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快乐!
现代都市pa,是大团圆结局,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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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爱你,爱你一直到太阳那边,再绕回到这里来。”】
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达达利亚辗转到了外省一座发达城市。
逃命似的,为了逃离一成不变的家庭,也为了躲避那过载的期冀。年轻人总是很离经叛道,在被生活磨平棱角之前仍妄想着打拼出一片天,于是家住小县城的达达利亚携着几万块钱和部分家当,给年幼弟妹做了简单的告别,就孤身一人踏上了去往异乡的旅途。
高铁站人头攒动,自然是鱼龙混杂的。许是他大包小包的太过惹人注目,仅是上了个厕所回来,达达利亚就发现自己丢了一大袋行李,拴在拉杆箱上的带子断了一截,而它系着的东西却不知所踪。
人太多,监控也发现不了什么,他只好自认倒霉。谁料想等下了高铁一摸口袋,发现钱包也不见了——连带着里面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一番折腾后好不容易出了高铁站,达达利亚拉着仅剩的两个行李箱站在市井的街头,望着汹涌的人潮,头一次陷入对人生的迷茫:没钱没身份的他,在这样一座陌生的城市该何去何从?
繁华的大都市哪怕夜晚也总是亮如白昼,绚烂四射的霓虹灯与玻璃橱窗透出的灯光杂糅在一起,令奔忙的人无所遁形。重办身份证显然来不及,而这意味着他暂时还租不了房子,住不起旅店。拖着行李穿过大街小巷,按响了一家又一家的门铃,又一次次被拒之门外。平心而论,他对都市人随意收留陌生旅客没抱多少幻想,或委婉拒绝或闭门不见,无非映射出对陌生人所留存的警惕心——尤其这陌生人还长得人高马大的。
在钢筋水泥的港湾,人和人的距离说近很近,说远也很远,排列紧致的高楼和密不透风的水泥墙就足以隔绝与外人的交往,即便门对门的邻居也无交集而形同陌路。住得近了,心却隔得远了,这似乎成了所有城里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不抱希望地敲响最后一扇门,隐约听得句“稍等”,在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后,门开了。达达利亚注意到开门的人穿着居家睡袍,披着在一般都市男性青年身上很少看到的长发,而镶着金边的钛架眼镜还架在鼻梁上,衬得眸子也像流动的黄金。
“有什么事?”
他应当是还在工作。达达利亚想着,露出学生时代卖乖那一套的经典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些:“您好,可以让我在您这里借住一晚吗?我的钱包丢了,连带着里面装着的证件和钱。您知道的,没有身份证不能住酒店,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您帮忙,等补办完证件后我一定找您付清住宿费。”
这些话他已经复述了不知道多少遍,已能机械而熟练地说出来,不带有任何磕磕绊绊。就是这番说辞太像拐人的骗子,对方不答应也情有可原,即使他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那人没有说话,扶了扶眼镜,目光如炬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达达利亚心虚地摸摸鼻子,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狼狈,一路风尘仆仆,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脏兮兮的,很没形象地耷拉着。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继续麻木而无奈地寻找下家的时候,对方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进来吧,先去洗个澡。”
温暖来得就是这么突然。达达利亚欢欣雀跃地跟着他进了屋子,把那两箱倒霉行李堆在了客房角落。反正明天就要搬走,也就省得再打开收拾了。
热乎乎地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淋浴间走出来的时候,那屋主人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了。卧室门虚掩着,达达利亚诧异于他那少得可怜的戒备心,在路过时又控制不住地往里瞟了一眼。对方背朝着他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屏幕上多个文档频繁切换着,不由得让他回想起毕业前写论文的那段时光。
看来是个做文职工作的,倒也符合那人斯斯文文的气质。达达利亚适可而止地收回目光,回到了暂住的客房。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他且还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呢。
