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天想吃些什么?莲花酥,还是杏仁豆腐?”
达达利亚每日例行一问。
“唔……莲花酥。”钟离接过他送到嘴边的甜品,正色道:“公子阁下。”
达达利亚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先生?”
“咳…公子阁下再这样喂我,我兴许就胖的抱不起来了。”严肃的像是在说什么人生哲理。
达达利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先生真是太可爱了。
“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达达利亚慌忙摆手,眼神亮晶晶的,“我总有办法抱起先生的,比如说,魔王武装?”
钟离仔细思考了一番可能性。
“以普遍理性而论,会对你身体造成伤害吧。”
“没关系的,我……诶,这是什么?”
两人经过玩具摊,达达利亚随手拿起一个。
“小伙子,你是外国人吧?这是拨浪鼓,璃月小孩的玩具。”店主是个自来熟,“这些啊,都是璃月小孩子爱玩的。我说你啊,经常在璃月看见你啊,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呢?”
达达利亚笑道:“老板,我人生地不熟,只认识我旁边这一个人,您看我上哪了解去啊?”
店主挠挠头:“哈哈,也是哈,我还以为你是来给孩子买玩具的呢。”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达达利亚。
“你该不会买给你自己吧?”
执行官瞟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给孩子。”
“哟,这么年轻就有孩子啦?”店主揶揄道,“小伙子,该不会生活不检点吧。”
“公子阁下可是买给弟弟?”
达达利亚松了一口气,璃月人的这种热情,他还真是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嗯!托克应该会喜欢吧?我还没有给他买过璃月的玩具呢。”
店主尴尬的开口:“哎呀,原来是买给弟弟,瞧我这嘴,怎么净瞎说话呢。不过,小伙子,我看你啊,也该考虑要孩子了……”
钟离面无表情的拽着达达利亚走了。
“喂,还没付钱呢!”
达达利亚给他扔过去一袋摩拉。
“先生,怎么了?”
钟离轻叹一声。二十多岁确实是到了璃月谈婚论嫁的年纪,可这位固执又幼稚的执行官好像毫不在意,却是跑来和自己……
“公子阁下,你想要孩子吗。”
“当然!小孩多可爱啊!”达达利亚高兴的说,却发现他的先生眉眼间隐隐有些失落。
狡猾的狐狸说道:“莫非先生想给我生一个?”
“……并非此意。”
狐狸耳朵立即耷拉了下去。
“……以普遍理性而论,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
“那就是说,先生还是想的吧?”
“……”
果然他还是太放纵达达利亚了吗。
不过,偶尔放任一下小孩子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先生?”达达利亚疑惑的唤他,钟离回过神来。
“抱歉。适才走神了。”
“没关系!先生你看——”
达达利亚把一对同心锁项链举到钟离面前。
“咳咳咳…公子阁下,同心锁是夫妻才会买的。”钟离冷不丁呛了口气。
摊主笑眯眯道:“恋人也可以哦。”
钟离有些讶异的看了摊主一眼。那是个陌生面孔,约莫十六七的一个姑娘。长相和口音确实是璃月人,然而见多识广的往生堂客卿却没有见过。
“不必……”他正想回答,人傻钱多的执行官问道:“多少钱?”
“五万摩拉一个,八万一对。”摊主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纯金纯手工,童叟无欺哦。”
达达利亚付了钱,给他的先生戴上。
钟离把项链放在手心端详着。同心锁镂刻的很精致,上面没有刻什么庸俗的“百年好合”,而是刻了一条水中游龙,自左半蜿蜒至右半,浪花四溅。
钟离眉心一跳。达达利亚称赞道:“璃月人的手艺真不错,至冬可买不到这么精巧的东西。”
“是吧?”摊主微微一笑,“话说……如果不是不爱对方了,请不要轻易摘下来哦。倘若是爱的够深,会变成真正的同‘心’锁哦。”
达达利亚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却也没有细想。
神明的两颗心他本都势在必得。
罗莎琳……执行官恨的牙痒痒,如果不是因为女士已经死了,自己绝对跟她没完。
早知道当初就和她打上一架了,只可惜在先生面前,又碍于执行官的面子,只能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
不过,自己好像也没有展现的不甚在意……
达达利亚紧张的说道:“先生,我是不是特别傻?”
