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哨向,内含致死量狗塑1和猫塑0,慎入
本意只想写小情侣贴贴,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主线剧情毫无逻辑,请勿较真
“你们伦敦塔要不改名叫居委会算了,连我找不找向导都要管,是不是明天我家洗衣机里的刚甩干的袜子丢了一只都要上门替我找找啊?”
懒洋洋地倚着门框的青年长着一张极讨人喜欢的脸,吐出的话却噎死人不偿命。介绍人被顶得一阵牙酸,终于信了属于这位的档案里,那离谱的内容句句属实。
一般来说,十六岁觉醒了天赋后的哨兵和向导会被塔带走统一管理,受训三年继而服役五年,八年期满后才可恢复自由身。但达达利亚是个例外,他在十四岁时就提前觉醒,由于没有及时上报而差点患上神游症,幸好管理人于偶然间发现了他,把他带回了塔。可达达利亚刺头一个,尽管在校期间成绩优异,但最终还是因服从性太差,加之本人坚决回绝,毕业后并未入伍,而是直接加入公会,成了一名赏金猎人。
见介绍人说被怼得张口结舌,达达利亚顿感无趣,直接抽走了他手里的登记表,三两下折成纸飞机,举到介绍人眼前左右晃晃:“把这张破烂给你们领导送回去,告诉他少来咸吃萝卜淡操心,有本事就自己来,我兴许还能考虑考虑。”
言外之意就是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能在塔内部管理层工作的都是已结合的哨兵和向导,他们精神状况稳定,感情连接紧密,失控的概率微乎其微,更不可能出轨来找他。
赶走了介绍人,达达利亚把门一锁,继续回床上补觉。他独行侠一个,没有向导作搭档,每次出完任务后必须休息一段时间,以防精神力暴走。没想到下午门铃又被按响了,达达利亚顶着一肚子起床气去开门,却被扑面而来的美色冲得失了声。
“你好,”来人礼貌地脱下手套,朝青年伸出右手,“我是钟离。”
达达利亚回过神,同他握了握,一触即分:“下午好,钟离先生,我是达达利亚。您找我有事?”
钟离神色如常,说出口的第二句话却让达达利亚开始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无意冒犯——我想请阁下当我的狗。”
达达利亚:?
青年抬头看看天,正午的太阳高悬,月亮不见踪迹。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痛,不是在做梦。
达达利亚的手搭上门把:“最近的神经病院离这儿三公里,出门左转再右转就到,慢走不送。”
他说完就要把门合上,半途却受到一股阻力,达达利亚低头一看,是钟离单手把门挡住了。
钟离看着并不如何健硕,却能轻松格住达达利亚一个哨兵的力气,达达利亚不得不收回先前对他的判断,稍微正色起来:“我没有那种癖好,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钟离从大衣内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达达利亚:“抱歉,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只是听说阁下的精神体是一只金毛寻回犬,契合本次任务的需要,故而想与阁下搭档行动。”
达达利亚接过名片一看,正面只有钟离二字,背面则多了两行:联系电话和邮箱地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连自己是哨兵还是向导都没交代。
这算什么,三岁小孩过家家画出来的名片都比这字多。达达利亚疑窦重重,直觉来人目的不纯,再说叫他当狗实在是有些突破底线,他刚要回绝,钟离赶在他开口前又补了一句:“定金三千万,总酬劳另算。事成后我们五五分成,一千五百万现在就可以打到阁下的账户上。”
很吸引人的数字,但依然入不了达达利亚的眼。青年啧了一声:“钟离先生,你来之前应该调查过我吧,我不缺钱。”
钟离调出光屏,转到达达利亚面前:“这是本次任务的具体内容,阁下看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达达利亚刚看第一行字,瞌睡就彻底跑没了。这个不同寻常的任务由匿名人发布,目的是端掉邻国的一个特殊组织。它表面打着爱宠协会的名号,背地里却干着走私、贩卖人口的勾当,不仅如此,内部的会员个个都有豢养“宠物”的恶癖——强迫那些精神体没什么攻击性的低阶哨兵与向导给自己当奴隶。与此同时,组织还会定期举行“宠物表演”,即非法的地下角斗,死亡率奇高。档案的末尾还附了照片,内容堪称触目惊心。
达达利亚看得头皮发麻,脑子却十分清醒,这种体量的任务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钟离来头不小。青年把光屏一关:“你是政府的人?”
