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摩拉克斯的画像

本文核心梗在标题
邪摩纯爱(这个是真的)
多说易剧透,具体请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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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绝对是存在魔法的。

摩拉克斯一如既往地漫步于他的城堡中,步伐轻盈,姿态优美,活像是一只家养的黑猫踮着脚尖,以一派理所当然的高傲巡视自己广阔的领地,接受臣民的顶礼膜拜与诚心上贡。
按照常规而言,此刻当有成排的仆从立于走廊两侧,噤声垂首,以最恭顺的姿态等待城堡主人的检阅。忠心耿耿的管家则位于长廊的最末,计算着主人迈步的长度与频次,于最恰当最适宜的时间点推开大门,确保一切的畅通无阻。
然而,不过,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甚至恰恰相反,这偌大的城堡中,会呼吸会行走会吐露言语的活人仅摩拉克斯一人,他独享着这片难以用足迹轻易测量的广阔空间。
感到寂寞吗?
不不不,诸位看官,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们确实需要做到咬文嚼字,譬如上文提及,城堡里能够呼吸走路说话的活人仅有金尊玉贵的摩拉克斯先生,但是在拓宽思路之后,我们可以轻松发现,能够灵活行使上述功能的,不一定要是活人。

“早上好哟,摩拉克斯。”翠绿的少年抱着红棕色的矮胖酒瓶,懒洋洋地半合着眼,“今天的早饭要吃什么?来赌一把呗,我猜会有松饼,并且上面洒满了枫糖浆。”
尚未得到摩拉克斯的回复,这少年便好似因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噗嗤”一声,抱着酒瓶开始大笑起来。虽不知缘由,可他笑得极为厉害,通身耸动,细瘦的小腿踉踉跄跄,竟是支撑不住平衡,整个人兀地往旁一翻——
“哎哟!”少年半真半假地惊呼道,抬手摸上撞到他头的罪魁祸首——经过斜角切割后拼接在一起的长条方框部件,框上簇拥着雕刻精美的大朵花卉与层层缠绕的藤蔓,并进行了贴金处理,“要我说,这个框实在太小了!喂喂,摩拉克斯,我记得我已经和你提过一百遍了,帮我换个大点的画框嘛!就算对你来说我只是个画中人,也是该享受点基本人权的吧!”
被直接点名的摩拉克斯依旧未作答,准确来说他连步子都不曾停下,仅是用那双鎏金的眼瞳,轻轻扫了一下聒噪画像下的黄铜铭牌。
——《微风的祈祷》
“摩拉克斯?我的老朋友?尊敬的城堡之主?嘿!我知道你听见了!拜托啦我想换个大点的画框!”
很显然,这既不“微风”也不“祈祷”。于是理所当然的,下一秒,对面画像里的金发少年少女便齐声对此发出抗议。
“差不多就行了,温迪,你声音也太大了!天哪,看在烤松饼的份上,我昨天整整一晚上都在拯救世界,凌晨才睡下……你就算不放过摩拉克斯也起码放过我吧!”这是名为荧的少女,她挂着一对显眼的黑眼圈,正扒拉着画框向着隔壁的绿衣少年大喊大叫。
“哪有什么好赌的?温迪,我都看到了,你去那幅厨房画像里偷酒的时候改了早餐菜单,一开始明明是炒鸡蛋来着!”这是名为空的少年,他目前无疑是在场几位中最忙碌的一位,既要从背后架住情绪激动的妹妹,防止其一个不注意直接撞上画框,一边还要出言反驳温迪为妹妹架势,同时不忘面向摩拉克斯,为之解释高糖分早餐之谜,兢兢业业程度简直让人情不自禁为之潸然泪下。
被称为温迪的少年嘿嘿一笑,他趴在画布上,在荧中场休息之际,扑棱十指,朝着双子扮了个拙劣但滑稽的鬼脸。

这个世界绝对是存在魔法的,要不然该如何解释,画像里的肖像人物会旁若无人地隔空互相拌嘴吵架?
“嗯嗯,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么,救世主啊,我该如何补偿你……10原石如何?”
“这么抠门?不对,我是真的去拯救世界了啊,不是游戏!”
“我要我要我要都给我,蚊子腿再小好歹也是肉……好痛痛痛痛,荧,你别踩我的脚呀……”
在场唯一的画框外人士,置身事外的摩拉克斯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置一词。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在这片喧闹之中,摩拉克斯的嘴角微微抿起上翘,分明乐在其中却又非要表现出矜持的模样。
他踩着碎步,向旁移开数步,以为两幅面对面的画像辩论赛提供更加宽广的空间与视野。不过就实际而言,即使他原地不动,也不会阻拦到分毫。无他,只因尊贵的城堡之主摩拉克斯先生,乃是货真价实的少年体型,即便踮起脚尖,最高也不过刚过画框们的底边。
“好吧,这该怎么办呢~你连我心爱的蒲公英酒都看不上~”
“谁会要喝了一半的酒当补偿啊?”
“归根结底这不是补偿什么东西的事吧!最开始明明只是睡早觉被吵醒……你说对不对,摩拉克斯先生?”
金发少年话锋一转,三人的视线焦点便随之下移加偏移,齐刷刷投注至实际正看得兴致勃勃的城堡之主身上。
甫一被集火,摩拉克斯面色不变,仍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分明从体格到面容皆是少年姿态,兼具了青涩的柔软易折感以及未经磨砺的锋利尖锐之美,但若是再仔细深入与之交流,端详那双明亮的黄金眼瞳,却又能莫名读出几分掩饰得极好的疲惫与淡漠。
就好像一个被揠苗助长的成年人,强行塞进一具鲜活幼小的躯体中,举手投足间皆透露出怪异与错位,可同时又在因为这微妙的不匹配,渗透出些许怪异的情色意味。
“抱歉。”摩拉克斯如此道——他的声音清澈纯净,倘若捂上眼睛,单纯竖起耳朵听他说话,甚至有将其误认为唱诗班成员的可能性,“到早餐时间了,请恕我失陪。”
黑发金眼的少年向两幅画像颔首,又嘴中道着“失礼了”,便穿过正在眉眼间动官司的两画三人,径直行至长廊中唯一一副静物画前,悄然注视着画上的食物们由于他的到来而手忙脚乱——虽然这画上没有手也没有脚——银盘上圆滚滚的橘子于餐桌的波动起伏中滚动而下,滴溜溜地滑下洁白的桌布,并在呆头呆脑落地之前,率先落出画布,“咻”的一声落到摩拉克斯的双手上。
“……”
摩拉克斯不语,他只是像是打量什么稀罕物一般捧起这橘子,从绿油油的椭圆叶片,到密布微凹油胞点的夕色外皮,沉甸甸的一小团,带着清冽饱满的活力。
“你是我的早餐吗?”摩拉克斯似是自言自语,又好似认真在与橘子交谈道。
橘子自然不语。它只是一颗普通的果实,从还在枝头仰望天空,到被盛在果盘中等待人类享用,全过程都不曾经过任何非常规的加工,故并不搭载高级功能,比如对话。
“当啷。”
清脆的铃铛声打断了摩拉克斯与橘子的大眼瞪小眼,静物画在一通忙碌之下终于交代了今早的成果,画布如水波颤动,纯银雕花托盘自内向外被徐徐送出,其上赫然坐落着骨瓷制餐具以及如温迪所言的,浇筑了大量枫糖浆的松饼。
鎏金的视线淡淡略过蓬松浑圆的早餐,之后便双手接过托盘,轻声道了谢。静物画则在得了谢之后,才仿佛松了口气一般,悄无声息地摆好画上的瓶瓶罐罐,而后无形之手抚平画布,像是精于家务的女仆为女主人熨平绸裙,干脆利落,一息而止。
静物画又只是一幅普通静物画了。
摩拉克斯回首,方才吵嚷的两幅画作,也在不知不觉间停止了争论。名为温迪的绿衣少年,身影于花丛中影影绰绰,仅依稀可见,大抵是趁着日头正好,微醺中抱着酒瓶打个小瞌睡。名为空荧的金发双子则不知所踪,属于他们俩的画框中如今空空如也,摩拉克斯对此早习以为常——不同于其他只能做到相邻串门的画作,空与荧据说时常会到城堡之外的画作里散心旅游,很是无拘无束,这倒是与他们的画名不谋而合了。
——《星之旅》