“何出此言?”
“在黄金屋被女士耍的团团转的时候,先生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未曾。”岩神阅遍千年人间,早已司空见惯。
达达利亚却好像总是个例外,靠着小孩子那一套笨拙的手段硬生生闯进他的世界,闯进……或许早已闯进他的心中。
大概是因为六千多岁的岩神从来没有被人当成小孩宠过吧。
这位执行官除了在情事方面比较暴力外,是无可挑剔的伴侣。
然而,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他们不约而同的想,与天理约战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啊。
半年后,魔物发起了集体进攻。
打头阵的是丘丘人史莱姆深渊法师一类,尽管数量多的数不清,人们仍然不费什么力气就消灭了。
紧接着,诸多大型强势的魔物相继而出。
无相以及各种元素的树于他们已是消遣,人们已经数不清手上沾了多少古岩、深海龙蜥的鲜血,他们把还未报废的遗迹守卫和猎者进行重组,教令院的高材生们从早到晚盯着控制面板。
他们给了盗宝团好处,因此盗宝团加入了对抗天理的队伍。
恋人们在战争中相拥,也在战争中失散。
他们彻底击杀了奥赛尔和跋掣,一次又一次为特瓦林和安德留斯疗伤。
愚人众将所有神之心悉数归还——他们已经完成了元素提取及融合。
现在所有的执行官,以及旅行者空——唯一一个不需要神之眼的人,都同时拥有了七种元素力。
被深渊叛变的妹妹荧也终于再次与哥哥相认。每个人都在变得越来越有动力。
直到,若陀龙王再也无法被封印。
他们精疲力竭的战斗了几天几夜,龙王将所有元素力都汲取了个遍。钟离,现在应当叫摩拉克斯,给每个人都套的厚实的盾破了又破,那句“摩拉克斯,是时候清算一切”听了不知多少遍后,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场没有终止的仗,要由摩拉克斯亲手终结。
契约之神摩拉克斯应允了他们的请求,提起贯虹之槊对准龙王的要害时,他忽然想起了。
他那在时间长河中因磨损而失去记忆的昔日旧友,曾和他立下要守护人类的契约。那旧友也曾将残存的善念附身于人,说他愿与人类共存。说——
“摩拉克斯并非蝼蚁。”
“没人比我们更尊敬摩拉克斯。”
“别忘了璃月的建立我也参与了。”
他说:
“那天你不是来杀我的,所以我愿意被你封印。”
摩拉克斯的手颤抖着。
可是今天,我是来杀你的。
我明明说过一切都了结之后,故人会再见面的。
契约……不算数了吗。
和若陀的契约,和现在仍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的契约,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还是说,其实都是真的。只是一个是旧友,一个是他庇佑的人民,契约之神平生第一次动摇了。
他举起贯虹,朝向了自己。
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达达利亚扑了过去,夺过他手中的长枪。
“先生!”
摩拉克斯觉得面前的世界都模糊了,眼泪花了眼角的一抹红。
“龙王既然说过要守护人类,那么杀死毁约的他,也算是契约的一部分吧。”
达达利亚的声音像是拨云见雾一样,让摩拉克斯的思绪渐渐回转。
自残绝非他本意。
应当是在磨损和若陀疯狂意志的双重影响下,意识收到了侵害。
然而自己此前,从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意识入侵。
但现在并不适合思考这个问题。摩拉克斯再次提起贯虹,达达利亚轻轻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然后他忽然又放下了贯虹。
达达利亚难掩眼中不解的看着他,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舍与坚定,马上知道了他想做的事情。执行官松开了手。
“……天 动 万 象!”
