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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名《家有儿儿女》
没多打一个儿
因为一次愚蠢的真心话大冒险,清纯男大学生达达利亚自舍友散兵处喜提网路新马甲一枚。
虽然是性别女。
“这玩意儿本质就是个树洞号,每天后台选择性回回私信就行了。”散兵懒洋洋仰躺在床上,手脚麻利地将账密分享给达达利亚,“是我小姨开的号,你应该见过她,长得跟个粉毛狐狸似的。”
达达利亚皱起脸,勉强自脑海中搜刮出对散兵家里人的记忆。
“是不是在开学的时候,和你妈一起送你到宿舍的那个?”达达利亚问,“说话腔调怪里怪气的粉毛。”
散兵登时嘎嘎嘎爆笑出声。
“对对对,就那个对我说话阴阳怪气的女的。”散兵确定账密复制粘贴无误后,轻敲点击发送,“这号虽然是她开的,但不由她负责运营。可无奈原来负责管号的皮下回家当兵了,她就把号扔给我,说什么自己很忙管不过来……啧,谁不知道她是和我妈去巴厘岛度假了,当我傻啊。”
达达利亚对和自己基本相看两厌的舍友的家庭恩怨不感兴趣,他只是依照散兵给的网址和账密登陆,随手点了下头像查看个人资料:“哟,女号啊。”
“要不然嘞?”散兵翻了个白眼,“女号多方便啊!美少女放个屁都是香的,更何况是由美少女——我是说网络美少女,回的私信?对了,上一任皮下希娜卸任毕业,这个二代目得换个名儿,我帮你取好了,就叫娅娅。”
达达利亚冷漠注视着屏幕上账号id处写的【娅娅冲鸭ヾノ≧∀≦)o】,只觉一阵傻逼之气扑面而来。
“雷大炮,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你私下玩挺野的啊。”至冬小伙诚实说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你叫个jb的雷大炮!”芳名雷电国崩,绰号雷大炮,昵称炮儿的散兵同学猛的一锤床柱,伸手便把枕边心爱的遮阳大帽凌空一掷,“先去看私信吧,小·娅·娅!”
达达利亚,至冬留学生,目前于璃月就读大学二年级,是个清纯英俊阳光且多金的校园风云儿。他与来自稻妻的舍友雷电国崩——顺带一提,他所在的留学生宿舍为四人寝,只不过另外的幻之第三人与迷之第四人在此处暂且先略过——一开始相当不对头,日常互唱反调。可几年同屋,久而久之竟也生出了些许惺惺相惜的虚假父子情。
而正是这点残余的宿舍父子情,外加达达利亚本身的重诺品质,支持着这位至冬铁血好男儿硬起头皮,接下了这场不同寻常的大冒险。
【娅娅】:欸~是这样鸭( ˙0˙)
【磐岩】:确是如此。我并未生出过缔结婚姻的打算,但不知为何,我身边众人皆以为我已与那位女士订下婚约,时不时会来向我打探婚礼准备进程。
【娅娅】:好过分~一点不考虑磐岩先生的真实感受呢
【娅娅】:磐岩先生一定解释了吧?难道也没有用吗
【磐岩】:大体起了成效。只是……
【娅娅】:只是……?
【磐岩】:只是我家中一双儿女仍坚持原本的看法,日常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我在反省是否是我最近过分忙于公司业务,以至于疏漏了与他们二人的交流沟通,才有现下之难。若是这般,倒是我之过了。
盘腿坐在电脑前的达达利亚嘴里叼着根「软璃月」,心情沉重地把id为【磐岩】的发言又默读了一遍,不禁从嗓子眼中挤出长长的一声叹气。
他与散兵约定,他运营这个账号的时限是到本学期结束为止,在那之前他都会负责地对待每一份来稿。
但不知为何,大抵是运道如此,【娅娅冲鸭ヾノ≧∀≦)o】的后台私信在达达利亚接手的那一日起便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就连他现在在聊的这个【磐岩】,都是据说由人介绍,来找这个号的上一任,名为希娜的皮下排忧解难的。
听到这个理由,当时早就被闲出三丈草的达达利亚,当即摩拳擦掌,以他专门下载的各种卖萌颜文字、键盘自带的emoji表情以及经过多轮加攻的鸭言鸭语成功留下了这唯一的客人,并将彼此和谐的网聊关系延续至今。
但是为什么这种人会找网络树洞倾诉烦恼?每次与【磐岩】结束交谈,达达利亚都会陷入如此的疑问。无他,谁让这个叫【磐岩】的人,画风与这花花网络世界过于格格不入了。
成熟男性,眼界颇高,受过高等教育。这是达达利亚对【磐岩】的第一印象。而在他因为【磐岩】发的消息全是长篇大论书面语,光是查生僻字就要了他半条老命,便去“嘤嘤嘤,娅娅是留学生,看不懂先生发的消息啦QAQ对不起鸭~是娅娅太笨了>人<”后,当即表达歉意,把先前的文字转化为通俗易懂的口头语,顺带还简单科普了一下璃月书面语的小知识后,达达利亚又为对方贴上了“温柔体贴,爱护后辈”的标签。
命运的转折点发生于达达利亚的期末周。彼时一学期都活跃在社团与球场,上课出勤率在死亡边缘疯狂起舞的至冬人,也不得不苦着脸捧起崭新的教科书,废寝忘食研究各种理论和课后习题。
……然后手一抖,把原本拍下来打算搜答案的题目图片发给了【磐岩】。
更可怕的是,直到对方发了个问号过来,达达利亚才惊觉自己的手误。
【磐岩】:?
【娅娅】:!!!!!!!
【娅娅】:对不起!!!!是我一不小心点错了!!!请不要在意!!!
【磐岩】:原来如此。我本以为是阁下要以题会友,便随手写了一写。
【磐岩】:「图片」
好一个随手!达达利亚点击图片,先是感慨对方这字是足以裱起来挂客厅光宗耀祖的好看,再来才开始细细读具体文字……
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这玩意儿,原来这么简单的吗?”
命运就此正式发生了转折,树洞号也被它的新皮下玩成了小岩搜题。原本漫长而痛苦的期末周,也因为小岩搜题的入驻变得……漫长而不那么痛苦。
而达达利亚在又经历过【磐岩】顺手全科画了考点作为复习参考,正式考试不仅真的考到了还都是分数占比极高的大分题,几场考完下来出分后结合日常活动分甚至能蹭个院系的二等奖学金之后,这个大脑已然发麻的男大学生便成功进化为神的信徒。
至于这神指的是谁,想必不言而喻。
而现今,神明有难,他怎么能袖手旁观,敷衍了事!岩神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这个世界!是那些无法理解神的内心还在一边自顾自脑补的俗人的错!而明明解释过了,却还在误解神明让神明自省的儿女不能被称为儿女,就是一对大·叉·烧!
旁观至冬男子发疯全程的不愿透露姓名的稻妻男子:“你魔怔了吧?还是你直接男同了?”