不过,现在却有些静得可怕了。
摩拉克斯行于长廊间,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陈列于两侧廊壁的,是一幅幅绘制了不同主角的肖像画。他们或悲或喜,或嗔或痴,一眼望去皆是不同情态,令人目不暇接。倘若只是一眼拂过,怕不是会误认此处为某家美术馆的艺术长廊,以绘画记录人生长河,世间百态。
唯有长年身处此处的摩拉克斯深知,他两手边的陈列物,与其说是画像,倒不如说是长得像画像的墓碑来得更合适。
【好累啊,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我的未来真的变好吗?不会的,已经烂透了。】
【我很强,比所有人都要强……这是真的吧?说话呀!】
【拜托你了,摩拉克斯,请你保佑我。】
这些画像里的人曾经也会在画框里高喊低呼,双手合在胸前含泪祈祷。说是充满活力可能不恰当,但终究算是带了些活人气。如今却陆陆续续不再言语,不再发出丝毫动静,个个如同被大头钉镶死在画布中的苍白昆虫标本,比会做饭的静物画还像静物画。
画像们先前说话的时候,摩拉克斯一般会立在一旁,侧耳倾听。他很少回应画像们的呓语,这些画像基本全都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墙上,来历不明,大部分语句断断续续,缺少逻辑关联,所以摩拉克斯仅是在听,以及选择沉默。
他也试图思考过画像的来历,并在长久的观察之后与其中一幅总是小声自言自语的画像主角沟通交流。怎料他方一开口,那人便尖叫一声,然后直直向后倒去,俨然是受惊过度的模样。在那之后,这幅画色调变为灰白,再也没说过话,摩拉克斯也一定程度上放弃了搞清楚这些画的来源。
到头来,没有化作墓碑的,只有《微风的祈祷》与《星之旅》了。

【这是魔法啦。】
温迪是第一幅主动向摩拉克斯搭话,并能与城堡主人偶尔多聊上两句的画像。摩拉克斯认为此画的聊天思路天马行空,说难听点就是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有时候给出的观点与解释很贴合他的心意。
为什么这道走廊上会自动出现说话的人物画像?
无疑是魔法。
为什么无论多少年过去,他都是少年形态,既不会长大也不会变老?
当然是魔法。
为什么他的娱乐方式只有去书房里读书,去游戏室里一人饰多角玩桌游,无法离开城堡,极少进行社会化交流(这词还是温迪教他的),整个人却还无比清醒不曾发疯呢?
绝对是魔法。
只要扔给魔法来解释,是不是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呢?绿衣的少年抱着里拉琴,漫不经心地拨动琴弦。他盘坐于花丛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时间充满在微风中祈祷的气概。

一种很便利的解释。
摩拉克斯不置可否。他总是很安静,像是一只独立性性很强的黑猫,倚靠在墙边,深藏于角落,总是在悄无声息中打量评判周边纷纷扰扰。
实际上摩拉克斯从来没见过黑猫。没有哪幅画上带了这种生物,他仅在书中阅读过对于这种生物的客观描述。他的认知很广,同时也很窄。前者是因他手不释卷,后者则是由于他只能依靠阅读拓展知识面。
魔法吗?手举托盘的摩拉克斯想着。如果这世上确实有魔法,自己的所有经历都是在魔法的操纵下进行的,那就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黑猫好了。
这是一个陡然闪过的念头,略过得比雨云密布的天空中稍纵即逝的闪电还要快一些。
但是,或许是这个世界对孤独者真的有所回应吗?一直在托盘上安稳待着的橘子,居然在毫无外力作用的前提下,突兀地晃了起来,并在摩拉克斯的注视下跃出托盘边沿,与遍布羊毛地毯的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的同时,如被施力的足球般一路向前滚动。
“……”
少年放下托盘,毫不犹豫追着橘子上前。他突然想起了书中读到的忒修斯,那位希腊英雄借助阿里阿德涅线团得以成功讨伐牛头怪物米陶米诺斯,从迷宫中生还。而他现今随着滚动的橘子前进的架势,却像是向着未知怪物的方向不断接近,愈发远离原本的生门。
要停下吗?
一个声音如是问。
摩拉克斯以行动证明他不愿半途停下。这少年一路疾行,在橘子滚得鼻青脸肿,即将撞墙之前,才转快走为小跑,弯腰将之捞起。
他拍拍橘子上不存在的浮灰,直起身子抬起头,恰巧与一幅之前处于空白状态,如今却呈现出画面的画像面面相觑。
画像上的男人身着板正军装,长相极为俊俏,即便站在那里不动,不言也不语,也满溢出风流潇洒之味。年轻男人一双蓝眼睛生得圆润,偏偏眼尾带了上翘,这使得他即便瞪大眼望着人,也不会显得全然无辜,总是掩了三分似狐狸的狡黠在其中。
但最吸引摩拉克斯注意力的,还是当属这男人一头卷曲的橘发,鲜艳热烈,如同他在书中读到的秋天枫树林的具象化。以及——
少年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掌心安静的橘子,视线飘了一瞬。他踌躇着,脚趾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继而清了清嗓子,昂起头,主动与画像对话:“日安,这位先生。”
“……”
画中的男人挑了挑眉毛,正如这长廊里的其他画像一样,他眼下是“活着”的,对于摩拉克斯的询问与沟通会给出相应的回复与反应。于是男人面上漫起玩味与审视,而很快,一股似乎浑然天成的亲和取代了一切富有负面意味的情感,让他变得易取信于人起来。
“你好,小先生。”男人嘴角噙笑,“要交个朋友吗?”