天星从高邈的长空坠落,命中若陀龙王。
石化后的龙王倒下了,终于化为烟尘消散。
契约之神从不食言,但至少也要让旧友走的体面,哪怕只是一点。
摩拉克斯有些出神的看着一地的碎石块,达达利亚看着他还未散去光芒的发尾。两人各怀心事,缄默无言。
最后的魔物也被清除,提瓦特大陆像是被暴风雨连根拔起的老树一样混乱不堪。
所有的战友们都沉默着养精蓄锐——他们即将面对天理。
在这长达一年又十一个月的战争中,来自提瓦特各国的人们,斩杀了数以十亿计的魔物。
这场战争暗无天日。今天还信誓旦旦“总有一天我要当千岩军统领”的人,明天或许就倒在了前线;上一秒还说着“等我们胜利了就去西风大教堂结婚”的人,下一秒或许就中箭身亡。
失去亲友、爱人的人不敢哭,也不能哭,只能拿起他们的武器拼命。
但是好在还有七神,有拥有不同元素力的战友,有从头到尾一直都在的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和他的妹妹,以及后方他们誓死保护的,支持着他们的普通人。
那一晚他们围着篝火,互相加油鼓气。
天理原本许诺给他们一晚休息时间,但他们丝毫不敢松懈。他们不敢保证这不是天理设下的陷阱。
璃月的古书中说“欲擒故纵: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
只不过古书同时也教会他们:
“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
达达利亚很是骄傲的听着他的先生侃侃而谈。先生果然能文能武啊,他心想。
须弥的学者们给出了更为实际的见解,七神商讨了数个时辰,制订了万无一失的多重计划,然后将计划传达给每一个人。
达达利亚或许终究是一个武人,很难插上什么话。他忽然有些害怕的意识到,他和他的先生,好像越来越远了。
重新拥有了神之心的岩王帝君,是摩拉克斯,不是钟离先生。
达达利亚竭力否认自己,不会的,先生一直都在,他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会的……吗。那个光芒万丈的摩拉克斯,和往生堂的客卿钟离一样吸引他,一样的特别,只是钟离是人,摩拉克斯……是神。
神和人之间,总是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吧。
他本以为,击败天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就像小孩子总是觉得数学很简单,其实是因为他们只知道一加一罢了。
换句话说,击败一个天理或许很简单,但是要在漫无边际的魔物中活下去,在接二连三死去的战友中活下去,在意料之外叛变的旧友中活下去,在无法琢磨的人性中活下去,就很难了。
达达利亚从未想过,最终的敌人不是天理,是自己;变量不是魔物,是他的钟离先生。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因为他感觉得到,先生不是他的先生了。
先生不再微笑着回应他的呼唤,不再接过自己用元素力化成的茶水;却愿意微笑着夸奖芭芭拉,喝下明明没有任何区别的水。
他心如刀绞的看着摩拉克斯。摩拉克斯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转过头,看见了达达利亚落寞又执着的双眼。
摩拉克斯垂下了眼眸。达达利亚在自己面前学不会隐藏情绪,总是让人轻易读透他的心思。
他试图疏远达达利亚,因此不再对他微笑,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笑,执行官就会笑的像三年抱俩一样——他没有办法拒绝那样的达达利亚。
他不再喝达达利亚给他的茶水,他知道那茶水是执行官用元素力化的,他要达达利亚能节省元素力去战斗,就像他同样也不会要胡桃和香菱用元素力给他们做饭一样。
他们和达达利亚一样,都是战斗力强,所以冲在前线的战士。
归根结底都是磨损的错啊。
日复一日他给冲在前面的人套上最坚实的盾,却还要用同样坚实的盾去保护后方的人。到后来谁也没有发现,摩拉克斯只能给后方的人套上普通的盾了。
他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
达达利亚是前线最英勇的战士——至少在摩拉克斯心目中是这样。执行官不知道在自己用着各种武器和元素力大放光彩的时候,他以为不再爱他的先生,也会不自知的露出淡淡的笑容。
所以摩拉克斯不会让这个至冬战斗机因为自己的消散,而忘了怎么投掷弹药。