至冬男子:“玩你的游戏去,傻逼散兵。”
不理会散兵的谩骂,达达利亚坐回电脑前。他烟也不抽了,双手托着下巴,开始绞尽脑汁想回复。
他自然是想直接说“先生你没错,都是你家小孩脑子缺根筋,建议把他们团吧团吧放路边纸箱里完事了”之类的。可是现实情况是,如果达达利亚不想直接被绝交拉黑,他必须多做斟酌,整理语言,走中庸之道,推动一个璃月非传统家庭的大团圆happy ending。
我是网络美少女,我是柔弱、善解人意、体贴的娅娅,我并不抱有直接运用物理手段教训臭小孩的的危险想法。想想冬妮娅,想想妹妹的说法方式。达达利亚自我催眠完毕后,双手搭在键盘上哒哒哒输出。
结果越输出火越大,他不能理解【磐岩】这么好的神怎么会养出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倒霉孩子。小姑娘还好一点,高中生叛逆期,不是不能理解。那个当儿子的,本地上大学,今年直升研一。按往常习惯是回家过周末,结果现在不仅不回家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徒留老父亲独守空房,凄凄惨惨,暗自神伤,半夜垂泪,心碎难安。
当然以上大部分内容都是达达利亚脑补的。但也正是从他的脑补,诸君可看出他的屁股多歪,想象力有多离谱,甚至隐隐之中还产生了泥塑倾向。
【娅娅】:那不如,先生主动去学校找他聊聊吧!出其不备反而更容易问出心声哦0x0
【磐岩】:这样好吗?我担心贸然前去,会扰了他的学业。
【娅娅】:磐岩先生不是说过令郎十分敬重您的吗?我想,比起您所顾忌的,他会为您的主动而激动的吧^o^
如果不激动只能说明那小子的所谓敬重都是嘴上说说,当不得真。都读研一了,岁数不小了,还不能体谅老父亲的不容易,这儿子不要也罢。达达利亚很想这么说,只可惜,或者说幸好,娅娅的人设局限了他的发挥。
于是话题顺利结束,网路那头的人诚恳表达了对娅娅的谢意,并约定下次再聊。
达达利亚坦然接受。而后维持着贤者模式的表情,合上笔记本电脑,一脑袋砸上了书桌。
累死了,心里话憋着不能说,生气还得闷着不能发,他在一段时间里都不想说话了。男大学生挺尸于书桌前,夹在书架上的小风扇嗡嗡吹拂他橘色的乱毛,间或将那根蔫下来的呆毛吹竖起来。
还有,为什么璃月的夏天会这么热?本该暑期直接回至冬,却因为突如其来的社会实践而决定先在璃月呆上个把星期的达达利亚,面带绝望地抬头望向奄奄一息的空调。那玩意儿已经因为高负荷运作直接装死,一点冷风都吐不出,即便已经报修却也一直没人受理。
假期啦,都是这样啦。想起楼管阿姨轻飘飘的回答,达达利亚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一声,他的肉体还穿着条裤衩圈在宿舍里,而他的心早直接跳池塘裸泳了。
如果不是那个小矮子也莫名其妙申请留校,他连这裤衩都不愿留。达达利亚艰难地转了转头,以便小风扇全面为他服务。
“叮叮叮。”
就在这时,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回荡在达达利亚的耳边。橘发的青年已被于他而言的高温折磨得心力交瘁,黏糊糊摊成一团融化的史莱姆。
谁啊?好烦啊。接二连三的震动与提示音迫使达达利亚重新凝聚为人形,他皱着脸,在裤子上擦了几把手汗,划开璃信的消息界面。
【打工战士】:好兄弟,在不?帮拿个快递呗?
【打工战士】:「取件码.jpg」
【打工战士】:谢啦。今晚回去给你带特大加冰多糖奶茶(笑)
这打工战士究竟是何许人?正是这宿舍的幻之第三人,神龙不见尾,明明给人感觉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工,却课堂出勤全满,考试门门平均85的多国籍友人,空是也。
这小子,神秘得很,可贵在脑子身手都不赖,也挺讲义气,因此虽然于这宿舍是个不回家的浪子,达达利亚依旧与之关系不错,日常里互相帮忙拿个快递带个饭都是举手之劳。
随手抓了抓头发,达达利亚从衣柜里掏出T恤往身上一套,脚下蹬了双拖鞋,便要出门。
听着动静,一直瘫在床上看手机的散兵弹射起身:“你出门啊?”
达达利亚摸了摸手机、钥匙和学生卡,头也不回:“咋?你也要拿快递?”
散兵咂了下嘴。他一骨碌从床上滑了下来,踩着运动鞋,提着遮阳大帽,竟是要随着达达利亚一道出门的模样。
“我要去教务处。”稻妻人摆正了遮阳帽,拿起手机回消息,“就我高数挂科那破事,他们让我现在就亲自去教务处签个什么名,不然要打电话联系家长……什么玩意儿,都大学了还叫家长?”
达达利亚冷笑:“你那能光叫挂科?你就算交个白卷上去,都比在卷子上写打油诗骂出卷人好吧?”
“哈?出题没水平,还不准我说了?”
“是是是,行行行,你说得对,行了吧?”
要命。达达利亚顶着大太阳,耳边是散兵的碎碎念,心中甚是烦躁。他是哪门子想不开要和他这倒霉舍友搭上话?现在倒好,这嘴是闭不上了。
烦死。
拿了快递,二人继续同行。
散兵奇道:“大热天的,这快递也拿了,你不回宿舍还想在外面游荡呢?”
达达利亚懒懒地扫了眼散兵的大帽子:“我刚刚看了,今天是图书馆开馆日,我要去图书馆吹空调。”
“算了吧!”散兵指了指达达利亚的花裤衩,又向下指拖鞋,“您这尊容,以为能进得去?还不如跟我去教务处遛一遛,那地儿走廊里都有凉风。”
“……谁要去啊?”
嘴上这么说,身体很诚实。达达利亚脚下拐了个弯,就跟着散兵过了绿化带,上了雪白的石墩桥。
这走着走着,达达利亚突然发觉身边的人没了。他回头一看,顿时被气笑了:他的好舍友,戴着遮阳帽的雷电国崩同志,正悠悠自在地躲在他的影子里走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太阳大了有高个子挡着。
被抓了现行的散兵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帮我遮阳是你的荣幸啦,什么你用你的影子笼罩我才是大不敬云云。达达利亚当时就要把这小个子举起来,让他知道太阳为什么这么大,湖水为什么这么深。
拯救散兵于水火之中的,是一道沉稳庄重的男声:
“二位同学,可知理科二号楼如何走?”
据当事人达达利亚同志事后回忆,乍一听这问句,当时火气正旺的他是想直接怼过去,说不是有路标吗?你连路标都不会看吗?可待他一回头,一些东西,比如理智,比如审美,比如一见钟情,比如遮阳伞下熠熠生辉的灿金瞳,以上种种将他武装为稀世难寻的情圣,让他自此讲礼貌学新风,在璃月的晴天好日下顶天立地,展现出属于大学生的青春活力与魅力四射。啊,夏天,一个多么适合开展一段浪漫关系的美好季节!
但是据同行的雷电国崩同志口述,因为他的傻大儿达达利亚突然傻站着不动,脸红得像猴屁股,脑袋上都在冒蒸汽,整个人像哑巴了一样,一个劲儿在那支支吾吾,他才不得不挺身而出,履行作为好父亲的义务与责任,礼貌而不失文雅地指明理二楼的方向。
乌发金瞳的男士微笑致谢。这位男士,仅是论外型,便是风度翩翩,卓尔不群。他相貌自是俊美的,五官无一不是恰到好处,见之忘俗。一双凤目下衔飞霞,远看端庄威严,不可侵犯,近观却觉温和包容,可亲可爱。
达达利亚现下便是在近观。他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注视着那双黄金琥珀中的自己。
一只虫豸,一滴树脂,包裹、深埋,经过种种反应作用后,形成了透明的生物化石。在被浓厚树脂围裹的瞬间,被封存于黄金的棺材中,虫豸会作何感想?达达利亚没兴趣了解,他只是有些着魔地,想钻入这位与他素无来往的先生的漂亮金珀瞳中,一同作为绮丽的瑰宝,镶嵌在汉白玉的雕面上。
“这位,同学?你这是在……?”