这个男人名为阿贾克斯,职业的话,就其自述,为某个国家的将军。
摩拉克斯知道此人没有撒谎,因为这幅画的名字就叫阿贾克斯少将,而他在很久之前便已默默将画像名牢记于心——无他,实在是这种命名方式过于直抒胸臆,简单粗暴,与别的画像的或带诗意或含隐喻的名字相较,着实显得是风格迥异。
——若是加以类比,那便是四脚爬行的哺乳动物混在有翼披羽的鸟类中一般格格不入。
在交流方面也是如此。
阿贾克斯是个健谈的、善于把控聊天节奏男人。与他交谈,摩拉克斯不会感觉到疲惫,亦不会在这个过程中感到烦躁。要论他们在谈些什么富有营养的内容,那不至于,即便仔细捋下来,二人也仅仅是在拉些家常,说一些日常发生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此熟稔,就好像他们俩是相识已久的友人一般。
“原来如此,你每天都在读书啊。”阿贾克斯懒懒散散地靠着画框,姿态悠闲,目光却截然相反,犀利如鹰,一动不动地钉死在摩拉克斯身上。依据常规交往礼仪,这很失礼,不过介于摩拉克斯从未与谁产生过真正意义上的交往关系,且少将大人太过英俊,这小小的不足也就被作为一个毛茸茸的小问题搁置一旁了,“真是了不起,我可完全做不到哦,光是想想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待上个五分钟,就已经全身难受,完全受不了了。”
摩拉克斯捏紧橘子,面上显出一闪而过的赧然:“日常消遣而已,不足挂齿。”
画像里的橘子脑袋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少年的不好意思,自顾自道:“哈哈,别谦虚啦!摩摩很了不起啦,像这种情况还能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
这种情况?是指他独自生活在城堡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站在日与夜的流转中,重复听画像自言自语,偶尔和其中某两幅聊上几句,而后便去书库读书或者在游戏室玩无趣的桌游,像这样的日常吗?
那确实很了不起了。
摩拉克斯矜持地点点头,昂起尖尖的下巴享受着画中人的绵延不断的夸奖与吹捧。他有点迷失乃至飘飘然了,即便是饱览群书如他,也不曾知晓世上能有人说话说得这么动听,这么合他心意,简直要比早餐松饼表面浇上的枫糖浆还要甜蜜!
“也请你不要妄自菲薄。”少将中场休息之际,摩拉克斯开口道,“阿贾克斯先生,我观你身处书房,所在之处典藏孤本数不胜数,可见也是个好学之士。”
阿贾克斯闻言还是笑,眉眼弯弯,一派清纯可爱之色,倘若离了身上的军服,倒是像个还在念书的男大学生。
“在你的视角里,摩摩,你能看到什么?”他突然问道。
嚯,这人好生自来熟。摩拉克斯又开始捏橘子了。他从来没被人如这般亲昵唤过,长廊墙壁上已沦为灰白墓碑的画像且不用说,温迪和空荧兄妹是不曾做过的,书里也不曾提到初次见面中能否直接使用昵称……
“摩摩?”画像里的男人歪了歪头,笑容亲切。
这么办呢?摩拉克斯蹙眉,故抠起字眼试图转移话题,小声回应:“阿贾克斯先生,我们不过初次见面,这般称呼是否有些……”
“冒犯?唐突?失礼?”
橘发男人当即将三个带有质疑语调的词汇抛出,一个接一个地往城堡的小主人头顶投掷。他语速极快,语调却轻飘飘,这便天然衬得他吐露的言语涵盖着难以具体描述的攻击感,轻浮但却咄咄逼人。这无疑是易令人感到被冒犯的,幸而在摩拉克斯察觉之前,阿贾克斯便迅速调整过来,他的语音语调再度如天鹅绒一般丝滑,如枫糖浆一般甜蜜。
“因为我很喜欢你,很爱你,对你一见如故了嘛~”男人如此道。他一边这般说着,一边微微侧过头,垂下长长的前发遮住小半张脸,保证自己看起来更迷人,“我觉得我们算是好朋友了,就情不自禁这么叫了……当然,摩摩,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这么做了,毕竟要尊重你的感受……”

橘子终于被揉烂了,罪魁祸首抿起唇,绯红自脖颈逐渐上攀,少年鎏金眼瞳闪耀,在耳垂红透之前,轻轻点点头。

《少将阿贾克斯》为横框画像。画面主体为橘发蓝眼的少将本人,他跷着腿坐在椅子上,军靴锃亮,当是才上过油。男人几乎占据了画面的一半空间,他英俊到显得傲慢,天生携带的侵略欲与征服欲在精妙的笔触下几乎要扑出画面,抓住路过的观画少年的双臂,将之钳进另一个世界。但男人收敛了,不知为何,至少在此番克制的运作下,他看着像个正经人。画像大背景则为装潢豪华的书房,肉眼可及之处皆为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以及各种琐碎的小装饰品,即使是对艺术品最缺乏品鉴能力的人,也能轻易辨出其中的价值不菲。烛台吊灯自天花板上悬下,保证画面整体明暗偏向明亮,但总体打光集中于少将阿贾克斯,以富贵场景作为衬托,强调中心人物的羁狂不凡特性。
“哈哈哈哈,这样子描述我吗?就算是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话是这么说,实际脸上不见分毫羞涩。少将大方接受一切对他的褒美,他尤其喜欢诱导摩拉克斯夸他,无论是外貌还是品格,地位还是财富,他都坦然受之。
“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话语,只要是从摩摩你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得很动听,说是天籁也不为过。”阿贾克斯道,“就算是狠狠骂我,比如将我视作一粒浮尘之类的,我也爱听。”
摩拉克斯惊讶:“我为何要辱骂你?”
“来嘛来嘛,说两句吧,我想听。”
多么不可理喻的要求!少年嘴角微抽。他自认现在与这画中的少将大人间的氛围算是不错,辱骂之词不应当随便说出口……况且自己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那么是要模仿小说里的那些情景吗?
“拜托你嘛,摩摩~”
既然是对方的要求……
“变态……”摩拉克斯小声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变态!”非常大声。
画布上的男人连连叫好,鼓掌声不绝于耳,架势之激动,活像是少年方才原地宣布自己破解了百年未解之难题,即将拉着全世界进入跨时代新发展的赛道。

“你们俩玩挺花的。”
又是一日取早餐时,荧对摩拉克斯以无比斩钉截铁的声调如此道。
温迪已经在画布上睡了有一段时日了。摩拉克斯可以从花丛间隙中瞥见少年蜷缩其下的身影,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他还“活着”,只是有些贪睡。摩拉克斯是这么判断的。而双子的情况,空据说是钻去哪个异世界冒险了,唯有妹妹吧唧着嘴,胳膊撑在木头画框边上,对着摩拉克斯露出奇妙的笑容。
“真是受不了你们。”荧淡金色的眼眸中闪烁出八卦色彩,整个人恨不得要探出画布似的,“才见几次面,就玩上这种play了,啧啧啧,再多相处些时候,我可都不敢想了哇。”
荧咂咂嘴,食指竖起装模作样地晃了晃。摩拉克斯倒是未显出她所期待的慌乱,只道:“我与阿贾克斯先生一见如故……”
“哟哟哟,情投意合上了呀。”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天哪,或许我们对于‘朋友’这个词的定义存在分歧,反正我和我的朋友之间不会像你们这样玩。”
“……”
少年顿了顿,他撇过头,视线下落至墙根,他好像突然间对墙与地面间的接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誓要研究出其中紧密交接的奥秘。荧对此心知肚明,这是摩拉克斯想要逃避对话的常用手段之一。她倒也不太想逼着孩子,故只双手按住底框,若无其事地做了几个(不标准的)引体向上,然后挠挠鼻子。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试图用平淡的语气道,“不过是隔了一幅画的事,说真的,摩拉克斯,我见过的怪事可多了,像你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话说你知道纳西索斯还有道林格雷吗?”
摩拉克斯并不想回答,他深知荧在看热闹时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子,日常爱一本正经编纂她称为“野史”的新鲜故事。他完全能想象出这女孩要说些什么,无非是如“纳西索斯与道林格雷,他们的名字都是四个字,说明他们其实存在不为人知的联系,比如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美少年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可诸君有所不知,纳西索斯和道林格雷实际是从小分散的双胞胎兄弟,而可恶的遗传性性吸引搅乱了他们原本平静的心湖”之类的怪话,于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给了荧一些冷静时间,而后才道:“你认为对画像里的角色心生别样情感,是种不恰当的行为?”
荧当即干笑两声:“怎么会呢?我亲爱的朋友呀,我们可以往好的方向想,你没有爱上你的自画像……”
很显然,这种牵强附会的安慰起到的作用为0,甚至是负面的。摩拉克斯又把头低下来,连带着无形的猫耳朵与尾巴也在耷拉着,间或颤抖出轻微的幅度。
“我们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少年慢吞吞、一字一顿道,“我只是觉得和他聊得来,他很好,是个好人。”
画框里的金发少女“嘶”了一口气,像是牙疼到受不了一样龇牙咧嘴,挤眉弄眼。她是想就摩拉克斯所说的话中的某个要点展开长篇大论的论述,帮助眼前无辜的羔羊于思想认知层面迷途知返的,可某个念头悄然一动,她反而又冷静下来,并在脑内整理了几秒思绪后,径自开口:“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
“我说,你认真的吗?只和那家伙停留在朋友关系。”荧问道,“你明明很喜欢他的不是吗?若要说朋友,我,哥哥还有温迪,我们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会对我们扭扭捏捏,因为羞涩直接捏爆早餐橘子吗?”
“……”
“好吧,那我们再假设一下,如果我们仨里面随意一个,对你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对你一见如故了’,你是什么心情?”
摩拉克斯立即回答:“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荧摊手耸肩,她知道自己已无需多言,划时代任务已然完成。少女摆摆手,重又躺回画中绘制的竹编摇椅上,规律的摇晃中哼起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歌谣。