窗户半关,丝丝凉风吹拂起帘子,闹市的光趁机钻进来,照亮了大半个房间。不知是不是幻觉,迷迷糊糊地,鼻翼似乎总是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气,有点像花香,又有点像檀木。
达达利亚不懂香,只觉得很好闻。
奔波了一天的疲惫身躯得到了短暂的歇息,困意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睡意朦胧地想,可能这屋主人有喷熏香的习惯。
听着车水川流不息的繁忙曲调,年轻人进入了在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一个梦乡。
往后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时达达利亚还会想起这个他们初会的夜晚,每一寸感官都在诉说着美好和安宁。他不由得庆幸于自己的选择,从而遇到那个值得他用一辈子去爱的人。
第二天达达利亚起了个大早,准备帮房屋主人收拾一下,然后趁着早上人少去市政厅重新办理一下杂七杂八的证件照。然而当他推开门时那人已经起来了,此时正披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听到身后的动静还回头瞥了一眼。
他这才明白,原来先前觉得那人眼里泛着金色并非镜框造成的错觉,而是本就如此,那双鎏金色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尽管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却好似能洞察人心一般。
不得不说,那可真是双漂亮的眼睛,达达利亚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不合时宜,但他确实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像琥珀一样,在它主人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大有锦上添花之美。
“……嗨,早上好啊。”迅速收回思绪,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冲破令人尴尬的沉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我一个人就好。”那人答道,反问他:“你还有要事要做吧?”
“啊?嗯嗯!”达达利亚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下意识觉得这人一定是想委婉地赶他走了。岂料对方只是抬手,百忙之中指了指他旁边的餐桌:“吃完早餐再走吧,我煮了豆浆和馄饨,或许合你胃口。”像是看到他有点犹豫,又补充道:“今天是工作日,市政厅人不多的,不急一时。”
话已至此,达达利亚也不好再推脱,呆呆地坐到餐桌前。直到看着那人收拾好走出厨房,才有些腼腆地忍不住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嗯,之后还得转账呢。”
“叫我钟离吧。”对方礼貌性地向他微微弯唇,而后绕过餐桌径直走进卧房,拉起来的窗帘下传出电脑微弱的光。
嗯……看起来他真的挺忙。
达达利亚也识趣地没再去打扰他,默默地扒完碗里的馄饨。
豆浆咸咸甜甜的,口味正好,还有点他没尝过的清香,也不知道放了什么。
达达利亚的父母和兄姊都不太会做饭,从小到大除非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不然都是应付了事。他冷不丁想,如果家里能添个会下厨的人,倒也不错。
当然,那都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吃完洗过碗,和钟离作了声招呼就出去了。随着防盗门落下,屋里重归寂静。
钟离回过头,望着他匆匆离开的方向,眼中意味不明。
达达利亚回来时已是下午,呼吸很重,面上还挂着狼狈的汗珠。
与之对比鲜明的,钟离坐在沙发上看书,面前摆着壶茶水嘶嘶冒热气,居然还挺闲适。
“怎么样了?”钟离问他。
“身份核验没通过,保守估计过半个月才能受理,所以我还得流浪一阵子……当然肯定不会赖在你这,我收拾下东西就走,一会转钱给你,感谢钟离先生这两天的救济。”两人非亲非故,钟离能在最窘迫的时候收留他一晚,作为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止。”
“什么?”
“不止半个月。”钟离又强调了一遍,眼眸深深,并不对他的回答感到意外,“而在这不短的时间里,你想好去哪了吗?”
达达利亚哑住了,他确实还没想好。不能租房也不能住酒店,大概确实只能流浪街头了,也不知道附近的地铁站和大型商场晚上清不清人,如果能让他在里边过夜,倒也能避避蚊子。
钟离打断他继续飘散的思绪,道:“既然没有去处,那就先留在这里好了。”
对方愣了愣,头上的呆毛仿佛也跟着不明所以地晃了晃:“这,会不会不太好?”
“你不是本地人吧?户口没落实又没带相关证明,补办证件很麻烦的。一个人在外地孤苦伶仃终归有些困难,而客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我做个顺水人情。”钟离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不乐意吗?”