达达利亚这才惊觉,自己竟已是贴到能感触到这位问路先生鼻息的近距离。实在太没礼貌了,该立刻退开,郑重道歉才对,理智是这么说的。但本能却执拗地支持着他,让他继续徜徉于熔金之海,朝着灼热的蓝天发出悠长的鲸吟。
围观群众散兵,嗅到了些许不得了发展的味道。他倒也不是想触了至冬舍友的霉头拆姻缘,可这显然时机场合都不大对,可能对象都不怎么对,于是机灵勇敢如他,以手刀对着达达利亚的腹肌就是这么一捅,轻而易举将凝滞的夏日朦胧,扭回了一如既往的盛暑闷热。
“我这位同学是至冬来的,那边比较开放嘛。”感动璃大好父亲,散兵同学,单手压住了因为被突袭,而弯腰捂着肚子直呼痛的达达利亚的脑袋,以一种过于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所以没什么距离感,而且天生憨傻,天还这么热,太阳一照,就容易昏头做点出格事。”
达达利亚在终于抬头,眼睁睁看着漂亮的璃月先生眼中情绪,由迷惑迅速跳过中间过程,直接跃至怜悯与怜爱时,几乎要窒息。
散兵,小心你的游戏存档!达达利亚咬牙切齿。
“原来如此。”达达利亚脸上画着虚无的笑容,听到对面的先生如是道,“这可真是,极为不妙。”
确实,已经不妙到达达利亚现在就想奔回宿舍,抱着电脑找他的好网友,岩神【磐岩】先生好好哭诉一顿有关纯情少男心朝夕破灭的地步。
“所以,这位同学,务必请注意保重身体。”阳伞的大片阴影,伴随着璃月人衣物上丝丝缕缕的熏香,一同盖至达达利亚的上空。
“啊……唔,哦……”
“……”
见男大学生还是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璃月人不作勉强:“今日日头极盛,在外出行,切不可为了区区男子气概,忽略了防晒。要知若是因此落了病灶于身,反而舍本逐末。”
语罢,便示意达达利亚伸出右手,将展开的遮阳伞递了过去。而后像是变魔术一般,又从公文包中摸出一把伞,其上画着卡通小绿鸟,显得童趣横生。
“这伞,便赠于你了,权当是二位为我指路的谢礼吧。”留下一句话,璃月人再度颔首致谢,便朝着散兵指的方向,信步而去了。
“那是谁啊?哪个院的教授吗?可我们学校哪有这种级别长相的教授?”散兵小声嘀咕。他抬手拍拍达达利亚的肩,没好声道,“醒醒吧,人都走远要看不见了!”
怎料这一拍,达达利亚竟是通体打了几个寒颤,惊得散兵还以为自己神功大成,一巴掌下去把大儿真打成了傻大儿。
“欸!达达利亚?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达达利亚沉声道。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深吸一口气,直接把手里抱着的快递往散兵怀里塞,“大炮啊,我刚刚突然想起来,这理二楼还是挺难找的,我……我得去帮帮那位先生!”
我信你个鬼!散兵对着达达利亚急速蹿出去的背影怒呸一口:走个两百米直线右拐能到的地方,你指路能指出个什么花来?长眼的都看出来你没安好心了!
于是,当晚的20点,达达利亚哼着代表胜利的行进曲回到宿舍时,散兵便盘腿坐在床上,比着兰花指,捏着嗓子,真诚而不失阴阳怪气道:“呦呦呦,这不是我们芳心萌动的小达达回来了嘛!五个小时,是不是把婚宴在哪里办都商量好了啊?提前说,爸爸还能给你随个份子钱。”
达达利亚充耳不闻,还是自顾自搁那哼小曲,侧面烘托出其进展之喜人。
散兵自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气馁,继续问:“欸!五个小时!你跟那个人做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
“我把他送到地方之后就一直在附近转悠,等他出来,再假装偶然路过和他打招呼。”达达利亚左右转圈,眼神四处乱飞,瞥见自己桌上那包才开的「软璃月」,一拍大腿,抓起烟盒扔给了散兵,“我以后戒烟了。今天他闻着我身上烟味,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见他皱眉了。”
“那你给我干嘛?我又不抽。”散兵把烟盒丢进垃圾桶,继续问,“然后呢?你和他打招呼,后面又做什么了?不会直接开房吧?那可太猛了。”
达达利亚比了个中指。
“一天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达达利亚拉过散兵的椅子坐下,嘴角又不知不觉往上翘,“我就和他聊天。他人特别好,特别温柔,懂的东西特别多,我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我们一直沿着小路散步,路过湖边的时候还喂了鸭子——你知不知道,那些鸭子都喜欢他。”
散兵的表情逐渐冷漠。他不想听了,这酸溜溜的纯爱故事快让他把晚饭给吐出来了。但骑虎难下,达达利亚显然已经上头,由不得散兵选择听或不听。
“……等我们一起从西门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到饭点了。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说我是东道主我请客,他说我还是学生让我请客于理不合他心里会不安。所以我们俩最后各退一步,我选店他付钱。只不过付账的时候,他的网突然连不上,还是我付的钱。”
“等等。”散兵抓住了重点,“敢情还是你付钱啊?达达利亚,你不会被骗了吧?”
达达利亚昂起头:“才没呢!他说要转账还我钱,我就趁机要到了他的手机号,加了他璃信,现在我们璃付宝都是好友。”
至冬小青年呼呼呼傻笑,他又站起来来回转悠:“他说他不喜欢吃海鲜,那下次就不能去新月轩,要去琉璃亭。唉,他可真是太可爱了!”
散兵:“……哦。”
散兵的敷衍全然无法浇灭达达利亚心中燃起的热情。至冬人一个箭步冲到稻妻人床头,郑重其事与他握手。
“雷电国崩。”常年以社团代号自称,少有被点大名的散兵艰难地遏制了后退的冲动,当然他也根本退不了,达达利亚的力气从来没有这么大过,“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在旁边做衬托,钟离先生不会注意到我是如此需要关心与爱护,我也不会因为他的伞而当机立断追上去,造就一段佳话!”
说完放开散兵的手,达达利亚拿起手机:“我还要感谢我的好兄弟空!如果不是他拜托我去拿快递,我今天下午就不会出门,不出门就不会与钟离先生相遇——我得给他发个红包。”
“你还要感谢你自己,为了你的勇气、智慧和钱包。”达达利亚十指如飞给空发红包,散兵凉凉道,“你干脆把我们宿舍全感谢一遍呗!这不还剩了一个吗?”
此处不得不补充这间四人寝迷之第四人的身份:璃月本土人,直升读了研究生,目前在学基础数学,阴差阳错之下在研究生的第一年住进了留学生宿舍。基本不回宿舍,比空还要游离的宿舍边缘人。
顺带一提,这位第四人的名字叫魈。
“我和他又不熟。而且我感谢他做什么?钟离先生还能是为了找他才来学校的吗?”达达利亚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
发泄过一通后,达达利亚总算稍微安静了一些。他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惬意地挠下巴。
“草,我怎么没刮胡子啊?”至冬人嘟囔着,他在桌上翻了一会,勉勉强强找出电动剃须刀,踢踢踏踏向着卫生间找镜子去了。
胡渣?那是小事吧?散兵举着switch平躺在床上,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那个大傻子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自己的初次约会,竟然穿的是花裤衩和拖鞋。
“啊——————!!!我怎么穿的是这个!”
凄厉的哀嚎自卫生间传至散兵耳畔,久久不散。
得,终于发现了。稻妻人满意了,拍着床杆,呵呵直笑。可笑着笑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精致的小脸紧紧绷了起来。
“钟离?”他自言自语,“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娅娅】:是吗?起作用了吗?
【娅娅】:那真是太好了! 这样磐岩先生可以放下心了呢(⑅˃◡˂⑅)
【娅娅】:对了,先生!最近我线下有些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可能没办法经常上线了但是磐岩先生只要留言,娅娅看到就会马上回复的!