摩拉克斯回到了少将面前。
温迪会在花丛下睡觉,空荧会跳出画框外旅行,这种情况下,画像便保持静止不动的状态,摩拉克斯无法与之交谈。而就如他们一样,阿贾克斯偶尔也会坐在扶手椅上一动不动地沉思,这种时候他便不再跷腿,而是一脚踩在地毯上,另一只脚则蹬在一旁的红丝绒脚凳上,整幅画呈现出平静的风雨欲来。
不过只是偶尔,大部分时间里,阿贾克斯在画框中自如活动,向摩拉克斯展现友善的笑容与话语,非常安分守己。
“看呀,摩摩,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年轻的少将眼睛弯弯,在看到摩拉克斯像着自己这边走时,便大声招呼,一边还在低下下半身,在自己的脚边摸索着什么。
摩拉克斯猜是种体型不大的活物,大概率是种小动物,因为阿贾克斯在与他打完招呼之后,就在忙着抓那只体型足以掩藏在镀金边框内的“礼物”。他姿态很是狼狈,本就卷曲蓬松的橘发,今日更是杂乱了几分。摩拉克斯很少见到少将显露出游刃有余之外的神态,故而背手站在画像前,津津有味地欣赏起了这场小小的闹剧。
“真是的,一点也不听话。”
阿贾克斯垂首自言自语道,再抬头,原本飘浮在他周身的烦躁一扫而空,他炫耀似的抬起双手,以及双手中正掐着的小动物,朝着画像外不自觉微笑的摩拉克斯摇了摇。
“这就是黑猫哦。”阿贾克斯全方位展示起了这油光发亮的四脚小动物,尤其将猫尚未发腮的小尖脸凑到画布前,“你不是说你没有见过实物嘛。你看,它的眼睛也是金色的……”
黑猫软绵绵叫了两声,纤长的尾巴抽了阿贾克斯两下,以示徒然无功的不满。在男人的强力压制下,猫舔舔嘴唇,漫不经心地将脸面向前方。
“喵~”
或许是光线的作用,猫金澄澄的眼瞳,在与摩拉克斯对视的瞬间,原本圆乎乎的瞳孔瞬间变得尖细不已,兽类的竖瞳大大瞪向同样黑发金瞳的少年。
“喵呜?”
猫抬起毛茸茸的前爪,爪垫粉嫩,俨然是一只干净又亲人的绝世好猫。它小小的身体呼噜呼噜着前倾,试探性地向摩拉克斯方向探去。而被呼吸的小猫吸引到,乃是人之常情,摩拉克斯也逃不过这铁一般的规律。像是被蛊惑一般,少年缓步上前,抬起手指,便要与那软绵绵的梅花印进行跨界击掌……
“好嘞,击掌大成功。”
偏偏有不解风情者半路杀出,阿贾克斯不顾黑猫的尖叫挣扎,将之揽进怀中,同时笑眯眯抬掌,以饱满的热情与摩拉克斯掌心合一。
……只是隔了一层画布。
两只手,两只截然不同的手,分明已经如此贴近,但又相隔得如此遥远。
【这是魔法啦。】
那绿衣的风一般的少年的笑语,突兀回响于摩拉克斯的脑海中。多亏了这个万能的解释,他可以对许多难以理解的现象表以理解,学会对种种异常置之不理。“魔法”也为他带来了许多:他不会老也不会死,拥有无限用来学习生活的时间;他在孤独之余有了几个可以加以交谈的朋友,虽然无法真正交心,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找到足以托付自身的挚友;他遇到了身为画像的他,而画像中的他对他是如此包容关爱,将一切他仅可从纸面获取的信息,以实物方式带到他身边……
……?
摩拉克斯直觉好像有什么重要信息流过他的思绪,有些他一直不曾注意,或者说选择性无视的要点,像是一片飘入湍急河流的绿叶,在他眼睁睁之下,顺流消失无踪。
活在雾蒙蒙的大梦之中的头重脚轻感笼罩了摩拉克斯,名为“幸福”的雾气摸上他的喉咙,自他耳目钻入,一如既往地缠绕包裹着他,以绝对安抚力度的慈爱催促他,让他继续与魔法为伴。
【这个世界绝对是存在魔法的。】
啊,是啊,魔法。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魔法,能否让我突破这层与他之间的不同维度的屏障?
摩拉克斯如此质问。然而下一秒,仅存于意识中的,铺天盖地的雾消失了,他又可以清楚地看到周边的一切。他直视面前的画像,画像里的男人正无比宽容地盯着他,蓝眼睛中漾着广阔的大海与天空。
“怎么了吗,摩摩?”他问。
摩拉克斯怔忡片刻,而后摇头,说没什么。