但是达达利亚忽然站起来,向他走过来。所有人多少都猜的到他们的关系,在这个最后的不知还有没有明天的夜晚,所有的爱人们、家人们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温存,热烈的表达爱意。
提瓦特是片开放的大陆啊,就像他们一路从七国又回到蒙德,路上派蒙说:前面的区域,以后都可以探索了。
达达利亚紧紧握着摩拉克斯的手,走到了摘星崖。旅行手册里说,这是蒙德离星空最近的地方。
“先生,你知道吗,我本想等战争结束后再带你来这里的。”他背对星空,摩拉克斯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但是现在我等不及了。”
达达利亚有些烦躁的扯掉了手套。
“先生,我……”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把摩拉克斯狠狠搂进怀里。
“先生……不要拒绝我……”
他想到先生的衣服第二天还要穿,于是没有暴力的撕碎。但他动作有些急,弄掉了先生的领扣。
达达利亚从摩拉克斯的额头亲吻到脚背,把手放在神明的左胸上,感受那有力的心跳。岩神之心在这里啊。明明都该属于我的……
他用牙衔着取下了先生的耳坠,舔咬着那柔软耳垂。
真奇怪。明明是坚硬的岩石,为什么哪里都这么柔软呢。
未经润滑和扩张的小穴干涩的紧,达达利亚随手摘了几朵甜甜花,手指将蜂蜜般粘稠的花蜜带进了摩拉克斯的身体里。摩拉克斯从未尝试过润滑剂以外的东西,奇异的触感让他觉得难过。
“唔…不要,公子…阁下……”
达达利亚轻轻打了他臀部一掌以示威胁。
这是执行官的一个习惯,说明他不满意。最初摩拉克斯不能理解年轻人的心思,后来做的次数多了,就默许了,也会尽量满足达达利亚一些不过分的要求。
“先生,‘公子阁下’未免太生疏了。叫我阿贾克斯好吗。”
阿贾克斯,他的真名?那就意味着关系更进一步……摩拉克斯愣了一瞬,达达利亚抓住时机,长驱直入。
执行官几个月没有做过,一做起来,像是要把他的先生拆吃入腹一样。
他一下子没有控制住力道和位置,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先生已经被自己弄流血了。
摩拉克斯的眼泪彻底花了白天没有来的及补的眼影。他被迫开口道:“公、阿贾克斯……”
达达利亚在他耳边说着“对不起”“我一直都在”一类的话,具体是什么,摩拉克斯没有听清。
神明只是一边在疼痛和欲火中到达高潮,一边想着该如何拒绝他的求爱。
我是个麻烦啊,摩拉克斯想。明明想狠心让他离开保全他自己的,为什么偏偏心软舍不得呢。
我是个废物啊,达达利亚想。明明说过会保护好先生不让他受伤的,为什么偏偏弄巧成拙让先生越走越远了呢。
人啊,怎么偏偏想要什么就失去什么呢。
那晚的摘星崖只有他们,他们做ai做到几乎疯狂。
将要四点的时候,达达利亚抱着他的神明睡着了。人的体力终究与神有异,摩拉克斯轻轻扳开那双紧箍着自己的手。
达达利亚在睡梦中皱起眉头:
“先生……”
摩拉克斯叹了口气,穿上衣服也遮不住脖颈上暧昧的痕迹,他徒劳的竖起衣领。看到自己掉在草地上的同心锁,神明思索了一瞬,俯身捡了起来。
如果说这也是契约的一种,那么,就当我食言了吧。
达达利亚醒来时,没有看见他的先生。先生回去了吧,为什么没有等我呢,执行官失望的想。
他站起身,有什么东西从胸前掉落。
达达利亚在它落地前接住。
一张轻飘飘的纸,细看有璃月独有的暗纹。
“ 公子阁下,见信如晤。
阁下为我所花摩拉,若有机会必当还清。愿阁下将从前与我之心,付与他人可。
我曾结识各方鸿儒,皆有才技傍身,然多数如尘埃般逝于我漫长的神之生命中。他们的逝去于磐石而言微不足道,于我却是不可避免的磨损。
阁下飞鸾翔凤,待我细致入微。我待阁下,亦与待我诸多故友判然不同。许是钟某舛误,失了分寸,让阁下徒生要与我死生契阔的想法。
倘若生死契约已成,阁下终有一日往生,我将难以测度受磨损的程度。
愿阁下再觅良人,会有沧海替弱水。
摩拉克斯”
达达利亚泪流满面。
他安静的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成小块,放进最贴身的衣兜里。
望向远处的海平面,天就要亮了。
破晓时分,以往不务正业的风神巴巴托斯在蒙德城风神像的手心里,吟唱了一首古老的歌曲。
他讲述了一个少年的故事,用尽少年和自己的力量,将他们送上了天空岛。
毫无意外,天空岛不只有天理一个人。
遇见深渊的魔物时,荧再次尝试命令他们,他们却动作僵硬如行尸走肉,仿佛没有注意到她。事实上来之前 ,她已经在提瓦特试过无数遍了。
只有一种“魔物”,他们从来没有设想过,所有人都感到了被恐惧包围的失重感。
天理制造了七神。
“怎么样?”天理挑了挑眉:“尘世……七执政?”