魈,璃大数学系硕士研究生一年生,由于前舍友于宿舍内使用劣质违规电器,引发小规模爆炸事件而不得不搬离原来的宿舍,听从指挥被分配至留学生宿舍。
这位研究生学长对于和学弟们的社交来往毫无积极性,在象征性加了宿舍群之后便再无水花。他不常回宿舍,大部分时间在导师办公室、教室、实验室和图书馆之间盘旋,每每看见他,不是在做题就是在推公式,要不然就是走在为论文查资料的路上。
这种孤僻的独行侠性格与他的早年经历不无关系:污泥般的原生家庭,被抛弃的幼年时的遇人不淑,少年期的浑浑噩噩,若非得了贵人出手相助,他大概率现在还在混沌中痛苦挣扎。
因此,对于命中的贵人,法律意义上的养父钟离,魈向来无比敬重,将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奉作金科玉律、人生信条。就连现在学的数学,除了本身还算喜欢以外,也还是因为钟离在他选大学志愿时随口提了一句,说自己当年若不是要承担起继承家中祖业的责任,很可能会选择进国家数科院当研究员。
“你这种呀,就是典型的毒唯。”胡桃,钟离的养女,他的妹妹就曾经笑嘻嘻说他。魈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实际上也并非一根筋、毫无主见的笨蛋之流,只是大脑在处理崇拜的偶像钟离先生相关事宜上,会略显激进与独断,易钻牛角尖。
就比如……
“先生,这便要走了吗?我送送您吧?”
魈手中握着钟离带给他的遮阳伞,稍显局促地问道。他未曾想到钟离会在工作日时专门来学校里找他,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钟离虽不是热衷于007的工作狂,但也确实是个事业咖,整个人在给他和胡桃当爸之外,还勤勤恳恳给他的公司以及员工当妈。说好听点是达成了生活与工作的完美平衡,说难听点……不,这就是达成了平衡啊!不愧是钟离先生,轻而易举就做到了一般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魈如是想。
然而实际上,这种刻板印象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钟离在顺利将集团做大做强至饱和态之后,便逐步将手中权力下放给七星,自己安心退居幕后,做一个众所周知的美丽核武器。
……简而言之就是只负责装饰门面、兜底以及威慑,活少钱多,成功在一个相对年轻的年龄段里开始颐养天年。
然后在他终于可以投身于家庭教育上时,却悲哀地发现,儿子不像儿子,像他再年轻那会儿跟在他屁股后面打群架的跟班小弟;女儿倒还像女儿,只不过每次还没说上两句——
“老爸,你好烦哦!这事儿不要你管啦!”
随后双马尾一甩,反锁房门怎么叫也不理人。
曾经无所不能的摩拉克斯,在家庭教育上遇到了他的滑铁卢。
但钟离并非轻易言弃者,他目前的摸鱼只是针对工作,在学习教育上绝不含糊。而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魈终于不再用像是要给养父上金身的眼神看他——当然,这并不是指改成想每日上香的眼神就正常了,只是这二者的转换间,的确存在了可喜的进步。而胡桃那样难以琢磨的青春期女孩,钟离就无从下手了,这里要感谢小半年来,他的某位摸鱼高手朋友推荐给他的【娅娅】的场外相助,让这位老父亲不至于今日还在被女儿牵着鼻子走。
为了拉近亲子关系,钟离做出的重要举措之一,便是提议周末时选一天作为家庭聚会日,无论做什么都好,只是他们三个人要待在一起,用以拉近关系,增进感情。
一种十分生硬且富有古朴气息的方法,但钟离认为很有必要。而既然钟离这么说了,魈自然没有意见,胡桃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肉麻死了”,但也选择接受。于是家庭聚会日,成了这个璃月非传统家庭的默认传统。
大体上,其乐融融。
但是,在魈上了研一,且钟离被传出要结婚的消息之后,一切都变了。
家庭聚会日就剩个日,老父亲孤孤单单坐在桌前,端起茶杯对着另外两个空杯子发呆。
胡桃缺席,她说在猫咖中遇到了自己的梦情猫咪,需起驾前去临幸,同理祝自己的老爸也早日石头开花。
但那只是个误会。面对钟离的解释,做女儿的只是用慈爱(?)的眼神看着钟离说我当然知道那是个误会,你口味没那么可怕。但这事儿也提醒了我。爸,你也不小了,业也立了,是时候凭借你那超越99.99%人类的外貌与品格成家了。
钟离说可是你和魈就是我的家人,我认为这就足够了。
“但是,钟离,那是不一样的。”女孩背起猫咪形状的毛绒包包,起身在玄关处跳了跳,“我们是家人,你很爱我们,我和魈哥当然也比谁都爱你。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虽然挺舍不得把自家大白菜往外推啦。胡桃小声嘀咕,而后在钟离发问前,露齿一笑:
“加油啦老爸,我就不占用你的宝贵私人时间啦,拜拜~”
啊,果然理解不了,高中生年纪的小女孩的想法。独守空房的老父亲叹气。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熟练按出养子的电话号码,手指却悬在拨号键上许久,最终选择回到主界面,按熄屏幕与自己的影子大眼瞪小眼。
钟离久违体会到了无力与无助,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场外救援。而在滤过了一些靠谱的不靠谱的面庞后,求助对象无疑锁定在了某个人身上——
好,就决定是你了,来自至冬的大学生,【娅娅】先生。
于是在【娅娅】的建议下,钟离驱车到了璃大,在某种意义上的命运的指引下,步入理科二号楼,找到了一边瞪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吸溜果冻的魈。
这就很尴尬。魈努力解释他不是在偷懒,他只是放着电脑跑程序,趁机休息一下,在这之前他其实一直对着ppt研究算法。
钟离门里清,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即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三连下来表示理解。但显然他的三连只能起到反作用,魈看起来陷入了更大的惶恐中。
于是钟离火速转移话题,就魈不仅周末不回家,现在放暑假了还泡在学校里的行为展开讨论,并旁敲侧击了魈对于婚姻与家庭的想法。
“只要先生您喜欢就好。”实际上只是因为吃了导师画的大饼,以至于徜徉在学术海洋中起伏,忘却人间联系的魈果断回答,“您开心是最重要的。”
场面话,但也是真心话。毕竟魈是个曾经会为发现钟离需要吃饭而不是靠喝露水为生这种事默默自闭的追星男孩,他虽然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人能配得上养父与偶像,可一切主旨仍然围绕在钟离开心与否这点上,真所谓追星模范。
而被沉重箭头指向的钟离,盘算了会儿魈目前吃的这块饼,在确定了这饼虽大又圆,但也姑且算得上有点甜味后,心放下了一半。至于另外一半嘛……
“先生,外面太阳这么大,您还是把伞拿着吧。”魈快步追上钟离,递上了画着卡通小绿鸟的遮阳伞——这是前几年,由胡桃亲笔所绘,并以魈的名义送给钟离的父亲节礼物——此时,二人已差不多至理二楼的一层出口处。
“不必麻烦了,魈。”钟离抿了抿唇,露出了在魈看来十分罕见的,堪称愉快的笑容,“我还有一把伞,就在外面。你先回去吧,无需担心我。”
说罢,他扶了扶魈的肩膀,温和地说:“魈,你求学的精神令我十分感动。但也需注意劳逸结合,勿要为了贪进而乱了根本,断了联络。所以这样如何?周末回趟家,我们三个人久违地一同聊上一聊。”
魈一向是很听话的,特指很听钟离的话。于是几天之后,在这周的周五下午,他为课题的阶段性目标收好尾之后,便迈着轻松的步伐出了楼。
轻松是心灵上的事,沉重才是肉体真实的负担。魈皱起眉颠了颠装了大部头书的包,决心先回趟宿舍,把包放下,轻装回家。
魈很少回宿舍,对宿舍的学弟们的了解,基本仅限于知道他们一个至冬人一个稻妻人一个多国籍神秘人——与最后一位神秘人空勉强有些来往,毕竟空的门路太多了,找他办事基本没有办不成的——但很少回,不代表从来不回。至少在魈那么些微的记忆中,回到宿舍里只要看到人,稻妻人总是在打游戏,至冬人基本都是在搞卫生。
挺奇妙的,魈这么想。毕竟那个至冬人高高大大,长了张偶像剧一掷千金的男主脸,打扫卫生这种事,似乎与他完全不搭边。
怀持如此想法,所以当魈推门进宿舍,看到他的至冬舍友打扮得花枝招展,油头粉面,甚至还在骚包地喷香水时,他心中只生出了“果然如此啊”的意料之中。
稻妻人似乎在嘲笑至冬人,说他未免过分猴急,才和人勾搭上几天,就急吼吼想着告白上垒。至冬人怒呸,说他只是告白,然后晚上约他那位先生去城郊看星星,这是恋爱手册上讲的罗曼蒂克必杀技。不要用肮脏的成人思维揣度他们的纯情爱恋。
“哦,懂了,原来你未成年啊。几岁啦,小达达?”稻妻人哈哈大笑。
魈漠不关心地从掐起来的舍友间路过。
因为他真的不关心,舍友是个即将告白的小基佬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怎么想都不会有吧?