摩拉克斯重复着他的日常。
他越发热衷于与画像里的橘发男人分享自我,一天中有一半时间都是蹲坐在阿贾克斯画像前。这股热情是如此高涨且绵延不断,恍如着了魔,但摩拉克斯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沉醉在这似乎永无止尽的魔法中了,十二点的钟声永远不会响起,他会一直一直与温柔可亲的王子殿下缠绵于舞池之中。
会的,一定会的。
会吗?真的会吗?
“你想好了吗,摩拉克斯?”
身后传来呼唤声,实际无需回头,也不用过多思考,摩拉克斯也知道这难得正经的声音源自何方。他徐徐转身,与他最初的朋友,终于摆脱沉睡的睡美人,以及扮演着魔法教母角色的绿衣少年相对而视。
“温迪……”
“你确定你想好了吗,摩拉克斯?”
总是吟诵诗与美酒的少年面无表情,总是笑着的眼睛与唇如今齐齐板着,甚至藏着难以言说的哀伤与怜悯。他放下从不离身的里拉琴,端坐在茂盛的花丛之中,居高临下发出询问。
“……”摩拉克斯沉默少许,再开口,却是在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温迪嘴角急促抽搐了一下,他又盯着摩拉克斯看了一会儿,严肃且冷酷地打量着,而后长长哈气,重新抱起里拉琴。
“我在这里应该算很好。”他抬指拨动琴弦,无比清纯和谐的音质,此刻却也显得相当单调,“但说实话,摩拉克斯,我此次前来,是要与你告别的。”
黑发金眼的少年皱起眉,他觉得温迪方才突然说了一个极其晦涩的词汇,那个词汇在入耳的瞬间,他甚至无法对之进行解读。
告别,是的,告别。这不是一个新鲜的词语,也不算罕见的行为。摩拉克斯活了许久,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见证了多少次,长廊两侧的画像从鲜亮的艳色,转为死寂的灰白。可是他从未想象过这种事会同样发生在作为他友人的温迪身上。
“你要变得和它们一样了吗?”摩拉克斯问。
温迪点头。
“意思是……你要……‘死’了吗?”摩拉克斯又问。
闻此,温迪突然笑了起来。
“‘死’吗?画中人死掉吗?”他目光柔和地看着面露茫然的少年,语气突然轻快不少,“我很高兴你用这个词来形容这种现象,摩拉克斯,我的朋友,这代表你认为画中的人物是拥有生命的。”
注意到摩拉克斯嘴在张合,温迪抢先道:“好啦好啦,吾友啊,无需为我的离去心痛悲伤,无需为注定的告别落下泪水。但是,为了你的存在,你的未来,不要我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牢记你的信念……”
音量渐低,画中的风之少年的面容躯干愈发僵硬平面,不过眨眼功夫,一直被摩拉克斯暗暗嫌弃聒噪的画像再无声息。翠绿、镉红、群青统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华,化作死寂的灰白。风与诗的少年立于无色的青空下,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胸前平静祈祷,像是与神对话,又像是在为不在一个空间的朋友祈福。
摩拉克斯惊骇不已,他当即转过头去寻找《星之旅》,所幸入眼仍然是明亮的彩色,只是作为主角的兄妹俩眼下双双离开画框,一如既往地开展旅行。
还好,还好……
心中回荡着侥幸与后怕,摩拉克斯拔腿冲向「那个地方」。
最初指引他前往那处的是那颗平平无奇的橘子,如今牵引他狂奔的是激烈跳动的痛苦的心。他从未如此恐惧,在这漫长的生命中,分明顺着时间的长河漫无目的地漂流了太久太久,可在面临失去的可能性时,摩拉克斯维持得极好的成熟与稳重,还是尽数被抛至九霄之外,他表现得正如他那稚嫩少年的外表,惊慌失措地迈开腿,去寻找心安之处。
不过是十几米长的走廊,却遥远如千里之外。少年忍住喉咙间翻涌起的血腥气,类似缺氧带来的窒息感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喘着粗气,双手扶上位处目的地的,那个男人的那幅画像。他不敢眨眼,径直与画像中无比英俊,无比骄傲的男人对视,确保男人的着色鲜明如初,才如个可悲的幸存者一般,吐出绵长的浊气。
阿贾克斯坐在扶手椅上沉思,沉静宁静,一个画框之隔的摩拉克斯形成鲜明对比。他维持着静止不动的威严状态,可现在纵使他一言不发,摩拉克斯也可将沉甸甸的一颗心重新放入胸腔中。
“……”
少年晃晃脑袋,脚下趔趄,面容于几息之间调整恢复至日常的矜持体面。他轻拍心口,深呼吸几个循环,昂起头注视着画面上的少将。
他是何等期冀少将先生能突然“活”起来,以他已然习惯的甜蜜语气安抚他扫至角落的不安,向他赌咒发誓,这幅画的存在是永恒不灭的,他将永远陪伴他身边,就像、就像爱……
思路卡壳。
阿贾克斯的画像上,某个从未出现过的物品吸引了摩拉克斯的视线。
少将画像中多出装饰品,并不算奇怪的事,他在摩拉克斯面前是只爱好炫耀的雄孔雀,总会在书房各处摆些奇怪的、不知来源的战利品博取少年欢心。可是,画家为少将作画时,有画了这个吗?摩拉克斯时常会这么想,但往往会莫名将此想法置之不理。而今日的此时此刻,摩拉克斯却被画面上新出现的物品攥住全部的注意力,甚至不由自主趴上雕刻雪花、仙女木与向日葵的画框,聚精会神地观察那新出现的装饰品。
一面镜子。虽然镶满昂贵的宝石,包边为亮闪闪的黄金,但终究是实用性更大于装饰性的普通家具。虽说有些怪异,有些像阿贾克斯展示过的套娃,摩拉克斯仍然情不自禁地盯着画像中的镜子,试图在其中捕捉到自己的身影。
确实看到了。
映在镜面上的,是一名黑发金眼的美人,他拥有少年特有的修长手脚与瘦削的肩膀,身着剪裁合身的深褐色双排扣端礼服外套,线条利落,衬托出纤细的身形。内搭棕黄衬衫,与外套几近同色的蝴蝶领结栖息于领口处。
光从外表而论,这是个毋庸置疑的青春美少年。但无论如果,都不会有人因这等外表对他心生冒犯猥亵之意。原因同样显而易见……
“摩拉……克斯……”
镜面倒映出的少年失了神,他轰然跪坐在地面上。他瞪大鎏金的双眸,嘴中喃喃着自己的名字。
是这样吗?
不,并非如此。
少年只是机械性地复读镜中倒影呈现出的信息,比方说,一幅黑发金眼的美少年画像,还有其下钉于墙体的黄铜铭牌上,刻印出的画像之名。

镜中的、画框中的少年,真正的画中人,呆然地仰望自身所处的、永恒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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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贾克斯第一次见到那幅画,是在一次在首都举办的拍卖会上。
那次拍卖会明面上由官方举办,目的据说是为慈善事业筹款。但很可惜,阿贾克斯少将早已过了信这些托词的天真年纪,他虽年轻,但早已和诸多官场老前辈屡次过招。尽管输多赢少……好吧,从来没赢过,可他的政治嗅觉在此过程中得到了切实的提升。
这次是为了什么呢?向高位的大人们实行贿赂还是普普通通洗个钱?受邀参加的少将扫了一眼参与人,以及数了一下私密包厢的数量,心中便有了把握。
他是不想掺和其中的。男人在侍者毕恭毕敬的指引下走进包厢,大喇喇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中。他对拍卖品全无兴趣,出现在这里不过是遵从顶头上司,女皇陛下的命令。
但女皇并未给出具体的指令。故而阿贾克斯随心所欲,估摸着拍卖品的价值与预定流向,随机举牌捣乱,引得数个包厢特意派人前来警告。
了解了解。与包厢里不愿露面的大人物们进行过不算友好的沟通,顺手薅了些许羊毛之后,阿贾克斯遵守承诺,抱着豪华果盘,冷眼旁观拍卖场里的慷慨激昂。

他本会一直这样老实下去,如果那幅画不曾出现。

“传奇画作,魔性满溢的肖像画,惊世的美少年!”
“历史悠久,流传多年,唯有真正的强运者才能拥有,甚至有‘传国玉玺’美称!”
“据传言,画上的少年会与所有者对话……甚至有人因此激动到原地猝死!”
“这便是——《摩拉克斯》!”

阿贾克斯对拍卖师的介绍置若罔闻。他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坐直,站起,拉开遮掩包厢的绒布帘,目光炯炯,以瞳孔为准星,瞄准这过分华美的画像。
在遮蔽画像的黑布被小心翼翼掀起,摩拉克斯的真容得以大白天下的瞬间,阿贾克斯先是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大力握捏,而后下一秒,他恍惚感到一道锋利的刀刃贴上他的肌肤,冰凉间慢斯条理切割着他脆弱的咽喉,在确认表皮破损的瞬间,这股从深渊袭来的罡风径直用力,一挥之下竟是把他的头颅都切断。
精神一片空白,对于死亡的恐惧,与紧接而来的解脱极乐感齐齐占据了男人的本能感官。而当缓过神来,抚摸着自己的脖颈处时,阿贾克斯才反应过来,他还是活着的,甚至毫发未损。他没有受到任何肉体层面上的攻击,一切的幻觉皆是源自拍卖台上的画像,那冷淡睥睨世间的少年,无与伦比的美丽。
令人难以置信,可结合了诸多魔性传言,倒也在情理之中。过分锐利的、桀骜的美,足以对人在精神层面进行攻击,而平常人在几乎被攻击致死之际,都难以反应过来,杀死他们的,居然是画像自身之美。
多么怪异,多么恐怖啊!

于是阿贾克斯想要拥有。

阿贾克斯出身普通,非大富大贵之家,他从来没有接受过与现今地位相匹配的教育与教养熏陶,只是个具有相当才能与运气的普通人。
他在这纸醉金迷的都城显得格格不入——老牌贵族看不起他,但对他靠搏命博来的地位虎视眈眈,故试图通过姻亲渗透他的内心;后起之秀嫉妒他,明明是一同做出正确选择的人,阿贾克斯却获得高级授封,就凭那张扎眼的脸吗?
阿贾克斯懒得理会掩藏于光鲜亮丽之下的暗流,他的人生职场理念实际相当朴素,那就誓死效忠女皇。而他的金钱观也与之相类,那便是收集黄金,永远值钱的贵金属。除了为装点门面而进行的必要奢侈品购入,他大部分时间都用于购置黄金。
男人对艺术毫无兴趣,绘画、音乐、雕刻、赌石,诸如种种,皆是他换取黄金路上的过眼云烟。他无法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所在,也不愿去瞧附庸风雅者刻意表现出的如痴如醉。
……直到他遇到了《摩拉克斯》。
男人不断举牌喊价,全然忘却了自己一贯的消费观念。他抛出他囤积的大量黄金,全无心疼之色,因为此时的他坚信,他先前所做的一切财富积累,就是为了此刻的无畏无惧。
阿贾克斯成功了,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高价,拍下了这幅魔性之画。