空上前一步:“这就是你要维系的秘密?”
荧:“‘人之子’不得僭越的天空岛?”
天理冷冷的说:“新执政是天空岛的生命,自然要尽力维系。”
达达利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只要杀死假执政,就能毁灭天空岛,包括天理。
派蒙狐疑的绕着假执政们飞了几圈。
“还挺像的……”
“纳西妲”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
“是精灵吧?你的翅膀在哪里?”
派蒙惊呼一声。真正的草神纳西妲立刻控制着机械臂攻击假的自己。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离奇。
“纳西妲”毫不费力的挣脱束缚,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精灵有翅膀可是常识啊。”
说着凭空变出一双翅膀,笑着强行插进了派蒙的背上!
战争一触即发。
人们很快发现,假执政们无法驱动元素力,却有着可怕的力量和速度,以及凭空造物的能力。
“哼,”天理冷笑一声,“愚蠢的人类永远不可能打败天理,而我恰巧是天理本身。”
天空岛上没有日夜,黑暗的环境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与折磨,他们很难分清真假七神。半昏迷的派蒙偶尔醒来告诉他们时间,短短一周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没日没夜的战斗,没有缺陷的敌人。
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到了极限。
但是达达利亚和摩拉克斯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不约而同拿起拿起自己的武器,面对天理的时候。
他们就想起了他们每天晚饭后的甜点,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他们互诉过的衷肠,甚至是那天晚上他们疯狂般的做ai。
敌人每给他们添一道伤痕,思念就多一分。
他们凭借着肆虐疯长的爱意向死而生。
直到达达利亚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从上一次派蒙报时以来就再没有见过先生了。
但为什么……天理也不见了!
达达利亚如坠冰窖,凉意顺着后背蔓延到了头顶。
先生的令人安心的盾早就没了踪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知道。先生在哪里,还……活着吗,他不知道。
他们靠着盾套盾的方式苟延残喘,谁也不知道那个总是很对他们很温和的神明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
达达利亚平静的扫视了众人一眼:
“我去救他。还需要两个人一起。”
没有人回应他。并不是他们自私,而是生怕一走,就都前功尽弃了。他们已经彻底关闭了“雷电影”和“温迪”的控制元,无边的黑暗似乎已经涌现了一丝光明。
真要说自私的话,也应当是达达利亚。他作为战斗力最强的人之一,说离开就离开,不关心剩下的人——可是达达利亚不敢想象,如果先生出事了,自己该怎么办。
有些陌生而扭曲的面孔说道:“如果岩王帝君叛变了呢!”
“是啊,你不关心大家的死活吗!”
达达利亚回答:“我不关心。至少不会关心你们这种没有元素力,一路靠着先生的盾苟活下来,到头来却污蔑他叛变的垃圾的死活。”
“我再问一遍……”
“我。”魈站出来。
“还有我。”刻晴毫不犹豫。
“审判!”迪卢克看着腾空而起的火凤,“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凯亚笑道:“嗯,交给我们。”
“交给我们。”北斗充满干劲的说。
“交给我们!”
天空岛不小,他们找了不知多久,就在精疲力尽在快要放弃时,在一片树林中发现了一团混乱的魔气。那团魔气比旅行者委托中的大了数倍,魈甚至戴上了傩面才得以解决。
紧接着,两败俱伤的摩拉克斯和天理出现在面前。
摩拉克斯显然伤的更严重,跪在地上,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他吃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来人,以为自己看错了。
阿贾克斯……他怎么在这里!还有……魈和刻晴?
你们不该来的。阿贾克斯,我不是……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天理踹了他一脚。鲜血从嘴角缓缓淌下。
“先生,你的盾呢!”