于是魈放下重重的书包,换了个小一些的背包,把之前误拿的胡桃的课外书塞进去,再把充电线和充电宝扔进去,便要走人。
这时,稻妻人和至冬人的口舌之争已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被叫作散兵的稻妻人说你这恋爱谈得就是虚,根本没有时间基础做保障,你怎么就知道对方喜欢你?被拒绝了可不要哭鼻子回来找爸比安慰,会把爸比恶心得把隔夜饭吐出来。
叫达达利亚的至冬人举起了他沙包大的拳头,怒气冲冲:“雷大炮你一天到晚是不是除了放屁就不会别的了?你根本不知道钟离先生他多喜欢我!他每天都对我笑,夸我俊还夸我……靠!”
达达利亚说不下去了,一只手,如同老虎钳一般重重掐住了他的肩膀,似是卡住了他的喉咙。至冬人忍痛转过头,只见一张可怖如夜叉修罗的黑脸在死死注视他。
“你,刚刚在说谁?”夜叉之声,如同回响在地狱的交响乐。
胡桃倒躺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给自己涂黑指甲油。在听到开门声音的时候,她视线还是集中在指甲上,只随口:“大忙人,终于知道回来了啊?”
久不见回应。
胡桃这才纡尊降贵抬了下头。她本还是要打趣些什么的,但在看清眼前事物后,便把原本要说的忘得一干二净。
“魈哥,你这脸是怎么了!”女孩惊呼。
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点血丝的魈放下包,淡定地说:“被车撞了。”
“……”胡桃无语凝噎,直截了当说,“老爸现在不在家。”
“我和我宿舍的人打了一架。”
胡桃闻此“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在客厅角落翻出医务箱,小心翼翼拿棉签给魈涂药水。
“不得了不得了。”胡桃点了点魈开裂的嘴角,“什么人啊?能让咱们魈哥重操旧业。”
魈沉默了,但他锐利的金瞳却翻涌着几待言说的故事。
“打了一个登徒子。”魈说,“胆大包天,脑子里有一些不该存在的想法。”
“对你?!”
“是对钟离先生。”
于是胡桃也跟着沉默了。在客厅角落的大座钟滴滴答答,铛铛敲完整点的报时后,女孩才幽幽发问:“打死了吗?”
魈:“……没有。只打断了他一条右腿。”
二人再度双双陷入各自的心思,直到魈发问:“你不是一直都支持先生寻找另外一半吗?为什么这次听我把先生的追求者打了,反而这么……”
魈欲言又止,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胡桃的态度。胡桃见此,略带无语地叹气道:“我是支持,但也不是不挑啊。你那些舍友,我记得全是外国的留学生吧?而且都是你学弟,年纪不大。他们这种的追钟离,哪里有个定性?不是见色起意就是见财起意,或者两个全占了。钟离那么呆,指不定会被小狼狗怎么骗呢。”
魈沉吟片刻,沉着脸发表肺腑之言:“先生哪里呆了?”
胡桃:“他哪里不呆了?我让他帮我买冰淇淋他都不知道去哪里买。”
“那是先生关心你!那时候大冬天的,你还发着烧,吃什么冰淇淋?”
胡桃将棉签随手一扔,状似抓狂地大叫。
“我和你这种人根本说不清!”女孩咬牙切齿地在客厅里踱步,时不时还跳两下。待冷静一些了,才坐回去替魈的手缠绷带——打架用力过猛,指关节上都在破皮渗血。
“话说回来,”胡桃一边缠一边说,“你把那个人腿都打断了,但你基本都只是受了皮肉伤耶!那个人战斗力未免太弱了吧?”
怎料此话一出,魈原本只是有些阴沉的面孔,直接布满黑云,似是要刮起八百级雷电风暴。
“那个混账东西!”他怒喝一声,空出来的那只手竟硬生生把樱桃木椅子的扶手扳了下来,“那个混蛋,打到一半知道了我与先生的关系,居然说什么‘我没有家暴习惯,不能打未来的儿子’,后面就光防不打了!”
……这个妄图上位后爹位的男大学生,是多么的自我、自信与自来熟啊!胡桃感慨着,顺便把魈的两只手都包成了粽子。
就在魈皱眉让胡桃立刻帮自己松绑时,一阵悠扬的音乐回响在客厅上空。
“这是先生在给我打电话。”魈艰难地打开包,捧出了手机,“这是我为他设置的专属铃声。”
可怜的魈哥,手被包成粽子,连电话都划不了了。胡桃假哭两声,愉快地将魈的手机抽出来,并在他的目眦欲裂中按下接听键。
没有开外放。
“喂,老爸,是我。”胡桃得意地朝着魈吐舌,“我知道这是魈哥的手机,他上卫生间了,我看到是你打过来的,就直接接了……是是是,知道啦,我下次不这么做了。”
电话那头的钟离无可奈何地又教育了几句,奈何胡桃是个油盐不进的,一个劲儿地笑。于是老父亲适可而止,直入正题。
“什么?你今晚不回来了?”胡桃惊叫,魈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继续听情报,“你说你要在医院照顾朋友?什么朋友啊?让他家里人照顾不就行了吗?大不了请护工啊。”
钟离继续说了什么,只是他越说,胡桃的脸色就愈发微妙,到最后看起来像是要原地窒息了。
“我知道了。”女孩艰涩地说,“行,我知道了。好……嗯,就这样吧,你在医院注意点,好,我挂了,拜拜。”
“怎么了?”在一旁等得心焦的魈,见这一通电话终于结束,连忙发问,“发生什么了?”
胡桃半躺在沙发中,眼神空洞,气若悬丝。
“钟离说他那个朋友是至冬来的大学生,家人不方便过来照顾。”胡桃望向天花板的吊灯,神情凝重得像是在交代遗言,“人是被车撞了,断了右腿。钟离还说那个至冬人特别怕疼怕黑怕孤独,哭着喊着说如果钟离不在那里陪着,他就会活活痛死。”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钟家大宅。
“对了,钟离最后还说了一句话,我原样转述一下。”胡桃机械性的转了下脖子,“‘达达利亚,他是我的朋友,但或许,不会仅仅止于朋友。’这基本是盖章了的意思吧?”
“魈哥,可以采访一下吗?亲手给咱们的未来小后爹创造了机会,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这个,卑鄙的外乡人!”