画像被钉在了书房,少将每日观赏。为了让空洞无趣的书房与这幅至美之画匹配,他花了些精力重新布置,往新打好的书架上塞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翻动哪怕一下的精装书。如果只有书,看起来又略显死板,于是又前往奢侈品市场买下各种各样金贵的小玩意儿,零零散散填充起了与他风格全然不搭的空间。
完成上述的一切,阿贾克斯跷起脚,舒舒服服坐在正对画像的扶手椅上。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仿佛着了魔,日常上值时连最不爱聊八卦的军部同事都在小声议论这点。最夸张的是,这则逸事就连坚持留在老家的家里人都听说了,他们写了厚达二十页的信表达自己的疑惑,并委婉地劝阿贾克斯闲暇时可以出门去做礼拜。
阿贾克斯对此不置可否,比起外界的议论,他更关心这幅神秘的画像,是不是真的像拍卖师所讲的故事里那样,会冷不丁动起来,向他搭话,吓得他一命呜呼?
男人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闷闷笑了几声。笑声回荡在胸腔,他的注意力一时从画像上转移开,这导致他一时无视了某种不该出现的、细微的响动声。
很轻,规律性的回响,是小体积的圆形物体与地面撞击发出的动静。
这是什么?阿贾克斯皱眉肃目,他将欲起身,一颗表面光滑的橙色果实,却在此时,“咕噜噜”滚到他的眼前。
并非足前,是眼前,是直视画像的视线正前。橘发的男人一时屏住呼吸,钴蓝眼瞳大睁,即便是那只素白幼嫩的手拾起橘子,将之按在自己胸前,金色的凤眼狐疑打量他的时刻,他都如一尊被石化的人像,难以动弹。
【日安,这位先生。】
摩拉克斯的画像如是道。

阿贾克斯从未体验过这般激情。
与锋利之美截然相反,摩拉克斯是位诚实、谦虚、好学的可爱少年。他外表幼小又美丽,内里成熟且熠熠生辉,即便是世上最严苛的卫道士来评判,画像中的人儿也是个最高尚不过的如兰君子。
极大的反差令阿贾克斯沉迷其中,甚至时不时由着自身的趣味,引导纯洁的少年于无知中吐露下流诱惑的言语。
他自知行为不端,可认知与行为并不总是同行者。他拓宽扩大画中少年的欲求,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少年的内心所思所想,再在之后加以满足。摩拉克斯过于好懂好骗好哄,几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一只路上抓来的笨蛋野猫,都城早已过时的小型机关玩具,便可让他展露笑颜,乖巧地朝着画像外不怀好意的男人表达感谢,以及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爱意。
阿贾克斯却无端品尝到了一股自内心涌上的,苦涩的愤怒。
不明白,为什么摩拉克斯只能像这样,在无比漫长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里,以孤独的生存方式蜷缩在空荡的古堡里?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就可以让他满足。朋友?不过是几个尚且活在世上的前画像所有者,以画中的画像为媒介给可怜的少年灌输自欺欺人的理念。
嚣张跋扈的蠢货虫豸尚可于世间挥霍生命,凭什么摩拉克斯不可以?

于是阿贾克斯再度想拥有。

“我认为你这个人很不可理喻。”
金色麻花辫的少年冷淡道。少年名为空,与其妹妹荧是《摩拉克斯》先前的持有者,因意外遗失了画像,故特来拜访现拥有者。这对双子兄妹极为神秘,踪迹不定,若不是因要将画像寻回,根本不会现身。阿贾克斯猜测他们俩或许非此世之人,但这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他在意的仅仅是——
“该怎么做才能让摩摩从画像里出来。”少将双手按上会客厅的长木桌,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知道你们有办法,麻烦你告知一下。”
空快速皱了皱鼻子,他似乎有些心烦意乱。
“我认为你这个人很不可理喻。”他重复道,“摩拉克斯在画像里有什么不好,他在画里能够获得永生,心灵永远清澈……自从你出现在那里之后,一切变得一团糟!天哪,你非要让他出来,到人世间受罪吗?”
“……你可以不要表现得像个深闺女儿被小混混拐走的痛苦父亲吗?”
“你的行径不像小混混吗?”
空深吸气,两手抱头,十指陷入淡金的发丝中:“不行,我必须要把这幅画回收带走。这本来就不对,常规世界观里怎么会有魔法元素?一定是时空乱流导致的异世界物品流散,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阿贾克斯听不懂空的嘟囔,但他捕捉到了关键词。男人并不慌乱,他以指关节敲击木桌,待拽住了空的注意力,他道:“你知道我这套房子值多少钱吗?”
空:“我不想知道。”
少将自顾自地说:“地处中心地段,上班步行只要十分钟。我拿下之后还为了必要的体面整体重新精装修了一遍……”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贾克斯耸了耸肩,潇洒摊手:“我把摩摩买下的钱,够我再买二十套这样的房子了。”

空闭嘴了。在他不可以使用暴力非法手段的前提下,阿贾克斯的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我最后再问一句。”空按着额头,疲惫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出来?我认为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
“……”
阿贾克斯沉默了少许,他似乎也在思考与斟酌,应当如何完美回答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他。”他喃喃道,“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会双手奉上。我记得之前和他聊天的时候,我说我们家小时候养过半人高的大狗,对外人凶恶,对主人忠诚,每次打猎带它们出去,都会叼山鸡和兔子回来当战利品。我讲完以后说但是像摩摩这样小小的,又礼貌又安静,就像只猫一样。他就问我猫长什么样,他只在书上看到过示例图片。我就给他逮了只猫回来,黑毛金眼的,与他很像。或许动物真的能通灵,那只猫在被抱到画像面前后就很不老实,一直在奓毛……我理解,动物的本能嘛。可是他想见到的是乖巧伶俐的好猫,所以我一直在训练猫,让它至少外表上看起来是听话的……可是那猫不老实,它差点要上爪子挠画,幸好我及时制止……”
“……你想表达什么。”
阿贾克斯似是在神游,只是道:“他想要什么,无论多么珍贵,我都会送给他。”
“所以说……”
“所以说你听不到吗?”阿贾克斯反问,“是他想出来啊。”
空瞠目结舌,整个会客厅只有少将在滔滔不绝。
“他因为长期生活在画像里,性格比较单纯,但他不傻,这么久下来总能察觉到异样之处。但你们总是哄他,说什么魔法魔法的,搞得他每次要深入思考的时候,就遵循惯性,用魔法来解释所有……”
空抬手打断:“你觉得让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就很好吗?如果那样的话,整幅画都会崩溃,他如果再没有维持住坚定的自我意识,必定会永远消失在破碎的世界里。”
空并不指望他一番话下来,就能让眼前狂妄的男人回心转意,但他没想到,这的男人脸上,连片刻的为难与迟疑都不曾闪过。
“可别小看摩拉克斯了。”他如此自信道。

>>>>>>>

原来我是一幅画像吗?
得知这一事实的伊始,摩拉克斯无疑是震惊,乃至痛苦的,这无疑一举颠覆了他多年以来建立好的世界观人生观,让他一时间看不到未来的行进方向。
不,即使不是画像,倘若一直身陷城堡之中,也谈不上拥有光明未来吧。
少年苦中作乐一般对自己这么说道。
然而,在最初的激昂情绪退潮后,摩拉克斯又觉着这一切的发展,属实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实际这么久以来,生活遭遇种种,早就在细枝末节之处暗示了异样,只是当时出于对自身存在的保护,而对它们视而不见。
这个世界是存在魔法的。
或许吧,画中人物能产生自我意志,画内自成一套世界逻辑,这怎么不算魔法呢?只是,作为主角的自己,视魔法为挡箭牌,这便导致了原地踏步以及虚假繁荣。
如果早点明白这一点,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呢?又会有怎样的际遇呢?
罢了,已经无所谓了,时至今日,只需要明白一点——
“我切实地拥有生命。”少年如此道,“我会活下去,无论是在哪里。”
话音刚落,清晰的破裂声便灌入摩拉克斯耳中。城堡,这一高耸的巨物,像是被抽离了脊柱,发出苦闷的呻吟后便扭曲粉碎,它开始倾斜、瓦解,长廊节节断裂,灰白的画像们因附着的墙壁崩塌而再无栖息之地,纷纷四散坠落,但往往尚未触及龟裂的地板,便已化作飞灰,湮灭在半空之中。
“快跑快跑,摩拉克斯!”
响亮的加油声响彻于崩溃的画中世界。摩拉克斯放眼望去,是金发的双子挤在画框上,声嘶力竭地向他高喊。
“一直向前,就毛子军官那幅画,不要回头!”荧双手呈喇叭状,卡在嘴巴上,“别怕,冲就完事了!想想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啊呀!”
出手向妹妹额头上轻敲的空叹气,继而大喊:“摩拉克斯先生,无论身在何处,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一定要骄傲自信地活下去啊!”

