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纪背景红色pa,外来人员与科研人员的非常规恋爱,一点现实因素融合
•我之流先苦后甜,本篇2W+,篇幅较长,请量力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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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上持续整夜的凛冽风似乎总是不易令人安睡的,更遑论还有其他额外因素侵扰人的安生。
半夜三点,星子还亮得刺眼,屯里某只大公鸡却莫名起了更,发出好一阵嘶哑又威风的鸡鸣声,配着呼啸的风,倒也算不上太过孤独的乡村乐。
可看起来被迫欣赏了这场音乐会的听众倒满腹牢骚。
被吵醒后,达达利亚烦躁的揉头发,跳了眉头,然后对着旁边也睁开眼睛的钟离一脸认真地立誓,说他早晚要把这只天天失眠的鸡给炖了。
看着人压枕头上凌乱的橘毛头发和一脸故作凶狠的表情所造成的反差,钟离手臂抵着唇噗嗤轻轻笑出来,而见前者好像一副看热闹表情,达达利亚瞪大眼睛,复又委屈巴巴地拍拍人,和钟离讲起科学道理以理服人。
“钟离同志,睡不着觉问题很大啊,其一,他会影响寿命,其二,我聪明大脑的神经也会受损的,神经衰弱这一问题可是很可怕的。”伴着再起的鸡鸣背景乐,达达利亚猛地一握拳,“而且,听听这破锣嗓子,它甚至没有我养的那只小哈巴狗叫得好听。”
“…是吗,我倒习惯了。”钟离翻身平躺过去,心平气和地劝人,“好了,快点睡吧,明天还得和甘雨上山视察环境呢。”
“喂喂喂,钟离,你原来是抱着这副消极避世的态度吗,怪不得你经常有黑眼圈。”达达利亚眨眨眼睛恍然大悟,一跨大长腿隔着被子压钟离身上,“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困了,你有什么解决的好办法吗?拜托啦拜托!帮帮我吧!”
“那就睁着眼睛睡。达达利亚,大晚上请保持安静,嘘—”钟离虽口气正经,却还是被人的口气逗得忍不住勾起唇。
他原本想忽略达达利亚的声音直接睡觉,然而被人用腿晃的实在不行,末了钟离轻轻叹了口气,翻身对着人的那边,“行吧,你想干嘛?”
“陪我一会儿呗,钟离同志,或者,陪我做点那种消遣活动。”达达利亚一边说着一边伸进被子拽住钟离的手,将发懵的璃月人直接拖进自己的被窝。
听了这话,钟离脑袋蓦然空白,机械化地抵住达达利亚的怀抱,时刻准备要抵挡某个男人即将贴过来的部位,“什么意思?”
“所以…”达达利亚笑眯眯地搂住他,靠在人的肩膀,用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对人吐出热乎乎的一口气,“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钟离:“…啊?”
达达利亚盯着他的金色眼睛认真的夸赞,“钟离,我喜欢你讲述故事的方式,所以可以再来一次吗?”
至此,从某种旖旎风月里反应回来的钟离连忙从达达利亚看起来单纯无比的眼神中回过神,轻轻咳嗽几声清嗓子,也预备起给人讲故事。
而事实正如达达利亚所提的建议那样平淡,不过就是让钟离增加了一点睡前童话时间。
选定题材后,钟离看着肩膀上眨巴着天蓝色眼睛的外国人,心上浮现无奈情绪,又好像哄小孩一样勾出点平和生活的安然感,便也不知不觉按捺下性子,轻轻给人用温柔的声音讲述起曼妙的童话来。
不过三只小猪的故事按着古派的璃月腔调诉说时,似乎又全然换了个亲子意味。
故事原本的反派大灰狼被钟离添述一些个人喜好,改成一只凶狠的狐狸,坏坏地追剿可爱小猪,究其原因说不清,或许是由于他突然喜欢上狐狸这一点。
有时候狐狸也确实可以凶狠一点。
由是,钟离一边给人讲述,一边盯着近在咫尺的达达利亚狐狸配色般的俊颜,慢慢地,这个璃月人的心下竟然不知起了什么的奇怪悸动。
不过看起来另一位同志倒没怎么认真听见,因为在钟离给人倾情讲完后,才发现达达利亚不知什么时候起早已经困得在他肩膀上小鸡啄米似地点起头了。
见状,钟离倒松了口气。那空当钟离想悄悄爬出人被窝,在刚撤出一条腿后,却被一道猛力一把拽回去,重新拖回达达利亚怀里去了。
“钟离同志,一个人睡太冷了,不如跟我抱团取暖吧。”达达利亚半睁开眼睛,露出央求的表情,“拜托啦,和我一起暖和被窝吧,而且说实话,今天的天气确实是有点冷了。”
因为果睡习惯,只穿着一件衬衣底裤的钟离堪堪后背贴到人的怀抱,碰到人的结实胸脯后一下子憋红了脸,咬住嘴唇半天吐出一口气,“…你怎么还怕冷?”