钟离否决了他的猜测:“我同你一样,只是个普通的赏金猎人。”
达达利亚微眯起眼:“我怎么没听说过跨国执法的活儿还能下放到公会里。”
钟离沉吟片刻:“也许是政府不方便直接出面吧,传出去很可能会引发外交事故。”
达达利亚才懒得探究那群官员的弯绕心思,他只对任务本身感兴趣。青年摸了摸下巴:“你是打算先假扮成会员混进去,所以才需要一个所谓的‘宠物’。”
“没错,”钟离颔首,“公会里,有如此温和精神体的赏金猎人不多,算来算去,也只有阁下最合适。”
达达利亚心说像你这样文绉绉的赏金猎人我更是一个都没见过,他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我来当主人,你扮‘宠物’——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钟离并没有正面回答:“阁下若有意,我便将行动计划和相关资料发到你的邮箱里,三日后清早,我们到罗素兰航泊口集合。”
达达利亚十分讨厌这种感觉,钟离身份成迷,说话半真半假,关于自身的信息一丝都不愿透露。上门找他做搭档,还要求自己占主导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又或者说,同他待在一起时,达达利亚往往才是最危险的那个——青年忽然发难,一拳朝钟离的门面挥去,后者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像是早已料到,微微侧身避过了这次袭击。达达利亚紧追不舍,小腿横扫,试图把他绊倒在地,钟离且避且退,二人位置调换,变成钟离往客厅移动,达达利亚在前面步步紧逼。
达达利亚无法无天惯了,拆起自己的家来也毫不手软。眼看沿途的摆件和玻璃器皿滚到地上,碎得到处都是,桌椅倒下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钟离不由得蹙起眉,第一次唤了他的正名:“达达利亚,停下,再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接连不断的噪音刺激很容易引发哨兵的精神暴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打断了:“任务还没开始就先入戏了?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有点特殊癖好啊,上来就管这管那,把老子当什么了,嗯?”
钟离到底还是吃了不熟悉这栋房子的亏,后腰忽然撞上冰冷的大理石桌沿,退无可退。他以为达达利亚只是要同他打架,小臂抬起,打算把他格开,可青年只是身体贴上前,预想中的拳脚并未随之到来。
他们的距离顷刻间拉得很近,达达利亚和那双平静无波的金瞳对视,忽而展颜一笑,钟离愣了一下,没跟上他的节奏,立刻被达达利亚抓住空子,攥着手腕按在了桌上。
青年垂首,毛绒绒的脑袋凑到他的脖颈间,微凉的鼻尖贴着温热皮肤下搏动的血管,深深嗅闻,激得钟离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丝缕向导素自鼻腔涌入,安抚了紧绷月余的神经。达达利亚的身心放松了些,猜想得到验证,他也没再咄咄逼人地使些坏招,只是五指仍然发力,铁钳一般箍着钟离不放:“你还真是个向导啊。”
哨兵五感出众,体质优异,相比之下,向导只是精神力发达,共感敏锐,单论力气,就普遍情况而论,向导绝不是哨兵的对手。
达达利亚也是这么以为,他当钟离必不可能挣开他,还在肆无忌惮地说着胡话:“先生看着比我大,少说二十五六了吧,伦敦塔就这么放任你一个未结合的向导在外面乱窜?”
哨兵和向导本就是社会中极少数的存在,向导则更为稀缺。达达利亚一个哨兵,尚且不能完全摆脱塔的掌控,向导更是毫无自由可言。受训期满后,如果向导没有找到心仪的哨兵,塔会为他们强制配对。
钟离闻言,忽而冷笑一声:“不信?”
嗯?这好像不该是正常向导该有的反应……吧……?