风声呼啸,砖瓦倒塌与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但朋友的寄语即便是在这般噪音轰鸣中,仍无比响亮闪耀。如同背后的推手,在以不容摩拉克斯拒绝的力度向前发力,迫使少年聚精会神,只为抵达目的点时,石破天惊的一跃。
发力,起跳,腾空。
这一刻这一秒,时间凝固,砖块裹挟墙纸飞溅,地毯半铺半坠,被无形大力毁坏掀起的屋顶,透过缝隙窥见混沌的星空。世界被泼洒上灰白颜料,属于此间的彩色以多米诺骨牌推倒速度快速消失,唯余跃起的少年,以及作为贯穿两个世界的少将画像,保留自身原色。

再见,世界。
你好,世界。

穿透水波薄膜,又像是越过火焰屏障,于温暖的窒息中,摩拉克斯合上眼,将崩塌的悲鸣弃之身后,并在下一秒缓缓睁眼,与那画外准备许久的军官对视,莞尔而笑。
“日安,这位先生。”
画中的少年扶住阿贾克斯的小臂,行云流水地行礼,凤目上挑,笑意盈盈。
“要交个朋友吗?”他问。
阿贾克斯亦是回礼,他揽上摩拉克斯纤细玲珑的双肩,无比克制的力度,彬彬有礼的占有欲。
“当然,宝贝,这是我的荣幸。”他俯下身,蹭着摩拉克斯柔软的面颊,低头在其耳边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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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小摩像只巡视领地的高傲猫咪的描写真的好萌好萌…面对朋友们打闹的场景矜贵小猫嘴角悄悄上扬几个像素点却又做出双手抱胸(又在抱胸)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的描写太可爱了www
(小猫自认为隐藏得很好,所以在面对邪眼哥的时候也以为把自己的喜欢隐藏得很好,殊不知隐形的尾巴早已高高翘起 :guaiqiao:
好喜欢“被塞进鲜活幼小躯体中的成年人”这个形容,柔软易折的青年体但双眼却透露着远超这个体型该具备的年龄的疲惫与冷漠,这种微妙的涩感老师描写的太牛了:+1:t2:
对着橘子发出“你是我的早餐吗?”疑问这里既感觉小摩有一种乖巧的可爱又有一丝寂寞TT 所以会说话的橘子即将登场了XD 虽然:tangerine:的眼睛很圆润,但是上翘的眼尾掩了三分似狐狸的狡黠的描写太妙了!所以当看到他和小摩打招呼“小先生,要交个朋友吗?”时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一只摇晃着大尾巴循循善诱小猫咪跟他回家的橘色狐狸:yukuai:
然后这篇邪眼哥的塑造也非常之好味,初次打招呼喊”小先生”,之后聊天就直接亲昵称呼“摩摩”,小小的轻佻冒犯后在呆呆小摩察觉到不对劲之前继续展开甜言蜜语攻势,好坏但是小摩就吃这套。小摩亲口认证:如此动听且合心意的话语,比松饼上的枫糖浆还要甜蜜: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 (荧:换个人说你还这么觉得吗

当后来看到小摩捕捉到“画像”中出现的镜子,而映在镜面上的正是自己的身影时完全震撼到我了… 因为开局由温迪引出的画框的描写,我就一直默认所有人都是在画中世界的,结果原来只有小摩才是那个真正且唯一的画中人呀!真的好精妙的构思!此时也终于明白前文中因为小摩偶尔的搭话导致有人惊吓死亡,以及邪眼哥那句“<在你的视角里> 能看到什么”问话的描写。
因为画像的存在原本空洞无趣的书房被重新布置的描写好戳我,好像那种原本死气沉沉的房子因为有了另一个主人的存在而充满生机,并能称之为“家”的感觉。
然后我超级喜欢邪眼哥给小摩展示猫咪的片段,放在这里写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之前猫猫击掌被狐狐截胡是邪眼哥有意为之(dbq,看了邪眼哥的回忆才知道原来是阻止调皮猫咪挠画。难怪当初小摩的视角看邪眼哥有些罕见的狼狈与杂乱,驯服野猫真的很不容易啊(
最后小摩来到现实世界重新上演一次他们初次见面的对话真的很好品。邪眼哥绅士的举动下是克制的占有欲,蹭着脸颊喊出“宝贝”的称呼哎呀真是甜死我了: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赞美米缸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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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哦哦哦感谢长评 :kissing_face_with_closed_eyes:实际上这片文我最得意的地方是标题,摩拉克斯的画像其实一种双关:1.摩拉克斯作为所有人拥有的画像 2.以摩拉克斯为主角画出的画像。 按照惯性思维,看到标题的第一眼,读者会按照1来理解,所以在剧情安排方面,我也是先从描写摩拉克斯和他的画像伙伴们入手(离离子是兔兔的话,那摩摩当然是猫了 :xing2: 在大家都以为是hp式发展以后再反转,诠释标题的2号理解。
摩是很孤独的。因为他聪明,所以能察觉到自己的世界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他从书本里学习到的知识不能为他解释,画像里的朋友只是告诉他有不对劲的地方用魔法来解释就好了——一味追求虚无缥缈的正确答案让摩感觉到疲惫,他就顺势接受了温迪用以安抚他神经的谎言。
至于别人为什么不告诉摩真相,这也很简单,主要是怕摩没法接受现实,到时候直接跟着画像一起崩溃消失。
邪眼哥就不一样,他的人生理念就是“我想要,我得到”,他也非常相信摩的内在驱动力(好饲主的直觉),认为温迪和空荧不应该剥夺摩认清现实世界的机会()soulmate的含金量属于是,毕竟这俩都是在认为对方是画像的前提下爱上画像的人,把各自亲友团给吓得不行←邪这边是觉得他魔怔了,摩这边则是几个人或多或少对邪了解知道他不算好人

不过说到摩发现自己才是画中人那块,我要承认那里是我写得最爽的一段:backhand_index_pointing_right::backhand_index_pointing_left:终于理解谏山创画莱纳吞枪时激动到脱得只剩内裤的心情←虽然我并没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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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以画中人的视角出发,被画框框住的都是一幅幅画像这个构思真的超级天才的!
离兔塑摩猫塑极好的XD
邪眼哥确实不一样,让摩摩产生了“如果真的存在魔法,那可以打破我们之间的屏障吗?”的想法,这就是soulmate的含金量 :ganbei: 老师写爽了,读者看爽了,双赢:innocent::+1: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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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写的好精彩!!一开始看到画廊里的画会动的时候想的就是hp里的画,这时看标题就觉得可能是未来摩也会成就自己的事业,最后变成活的画。看到画会变得灰白就觉得可能最后是be,摩也变成灰白的画像。看到达的时候就想到了摩会不会也到他的画里去,但又觉得奇怪,最后应该是两个人的名字之类的。等到摩意识到自己是画中人的时候才意识到标题就是故事的全部,从一开始就是!!老师的写作!太精彩了在读到这一段之前,有过其他的猜想,但全都因为“魔法”“拯救世界”“从画中离开”之类的关键词往偏的地方引,哇最后摩意识到不是魔法的时候才能明白这只是个错觉和误会!老师的引导!好巧妙!好神奇!全篇都在被老师牵着思维!! 到最后的谜底揭开,真的,好震撼好震撼!!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我读到这里的时候脑子里真的,一片空白,老师真的,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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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得意米缸の笑容.jpg
是的,没错!都是我故意哒!前文一直放钩子,放完之后再来个【绝对是魔法】的误导,读者既然有了hp式猜想,那么对【魔法】这个概念自然是直接全盘接受了……实则不然:index_pointing_up::nerd_face:
再度得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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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两个人都是互补的,因为鸭摩才能在想变成人的时候找到方向,鸭在孤独的时候才能找摩抱团