“怕啊,怎么不怕呢?再说,那盆炉火也早灭了。”达达利亚抬高声调,理直气壮地把人拽回来,“所以现在,只有钟离同志的心窝窝,才让我觉得和家里的壁炉一样暖和。”
受不了他的阿谀奉承,钟离无语,作了妥协,轻轻拍拍揉揉人毛茸茸脑袋表态,“好了,那就这样,我不走,你快睡吧。”一边这么说,他一边乖乖地又往达达利亚怀边拱了几分。
见状,后边的人带着笑轻轻嗯了声,下颌贴上钟离的后颈嗯了一声,渐渐自钟离后方重新泛起一阵温柔平稳的呼吸声。
在静下来的氛围里,钟离砰砰砰的心跳声也渐渐安稳下去。
好在钟离现在也困意尤甚,便使这困顿意识与那点心动的感觉相抵平衡,使他的心得以安和下来。
当时的钟离尚且不愿意深究这胸腔内翻涌灼热如火的情绪。
好在伴着渐弱的风声,这一夜总算平和的过去了。
———— 翌日 ————
起床起晚半个小时的钟离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定的闹钟没按时响,当他清醒过来后,不仅脑袋空空,而且发现旁边达达利亚的床铺也竟然是空空的了。
钟离揉着头发了会愣,没想到一向赖床的达达利亚今天起得竟然比他早,一时间确实有够稀奇的。
初晨的阳光慢慢从窗户照进来,打出一片耀眼的颜色,钟离赶着时间洗漱完,开门正迎上顺便给他打回饭来的达达利亚,聊了几句,他有些吃惊,才知道达达利亚这家伙原来真跑去那处半夜扰民的鸡窝瞅了几眼寻找肇事鸡了。
好像什么提前规划绑人的小歹徒似的,但是盯着那张眉眼深邃线条硬朗的无辜帅脸,钟离哑了半天,竟然也没能批判出什么话来。
真奇怪,钟离摇摇头想,最近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发呆了。
吃完早饭,收拾好的甘雨就过来找他俩去搬设备,并告知他们马上出发。
为方便大家行动,今早从县里派来一辆红旗车,专人司机开着小车来拉他们,而跟着达达利亚一起坐到后座后,钟离却完全没意识到这将会是个不太妙的决定。
和他们一起同行的除了甘雨,还有一位不善言辞的女同志。钟离给人让出左边座位,自己坐在右边窗边旁,并把达达利亚这个热情讨喜的帅家伙塞进中间位,做个沉默气氛的调和剂。
行进路上气氛安静地和谐,甘雨抱着一些实地资料坐在副驾驶上,然后和后面这位女性简单聊了几句工作知识,片刻,钟离侧头,正与达达利亚对上视线,然后他们各自表情微妙些,心照不宣地通过眼神视线进行简单交流。
因为有些挤,达达利亚手好像有点放不开,也不好去搭在旁边姑娘的肩膀上,便用一种求助似的湿漉漉眼神投向钟离。
钟离会意点点头,接着一条手臂便揽住他的肩膀绕了一圈,达达利亚顺势也向他这边侧身,拉近距离,贴靠在他的左肩上。
这个动作实在有些近了,几乎耳垂贴靠着达达利亚侧脸的钟离怔住,却不怎么想与达达利亚深邃多情的眼神对视。
路不好走,车子有些颠簸,起伏中达达利亚稍一侧头,高挺的鼻梁便会擦过钟离的侧脸,或是连带着呼出几口温热的气息的下唇碰到他的耳朵。
好在这一路虽然稍漫长,但除了这些暧昧,达达利亚没有什么其他举动。在到达目的地的荒凉戈漠上后,钟离堪称迅速的打开车门跳下去,后揉着发麻的后腰拯救被颠簸得酸麻的腿,心想车座子还是有点不太软和。
测评当地地理地质条件是选定实验地点的一项前提,甘雨下车远望一片戈漠景观,后指挥全场唯一的三个男人帮忙把装备从车上搬下来。
钟离拎起重包时打了个趔趄,好在一只手及时扶了他一把,旁边背着支架和其他装置的达达利亚探头,轻轻扶着人背垂眸带笑地问他,“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钟离侧开他的手,深呼吸一下,把包重新拎了起来。
分组时,钟离被甘雨分到和那个名叫阿圆的地理研究专业的姑娘一组,司机留守,红旗车先停在高坡做标点,而他们两组分别前往南北方向探测,并每人各自被甘雨分发一只小烟花做信号照应。
在出发前,达达利亚和甘雨先聊了会儿任务,然后他看了看和阿圆正做整理的钟离,走过来轻轻拍拍舍友的肩膀嘱咐:“钟离,别忘了刚刚甘雨说的,不要跑太远,等会儿搞完早点回来和我们会和。”
“我知道。”钟离抬头,看着达达利亚隐约的担忧神情,顿了顿开口,“达达利亚,现在这个季节这里没什么野生动物,你也不用紧张,就当做是一个春游吧。”
“…嗯,这个说法也真够酷的。”达达利亚点点头,趁着阿圆转头,隔着分毫贴着钟离的耳朵吐出一口热气,“那就待会见了,我亲爱的同志。”
慰告完,达达利亚转回去准备和甘雨朝南边出发,钟离拉紧手套,抿唇,也提起包来和阿圆沿着北边缓路下了高坡。
采集数据的过程并不麻烦,只是靠徒步跋涉是有点费力,到了第一处点位,钟离帮着人支起支架,让阿圆用照相机拍了许多照片,期间钟离去采集土壤样本,在扣密封袋时,盯着稀疏草叶的钟离还被突然跳出来的一只蛐蛐吓了一跳,钟离失笑,站起身时头顶浓烈绿意的杨树正也盎然,云般的叶子被风吹得簌簌响。
旷野的风时常是安静的。
在刺目的戈漠日光下,钟离闭上眼睛,末了,他抬起来远远望向南方的山头。
他不知道在看什么,但就是想去看,想找到一个人的影子。
那道总以各种感情唤他同志的温柔声音,和那个家伙一样,让人觉得像中了蛊似的上瘾。
终于,阿圆叫他的声音打断他的梦游,钟离过去,把样本放进包,帮着姑娘一起拆起照相机支架。
“钟离同志,我们该继续往下一个点去了。”收拾好装备,阿圆擦擦汗,要拎钟离这包,“这些东西确实沉,我帮你拎一段,咱们分工轮替,增加行动效率。”
钟离坚定摇摇头笑道,“没事的,阿圆同志不必客套,不要忘记,合理利用各自优势才是分组的最大意义。”
被拒绝后阿圆愣了愣,也笑起来,“…那好吧,既然如此,钟离同志,那就辛苦你了。我们确实还有不少的任务呢。”
“嗯。所以要抓紧时间。”钟离过去和人一起看起手中的地图,然后望向远方的金棕色大地,“先继续向西北方吧,那一处小湖泊我有些印象,做起调研来总也熟悉一些。总归,务必早点回去和甘雨碰头。”
而至于最想先和谁碰面,钟离以手抵唇,心间隐隐浮现出那张好看的男人面容。
当他们行进到山腰,阿圆注意到头顶天空聚集起的黑色云团,她表情一变,回头忐忑地看向钟离,“钟离先生,难道今天有雨吗?”