达达利亚躺在独立病房的病床上,右腿高高吊起,通体一派轻松之色,哼着小曲刷视频。等钟离在走廊打完电话,回屋看他的时候,年轻人立即捂着心口,水蓝的瞳中渗出点点水光,哼哼唧唧叫着痛,嘴里一股脑的看不见钟离先生我要死了,没有钟离先生亲亲抱抱人生都灰暗了之类的浑话胡话。
钟离:“……”
钟离:“达达利亚,我记得你伤的是腿。”
原本以右腿为支点,在床上扭得像条蛆的达达利亚垮着脸哀怨道:“可我腿已经吊起来了啊,抱着腿哭不方便。而且我没说谎,看不见先生我心口就是痛,难受坏了。”
端的是一副理直气壮。钟离刹时都有些被气笑了,他走到达达利亚被吊起的右脚前,双臂抱胸。
“被车撞断了腿?”钟离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说。他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像是把每个字都放在嘴里咀嚼了一遍,“行,依你,是被车撞断的。我看你是完全不把这当回事。”
达达利亚似乎完全体察不到钟离语气中的危险,还是一派乐呵的样子。
“嗐!多大事啊?”至冬人耸了耸肩,“不就断个腿吗?我十几岁那会儿,在老家街头打架,什么伤没受过?什么伤没见过?都是小事。”
钟离有些心累地看着达达利亚,直到把年轻人看得有些赧然,问是不是脸上沾了脏东西,才缓缓开口:“也罢,如此也无不可。”
“欸?”
达达利亚摸不着头脑,他虽然不笨,可以说得上是个小机灵鬼,但在钟离当谜语人的时候,他往往一丝一毫都读不懂对方的心。可这并不能难住达达利亚,他自有一套应付方案。
“钟离先生~”至冬人拉长了声调,带着母语专有的卷舌,短短四个字被他念出情诗般的缠绵感。他像只自己举着“求收养”木牌的小狐狸,一蹦一跳蹿到自己中意的饲主前,竭尽全力展现出自己天真可爱,“你陪陪我嘛,和我多说说话嘛!要不然我一个人多孤单啊!你肯定舍不得看着我只能在床上发霉的,对吧?”
被缠上的饲主先生对此的回应是抬手往狐狸的脑门上一弹。
“本就有此意。”钟离俯下身揉了揉达达利亚被弹的眉心,语气无奈,“今晚我便不走了,在你旁边搭个床守着你,可好?”
好?好倒是好,但未免太好了好到熏脑瓜子了。达达利亚见钟离要起身,连忙要拉人的袖子,却手一滑,拽上了人家自然下坠的的长辫子,收获了钟离的一声吃痛。
“钟离先生,抱歉!”可并没有立刻松开辫子,可谓道歉了但没完全道歉。达达利亚晃了晃握在掌中的长发,讷讷道,“但是守夜什么的,其实没必要的。我只不过是断了条腿。”
“……你可是断了条腿啊。”
对啊,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与那双含着恼意的鎏金瞳相触,这话便说不出口了,达达利亚呆了半晌,才终于重新寻着了言语功能。
“可是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小声说,“如果只是朋友,这么做还是挺怪的吧。”
钟离静静地凝视忐忑不安的狐狸,直到对面支不住了,手中松开了辫子,视线左右飘忽,才缓缓上前,在达达利亚的唇角烙下一个如蝴蝶般轻盈的吻。
“便当作是,男友福利吧?”
达达利亚呆滞,达达利亚全身瘫软,达达利亚语无伦次。等钟离拿起苹果,问他要不要吃,这小伙子才如弹簧般弹起上半身,高叫:
“等等啊,先生!”达达利亚举起双臂在空中挥舞,活像是在搞什么召唤仪式,“这,这……你,我!”
“怎么了?”钟离手里握着两个苹果,饶有兴致地问。
达达利亚你你我我了半天,最后哭丧着脸道:“我想先说的!先生,我想先说!”
“……哦?好吧。”
钟离放下苹果,仿着刚刚的姿势俯下身,将滑下肩头的辫子塞进达达利亚的手中。
“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璃月人气定神闲地望着越来越慌乱的至冬人,不紧不慢地说,“如果只是朋友,这么做还是挺怪的吧?”
达达利亚涨红了脸,他本就因为人种关系而极白,现下更是因激动与羞赧而脑袋冒烟。他一手攥着钟离的辫子,一手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如巨鲸入海,无师自通撬开年长者的唇齿,将含蓄的内里搅得天翻地覆。
“因为这是男友福利!”达达利亚舔了舔璃月男友眼角沁出的泪花,犹觉不满足,便意犹未尽拽了拽尾梢泛金的长辫,放软了声线问:
“先生~钟离先生~我会很听话的,所以还会有的吧?福利,还有的,对吧?”
约半个月后。
散兵像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在住院,他胳臂里挂着个果篮,吹着口哨,大摇大摆摸到达达利亚的病房,推开门与病床上的至冬人来了场长达三秒的不深情对视。
达达利亚:“是你啊。”
“要不然呢?”散兵随手把果篮往床头柜一撂,自觉地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我允许你现在感动得嚎啕大哭,但是不准哭我身上,脏。”
“滚,臭傻逼!”
但是散兵并没有滚,他甚至开了果篮,从里面摸出个外表完好的橘子丢到达达利亚肚子上。
“别贫了。”稻妻人挑出个没有烂的香蕉,顺着脉络剥皮,“我这回找你是有正事要说的。”
达达利亚呵呵一笑。
“你能有什么正事?”他捏了捏橘子,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嫌弃,“你就让我这么吃橘子啊?”
散兵剥香蕉的动作停住了,他打量了会达达利亚健壮的双臂,再将视线转移到吊起的右腿,最后目光集中于大脑的所在。
“我以为你只是断了腿。”散兵语气中带着惋惜,“没想到住了十来天的院,把你的手和脑子都住残废了。”
达达利亚不以为忤。散兵喷他,他反而趁机回以怜悯的、高高在上的、充满理解的笑容。
“唉,这里面的门道,你就不懂了。炮儿,我也不怪你。”达达利亚把橘子放回果篮里,他双目深远地望着天花板,双手十指交叉平放在小腹上,看起来十分安详,“你知道吗,我住院的半个月来,就没自己动手吃过饭……”
散兵预感到下面可能不是自己想听的内容,可惜他堵不住达达利亚明晃晃的炫耀欲与倾诉欲。
“就拿这橘子打比方吧。”达达利亚说,“钟离先生都是把皮剥好了,然后一瓣瓣喂给我吃的。我说我不喜欢外面那层白色的,他和我说一起吃对身体好。我就磨他,说我就是不想吃。后来他再喂我橘子,都会先把橘络除好了再喂我……唉,大炮啊,你说,先生他怎么就这——么爱我呢?”
散兵以右手大拇指按压左手食指与拇指连接位——宿舍三号床的那个金毛和他说这位置叫虎口,想吐的时候按一按能有效缓解痛苦。稻妻人几度深呼吸,在艰难地压制住往达达利亚那张欠揍的脸上来一拳的冲动后,冷笑道:“看来,你和摩拉克斯相处挺不错的。”
达达利亚还在嘿嘿傻笑:“摩拉克斯?什么摩拉克斯?”
“就是你的好先生,钟离做老板,掌握璃月经济命脉时候的马甲啊。”散兵把橘子摸了过来,两只手的掌心顺着水果圆润的外围来回摩挲,“我就说钟离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妈以前参加他们聚会,回家提了一嘴,我正好听到了。”
“哦,这样啊。”
散兵继续道:“但即使是摩拉克斯最活跃的那些年,他都很少出席公共场合,更别说这几年他退居幕后了,除了个别的那些人,基本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哦,是吗?”