他们超级喜欢对方,手忙脚乱的看黑猫在摩眼里也是美好的,鸭第一次看到摩也没被吓到只觉得是愿望实现

想起那句歌词“第一次去卢浮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独属于我的蒙娜丽莎早已遇见”

而且身上有超强对对方特攻,离是继承本体美丽智慧高贵道德的完美艺术品,是鸭鸭想象里最应该幸福的人。不过根据童话故事人类摩拉克斯画完这张画,会不会没来得及变老就英年早逝了。鸭没那么高的道德反而更像真正的人类,能带来没有机械降神的现实体验,鸭:金子比魔法好用多了

现实世界怎么会有魔法呢,感觉真的有魔法把摩拉克斯的画像和鸭鸭链接在一起,其实画像空间是有第二个意识的,不然谁来命名摩没见过的画

旅行者摩就像种皮和胚乳,知道摩想出来以为告诉他没有外面的世界就好,忽视了摩心里渴望真实世界,鸭鸭却能做摩崩溃后的引路人,还是和鸭鸭更对电波

感觉旅行者他们要摩相信魔法才是be,就算没有鸭鸭摩也有想看黑猫,发现自己在魔法世界然后崩溃

他知道他在画里一直坐着吗?

好想看摩摩上腿哦

旅行者以为摩没读过书很好骗,结果古堡里有图书馆。摩不学习会被耍的团团转,发现读书很重要

怎么感觉旅行者在直接告诉摩结论,就算他再仔细想想就能知道自己的感情了,这样是不能长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的。摩把他们当人类,旅行者他们不告诉摩的身世,只把他当画中人。反而鸭鸭下意识觉得可以和摩击掌,在鸭鸭那摩更像人一点

只有真正的饲主能听懂摩的喵喵
摩:喵喵!旅:在这乖乖呆着啥也别想,饿了自己踩喂食器(静物画)
摩:喵喵!阿贾克斯:他想跟我回家

阿贾克斯只是喜欢给二次元老婆摆一个汤臣一品的谷美而已,和现充同事没话说:downcast_face_with_sweat:

爱就是希望对方能有更多哇: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捧高猫猫是猫奴的自我修养

只是和老婆的每一秒都很幸福而已:face_savoring_food:

鸭不在乎同事过得怎么样,因为鸭有钱的要命。前几天听同事说,事实上同事能说什么呢,这么多金子和漂亮老婆,同事能说什么。女皇给鸭活,鸭的钱包跟着大。他们都说谁干的,但一切都是能力大的老板事少的争着拉拢的。看起来很矜持,抢起摩来像个魔王武装。你们都知道鸭是谁,从你爸爸到你留不住的那些人我敢打赌你见过我账户上数不清的零你的下巴会掉下来,鸭就是摸摸摩摩摸摸摩摩摸摸摩摩,鸭就是有钱有钱有钱,鸭就是房子大房子大房子大

看似买金子不合群的暴发户,其实是年少多金老板事少投资全对老婆漂亮人生巅峰。还是普通家庭普通升学普通领军功普通的二十岁就当上全国top11的官普通的买汤臣一品

鸭鸭会为了摩收藏之前不感兴趣的艺术品和流浪猫,反而感觉他从朴素价值观到有自己的爱好了,无孩爱摩男一只

想知道摩吃的静物橘子是不是颜料口味……支持摩吃至冬大橘瓣,身体应该会长大吧ヾ(・ω・*)ノ

画中世界崩塌捏一把汗,幸好一睁眼落在鸭鸭怀里,对小摩来说鸭鸭身边就是心向往之的安心处吧,在温暖的阳光里捋顺摩摩炸起来的毛

摩出来后在痛屋里好像小手办,手办本人最喜欢的展示架还是阿贾克斯

所以那只只对家里人摇尾巴带战利品的大狗狗是指自己吗?下班带战利品给摩嗅嗅好可爱哦

猫飞狐跳中

旅行者:他为啥直接跟你表白了,嘎啦给木里不是这样的啊,他应该跟你聊天送送礼物,提升你的好感度。最后在你内心内个神秘事件中向你表白,然后你同意在一起给他看你的特殊cg啊。他怎么直接跟你表白,嘎啦给木里根本不是这样的!

查询黑猫状态查询温迪状态

看到自动喂食器和无孩爱摩男我要笑死hhh
爱人之所以是爱人,朋友之所以是朋友,两者之间的差异是什么?其实大家都是想为摩摩好,温迪空荧也确实在相当程度上帮助摩对自我保持坚定认知,但听到了摩内心的渴望后不假思索选择正视并想办法帮他实现愿望的只有邪眼哥
邪摩这俩没得说,就是天作之合,互补完之后彼此成了更完整的人。
摩出来就是人类了,从此脱离了不老不死——警告至冬籍贯阿*克斯先生不要喊着合法正太啊什么的进行涩涩事宜(皱眉)请务必循序渐进啊(大喊大叫)就算二次元老婆变三次元了也不能表现得过分亢奋啊(强调)

摩摩的昵称好幼哦,感觉是这样圆圆绒绒塞在罐头里的幼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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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喜欢啊!像童话世界一般美好无邪呀!!! :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这个标题好有深度啊:摩拉克斯,的,画像/摩拉克斯的,画像……天啊米缸咪好会写,喜欢喜欢,尤其是击掌那里,隔着一层画布,很近又很远,好喜欢这种表述哇 :miaozhun:

啊啊老师写的好棒,看到小摩想和画框里的人对话,结果那人被吓死时就在猜测会不会其实只有小摩才是画中人,结果真的是!“逃出画框”这个意象太好了,感觉和原作有一些微妙的对应。原作钟离也是被“岩神”这个身份束缚了太久了(看到他的背景故事里的那句“我是否完成了自己的责任”的时候特别心疼),最后借假死来到人间,而小达又是众人中待他态度最像平常人的,最特别的一个,恰好又与文中小达想让离成为真实的人的愿望最强烈对应。最后小达的画作是逃出画中世界唯一的出口的情节更是让我想到原作达简直就是离的窗口,通过他,离更深刻的了解人间的爱嗔痴,一步步摸索成为真正的“人”。再次赞美老师,剧情有趣,文笔流畅。一上论坛就吃到如此国宴的我太幸运了!
Ps.老师部分脑洞是不是来自哈利波特,“九又四分之三”真是让我次元壁都破了,好可爱的彩蛋!

其实,这篇我最得意的地方就是标题 :xing2:并且在把双关伏笔掀开的瞬间忍不住打军体拳大笑(得意)(得意)(得意)

此篇的构思顺序是,我要搞一个画中人认知错位的设定→我的天哪我想到一个绝妙的标题→为了配合标题要让摩名下有一堆画像→谜题揭开部分肯定要放在中后段,那前面的内容该怎么填充啊,算了让画像会说话好了→卧槽这不就是hp嘛wwww→写文好痛苦干脆玩点hp梗奖励一下自己吧:face_savoring_food:

大概就是这样,很多小设定都是写的过程里灵机一动加上的,然后再根据实际进行前后微调确保不出大bug​:index_pointing_up::nerd_face:

最开始想逃出画像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但是写着写着发现确实和原作有点微妙的联系……原作这里的设定还是太权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