借着高位望着远处涌来的乌云的钟离心下一沉,却还是先开口安慰他的同事,“不要紧张,阿圆,这样,我们再往前走两公里取样,然后就立刻回去与甘雨会合。”
不过看起来这确实是一场来势不小的急雨,看着被他插作路标的小旗被风吹得簌簌的样子,钟离扪心自问,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经验应对这场突兀而来的气旋暴雨,其中淋湿装备倒是其次,若是被雨冲毁他留下的路线标记,能否准时赶回去与甘雨会合将也会变成艰难的一项。
但至少现在还没有下起雨。
于是钟离安下心,跟上同伴的脚步,而不管身后天空如冷气奔腾而出的黑云,和俞渐接近的黑云天光之景。
而其余令钟离担心的因素,竟然是在忧心他的室友也会不会被这场暴雨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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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雨还是下起来了。
好在他们也取得第二目的地的样本,钟离紧赶回去时沿途路标完好,阿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两人就这样一起努力的朝会合地点前进,行进了好一段路程。
密雨织成的雨帘阻人视线,而钟离自己的外套被他让给女士遮雨,一时间,他身上的衬衣被雨水浸得透明,沿着形体线条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每有风吹过时,都冷得钟离禁不住轻微颤抖。
蓦然,达达利亚的声音远远传来,钟离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见不远方隐约的移动之物,并听见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轰鸣声。
原来是甘雨小队回去后让红旗车率先与他们来会合了,钟离反应过来,等车在前方停下,他扶着阿圆一起把装备装上车的后备箱,然后打开后门将已经淋得瑟瑟发抖的姑娘送进温暖的车厢去。
达达利亚看着他,他将阿圆轻轻拉进去,然后伸出手,紧握着人的掌将钟离拉上车。
“没事吧?”达达利亚将自己还算干燥的外套披钟离身上,关切地看他。
“没事,这种天气只是有些突然,并非多么恶劣。”钟离虽这么说,然而身体却非常应景的冷得打了个激灵。
“这场雨太急了,我也这么觉得。”达达利亚眯起眼睛露出温和的笑意,然后转头给阿圆递去纸巾,“哟,我想你会需要这个的,阿圆姑娘。”
“谢谢你,达达利亚先生。”那边的谢音回应了他的善意帮助。
听了这声先生称呼,钟离侧过头,看着达达利亚也被雨打湿的头发软下来的样子,就好像变成一只皮毛皱巴的狐狸,于是轻轻笑出声,也这么个腔调叫他:“你这个样子倒也不赖,达达利亚先生。”
“唔,什么?”达达利亚一脸单纯表情的看过来。
“咳咳咳…我是说,这次的采集结果不算太赖。”一下子和人这么近距离对视后,钟离连忙撇回头去,掩饰性地看起窗外的雨景。
虽如此,达达利亚看着他的左耳朵和鬓发,也慢慢唇线上扬些。
回去的路上甘雨一直在向他们表示天气预报信息不周的歉意,钟离和达达利亚并无情绪,反而安慰起甘雨,气象预报总也会有例外时刻,按照中庸说法,所谓世事无常,更在于此。
不知怎的,最近大家的心情似乎有些躁郁,总是习惯道歉什么的。
达达利亚想或许应该再安排一场大型出走旅行,就像上次他和钟离一样。这么想着,他伸过手去轻轻捏了捏钟离的左手掌,钟离看他,两道深邃火热的视线重新撞在一起,末了,他们互相静视片刻后,各自相安无事地避开视线,只由那只手掌尽情压住他的指。
在这之后,钟离轻轻翻过手,状若无意地扣住达达利亚的指节,捏了捏他的无名指。
感受到柔软指腹触感,达达利亚滚动起喉结红了脸,捂着唇望向前面的道路景观这么想,啊,原来雨确实很大,珠落玉盘,脆响不息,怪不得大家都这么无言,气氛微妙呢。
不,应该还有身边这个璃月男人的缘故,才有些乱他的心。
听着这闷闷雨声,达达利亚又有点难受,或许他现在非常需要一个拥抱,就如他平常对待弟妹那样,一个简单的拥抱。
所以就怪不得回到二牛屯后,下车后的钟离有被他无厘头一个拥抱吓一跳了。
“虽然知道你现在心情不错,不过我觉得我需要先换一身衣服。”一边被人搂着从皱巴巴衣服里挤出水,钟离一边发出无奈的声音。
“是吗,那么接下来一定是要洗澡吧,要一起吗?”达达利亚提出个令钟离危机感十足的坏主意,一边附加客观事实,“现在屋里热水好像不够,大概只够我们一起洗的量,不过,钟离,这倒也挺好的。”
钟离愣住,“不,呃…我有些接受无能。抱歉,达达利亚,你先洗吧, 我没事的。”
达达利亚大笑起来,“唉!我开玩笑啦!好啦好啦,你先吧。抱歉哈哈哈哈,不过…你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
被人这么调侃,钟离脸泛了红,老实说他并不是那种容易害羞的男人,但如果这个调侃他的对象是达达利亚的话,不知为何,造成的效果暴击往往会大大增加。
回到宿舍,钟离闷闷地脱下衣服,然后走到浴帘后面,嗓子也发出闷闷的声音,“达达利亚,难道你们外国人无论对谁都这么开放的吗?”
“嗯,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评价。”达达利亚反应了一会,挠挠头,“抱歉,钟离,或许你不习惯我的相处方式。事实上呢,我之所以以这种感觉模式与你相处,只是以为这样能够从更坦率的气氛中融入彼此,更加加深我们的理解,
或者说,你知道那种雕塑吗,我倒觉得你和那种事物一样,气质清冷而又富有某种艺术特质,我觉得这是很酷的性子,虽然我是做不到。所以我认为,有我这样一个热情一点的人在你身边中和气氛,倒是一件比较好的事。”
淅淅沥沥的蓬蓬头水声和外面的雨声交杂在一起,钟离感受着刘海头发慢慢遇水软化,却好像不仅仅只有外部的暖意流溢,
“…好吧,真不该问,你确实是个交际花。”钟离这样低声喃喃,闭上眼睛,倒也不反对达达利亚一向的热情性子。
“哈哈,谢谢夸奖,想吃点什么吗?”达达利亚打断他,他用无比愉悦的声音向钟离阐述他的想法,“我去给你煎几个蛋吧,钟离,这可是我今天的意外收获哦,所以现在非常迫切地想和你分享一下。”
不对,我们没有多余的鸡蛋才是,鸡蛋是从哪里来的?钟离一下子被这话拽回现实,然后浮现出如是疑问。
达达利亚萦绕室内的笑声很好听,动作也够利索,因为在钟离从浴帘后探出头想问什么时,达达利亚已经拿着伞走到门口,跟他作完短暂告别了。
“稍等一下,这位饿肚子的同志,我们等会儿就开饭,而且将是达达利亚牌特色午餐。”达达利亚做了个wink,然后轻快的溜出去,“不用送我啦,我会自己好好走路的,待会儿见。”
不须时,高大的年轻人给他端来一盘金黄鲜亮的煎蛋,活像一个从雨中护佑什么珍贵事物的保镖。
虽然还是抱着疑惑态度,不过煎蛋确实很好吃。
咬了一口的钟离深刻认识到这一点,他只觉得唇齿慢慢被什么鲜香味道温柔地击溃,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的美味。
这样形容下来好像有点夸张,毕竟那仅仅只是一枚煎蛋而已。
这样想着,钟离有陷入如是的思索境地。
达达利亚撑手在桌子另一边看着他,然后噗嗤笑起来,“很高兴你能露出这副表情,同志,如果可以,我不介意一直为你做煎蛋吃。”
闻言,钟离笑起来,抽出纸擦了擦唇,“好吧,达达利亚,还是收起你哄骗人的技俩吧,毕竟客观而言,你总会走的。”
“是吗…好吧,这确实是个残酷的事实,但至少不是现在,所以就让我们好好享受当下吧。”达达利亚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告诉人这样的话,“说实话,我很开心能在这里遇到你这样的家伙,或许,这也是对忠于理想的人的一种奖励吧?”