“你哦个头啊?”散兵恨铁不成钢地敲床,“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强颜欢笑故作镇定,等我走了以后再像是被斩断了背后操纵线的木偶一样瘫在床上,悲叹井浅河深齐大非偶。不停安慰自己不过才交往半月,不够了解相方实属正常,但又难以抑制地觉得自己狼狈寻求慰藉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笑,像是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觉得钟离可能只是闲得无聊,随便找个人玩玩,而这个人选其实不是你也可以。最后自卑与不安的心理启动了你自以为干涸的泪腺,让你哽咽着说‘钟离,我果然是,根本追不上你啊’,这样才对吗?”
达达利亚用像是在看智障和神经病的眼神注视着散兵,虽然他经常这样看他的这位稻妻舍友。
“你是不是狗血小说看多了?而且先生是摩拉克斯,以前掌握璃月经济命脉又怎么了?你当我是谁?我可是不断变强的达达利亚啊!我可以现在就开始奋斗,为了以后掌握至冬经济命脉而努力。”他说,“还有,我怎么感觉你主要是想骂我是条癞皮狗?”
“……”散兵丝毫不心虚,但他仍然移开了视线。
达达利亚:“呵呵。”
眼见着这对塑料父子的同室操戈即将爆发,刺耳的铃声自达达利亚的手机中强势插入。散兵循声抢先摸到手机,一看屏幕,乐了。
“哟,这不是我的大孙子吗?那我可要接了。”看着来电人名字处大大的“魈”字,散兵朝远离病床上的达达利亚的方向走了数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果断接通。
不过两秒,或许只有一秒,稻妻人的笑容便像是石膏像一样僵住了,他放下耳边的手机,对着举起果篮要朝他丢过来的达达利亚干巴巴道:“儿啊,你儿子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你的钟离先生,要相亲了。”
在散兵的陪同下,达达利亚坐着轮椅背着拐火速出院。
散兵本对此啧啧称奇,却在达达利亚的“我腿早就能下床了,是钟离先生担心说要再观察几天才拖到现在”的攻势下,扭曲了一张俏脸。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勉勉强强与达达利亚同去了钟离的相亲地点。
是一家海鲜餐厅。
“钟离先生可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伪君子,他这次不可能是相亲。”达达利亚眼尖,瞥见魈,朝他挥了挥手,便示意散兵帮他推过去,“估计是我那未来的好闺女放的烟雾弹,想靠这一招把我从先生身边甩开。”
为了继续听故事,以及方便看热闹,散兵姑且推起了轮椅:“那你急着出院做什么?”
达达利亚冷笑:“因为我要把他们人为制造的危机,转化为试炼与突破。我和先生之间,能做的不能做的基本都做了。对他们,我就是板上钉钉的后爹!我要借此为踏板,正式让三口之家变成四口之家。”
说罢,达达利亚扶着桌子,左脚跳进卡座中,向自他出现以来便黑着脸的魈轻飘飘打了声招呼:“哟,好久不见了,儿子。”
魈像是看死人一样地看着达达利亚,准确来说是在看达达利亚的右腿。
“人一共有两条腿。”他语气尖锐地说,“而你现在只有一条左腿是好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达达利亚再瞎逼逼,这家海鲜餐厅将会发生一场针对至冬人左腿的血腥暴力事件。
此时此刻,达达利亚展现了属于年轻父亲的包容与大度。他爽朗地笑了笑,指着桌角贴着的二维码,对在座的诸位说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顿他请了。
散兵自然不和他客气,扫了码就开始翻菜单。魈当然也不与达达利亚客气,因为他直接不客气地说自己不吃海鲜。
“那你和先生可真像。”达达利亚点了点头,“先生也不喜欢吃海鲜。不过如果是看不出原形的,他也能吃就是了。”
为什么这个人在以一副自认为很了解的口吻对钟离先生评头论足?虽然说的是标准答案甚至把附加题都答上来了,但却让人感觉格外不爽。魈以指尖重重敲击桌面,冷声道:“你看着倒是很轻松。但我已在电话中说过了,先生他要与一位女士相亲。我听说这位女士家世容貌皆无可挑剔,做事能力亦是出类拔萃,与先生堪称绝配……”
“纯属放屁!”达达利亚将手机重重放下,“相亲地点在这里,说明肯定不是先生,而是那个所谓的相亲对象选的。那个人都不知道先生不喜欢海鲜,可见是个没做过功课的,从一开始就该出局了!”
“……”实际上早就与达达利亚在此点上产生共识的魈,沉静地将头转向了过道。
达达利亚抓住机会,猪突猛进,加大进攻力度:“况且先生和我交换过诺言了。他承认了我们的关系,向我告白也接受了我的告白。他最注重契约,既然与我交往,就肯定不会在这期间做出相亲这种类似出轨的行为……还是说,在你心里,先生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宵小之徒,口出狂言!”魈几乎压不住心中火气,低吼道,“钟离先生是神!是行走人间的真龙!是高贵与不凡的代名词!是道德与修养的人世标杆!你竟然敢拿贬义词来形容他!”
达达利亚以肘支桌,手指直直指向额上隐隐暴起青筋的魈:“你看你的认知不是很正确吗?所以说,相亲根本是无稽之谈。”
“但是胡桃说……”
看吧,果然是好闺女在捣鬼。达达利亚当即胸有成竹,自信展颜:“看着吧,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这时,一直埋头看菜单的散兵凉凉开口:“看着像钟离的人要推门进来了。”
“叮”x2
海鲜餐厅多了两个扫码低头点餐的男大学生。
散兵点了份甜酱烤五花肉石锅拌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海鲜餐厅的菜单上会有这玩意儿,但他确实点了,且已经开吃。而桌上另外两个人,与送餐来的服务生,展开了奇妙的寒暄。
奇妙是真的奇妙,不是指和服务生寒暄这种事奇妙,而是这位金发服务生的登场,竟极其罕见地使宿舍四巨头首次齐聚于一个空间中。
“这不是伙伴吗?你在这里打工?”达达利亚伸头望了望钟离那一桌,周边的几盆绿植很好地遮蔽起他的一头橘毛,但也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搞得他只能看见钟离头顶的两撮呆毛。于是他暂且放弃,先将势头转向了久违的好舍友,“刚刚怎么没看见你?”
“老板找我商量事情。”空随口一答,而后嘴角抽了抽,看着他的三位舍友,真情发问,“倒是你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
达达利亚脱口而出:“据说我老婆在这相亲,我就和我们的儿子一块来看看。”
逻辑混乱,结论骇人!空惊恐地后退几步,他的视线在三人组与达达利亚指向方向的那一桌来回飘忽,最终归于强作淡定。
“达达利亚,你……”空的喉结上下滚动,瞳孔颤抖,“你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怎么了?”空仓皇离去,达达利亚奇怪地问。
魈摇了摇头。他的位置比达达利亚的要好很多,能够完整地看清钟离桌的一举一动,因此在达达利亚与空扯皮时,他基本都是在看人。
达达利亚见了心痒,但他毕竟腿断了一条,纵使脸皮够厚但生理上不允许他做出移座位的举动。于是顽强的至冬人决定自力更生,他扶着矮墙壁,将力归于左腿,慢慢慢慢地,攀上窥视点。
先生的脸好生严肃,哪会有人相亲会用这种脸色的?但即便是板着脸,先生果然也好看得让人心神激荡。大狐狸摇着尾巴欣赏完老婆的漂亮脸蛋后,勉强将注意力分了一点给坐在钟离对面的女性,那位传闻中的相亲对象。可这一分不打紧,达达利亚直接滑回座位。
他一把擒住吃得正欢的散兵的后颈皮,声音急促:“雷大炮,快看你妈!”
“看什么你妈我妈他妈的,达达利亚你个至冬人,来璃月留学怎么净学些这些玩意儿?”散兵抽纸巾擦了擦嘴角,不屑回敬,“就不能好好说话?”