“怎么会,我当然乐意了!”察觉到他眼中可能落下的失落,达达利亚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会像租房一样付租金的,就是怕麻烦了你,不用觉着良心有愧就施舍我,我……呃,当然你要不介意家里多个碍事的人型生物,我肯定老实本分绝不添乱!”
钟离被他巴巴的样子逗乐,差点藏不住笑意。眼前年轻人青涩的模样让他不禁回想起过去,颇有些遥远的记忆如欢腾的沸水一样冒起水泡,给心头增添了几分热闹。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之后的一段时间,达达利亚手忙脚乱得像只无头苍蝇。他拟了几份简单的简历,广撒网一样随机寄给理念不同的HR,毕竟人总是比企业要圆滑得多的,如果有幸中标,他也有余地临场发挥一下。
在他为找工作而发愁时,钟离看上去要安然自在得多。达达利亚注意到,这人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不是躲在自己房里抱着笔记本,就是窝在茶几前享受短暂宁静的看书时光。偶尔达达利亚揉着脖子出来透气时还能看到他在摆弄玻璃柜上的水仙和君子兰,脸上的表情都是安逸闲适的。
他不知道钟离做什么工作,本着尊重人隐私的想法,即使好奇也没敢过问。但随着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能隐约感受到,钟离虽然一直居家办公,也并不能说事少,有时一整天泡在房里,甚至达达利亚起夜时还能看到他电脑屏幕发出的黯淡光亮。只是他面上没为此表现出疲惫和不满,好像永远都怀着如闲云野鹤的气质,对周遭的一切处之泰然。
在达达利亚外出面试后一次次碰壁而归时,钟离若是闲下来,便会询问他些细节,提点两句。不知是钟离太过老练,还是未经世事的大学毕业生过于稚嫩,是能让达达利亚感到豁然开朗,直呼“我当时原来还能这么做”或自责地“我怎么可以这样表现”,打心底佩服他的同时又不免怀疑自己。
钟离看在眼里,只觉得年轻人那根一向倔强的橘色呆毛都委屈得不再坚挺了,像晒焉儿了的白菜。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好不容易毕业了,急着逃离家人,以为能闯出一片天,却结结实实地挨了生活当头一棒。钟离先生,我是不是特没用?”达达利亚瘫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说话都闷闷的。
“必经之路罢了,我当年也同你差不多,甚至因为信息的闭塞闹出过很多笑话。”钟离试图安抚他,“道路是摸索出来的,人总能在不断的碰壁中迎来成长和蜕变,总有一天你会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
年轻人抬头看了看他,眨巴眨巴茫然的眼睛,嘀咕的声音分外清晰地传进耳朵:“钟离先生,你真的很像我学生时的导师,尤其是灌心灵鸡汤的样子。”
眼见钟离不悦地挑了挑眉,他又连忙补充:“但我的导师只会给我灌鸡汤然后卡我论文,而钟离先生不一样,先生能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照拂我,实在是恩逾慈母。”
“……你在家时也这样油嘴滑舌的吗。”钟离扶额,看他放松下来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也便放任了他的调笑。
就当作是缓解压力的一昧疗剂了。
本是夏至未至的时节,随着暑气蒸腾,天也是一天比一天的热。钢铁城市犹如一座密不透风的蒸炉,聚起滚滚热浪在上空盘旋。
达达利亚出生在北部地区,哪里经受过南方破顶高温的折腾,年轻人火气盛,在二十多度的空调下还是热得不停冒汗扇风,全身感官都在倾诉着对酷暑的抗议。
钟离有喝茶的习惯,一年四季茶不离手,而今酷暑,饭桌上茶壶里自然是清热的凉茶。出于好奇,达达利亚咬着冰棍路过时给自己倒了一杯,只觉得味道又苦又怪。尽管确实能浇灭心底的燥热,在他心里却实在替代不了汽水和棒冰的位置。
天一热,人也没有了睡意。达达利亚总是很早便醒来,在床上掐着手机赖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地起床。恍恍惚惚有种在自己家里生活的感觉,可能是钟离太有亲和力,总是让他忘记自己且还寄人篱下。