“原来已经到了感恩时间了吗,所以…”
“所以,就让我们珍惜现在吧,或许,快乐的日子还会有很久呢。”达达利亚忍不住哼出歌里的词,“就让我再多看一眼你的面庞吧~同志~你那如花如的甜蜜笑颜~日头似也不胜其光辉”
后来钟离倒知道了鸡蛋的具体来源,原来达达利亚有一段时间总去帮那家人去干些活,借此逐步与人关系熟络,也凭借着无懈可击的人格魅力光明正大的实现了鸡蛋自由。
不过即使如此,达达利亚还是没有办法解决掉那只总半夜起更扰民的鸡就是了。
或许是鞭长莫及的道理。
另外奇妙的是,在钟离恍然大悟原来达达利亚对自己存有不可忽视的好感后,一时间觉得自己所感知到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明媚许多。
入口嫩滑的煎蛋可口美味,而年轻人的笑容又是最好的配菜,钟离不知道的是,这平淡的一餐将会在钟离今后的人生岁月中占据无比的启蒙地位。
于是,在这一餐后,钟离也欣然给人分享了自己的遐想空间。
这一天,山腰上的颓态老桃树迎来新的客人。
钟离给被他带来的达达利亚介绍此处风景方位,达达利亚听得认真,并也惊奇附和,末了,年轻人站定,望着钟离坐的这颗枯黄桃树的枝桠,抵唇若有所思。
“它这副样子已经有很久了,老态龙钟,迟暮之年。”钟离叹了口气,“或许这棵树已经够老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嗯…不如和我立个约定吧。”达达利亚眯起眼睛,“如果这棵树在我的治疗下明年开了花,就算做我赢,反之,则算你获胜,如何呢?”
这番自信的话语终于吸引到钟离的兴趣,他慵懒地抬眼看向旁边的男人,“我不会拒绝这个赌,不过达达利亚,你想要立什么作为报酬呢?”
“不,没有报酬,你不需要为我支付报酬,因为这只是一个赌。”达达利亚手臂扶在他的肩膀上,“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你罢了,钟离先生,你平常不总是来这里吗,所以,你能把你的的秘密基地如此慷慨地分享给我,我就已经很荣幸了。”
钟离挑眉,捋起一边鬓角过长的头发,看向闪烁着粼光的望春河,一时间思绪飘远。
这次竟然叫先生了。
伴随着达达利亚在旁边偶尔响起的低沉好听声音,钟离感觉到此刻自己内心奇异涌动的愉悦感觉来源有些奇怪,却又是无比的具有实质性,因为这些正与旁边的人一举一动息息相关。
“于我而言,你是一位很好的朋友,或许会比朋友的定义更棒。所以——如果我想让我的朋友开心,并也这么去做,这当然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达达利亚这么说着,侧头看向钟离,好像在辨别他的表情,又好像在听这漠上风的声息。
片刻后,这句话仿佛又在钟离的耳边轻轻响了起来,伴着临夏时大漠干燥的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呼吹成不真切的声音。
现在的达达利亚正站在钟离身后侧望另一头的远景,而他那句话又好像是在告诉钟离,或许有些东西并不需要拿出来明说,它就只需要在那里,静静的发酵,沉默地,激烈地,或者永无名姓。
于我而言,你是一位极好的伙伴。
咀嚼这句话的钟离这么想,于是他看看达达利亚,又转回头去,也默契地保持和人一般的沉默。
此间风景,总是适宜无言共赏的。
所以,那些温柔旖旎的风啊,就再轻轻地,慢慢地吹吧。
———— 两个月后 ————
一个半月前,在二牛屯的戈壁上调研做完报告后,派遣人员前往基地闭关研发武器的文件很快也派了下来。
达达利亚跟着甘雨的安排先和一批人去了更深的漠里参与支援,而因为一些事,钟离并未如约及时赶去和人一起投入到工作中,便只好让他的室友先行启程。
时间直到八月,一直紧赶着行程的钟离这才和甘雨处理完善后事务,要带着剩下的同志一起前往戈漠中的研究基地去了。
好在这段时间漠里的研究基地频繁传来喜讯,接到电话时,钟离眉头舒展开,安心与甘雨听着里面的人汇报,末了背景乐嘈杂一阵,那边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和她打了个招呼,甜甜地叫了声甘雨姐姐,接着便是开启隐晦的关于某个同志的谈话。
听了对面的话,女孩子愣了一会,抬头看看站旁边的钟离,冲人示意后将电话递给他。
钟离呼出口气,接起来开口:“喂,你好。”
“哟,好久不见。”听见钟离的回话,达达利亚的声音明显稍稍轻快起来,“钟离先生,你怎么还不来和我们大家一起攻克难关,声明一下,我可没把上次告别当成悲伤的分别仪式。”
这个家伙倒还是这么亲人的样子,钟离轻笑,半抱起臂来:“放心吧,这不是告别。达达利亚,在那边体会独立自主生活的感觉怎么样?”
“呼,我说我好极了。这里没有抱枕,没有室友,也没有总在半夜吵醒我的尖叫鸡,倒也一点也不坏,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达达利亚捂着话筒吐槽,话锋一转,又转回他的问题,“所以我非常缺乏一个可靠伙伴呢,钟离,你总该知道至少这句不是谎话。”
“…我需要提醒你的是,电话接话时的声音是外扩音。”对着甘雨反应信息的懵懵表情,钟离无奈地揉起眉心,小声提醒那边的人,“所以稍微注意一下言辞,达达利亚。”
“啊,抱歉。反正我就是喜欢说些实话么,不过甘雨姐姐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那么,你应该很快就会来了吧,我去接你,啊,我是说接你们。”
“…唔”
“请不要沉默,”达达利亚一点也不给他发散的机会,“明天或者后天?钟离先生,或许你也需要提前和我报备一下,毕竟我是你的室友,可以帮你提前收拾房间,当然,一个好消息,这次我们也是同床…”
“啊啊,好了。具体我已经明白了。”钟离打断他,“我在安排行程,我想那不会很久。所以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见面在说。这里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所以就这样,抱歉,先再见吧,达达利亚。”
好像应付不了达达利亚的热情招呼,钟离仓促地吐出一连串结束语结束会话,然后一把将电话扣在座机上。
被这一剧烈动作震到的甘雨打了个激灵,然后关切地看向抿着唇的男人:“你没事吧,钟离先生?”