达达利亚还没等想明白原因,脑子忽然嗡的一声,尖锐的耳鸣震得他不由自主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短短几息间,额头就渗出了一层薄汗。
在常人肉眼不可见的四维空间中,数根细韧的精神丝自虚空中生出,竟然直接穿透了哨兵构筑起的精神屏障,正绕着达达利亚精神图景的最外层盘旋。
钟离起身站直,温文尔雅的表象褪去,终于露出了属于高阶向导那寒锋般冷冽的气势:“奉劝阁下一句,往后还是少独自行动为好。”
——不妙,踢到铁板了。
达达利亚满头冷汗,心跳如擂鼓,嘴上却照旧不依不饶:“怎么,要找人报复我?”
“像你这样既不懂规矩,又酷爱独行的小金毛,迟早要被抓回去好好教导一番。”钟离微微勾唇,笑意却未及眼底,“究竟是我先一步回塔里结对,还是阁下先被扭送至少管所,不如我们走着瞧。”
达达利亚笑不出来了,他咬牙切齿道:“我成年了!”
“哦?是我看走眼了,”钟离说着俯下身,与几分钟前一模一样的情形再次上演,只不过这次二人的攻守之势彻底异形,“可我怎么还是闻到你身上……一股乳臭未干的味道?”
达达利亚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却不敢轻举妄动,哨兵那层薄得跟纸似的防御壁在钟离这种实力深不可测的向导面前,和透明的没什么两样。精神图景一旦被入侵,达达利亚便再无反抗之力,届时他是死是活,全看钟离的心意。
见达达利亚仍是一脸不服,钟离也懒得再跟他费些不必要的口舌:“联系方式。”
“先把你这些破烂触手收回去。”
“你到底上没上过学,”钟离瞥他一眼,达达利亚不知怎么的竟然从中看出了一点嫌弃,“来来回回就会那么几个词是吧。”
达达利亚被怼得莫名其妙:“什么词……我说什么了?”
钟离话头一收,不再搭理他。视线环视四周,在满地废墟中捕捉到一个躺在地上的名片盒,钟离迈过歪倒的椅子,弯腰抽出一张,端详片刻,收到衣兜里。
“钱稍后打,资料发你邮箱了,记得查收。”钟离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事,三日后再见吧。”
来势汹汹的精神丝如潮水般退去,达达利亚终于松了口气。眼看钟离要走,青年连忙叫住他:“喂!罗素兰哪趟航班啊,我还没买票。”
“帮你订好了。”
达达利亚一挑眉:“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
“反悔了可以把钱退回来。”
钟离没再看他,走到门前准备出去,还未搭上门把,一小块玻璃忽然自斜后方飞来,准而又准地击中锁眼,炸了个粉碎。
年长的向导回首,看见青年坐在桌上,手中一上一下地抛着瓷盘碎片:“这就想走?”
钟离转过身正对他:“有话直说。”
他以为青年会追问整个行动的大体计划,抑或探究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想到达达利亚只是问道:“你的精神体,到底是什么?”
钟离顿了顿,回他:“一只中华田园猫而已。”
狗都不信,达达利亚撇撇嘴。不过算了,谁让他也没说实话,他们二人半斤八两,算是扯平了。
见他没再继续发问,钟离出声道:“我先走了。”
达达利亚哼笑一声:“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个建议吧。”
“请。”
“脾气坏,嘴巴毒,怪不得找不到配对的哨兵,这么大年纪了还单身。”达达利亚故意讥讽道,“主人不如换我来当,你也该学学什么叫‘听话’了。”
钟离并未动怒,四两拨千斤地呛回去:“会咬人的狗,白送都没人要。小金毛,你现在口出狂言,到时候可别求着我帮你做疏导。”
门打开又关上,达达利亚从桌上跳下来,脚在满地狼藉间踢来踢去,终于叫他找到了那张黑底烫金的四方名片。
“钟离……是吧,”达达利亚低笑一声,“真是有趣。”
我们来日方长。
达达利亚赶到机场时,钟离已经坐在休息室里了。向导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盏红茶,对面另有一杯牛奶,还在袅袅地冒着热气。
达达利亚把背包扔在脚边,拉开椅子坐下。听见动静,钟离抬头看他:“吃过早饭了?”