摩拉克斯摇了摇头,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
“……咳…所有控制元都在……咳咳……”
他的先生脆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消散。达达利亚窒息了一瞬。
天理的手臂上,分明就是控制面板啊。
他们一开始就错了,错的彻底。
假执政之所以难攻破,只是因为傀儡是从不会觉得痛的。
他们怎么就没有早一点把先生的“擒贼先擒王”听进去呢。
刻晴果断的斩向天理的手臂,单手剑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四分五裂。连带着她的右手被强大的冲击波震的发麻。
“咳……没有用的……”
达达利亚一时间不知所措。天理明明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为何……
魈给了他一个眼神。
——我去找支援,你争取时间。
达达利亚回应他一个肯定的目光。
执行官没有任何迟疑的开启了魔王武装。
脑海中掠过先生的各种神情,对他笑的,皱眉的,为他担忧的,被他弄哭的……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神色从摩拉克斯的脸上销声匿迹,最后化为一潭死水啊!
魔王武装下的心思,先生可就读不透了。
达达利亚从来不是不会隐藏情绪,只是不会在他的先生面前隐藏罢了。
公子本就是个热衷于战斗的人啊,只不过他是为兴趣而战;阿贾克斯不同,他还要守护他的先生。
他用透支生命的力量攻击天理双臂的要害。拳拳到铁,他们终于明白天理是一具长着人脑,半人半机械的东西。
一种无上的兴奋感促使着他用自己的生命攻击一次又一次。
他感知到天理的濒临崩溃,准备最后一击。
摩拉克斯骤然看到天理手中幻化出的黑红色立方体——是当初她用来对付旅行者的手段,没有人知道陷入死地的天理会不会丧心病狂,或许赌上自己的命将阿贾克斯永远封印……
他不知道哪里萌生的力量,竟支撑着他站了起来。跪了数十小时的双膝抖得不成样子,鲜血淋漓,有的地方甚至露了骨。
痛吗?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摩拉克斯微微张开双臂,一字一顿轻声道。
“……俱 收 并 蓄。”
声音小如蚊蚋,好在他只用说给这上亿岁的岩石听。老友岩石会他的意,用他残存的一缕神力,最后一次以摩拉克斯的身份升起岩柱。
其实这个盾,原本是留给他自己的。只不过阿贾克斯意外出现了。
在他漫长的生命中,阿贾克斯一直都是一个意外啊。
他的神力已经不足以给两个人套盾了。大约一个半,因此阿贾克斯身上的盾,是岩王帝君平生创造的最坚固的一个。
他都还没用过这样的盾对抗过兽境猎犬呢,神明不知为何高兴又无奈的笑了。
他被天理的残念甩出去的那一瞬间,嘴角都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达达利亚元素融合的战技将要命中天理时,周身忽然出现了熟悉的盾,他愣住了,是错觉吗……
他余光瞥到了站起身的摩拉克斯,和天理手中的魔块。
电光火石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天理费力的抬起手挥向他——
弹反。
天理手中的魔块顷刻灰飞烟灭,达达利亚的的多元素攻击同时击穿了她的头颅和双臂。他劫后余生,猛地松了口气。然而执念未去的天理残念亮出了无身之蛇的毒牙。
那不算强烈的冲击波震倒了一直在想方设法帮助他们的玉衡星,也震飞了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
达达利亚眦目欲裂。他没有来得及脱离魔王武装,就飞扑过去伸出手,像捧一件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接住了他的先生。
先生还说自己胖到抱不起来,明明轻的像一张残破不堪的纸,达达利亚几乎感觉不到他的重量。
他唤神明的名字,可神明真的不再回应他。
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了。
高大的执行官哭的像个孩子。
“先生,先生…摩拉克斯…钟离…你不能不要我……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你不用还我摩拉的……你不是神吗……”
有人递给他一个布包,达达利亚接过来。
里面装着摩拉克斯被震飞时,掉落的神之心。达达利亚不知道那颗心到底是落地前就碎了,还是掉在地上才碎的,但是总之已经黯然无光了。
大部队赶到的时候,执行官抱着他毫无生气的神明平静的坐着。
人们问他是否还能加入打扫战场的队伍,他回答好,但时刻抱着摩拉克斯的身体。