“唔,没事。”钟离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剧烈,放松下来,满脸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我想你也看得出来,这个家伙确实要寂寞得发疯了,所以话题才总是这么多。”
“是啊,不过真高兴他还是这么积极乐观的性子。”甘雨微微一笑,将签署好的报告递给他,“今天下午就要启程了,钟离先生,再回去收拾收拾吧。”
“好。”钟离接过文件,冲甘雨回以微笑,转头心思颇多地离开办公室。
吃了午饭,红旗车准时抵达,钟离帮着同行的人放好行李,然后在车后座落下车窗,挥手与一众当地熟悉的村人告别时,还差点被正抹着泪的王姨的不舍情绪感染得也湿了眼。
“同志们,明儿春天一定要回来啊,来吃我们新种桃树结的桃子,可别忘了。”
一个戴着帽子的老头挥几下手,声音嘹亮而诚挚。
钟离望着老头手里捏着的药瓶,轻轻叹了口气。
那是达达利亚临出发前给钟离留下的治那颗老桃树的药,被人送来后,钟离才知道人神神秘秘待在实验室原来也在偷偷鼓捣这个,当时达达利亚信誓旦旦,说这个准能治好桃树的蔫病,不过那时候他就要参与基地支援,就只好拜托钟离定时去给桃树上药。
想起在用了这药后稍微有些起色的老桃树,钟离心下浮现出欣慰情绪,毕竟那些充满活力的风,现在也终于肯顾怜这颗老树了。
而因为工作,现在钟离也要走了,这瓶药自然也物尽其用的被他赠予了这个热衷于养果树的老农。
在车上长途行进过程中,钟离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成了暮色,金色与紫色的云霞在日落的边界弥漫着,呈现出引入入胜的辉煌景象。
他醒来时脑袋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在一阵下车搬行李乱音里,一个声音嘹亮的叫出他的名字,钟离没来得及回头看,在他反应之前,一道力已经握住他的手腕,将他迎进一个有力的拥抱里。
“嗨。”是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
达达利亚紧紧抱了他一下撤后,一边熟练地帮人拉起行李,一边带着人往建筑里走,
“感觉累了吗?我去帮你打饭吧,你先回宿舍休息怎么样。”
钟离跟上他的步调,忍不住打趣地夸奖道,“同志,感谢你的热情,但是还是有些太夸张了。”
达达利亚笑起来:“那不是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在吐槽我的完美性格之前,你怎么不算算我们这是多少个三秋不见啦?”
钟离一噎:“那是形容情人的,达达利亚,你这个借用可不怎么样。”
“是吗,啊抱歉,我的借用不当。不过,或许有时候你不应该这么认真地计较这些。”
眼前现出一排排整齐的房子,达达利亚打开一间房的门,这才松开钟离的手,帅气的挑眉示意人,先帮钟离把行李拉了进去。
屋子里有点黑。
怎么不开灯,钟离没来得及问他,因为达达利亚很快出来,握着他的手把他带进屋子里了。
然而昏暗的环境实在扰人视线,在恍惚瞬间,前面拉住他的人竟然已经奇妙地绕到钟离后面,关上门打开灯了。
“还好你来了,我以为我们就要见不到了呢,毕竟一个人住宿什么的也太恐怖了。”达达利亚从背后稳住钟离的肩膀,伏下身在他的肩膀旁深深呼了口气,“能再看见你真好,钟离同志。”
听到这番话,钟离回过神:“嗯,我也这样认为,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听了这个问题,达达利亚垂眸抿唇不语,末了吊儿郎当笑起来:“精神生活不太好,但物质上倒也不赖…啊,有点矛盾是吧?不好意思,最近感冒了,所以现在整体精神状态有点差,抱歉啊。”
“那么你要好好休息,不要把脑袋用坏了,毕竟我们这种人还得依仗脑袋做工作呢。”钟离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后垂眸下意识避开达达利亚带有微妙侵略性的目光。
终于开了灯,看见宿舍桌子上摆的收音机,钟离想了想,看向闭着眼睛的年轻人,“要听听广播吗?”
“不。什么都不要,事实上,我原本准备去钓鱼,然后才想起来这里没有什么湖。”反坐在椅子上的达达利亚这么说,有些沮丧的耷拉下脑袋。
“或许你可以在雨后去小水洼看看,虽然这里终年不遇大雨。”钟离打趣,然后提起餐盒自己去打饭。
这次达达利亚没拦他,也没跟他来。
只在在钟离路过时,达达利亚轻轻抬手拂过他的霞色长发,一瞬间眸光如暗渊般深邃。
“请帮我带一份馍吧,亲爱的同志。抱歉,这次就先不陪你一起去了。”达达利亚闭上眼睛,下颌抵在椅子背上,平静下来的表情昭明他的思绪有渐渐开始飘远。
闻声,站定在门口的钟离回头看他,然后点点头,与人作了打趣告别。
不过,这种程度的重逢应该要有一个更正式的拥抱的。钟离一边想一边将一颗石子踢了一路。
但是看起来达达利亚有点累。
在刚才与人谈话时,钟离便发现他的黑眼圈有些重了。
如果要钟离再描述详细一点,达达利亚那一头漂亮的头发也更乱了,还有整体状态,以至于钟离又总觉得这家伙一直没有好好睡觉什么的。
其实他知道达达利亚一直有熬夜的习惯。
因为时差缘故,起初与人同居时达达利亚的作息就有点与钟离的不和谐,于是钟离只好在睡觉时间把人拽着带床上,告诉人更严谨的作息时间,折腾几天,终于强行帮人调整过时差来。
而可惜自从到了基地,脱离了钟离监督,达达利亚便又是自己一个人住了,再加上他的熬夜习惯,所以恐怕是会有不良作息造成的恶性反扑。
想到这,钟离便觉得一切好像解释得通了。
只是在这样与平常无二的日子里,达达利亚对他突然间过格展露的亲切,还是让钟离有些感到心乱的。
方才那些场景其实还有些别的小插曲,比如,尽管达达利亚对他表现得如以往般热情,但钟离却还是真切地感受到达达利亚心下有些郁闷惆怅的情绪。
“哈哈,我还以为我们要见不到了呢。”
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样的话呢。
是失控了?毕竟在这之前,他们将朋友剧情演得很好,他们之间没有一方如此昭然的表达这种近乎爱恋的情绪。
在自己的内心产生对于这个年轻人的奇怪感情后,钟离自然有认识到达达利亚与他分别时的一种可能。