达达利亚满腹起床气,上来就是一通不客气的输出:“先生的航班订得这么早,我可不敢耽搁,路上喝西北风喝饱了。”
钟离按下桌上的呼叫铃:“阁下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达达利亚嗤笑一声:“别碰瓷,离登机明明还有半小时。”
侍者端着托盘走来,把新鲜的烤土司、煎培根和土豆泥挨个摆在达达利亚面前。钟离没再看他,自顾自地点开光屏,开始浏览资料:“方糖在你右手边,淡了自己加。”
“这是什么,”达达利亚叉起一块滋滋冒油的培根,“机票里还附赠早餐?”
“我给你订的。”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达达利亚微眯起眼,“不会是下毒了吧?”
钟离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半个:“不吃就放着。”
“那多浪费,”青年恶劣地抬起脚尖又踩下去,在钟离干净的皮鞋面上留下一个扎眼的印子,“不如你替我吃了。”
钟离这才抬眼看他,倒也没生气:“真想知道原因?”
达达利亚看见钟离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直觉他又要说出什么顶心顶肺的话,立刻反悔:“我不想知道了,你闭嘴。”
钟离二指捏着瓷杯的托盘,拖到自己面前,左手拿起镊子,往牛奶里加了两块方糖。
“小朋友还在长身体,”向导慢条斯理道,“早餐要吃好,否则营养跟不上。”
“……”达达利亚臭着脸,“一天不怼我就难受是吧。”
“一天不动我就难受是吧,”钟离不惯着他,“对着刚认识的向导就敢动手动脚,谁教你的?”
青年抱起双臂,向后靠在椅背上:“你不会是以为我对你产生兴趣了吧?放心,猫狗有生殖隔离,我们不合适。”
“达达利亚,”钟离的指关节在桌上敲了敲,“不要小瞧向导的精神力,我们的目的地是哨兵和向导的集中营,轻敌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看来你还不太了解我,钟离先生,”青年神态自若,完全没当回事儿,“别说这次任务,之前我一直都是……喂!你干什么!”
“听不进去算了,”钟离松开他,把牛奶推回到他面前,“替你加固一下精神屏障。”
达达利亚触电似的收回手,来自向导的热度滞留在皮肤表面,指缝被撑开的异物感久久不散。
罪魁祸首看了眼表,提醒道:“还有十五分钟,快吃。”
通过肌肤接触而引发的浅层精神连接只有短短几秒,飘然的余韵却让达达利亚神思松懈。他张了张嘴,呛人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见他不动,钟离问道:“怎么了,不饿?”
温热的触感终究还是随着时间散尽了,青年盯着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挺熟练啊。”
“我是向导,”钟离解释道,“这是我的天职。”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达达利亚像是自言自语,目光却没从钟离的脸上移开,“既然对向导的身份适应良好,为什么还要从塔里逃出来?喜欢安抚别人的话,早点和哨兵结合不是更好?”
“你话很多,小金毛,”钟离抽出两张纸巾放到他面前,“这么闲不如替我把鞋印擦干净。”
达达利亚对钟离的回避并不意外,他哼笑一声,顺着转移了话题:“不擦,谁让你说话的时候不看人,这是对你不尊重我的回报。”
幼稚的小屁孩。钟离懒得跟他计较,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礼盒递给他:“戴上。”
达达利亚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圈黑色的皮革静静地躺在天鹅绒上,金属扣反射着银白的微光。
达达利亚把那玩意儿挑在指尖,举到二人中间晃了晃:“这是什么?”
“年轻人都叫它choker,一种颈部装饰品,”钟离轻轻一抬下颌,无声催促达达利亚,“特意为你挑的,喜欢吗?”
达达利亚气笑了:“把我当傻子是吧,还choker,这他妈明明是个项圈!”
钟离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你看过资料了,那就别磨蹭,戴好,我们要出发了。”
达达利亚讥诮道:“我不戴,谁戴谁是狗。”
钟离像是被他逗笑了:“怎么,金毛已经被踢出宠物犬的行列了?”