这天上午他本想如往常一样赖会儿床,正打着游戏,突然一阵香味飘进房间,带着点玉米和鲜肉的清鲜,精准地勾出了他肚子里的馋虫。达达利亚顺着香味寻到厨房,就看到钟离系着他那件深色的围裙,面前的瓦罐正在灶上沸腾,从里往外噗噗冒着烟。
离得近了,才察觉到那股鲜香味里还混合了点草药的清甜,淡淡的,像一缕飘悠的风。在达达利亚的观念里,草药总是带着难以入口的苦涩气息,本应和清甜沾不上边,如今这味道溜进鼻腔,竟让他觉得好闻。
“玉米排骨汤。”瞥见身后探出来的脑袋,钟离笑着解释道,“我见天太热,决心煲点时令汤来消消暑气。汤里加了红枣以提高甜度,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喜欢,不能更喜欢了。”他从没有告知钟离自己喜爱甜食,想来应是他根据自己平日饮食的偏好推断出来的,这位先生的细致入微总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钟离的厨艺确实很好,这是达达利亚刚住进来时就明白的一个道理。他总是能烹调出各种香甜可口的美食,让达达利亚每天都能精力充沛而心怀期冀。
将生活抛来的砖瓦全盘接下,再卯足了劲丢出去,即使千篇一律也不会感到厌烦。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钟离。
人总是向往美好的事物,达达利亚也不例外。准确来说,他更喜爱那亲手把美好编织的人儿,只是站在那里,就为他带来所有的光。
汤是清甜的,甜进心里。如留住了三伏天的凉爽清风,吹动碧树一片枝桠。
半个月后,石沉大海终于有了回音,达达利亚收到了第一封offer,来自一家名不经传的小企业。
等到面试那天,钟离亲自给他整理了下形象,年轻人不爱打理,他帮他把杂乱的刘海别在耳畔,整个人看起来也更精神些。又从衣柜里挑了套宽松的西装给他套上,最后达达利亚出门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容光焕发得好像被谁夺舍了一样。
面试的过程尤为顺利,从公司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红日西沉,暑热渐息,树梢鸟鸣声与道旁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唤得人心痒痒。
若能与心上人手挽手一同散步就更好了,达达利亚心思不很单纯地想,如果能一直和钟离住在一起,这样的安逸生活就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突然间如梦方醒,只觉得心中惶恐,从头到脚一片冰凉。等自己工作稳定下来,钟离会不会不要他了,把他赶出去?
毕竟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钟离好像没有什么亲友往来,家里除了达达利亚不曾出现过第二个人型生物。他大概是更乐意一个人生活的。
要不然,回去还是告诉他自己面试没过……
突然一阵格外清脆的鸟鸣冲进耳畔,打断了他的思绪。道旁有家宠物店,叫声就源自门口鸟笼里的一只画眉,此时两颗小眼珠子正滴溜滴溜地打量着他。
不得不说名贵的鸟确实叫得好听,和外面那些妖艳家伙不一样。难怪钟离说他喜欢画眉。
对哦,钟离喜欢画眉。
然而当拧开门锁的那一刻,出乎意料地,他没有看到钟离的身影。房内闷闷热热的不像刚关掉空调的样子,桌上放着的饭菜也已经不再冒着热气,想来人应是出去有段时间了。
他给钟离发了条信息询问动向,想了想,又打字补充:“路上看到只画眉,唱歌好听,长得也漂亮,我记得钟离先生说过喜欢画眉,就买了回来。”
点了发送之后便心不在焉地刷着视频等待回话。过了会儿,便觉得心中更加难耐,索性放了手机看向窗外,看夜色如泼翻的黑墨水渐渐晕染过天空。
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达达利亚摆弄着画眉,这么安慰自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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