不过相处下来后,那个外国家伙似乎总是这么乐观积极,便也总是让钟离忘了,眼前这个完美明媚的男人啊,他是来自与自己不同的国度的。
所以,他总会回去,回到他的故土,他生长且热爱的地方,那个最终归属他生与死的领地。
在一段奇异的接轨后,他们总要各自回到各自所在的秩序里。
想到这,钟离站定在一支木杆下,心绪如乱麻乱成一团,也踢不起那颗被他送了一路的小石子了。
夏天时漠上植被总归生机盎然起来,于是肆虐此地的沙风小了些,然而依然猛烈的风声照旧狂烈的震彻万物脆弱的伪装,蓝黄色天地下,似乎也不留他的心一点藏身之所。
是啊,不要太认真了,钟离。连同那些这些想对那个人说的话啊,就如同风中之烛,就让他们慢慢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吧。
如果这件事情没有未来,那么它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让它发生。
慢慢想开后,钟离站直身,静静看向那一排宿舍的小房子。
此刻,他盈满诸多思想的内心如此纠结而复杂,仿佛天地只此一景一声,以他为临作画倾墨,为他未启而逝的感情奏响如是悲壮宏伟的交响乐。
在风声稍平稳后,璃月人也下了决定,他任由温柔盈满灿金色的眼眸,然后,最后一次用甜蜜而惆怅的目光看着那间房子,末了,他只是抚着鬓角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向那个房子走去。
此刻,他于是下定决心,同样不打算事先揭穿这份没有结果的悸动。
仅仅只是这样就可以,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留白之意。
———— ————
平淡的日子似乎总是如出一辙,而在这细水长流的日常中,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中秋节时队里举办了一场晚会,大家围绕着杉木搭建起的篝火席地而坐,进行了这样一场特别的篝火会。
这期间一批上好的熏制火腿肉作了上好的美味主食,而大批新运来的啤酒也解决了人们倾心事业后一醉解千愁的迫切需求。
篝火蹦跳的火星中,达达利亚拿着两瓶啤酒过来挨着钟离坐下,给人递过来一瓶,问他在想什么。
钟离恍惚了好一阵,听了这话,他失焦的目光渐渐聚拢,最终定格在旁边这个男人身上。
背景乐安静了会,钟离看着达达利亚,接过起了封的酒慢慢喝了一口,涌入喉中微凉清透的味道让他思绪清醒许多。
“…抱歉,因为我不太想来聚会。我以为今晚我们会回去一起做一顿烧烤的。”钟离扶额,觉得今天自己状态不怎么好,可是事实上他持续这种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钟离,我完全可以理解你这种想逃避人群的感觉,而且你最近看起来不怎么舒坦。至于你曾经给我说过的那种心跳很快,莫名其妙开心又无缘由失意的状态,老实说,那就好像是感情失控了一样。”达达利亚看着他,表情平静而深沉,
“所以,钟离,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像那种已经不自觉陷入奇怪陷阱里的家伙吗。例如爱情,事业,…”
“我不觉得是你说的这些陷阱让我栽了跟头。”钟离沉吟片刻,看着达达利亚,转过头盯着篝火,“我倒觉得,更有可能是陷进其他更为危险的东西里了。”
“是吗…看起来那个东西也不太妙。”达达利亚若有所思的喝了口酒。
“确实不太妙。因为我唯一能做的仅仅只是克制而已。”钟离撑手后仰身子,看起天上的星星。
“喂,那么,我们逃走吧?”达达利亚这么提议。
听了这话,钟离转头看向他。
至冬人的面部俊朗,鼻梁立体高挺,以至于英俊的脸被火照得光影忽明忽暗的,在黑暗环境下,达达利亚的表情令钟离看不太清,他好像只是自言自语般的梦言,又好像是在认真地邀请钟离逃离这里。
“好主意。那么去哪里。”
气氛微妙地安静片刻,听见钟离破天荒的肯定回复的达达利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年轻人握着酒罐的手在空中停了好久,然后达达利亚深吸口气,一侧手臂,撑手靠近钟离这边,神秘兮兮的说:“我知道老唐在办公室里藏了点烧烤料,烤起来就连菜叶都特别香,要一起去看看吗?”
“那可不叫看看,你还真是,虽然是很好的提议,不过放以前,这得叫投机倒把。”钟离垂着眼皮带笑的看了一眼达达利亚,然后伸出手握住达达利亚的酒罐,“好,我们一起,不过在那之前,同志,我先借口酒壮胆。”
说完这话,达达利亚握着酒的手被拽过去了。
钟离握着他的手臂,就着年轻人的动作喝酒,在唇碰上那处酒罐开口时,他带着笑看了眼表情深邃的达达利亚,然后慢慢仰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脆弱脖颈,滚动起喉结,猛地灌了一大口。
片刻,那边传来一声好听的至冬语感叹音。
被人拉着手拽起来时,钟离打了个趔趄,达达利亚扶着他的腰,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人挡在自己身形的影子里,转头向甘雨请假,
“甘雨姐姐,我先和钟离同志回去啦,他好像有点不舒服。”
“啊,需要拿一些药吗?”甘雨刚要站起身,被达达利亚的话拦下来。
“没事,放心吧,我能照顾好他。”达达利亚回过头看了看钟离,轻轻道,“我想,钟离同志现在也需要一些私人时间。”
还在反应人胡扯的请假理由的钟离看着达达利亚英俊面容上浮现出的得意表情,有些发起呆。
但被人带着跑起来时,钟离终于忍不住对这个男人发出疑问。
“等等,你来真的?”
“当然,不过不用害怕,我去拿料,你只要帮我望风就好,然后我们一起吃一顿烧烤。”达达利亚回头看他,“因为这是我们的私人时间,钟离,再说在你来了之后,我们还没有举办过室友欢聚会呢,所以,我认为今晚应该由你来规划全程,而我会协助你的,怎么样,这很酷吧。”
“唔,好吧,我承认是很好,不过你能不能慢一点。”跟着人太快的步伐以至于气喘吁吁的钟离只能听见达达利亚大声的喊叫音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喂—太快了,达达利亚!”