达达利亚气昏了头,叫他一说才想起自己对外登记的精神体是只金毛寻回犬。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青年张口结舌,噎得说不出话。
钟离点到即止,收了揶揄,正色道:“好了,目标人物之一就在这架飞机上,行动马上要开始了。就算是看在那笔天价定金的份上,配合我一下。”
达达利亚阴沉沉地盯着钟离,后者坦然望回去,二人沉默对峙半晌,最终还是达达利亚先开了口。
“ ‘宠物’怎么会自己戴项圈呢,”青年攥住钟离的右手,强行掰开他的五指,把项圈放进掌心,“这是‘主人’的职责才对。”
钟离往外抽了抽,没抽动。他只好起身走到达达利亚面前,解开搭扣,将皮革环在他的脖颈上。
站着的角度看不大清扣眼,钟离垂首研究,没能捕捉到达达利亚眼底的愉悦。
“抬头。”他命令道。
“就不,怎样?你要掐死我?”达达利亚挑衅道,“谁规定的‘宠物’必须听‘主人’的话?”
钟离瞥他一眼,没说话。马上要登机了,他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斗嘴中,只能自己俯下身,把针扣穿进去——
颈侧忽然传来强烈的痛楚,钟离立刻推开他,后退一步。他抬手碰了碰创口,摸到两排微凹的牙印。
达达利亚的拇指指腹慢慢擦过下唇,沾上一缕红,钟离这才发觉自己竟被咬出了血。
“你的向导素,尝起来味道不错,”青年笑了一声,视线一错不错地锁住受骗的猎物,“我就当餐后甜点了。”
“多谢款待,小猫咪。”
钟离和达达利亚落座时,隔着一条过道的两个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达达利亚能感受到旁边一直传来一道灼热的目光,在他和钟离间来回巡睃。达达利亚装作毫无所觉,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直到飞机进入平流层,前后的帘子被拉起,那人才开口向他们搭话。
“二位看起来关系不错,”这位男性哨兵看起来相当面善,“是结对的伴侣吗?”
不,是来取你项上人头的赏金猎人——达达利亚这么想着,却没有说话,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乖巧的“宠物”。
钟离的话说得引人遐思:“并不是,他是我的……呵,总之,我们不是伴侣。”
二人还在明里暗里地互相试探,达达利亚借着钟离的身形遮掩,开始悄悄打量起坐在那哨兵内侧的人。对方的头发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过长的刘海垂下来,挡去了大半面容,从达达利亚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尖瘦的下颌。然而视线再往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足有四指宽的金属圈,严丝合缝地锁住那人的脖子,达达利亚这才发现他的呼吸比常人微弱许多——被那圈金属限制了。
达达利亚心底的幽怨一下子消了不少:原来钟离还算是个不错的“主人”,起码还能被叫做“人”,对面那个已经连禽兽都不如了。
他把注意力放回到钟离和哨兵的谈话上,听了几句,不得不佩服起钟离诓骗人的本领。那哨兵在见过钟离的假证件后,已经信了他们也是会所里的同好,饶有兴趣地和钟离交流起养宠心得:“我这只是雪纳瑞,听话是听话,就是太沉闷了些,这次正打算去换个新的。”
他说着抬手一拽,手中的锁链绷紧,瘦弱的向导不得不顺着力道跪在他脚边。一直被挡在双腿后的灰白色小型犬也露出身形,无精打采地趴在向导脚边。
“你那个看起来挺活泼的,”哨兵指了指达达利亚,“是什么品种?”