于是人们又让他坐在一边了。
在他哭的时候,天空岛因为失去了天理的掌控快速的下坠,直至在提瓦特大陆上砸出一个大坑,填平了不少坑洼。
意外的贴合,或许它本来就属于这里。
那一天,至冬愚人众第十一执行官坐在庆云顶的神像旁,怀中搂着一个和岩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执行官又哭又笑,又亲又抱。
达达利亚不愿意清理沾满鲜血的衣服,也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先生,任由血泪蛮横的流蹭在摩拉克斯——现在又变回钟离的胸口和脸上。
两个人的血泪融合在一起,终于穿透了钟离已经残破的衣服,准确的滴入他贴身戴着的同心锁里。两枚锁剧烈的轰鸣起来。
璃月港的人们在刹那间看见一道金光直冲九霄,而后游龙出水,浪花滔天。他们奔走相告,猜度是否是仙人显灵。“海龙飞天”,于璃月人而言是大新闻。
达达利亚回过神时,钟离的睫毛颤了颤。
他有些激动又不敢置信的叫了一句“先生”,钟离微微皱了皱眉。
他高兴的语无伦次,把钟离抱着又想飞奔,又怕磕了碰了,总之是纠结了一路去了不卜庐。
白术看他像小孩子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物一样傻笑,忍不住逗他:“……啧,绝症啊。不过你要是给我五十万摩拉,我就能治。”
“只要能治,我把北国银行给你都可以。”达达利亚紧张的说。
“哈哈哈哈!”白术快笑岔气了,“逗你玩的,他只是昏迷了,疗养几十天就好了。”
最终还是花了一点五倍的价格买下了药草,但是达达利亚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只要他的先生能快点醒过来。
明明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先生已经没有救了啊,难道说——
他将两个同心锁放在掌心观察。同心锁只是镂刻了些璃月特有的花草,诸如琉璃百合,霓裳花一类。
原先刻的不是花吧,好像是龙。“真正的同‘心’锁”,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照着药方认认真真的煎药,然后嘴对嘴的喂给钟离。
药是苦的,但先生是甜的。
在执行官忙着照顾钟离时,人们清扫着整个提瓦特大陆。他们重新种上花草,在废墟上搭建新的建筑,为逝去的亲友、爱人祷告。
天空岛的下坠波及到了风龙废墟,那以后它恐怕只能叫风龙故土了。
人们擦拭着神像,然后他们忽然意识到神像几乎没有什么用了。
世间再无天理,再无七执政。
大多数神还活着,但是没有活着的魔物了。
他们不会再因为受伤而寻求神明的庇佑。
这是真正人治的时代。
神治的时代已真正成为历史,被记录在蒙德的诗歌里,镌刻在璃月的岩石上。
一个多月后,魔物的尸体被处理完,灰尘和鲜血被打扫干净,新建筑的地基打起了,人们又逐渐回归到正常生活中。
钟离也在这个时候醒来。
他醒来的时候,达达利亚正忙着给他煎药,钟离出神的看了一会儿执行官的背影。
“阿贾……公子阁下,有劳费心。”
达达利亚扔下药引:“先生?你醒了?!”
他扶着钟离坐起来。
“嗯。多亏了阁下。”他轻轻挪开达达利亚的手,“……阁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先生,叫我阿贾克斯好吗。”
“我已经在给阁下的信中说过了……”
达达利亚拿出他已经破碎的神之心,钟离怔住了。半晌他开口道:
“……天理已经被击败了吗。”
达达利亚回答他:“是。”
钟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突然就下定了决心。他拉过达达利亚就亲了上去。
“先、先生是什么意思?”
“……”
“先生愿意和我一辈子在一起了?”
钟离本想问他怎么想的那么长远,但是既然自己现在是人了……他不受控制的就点了点头。达达利亚又狠狠的吻住了他,直到他的先生面色潮红,眼神迷离。
“那、先生,叫我阿贾克斯。”
“唔……阿贾克斯。”
他拿出一个木盒子给钟离,说是旅行者让他送的。钟离打开来,里面是一支琉璃簪。
“怎么样,先生?”达达利亚期待的看着他,“旅行者告诉我,这是璃月的习俗。”
钟离微微一笑。
“谢谢,我很喜欢。”
执行官这辈子没有这么高兴过,他又拿出一个绒布盒子,忽然就单膝下跪了。
钟离看着达达利亚打开了那个小盒子,如他所料是一枚戒指。
“先、先生,这是我们至、至冬的习俗,”他深吸一口气,“先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钟离想,“嫁”吗。
也罢,就当是满足小孩子心愿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