“但是很开心!这就够了!”达达利亚虽这么说,也还是慢了些,“钟离同志,你忍耐一下,反正我想你也知道先苦后甜的道理吧。”
知道是知道,但严格来讲的话,这根本算不上苦。
钟离失笑,又想起上次达达利亚骑车带着他去山上看风景的事,深刻意识到达达利亚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但即使如此,他们现在也只是隔着那层窗户纸深情对视而已。
但无所谓,只要是与达达利亚这样在一起,就足够让现在的钟离如醉今朝了。
看见达达利亚顺利拿到一众烧烤料,钟离忍不住表现出惊讶神情。
“好吧,你真厉害。”钟离轻轻夸赞。
“我知道你说的这是实话,哦等等,嘘—”在一束手电筒光亮照过来时,达达利亚伸出手压低他的头,两个人躲在阴影里,半贴着身子窃窃地躲过一个路过同志。
末了,达达利亚抓紧他的手,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唤钟离:“走吧,这次我们可得跑快点喽。”
“放心,我跟得上。”钟离眼里带笑,方才微微浮现起的细微情绪也被人的轻松模样感染的不见踪影。
“嗯。”达达利亚看着他笑起来,那副美好样子似乎不比今晚的月色差许多。
他们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回了宿舍。
钟离一边坐在小马扎上串菜串,一边静静看着在院子里摆弄简易小烤炉的达达利亚的认真模样,一下子不太集中精神,以至于几片要串串的叶子从他手中掉了下去。
啊啊,确乎如他所想的那样,钟离真心实意的对这个男人发表诚实的评判。
是的,现在他和达达利亚已经并非只是年轻人所说的伙伴关系了,更也已经是家人,知己,已经成为一种更具有深沉羁绊友谊的亲密者。
事实上,他们从未对彼此明说任何好感征兆,或是掀起那层朦胧的窗户纸来,但尽管如此,他们自己仍还沉浸在这场戏里,但旁观的明眼人总也会疑心他们的关系是否过于亲切。
但反驳掩饰这份地下难言感情的理由总也是足够的。
毕竟,他们确实不曾有过一个吻。
钟离不做他想,起身给达达利亚送去串好的串,欣然的与人一同沉浸在这份相互合作的短暂愉悦中。
在这样的轻松而愉悦心情下,撇除消极因素,今夜所发生的一切总归好像被镀上了一层美妙的梦幻色。
烧烤很好吃,还有达达利亚偷偷从篝火晚会带回来的熏火腿,也叫人唇齿生津。
在烧烤完食材后,他们回到宿舍,一起非常有仪式感的享受了如此深沉意义上的美味一餐。
不过钟离倒有些意外会在今夜收到来自达达利亚的礼物,因为看那个包装样式,倒像是圣诞节该赠予的礼物。
出乎意料的是,达达利亚说那只是送给好朋友的伴手礼,并允许他当面拆开这份礼物。
钟离礼貌地与人轻轻拥抱了下,拆开包装,有些惊奇地发现那是一套至冬陶瓷套娃,形态各异的套娃用色华丽,材质上品,活泼可爱,看得出来送礼人选材用心程度。
而更有趣的是这样一个现象:前面由大到小的几只套娃都是小狐狸和小兔子的样式,每只小狐狸都会把兔子套在自己肚子里,然后在把另一只吃了小兔子的小狐狸一起吞进肚子,以此类推,
然而在看到最后两只的套娃样子后,钟离有疑惑的愣住。
虽然套娃模样也依然很可爱,但能看出,最后两只大小套娃分别是以达达利亚和钟离的样子绘制而成。
在他思考时,达达利亚倒是悠然,他将自己模样的套娃拿起来,轻轻盖住钟离样式的套娃,把钟离套娃整个吃进肚子里。
“可以说…是很新奇的设计思路。”
“谢谢。但它不止有独特的设计思路,也包括我的信念体现。”达达利亚半这么说,给人又示范了一遍达达套娃吃掉离离套娃的场景,“难道你不觉得这有更美好的寓意么,钟离?”
“唔…是指被你吃掉的我很可爱?”
“哈哈哈哈,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要是这么想,我也可以理解。”达达利亚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因为我也确实非常欣赏钟离同志这个人…”
“很高兴你对我评价如此高,达达利亚,不过,别碰耳朵,有些痒。”钟离一边无奈地笑,一边在达达利亚额头上轻轻弹了个暴栗。
打趣调侃过后,两个人又闹了一会,这才累得安分地上床睡觉。
不过钟离确实有很喜欢这套至冬套娃。
躺在床上的达达利亚看着对面心情明显愉悦很多的钟离,表情渐渐温和,然而却也在被钟离注视时思绪飘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钟离没有打扰他的思考。
他看得出达达利亚有点烦绪,但如果他不愿意说,那就让自己慢慢陪着他消化吧。
除此之外,钟离自己也在思考大达达套娃和小离离套娃的相关关系。
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但好在酒精作用有让困意很快席卷他的身心,脱离这种僵局思考。
见着人撑着手打起盹,达达利亚伸出手,隔着被子抱住钟离轻轻拍了拍:“睡吧,钟离,也该休息了。”
“唔,好吧。那么晚安,达达利亚。”
“晚安。”达达利亚勾唇,用额头贴上钟离的额头,对着人扑闪的眼睫毛轻轻重复,“祝你好梦,亲爱的同志。”
夜里的风呼呼拍打着窗户,然而屋里却是一副如此美好的光景。这次,钟离舒展开眉头,随着趋近的温暖,不自觉往那处炽热的胸脯靠了靠。
好像就连外面的狂风也并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这次钟离难得度过一个无比安生舒适的夜,而那个主动为钟离提供温暖怀抱的年轻人,正也是造就这一切的主要因素。
可惜钟离不知道的是,在他决心平淡姿态面对诸事后,一份关乎达达利亚的别离消息将会在不久后如惊雷般在他的世界炸响。
今晚的月色依然明朗。
失眠的达达利亚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银白月色下沉睡的璃月人的面庞,然后手指轻轻拨弄起他柔顺的头发,替他整理起遮眼的碎发。
最后,他们作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相拥的亲密姿态,在达达利亚更进一步抱住他时,钟离也下意识地钻进达达利亚的怀里。
感受到呼吸与肢体触感,钟离颤了颤眼皮,但在无可自拔的困意中,他终究还是沉沦下去,没有睁开眼睛。
便也无从追寻达达利亚那声不知名叹息的缘由了。
———— 12月 ————
漠上早冬,这倒也算不上稀奇的见闻,基地落了第一场雪时, 大家伙都是喜气洋洋的,说是瑞雪兆丰年的吉兆,也贯彻科研的方方面面。
在一众人攻坚克难之下,武器发射器已经组装完毕,第一颗高端武器也顺利的推上发射日程。
然而就是在这样欢快氛围里,钟离被甘雨叫去,告知一个紧急消息。
钟离家庭条件比较特殊,他自小便被胡老照顾,胡老经营着一家名为往生的棺材店,与孙女胡桃也算得上乐悠悠的生活,然而未曾想厄运忽至,因为身体缘故,胡老在一周前病重辞世,钟离又因工作久久出差在外,消息滞留未能及时转达,这下年龄尚小的干妹妹胡桃一下子落得个伶仃局面,只好辗转联系他的哥哥钟离,似乎想要让他回去一趟主持一下家事。
看着钟离一下子空白的表情,甘雨忧心地表示,可以给他休一段长假。