钟离微微一笑,手抚上青年毛绒绒的后脑,暗示般摸了摸:“他是只金毛寻回犬。”
达达利亚嘴角抽动,逼着自己露出一个脑干缺失的笑,努力扮演一只傻狗。
“哟,龇牙咧嘴的,看着不太好管啊,”那人惊奇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凶的金毛。”
你妈的,达达利亚心想,早知道说自己是边牧了,老子直接跳起来给你一个托马斯螺旋二踢脚。
“他就是耍小脾气,”钟离故意用词暧昧,意有所指般,“昨天受了点委屈。”
行,演绿茶是吧。达达利亚心里冷笑一声,忽然开始嘤嘤呜呜地撒娇,在场的人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震住,自动息了声。达达利亚顶着三个人的注目,颇为自然地躺下去,头枕在钟离的大腿上,硬是半躺着不起了。
钟离浑身一僵,手按在青年的肩头,暗中发力,想把他推开。达达利亚纹丝不动,甚至还往里挪了挪,鼻尖差点贴上钟离的小腹。
对面的哨兵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还挺黏你。”
头顶忽然一黑,是钟离扯了毯子来把达达利亚兜头盖住,隔绝了哨兵探究的视线。
钟离笑了笑,面上滴水不漏,三两下解了哨兵的疑惑:“今年才十九,还是个小孩子。”
密闭狭小的空间将达达利亚封在里面,一贯若有似无的向导素的味道变得分明。达达利亚能感觉到被枕着的双腿肌肉紧绷,而钟离的脊背依然挺直,小腹和大腿形成一个标准的直角。
钟离永远行正坐端,永远游刃有余。他想起不久前自己报复回去的那一口,终于在那平静无波的脸上凿出一丝裂痕。钟离不得不去隔壁的免税店买了条围巾戴上,这下他们二人的脖颈间都被迫环了东西。达达利亚想围巾和项圈其实也不差什么,钟离的那套甚至装备更全些,过长的布料尾端可以代替牵引绳的功能。
钟离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和目标人物的交谈上,已经差不多忘了达达利亚半小时前的出格行为。达达利亚一直埋着头蹭来蹭去,拱在钟离的怀里,像某种急缺抚慰的小动物。钟离作为向导的天性被勾动,潜意识里生出些近似爱怜的情绪,手伸进毛毯里,摸了摸他的发尾。
怀里的人安静下来,不再动了,达达利亚柔软的脸颊隔着一层衣料贴上钟离的小腹,像是睡着了。钟离刚要把手抽回来,忽然感觉自衬衫的衣扣缝隙间灌进一股凉风,拂在小腹裸露的皮肤上。
向导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寒毛直竖,头皮都跟着发麻。钟离四平八稳的表情险些没绷住,毯子下的手探到前面去,想把达达利亚的脸推开,嘴巴捂住,叫他不能再恶作剧似地往衣服里面吹冷风。
达达利亚等的就是这一刻,立马攥住钟离的手腕,放到鼻尖下轻嗅。此处脉搏明显,大动脉的存在让向导素挥发得更彻底,察觉到钟离的挣扎,达达利亚警告般叼着一点软肉放在齿列间磨了磨,脑门上立即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指节,那只手随即没再动了。
钟离的味道很难用语言形容出来,闻起来厚重平和,让达达利亚回想起早上钟离坐在休息室里,细长的五指和自己的交握在一起,掌心干燥而熨帖,达达利亚甚至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钟离的精神力覆上了自己的防御壁。
毯子下暖烘烘的,自头顶飘来的交谈声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达达利亚枕在钟离温软的大腿上,嗅着平缓的向导素,长久以来躁动的意识第一次稍稍安静下来,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动,不消片刻,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飞机已经在港口停稳了,乘客们陆续下机,几分钟后,舱内只剩了钟离和达达利亚还坐在座位上。
钟离拉起舷窗的遮光板,向外看了一眼。邻国四面环海,常年多雨,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雨水落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年轻的哨兵枕在腿上,睡得两颊泛红,额间冒出一层薄汗。钟离撤走精神暗示,捏了捏达达利亚还带着一层细小绒毛的脸颊肉,叫他一声:
“阿贾克斯。”
幸好精神暗示下的足够久,达达利亚身为哨兵那过于敏锐的五感尚未恢复,没听见自己的小名。钟离等了几秒,又叫他:“达达利亚,起床了。”
青年睁开眼,视线一时半会儿对不上焦:“钟离?……我睡了多久?”
“已经落地了,小朋友。”
达达利亚一愣,立刻翻身从钟离身上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我靠,你不会真给我下安眠药了吧?”
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钟离动了动被压麻的腿,不痛不痒地顶回去:“是,原本想下哑药的,不小心拿错了。”
达达利亚嗤笑一声:“怎么,不爱听啊?那感情好,我就喜欢看你气个半死又拿我没辙的样子。”
钟离勾起唇角:“喜欢看我?不是说对我不感兴趣么。”
达达利亚啧了一声:“后面那半句叫你吃了?”
“不对,”达达利亚脑子活泛,反应过来,“落地了你怎么不走?我们要等人?”
