故而,公子已经是我的所有物。」
「那么璃月呢?那个钟离先生最珍爱的孩子,先生要为了我抛弃璃月吗?」
他问,咬住了先生的指尖,像小奶狗磨牙那般啃食着。
「公子是否误会了什么?」
钟离先生纵容着他,就像纵容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对璃月而言,让失控的魔神永远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失控的魔神?」
他松开先生的手指,惊叫出声。他是真的很惊讶,就连自己中了致命一击的时候都没这么惊讶。
「我们先坐下,边喝茶边谈。」
几乎是在一转眼间,他们就置身于一处美轮美奂的璃月庭院。他坐在茶桌前,闻着清雅的茶香,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自己来拜访往生堂客卿的时光。
「公子是否知晓,上古时期,先民制作石器之时,最常用的两种方式?」
「是指打制石器和磨制石器么?」
达达利亚捧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有点烫,但很香,茶水流过喉咙的触感也很真实。
「对。打制石器乃是磐岩彼此击打,敲碎原有的形状。磨制石器更注重雕琢,于砥石之上研磨加工。我曾以为,时光荏苒的磨损,便如同打磨石器的过程。虽然无可逆转,终究有迹可循。均匀、稳定,可以预期,在失控到来的那一日之前,我会清晰地知晓磨损的进度,想方设法加以预防。我曾以为,我的未来便如同我的过去,将被岁月一点点消磨殆尽,归于尘土。」
「嗯……听是听懂了,可我不明白这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他说,满头雾水。
「与磨制石器相比,打制石器出现得更早,也更加不可控。强烈的情感便如同强烈的撞击,会令石块碎裂,崩解为难以控制的形态。我曾以为,只要约束情感,遵循理性,便可回避如同打制石器一般的风险。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因为我吗?」
隐隐约约的,他好像把握到了事情的脉络。
钟离先生摩挲着茶杯,金色的眼睛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尽管早有准备,事到临头,仍不免有些惊讶。我与公子确有情谊,却不知其已刻骨铭心。纵然奋力压制,在感知到公子濒临死亡的瞬间,我终究还是失控了——并非日积月累的『磨损』,而是轰轰烈烈的『一击』。」
「虽然先生这样说,但我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呀。感觉还是平时的先生,讲话有条有理……要说疯狂倒是有点,毕竟都能跟我滚作一团了,也算是挺疯狂的吧。」
他半开玩笑地说,用自己的手掌压住了先生的手掌。
「即使我囚禁了公子的灵魂,让明天永远不会到来,公子依然如此认为吗?」
达达利亚耸了耸肩,满不在乎。
「亲爱的先生呀,你觉得,一个快要死掉的人,会在意这个么?而且,听到钟离先生因为我而疯狂的消息,我真的好开心,比射在先生里面还要快活。」
他一根一根掰开钟离先生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塞进去。
「人啊,在死到临头,才知道自己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快要死掉的时候,我想的不是家人,也不是女皇陛下的意愿,而是……我们认识以来的一千四百六十一天,一千四百六十一个日日夜夜,我却没睡过钟离先生,真的好不甘心啊——比马上就要死掉还不甘心。」
与钟离先生十指紧扣,他满足地说。
「我不是璃月人,也不在乎璃月会不会被毁掉……先生疯得好,疯得真好,先生越疯我就越开心。不要看不起我,我可是愿赌服输说话算话的男人。既然我输了,我的灵魂自然就是先生的禁脔。」
「既然你我情投意合,自然是一件喜事。我无意欺瞒公子,请公子务必做好心理准备,直面当下的状况。」
「什么状况?」
「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们不会再有明天。」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钟离先生,不明白这种好事这个人为何要用如此郑重的态度说出口。
「一天还不够吗?钟离先生也太贪心了吧!」
「远远不够。」
钟离先生亲吻着他的手背,说。
「我想要千千万万天。所以,我算计了璃月,算计了公子,也算计了我自己。只要公子还活着,就要完成至冬的使命。只要我还保持理智,就会继续守望璃月。既然如此,只要公子死了,钟离疯了,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我不会主动促成此事,然而,一旦公子真的走到这一步,我就不可能手下留情。」
钟离先生笑了,艳丽得会让有些人望而生畏,可对他而言,先生美得恰到好处。
「璃月已经不需要岩王帝君了。对璃月人而言,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魔神,在失控之时能够无声无息地消失,自然是上上之选。故而,无论是七星,还是我的老友,知晓我在为有朝一日的失控筹备一二的时候,皆是鼎力支持。顺理成章的,此处的洞天被我改造成了永恒的封印。封印失控的我,以及被我据为己有的公子的灵魂。」
「嗯,这听起来很完美啊?有什么问题么?」
「即使是神明,亦有无力企及之事。维持此处洞天运转的,是我失控的力量。既是失控之力,自然不可能稳如磐石。况且,在运转的强烈耗损之下,无论是我,还是公子,都会不断地受到磨损,心智上、灵魂上的磨损。而稳定运转的极限,是一日。运行一日,便是磨损一日。我们没有未来,只有不断磨损的过去。」
「我不在乎。」
达达利亚笑着说,笑容灿烂又真挚。
「我不在乎死亡,也不在乎磨损。哪怕记忆全部消失不见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看一眼钟离先生,我就会爱上钟离先生。即使回到我们相遇的第一天,即使是钟离先生力量耗尽的最后一天,我都会抱紧先生,永远不松手。」
「公子,我们一言为定。」
钟离先生说。
他不知道先生有没有笑,因为先生吻了过来,占据了他的全部感官。
从第一千四百六十一天,到第七百二十四天,到第一百七十三天,到第一天。
亲吻着,喘息着,呻吟着。
直到世界消失,他们依然相爱。

[END]

86 个赞

這樣的原作向好好看!!

2 个赞

又甜又虐,又香又痛,太太好强,这种张力恰到好处 :tiantang:

1 个赞

我的cp永远在一起了(暴言)!!!!!!

三一老师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