于是钟离就这样下定主意回去一趟。一时之间 钟离被莫大的悲伤打击得失心,反而异常平静,只是没想到回到宿舍,竟然撞见正也一起收拾行李的达达利亚。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会儿,达达利亚先开了口,打趣似地问他要到哪去旅游,钟离拖出行李箱,说家里有重要的亲人去世,需要回去处理安排。
“你呢,为什么收拾行李,要去哪里?”因为拽出来时力气有点大,钟离的行李箱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拖拽音。
“啊…也是因为一些公事,不可抗拒力,需要回去一趟。”达达利亚装作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不过,我们或许能同路,如果你不介意我加入你的话。”
回去,回至冬么。钟离短暂沉浸在分别情绪中,然后重新回归理性。
整理好情绪的钟离倒并不反对与达达利亚同行,于是钟离爽快的将人纳入与自己行李等价的等级范围,规定起两人的车票行程来。
期间,他几次想问问达达利亚为何离开,或者其他多余的情感问题,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轻轻叹了口气作了罢。
因为甘雨帮忙申请,来接他俩的红旗车来得很快,要把人送到县城的车站去。
达达利亚帮着钟离放行李,和人一起坐后座时,他却有点不敢面对钟离的直白审视目光。
司机和钟离唠了几句磕,然后打开广播。广播里的播报员用着方正明朗的声音播报新闻,在说了几条治安案件后,忽然正式的播报出这样的一则消息
“因战略方针调整缘故,至冬方与我方产生外交分歧,至冬方表示已提交最新提案,或将干涉跨国人才合作支援工程,我方认为这或影响两国关系友好发展,我们深切地希望大国之间更能立足时局,互利共赢…”
“啊,师傅,把广播关一下好吗,不好意思啊,我有头痛的毛病,有点吵。”
嗡嗡的引擎声音虽有些吵,却不至于人完全分心,于是始终注意着广播的达达利亚先开口,同时也拉回钟离在广播声中的迷茫思绪。
末了,达达利亚看着钟离,轻轻挪过去用手掌盖住他的左手,慢慢扣紧给人安抚。
听了广播的钟离感觉不太好,他抬头疑惑的看看达达利亚,质询的目光迎上达达利亚的温柔表情又化作焦滩,只得重新憋回钟离的心头去。
达达利亚小声对钟离说待会给你细说,然后扭回头去,闭上眼睛假寐。
在这雪后的晴日,车厢内的沉默如同外面茫茫的雪地,甚至是令人窒息的。
他要走了吗。钟离几次看向达达利亚,后者被他一盯,垂下眼皮遮住眼睛,让钟离看不出什么情绪。
最后两个人又是什么也没说,好像他们相处这么久,第一次面对像今天这么安静的局面。
抵达车站,达达利亚深呼吸,与他大大方方做了告别。当钟离问起缘由时,达达利亚只是寡淡的回应需要回去一趟,如钟离一样而已。
但其实这并不是如达达利亚描述一般轻飘飘的事,钟离预感不好,他虽没有关注时局政治,但总归也从甘雨那里探听到一些璃月至冬交坏的消息的。
最高意志产生的分歧终归是要下沉影响这些普通人的。
“…好吧,容我问一句废话,你还会回来吗?”洞悉了缘由的钟离看着即将离开这个国度的人,或许将见不到的人,表情十分复杂,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其他话。
达达利亚抿唇,与他做了拥抱,抵着钟离的耳朵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如果做最坏的打算,我们应该在这里做最后告别,钟离。那么,就不说我的妄想啦,总之,我必须离开了,不过在璃月的这段时间过得很快乐,大家都很好,和你一起赶工程很开心,而经历了如此美好的我回去后,恐怕将非常困难脱离这种氛围。
这样的美梦真的有人能轻易忘记吗?”
而更重要的是,我的国家再没有像你这样让我动心的人。
想到与其给人留下遥遥无望的守候,达达利亚咬唇,将这句话收回咽进肚子里。
钟离看着他,勉强笑了笑,由衷的夸他:“不,达达利亚,不要气馁,我想说的是,你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受人欢迎的。因为你从来就是这样的人,那种大家都会很喜欢的人。”
听了这话,达达利亚表情慢慢变得平静,然后撤后,温柔的看着钟离,“…谢谢你,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关乎交际花的温柔定义。”
“这是我对你的价值认可,而事实上,你本人的实力也完全承受得起这份赞誉。”迎着光照,钟离的眼睛闪耀着粼粼的光,不自觉眯成可爱的线,然后,他用着明朗的语气,大大方方的说,“那么,我们就再见吧,达达利亚同志。”
达达利亚喟叹,仰头看了看天空,晴天的青蓝色总归是美丽的,并不于他的心情相接,不以外物所动,千古如此。
“好吧,那么,再见,亲爱的钟离同志,以及这片可爱的土地。”达达利亚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出与心截然不同的话。
达达利亚与钟离分开,退后,至此,年轻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如他初次见到钟离时,一瞬被惊艳后的入迷神情。
“祝你一路顺风。”钟离带着温柔的表情,眸眼闪烁着闪亮的水光,注视着他的离去。
“…好吧,再见。你也是,祝你今后也能幸福快乐,我亲爱的同志。”这次,达达利亚走进逆光的方向,未在回头。
万彩的时光悄然的黯淡下去,钟离思绪不定,似乎在这嘈杂环境中,异想天开听到与人骑车赶到山路上的歌声,听到达达利亚与一众同志唱合唱时有点发音不准的方言音,听到二牛屯山腰上那颗老桃树叶落的声音…
但他却忽略自己的心那不定的、悲伤的悸动音。
列车轰隆隆的响了,疾驰而出的钢铁造物如神话巨物,从不在意会有带走多少离人的肝肠春秋。
在地理意义上,他们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而另一意义上,对于这份互相欣悦的感情,他们并未近过分毫。
幸运的是,他们都是这样如此清醒的人,不为一时贪欢迷醉。
遗憾的是,他们却都是这样如此清醒的人,不为或因天时而夭折的感情作出坦诚,不徒留彼此痛苦与无尽苦盼。
幸甚至哉,而不言悲。
独自踏上返乡归途的钟离望着那道已经看不见影子的至冬方向的列车,半晌,轻轻叹息一声。
这次,他唯一的那颗真心,已经随那道列车一同远去了,或未有归期。
少年心动总归遗憾居多。
然而心间久久难以平复的酸涩与巨大悲伤,总归是让他的平静气质变成的忧郁姿态。
正如此,时局的限制,总也阻挡真情的延续。
仿似离别也是轻轻地,正如他越过山河,穿行诸多世界,轻轻地来到钟离的世界,惹他慢慢心临四月。
爱有时原来会是这样一种负担啊,教人忧心,又教人不可得,命运捉弄。
所以,最好的解救方法,便是不说,不做,不给予在意之人一个无依靠的承诺。
便是,内心爱,却也不去说爱。
至此,钟离忧郁的将视线投向车窗外的白茫茫大地景。
想来异地冬国的雪,大概也会有比此地更冷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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