还好意思说。钟离指使他:“行李在架子上,去拿一下。”
达达利亚盯他几秒,忽然一笑:“那你起来啊,不然我怎么出去。”
“不会是站不起来了吧,”达达利亚说着伸手,想去压他的腿,果不其然被挡开了,“动不了了啊。”
“活像个老头子,”达达利亚靠着椅背,摇头晃脑地点评,看着十分欠打,“腿脚不灵便了就不想走,你这样不行啊,容易偏瘫。”
“总比你快二十了还没断奶的好,”钟离把堆在膝头的毯子拿开,扔到达达利亚身上,“这么大了还得叫人哄着睡。”
达达利亚一梗:“我什么时候要哄睡了,你少血口喷人。”
“我给你下了精神暗示,”钟离终于缓过劲来,撑着扶手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你太闹腾了,小金毛,还是睡着的时候乖一点。”
说到这儿,钟离轻轻嘶了一声,露出沉思的表情:“你不会是谎报了自己的精神体吧,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金毛。”
达达利亚心里一紧,还没等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句话露馅了,就听见向导继续说道:“——应当是比格犬才对。”
钟离有模有样地分析:“不服管教,吠声难听,一天到晚地搞破坏,嗯,每一条都对上了。”
达达利亚说不过他,没再废话,干脆直接朝他扑过去。钟离闪身躲开,可惜没能留意自己还戴着围巾,尾端垂下的布料被青年捉住狠狠一拽,向导失了重心,被迫撞上哨兵的胸膛。
达达利亚难得闭了嘴,他的视线在钟离的脸上和脖颈间一寸一寸地扫过,带着几乎凝成实质的,野兽般原始的欲望。钟离没能第一时间读懂,反而陡然间生出某种荒诞的错觉,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咬噬殆尽。
青年挑松缠绕的围巾,露出已经结了薄痂的咬痕。他的二指覆上去,来回摩挲两下,忽然施力一按。
刺痛自创口传来,向导和哨兵间力量差距悬殊,钟离果断想动用精神力,空气稍一波动,立刻被哨兵察觉了。
“怎么,又想刺穿我的精神屏障?”达达利亚的眼底尽是嘲弄,“干脆连精神图景也捅穿——有本事弄死我,钟离,不然你就等着吧。”
钟离蹙起眉,反问他:“把话说明白,等着什么?”
“等着我把你的喉管咬断啊,”达达利亚低笑两声,“我最讨厌别人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教训我……尤其是那些刚愎自用的蠢货,投胎早的话,估计现在已经会满地乱爬了吧。”
钟离面色一沉:“你在威胁我?”
达达利亚语气夸张:“我怎么敢呢?您多厉害呀,从天而降的救世主,想叫谁当狗,谁就得乖乖听话,美其名曰‘为了正义’——真是笑掉大牙了。”
“我去公会里查了,根本没有你这号人,其他九区的赏金猎人我也托关系扫了一遍,没人听说过你的名字——你连半句真话都不愿意说,还想叫我老老实实地配合你?”
青年的讥笑一收,露出森冷的真面目:“简直白日做梦。”
钟离见他那副山雨欲来的架势,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真相对你很重要吗?我们的目标一致,行动期间我不会害你,知道这两点就足够了。”
“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样不求甚解,刀口舔血的工作,当初又为什么要放弃军职,转而加入公会?难不成只是为了自讨苦吃?”
达达利亚冷声道:“这跟你没关系。”
“那我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钟离毫不避讳,直直望进那双黯蓝的眼瞳中,“还说我管的太多……达达利亚,人与人的交往就像照镜子,如果你一直竖起满身的刺,逢人便扎,那就不要抱怨其他人态度恶劣,都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达达利亚火到头顶,竟然奇异地冷静下来:“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不如我们公平一点。”
“我们来交换问题,怎么样?”青年松开他,退开两步,为彼此腾出一个安全距离,“情报互换,谁也别欠谁。”
“可以,”钟离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我用第一个问题换一个要求。”
“你说。”
“不要擅自离队,待在我身边。从踏入机场开始,我们就已经在协会的监视范围内了。为了彼此的生命安全着想,请阁下拿出点职业素养来。”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可以,我答应了。”达达利亚盯着他,“现在该我了吧。”
钟离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
“你到底是谁?”看见钟离张口要答,达达利亚紧接着打断了他。
“——为什么知道我的真名是阿贾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