达达利亚一拍散兵的后脑:“我是说,那女的好像是你妈!”
散兵闻此,右眼一跳。小个子的稻妻人直接离开座位绕了个圈,远眺目标座位。只见那窈窕的背影,那暗紫色的长发,那厚实的半麻花辫,那龙胆花的头饰——
散兵飘回了自己吃了一半的拌饭前,两眼无神地抓着达达利亚。
“儿啊,不得了啊……”稻妻人的声音像是从嗓门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老婆在和我妈相亲呢。”
散兵被击坠了。
即便达达利亚再三强调,那边的两位成男成女并不是在相亲,大概率只是约了个地点谈工作,也捞不回直直入海的散兵号战斗机。
恰在此时,空捧着达达利亚点的特调冰镇超甜超好喝超砂绿皮红馅果实汁,简称冰镇西瓜汁送到桌前。他观散兵的萎靡之态,不禁痛心疾首斥道:“达达利亚,我知道你和散兵的关系一般,日常以父子相称。但你也……你也不能用这种方法真当他的爸爸啊!”
达达利亚的大脑停摆了几秒,但福至心灵般的理解了空的意思后,一股委屈顿时涌上这个男大生的心头。
“我喜欢的不是散兵他妈!”达达利亚抓狂道,“我老婆是另外一个,是钟离先生啊!”
但这样的解释并不能博得空的理解与恍然,空反而以难以捉摸的表情又后退了一些。
“但是钟离先生是魈学长的父亲啊。”空抱着托盘,难以置信地说,“达达利亚,你就一定要挑个舍友,给他当法律意义上的爸爸吗?”
达达利亚也被击坠了。
他很认真地向空表明他和钟离是真爱,是true love,是命运的相遇,是上天的指引让他们在那一天那一刻四目相对,以伞定情,然后双双步入热烈的爱河,干柴烈火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他达达利亚是因为想讨钟离当老婆才会面对学长在辈分上将成为他儿子的事实,而非反过来想要一个便宜儿子才去追求对方的父亲。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达达利亚灌了口还算凉的西瓜汁。
“……我明白了。”空若有所思道,“达达利亚,你……不容易啊。”
完全不像是明白的样子啊!目送空坚强中带着一丝脆弱的背影,达达利亚想。
对了,他是不是没说过其实这个相亲估计是个假相亲来着?不过,不说应该也无所谓吧?
但后续证明这其实有所谓。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为爱结束天长地久
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
让真爱带我走说分手♪】
达达利亚伸长手臂,一把薅住路过的空的麻花辫,在男歌手撕心裂肺的歌声中垮着一张脸质问:“你们这海鲜餐厅,卖石锅拌饭也就算了,放歌就不能放点吉利点的吗?什么意思啊?”
空拍拍达达利亚的肩头。
“这是我帮你点的歌,我的好兄弟。”空用一种极其富有耐心的,和缓的,带着鼓励意味的语气说,“恋人之间相遇与分离都是命中注定,你与钟离先生确实恩爱过甜蜜过,但我们也要学会接受现实,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苦苦纠缠只会双方都下不了台。不如适可而止,半步成诗啊。”
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我的好兄弟,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我受益匪浅。但唯一的问题在于,我和钟离先生并没有分手。”
“可是他都相亲了?”
天哪!达达利亚痛苦地想。天哪!他究竟还要和多少人解释多少遍这不是相亲,不是相亲,不是相亲!再这么重复下去他都要感觉自己是在用歪理给别人洗脑了!快来个人救救他吧,或者不是人也行,比如璃月的这个神那个神,要不然岩神老师从互联网里跳出到三次元也好,谁都好,总之快救救他吧!
“你果然在这里,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顶着一头蓬乱的橘毛抬起头,他看见钟离正立在卡座后侧,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当即就想扑上去。可惜他和过道隔了个碍事的散兵,使得一对有情人只能遥遥相望,执手相看。
“你现在嫌我碍事了?”散兵阴森森出声,“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推到这儿的?”
达达利亚俯视着小个头的散兵,左眼是嫌弃,右眼是碍事。这种用完就丢的高贵精神激得散兵一阵火起,嘴皮子当时就吧啦起来了,从一句友好的苏卡不列开始问候,后面稻妻话的阴阳怪气为主,璃月话的脏字为辅,散兵号战斗机顺利起飞,发射炮弹——
然后他命运的后颈皮再度被扭住,稻妻人回头一看,这力度,这手法,可不正是雷电影女士。
散兵:“嗨,妈。”
“嗨,国崩。”影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地把儿子拎出卡座,“到那边去吧,国崩,我们需要谈谈。比如,关于你上学期期末的高数挂科……”
看着那边母慈子孝,达达利亚差点爆笑出声。万幸他还记得钟离站在一边,便艰难地压住了自己的幸灾乐祸,双手撑着桌,作势要起身抱抱钟离。
钟离眼疾手快,按下了达达利亚的动作,自己坐到了原本散兵的位置上。
“不必麻烦了,达达利亚。”他朝达达利亚微微一笑,随后转向沉默许久的魈,“魈,虽然你们认识,但无论如何我都想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达达利亚,是我的……”
“是您认定的另外一半。”魈闭眼叹了一口气,再睁目时望向达达利亚的视线虽不友好,但其中的敌意确实已消了大半,“虽说我仍然看不惯这个男人,但我能看出,他对先生是认真的。既然如此,且先生也对他心怀爱意,我便没有反对的立场。”
钟离颔首。
“既然这样。”他说,“那便打电话把胡桃也叫过来吧。她在对面的快餐店蹲得够久了。”
不是吧?原来是全员出动吗?眼见着魈拨号叫人,达达利亚笑容有些僵硬,他拽了拽钟离的衣袖,象征性地问:“先生,那我……?”
“?”钟离金瞳微闪,“达达利亚,你不愿我正式将你介绍给我的家人们吗?”
当然想了!他的终极目的就是想让三口之家变成四口之家,可以说势在必得,磨拳霍霍。但是——
“但是我才刚出院,没怎么收拾过自己啊!”达达利亚将脸埋在双掌中,耳尖红得如同要燃烧,“礼物没有买,该说什么也没有好好练习过!我本来……我这次本来只是想……”
只是想破了闺女出的题,把对面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儿子从心理上收拾一顿,确立自己深不可测的权威形象,拿一个后爸初战继子女的成就。再在数次斗智斗勇之后,逐渐将一对儿女折服,最后揽着钟离的腰,提着大包小包登堂入室,后爸之位就此确立。结果钟离这一出,直接跳过了达达利亚的五年规划,秒速传送到结局。
“可是,我认为达达利亚本身便已是弥足珍贵,如「黄金」般闪耀的存在了。”钟离以指尖轻轻触向达达利亚红透了的耳尖,语气真挚又真诚。
完蛋了。达达利亚听见了心脏轰隆声,听到了鲸吟,他看见巨鲸彻底潜入了金砂海的深处,遨游低鸣。
这不是,只能栽在钟离先生手里了吗?
【磐岩】:是这样的吗?重要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吗?
【娅娅】:是哟♪是个超圆满的大结局哦(^∇^*)
【磐岩】:那真是太好了。恭喜。
【娅娅】:非常谢谢您╭(●`∀´●)╯
【娅娅】:对了!这个号,其实是我临时接手的。再过两天就要换新皮下啦
【娅娅】:这么久以来,您实在帮助了我许多!所以,这么说可能有点突然,有点冒昧,我能和磐岩先生交换一下社交账号吗?能在璃月交到您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娅娅】:(。ӧ◡ӧ。)
【磐岩】:……
【磐岩】:这个嘛……
【娅娅】:对不起!难道不行吗?实在对不起,是我
【磐岩】:不,我的意思是,可以。
【磐岩】:但是,还务必请你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