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第二次初恋》，送给带我入坑的文友
#商战pa，一直想看双向斗智的水岩以及西装离，全文2w+，在这里也发一发（。）
#一句话概述：不要随便跟网友谈论心动对象。
“啪。”笔记本屏幕被人从后面合上，达达利亚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将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公子’先生，把从总部远道而来的同事晾在外面半小时，不太好吧。”
“总部的任命也太突然了，总得给人喘口气消化的时间。”他佯装从容地踱到门口，把留了一条缝的办公室门关紧。门外的人影似乎是叶卡捷琳娜，她大概是被这位来自总部的经理人的气势吓到了，居然忘记了秘书的职责让人直接进了自己办公室。
虽然这位“女士”不太好惹的印象已经在公司深入人心了吧，达达利亚在心里默默扶额，但愿秘书小姐没有一紧张把自己对着任命书发呆半小时的糗事也说出去。
话虽如此，但该完成的工作还是要完成。他从办公桌一侧高大的酒架上取出一瓶包装精美的葡萄酒打开，拔开橡木塞的瞬间整个办公室顿时被馥郁的酒香填满。
“嗯，是蒙德的佳酿。”罗莎琳受用地轻抿了一小口高脚杯中的酒，“很不错。”
达达利亚就当她是原谅了自己的失礼，“怎么，总部的人现在都这么闲了吗，普通的人事变动而已，还需要劳你大驾来亲自说明？”他面对正舒服地将自己陷进软皮沙发的女人绅士地笑笑，接着话锋一转——
“还是说，这次外派一开始就别有目的？”
“你说呢。”女士露出“你小子还是太嫩了”的表情，“看新闻了吧，璃月最大的生物化工制造商，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黄金屋’的大股东，目前正处于失联状态。你说这个时候把你派到璃月去，目的是什么呢？”
“总不能想让我反客为主，把黄金屋扬了吧。”
“这样最好，不过不太可能。”罗莎琳表现地好像真的认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似的，“璃月那边的发布会定在下周一，除了黄金屋的七位董事，还有一位生面孔出席。这位大概就是暂时接任总部首席执行官的人选，而除了给你提供的资料外，我们并没有掌握这个人更多详细信息。”
“钟离。”达达利亚表面一言不发，心里却在罗莎琳话音未落时就下意识地反映出这个名字，确切地说，只要一提到璃月，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听说璃月那边计划近期将推出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新产品，我们也相应做出了不同的应对方案，但璃月有句老话：“先下手为强”。所以董事长的意思是趁黄金屋疲软之际抢先一步，这是我们至冬的品牌打入璃月市场、甚至占领垄断地位关键环节。”
“要在璃月地盘上打败他们的本土企业可不太容易，特别是黄金屋这种大公司。你也知道，就算摩拉克斯失联，他们的股价并没有下跌多少，可见璃月人对自己的企业还是有信心的。”
“所以现在我们回到正题。”罗莎琳笑笑，从包里拿出一个阻断电讯号的发射器，在确认了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才说，“董事长让我来和你面对面通个气，免得年轻后辈在打开市场的关键时刻太束手束脚了。”
达达利亚觉得眼前的女人忽然散发出一股冷厉的气场，就像一支已经瞄准猎物的箭矢。“‘公子’达达利亚，希望你不要辜负董事会的信任和期待。总部的意思是，为了实现目的，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
“所以你就被调到了璃月，担任‘Norada’在璃月的品牌负责人？”
“没错。”达达利亚把杯中的威士忌喝到见底，他当然不会把罗莎琳特意前来告知的“商业机密”告诉外人。业内传言，黄金屋的制胜之道是一份活用元素力的配方，在日化用品市场几乎无出其右。而“Norada”一直将黄金屋视为主要竞争对手，自然对这份配方觊觎已久。
黄金屋此时人心不稳，产品上市在即，新掌门人和公司的磨合也免不了推迟一段时间。在这段空窗期，总部希望达达利亚能够帮助自家企业后来居上——不过罗莎琳的原话是“去把他们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夺过来”，并向年轻的至冬人坦言，他们的目的其实也包括那份尖端科技也替代不了的秘方。
坐在对面的金发男孩听了他编出来的理由面露沉思。空，几年前达达利亚在网游里结识的队友，现在是璃月的一名经济系研究生。
最关键的是，他不仅是达达利亚为数不多居住在璃月的熟人之一，还正在黄金屋的市场部实习。
“真的不是为了找那个你在璃月偶遇的帅哥？”
“咳，咳咳，多久之前的事了，空你怎么还记得。”见他差点没被刚刚喝下去的酒呛到，空忍不住露出揶揄的笑。
“无论过了多久，Ajax你的反映还是和那时候一模一样啊。”
Ajax是达达利亚在网游里的昵称，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他有些感慨。自从离开学校他玩游戏的时间就大大缩水，之前的网友也一个接一个地失去联系，到最后只剩下当时关系最好的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年少无知”的时候确实告诉了空不少黑历史。
“既然如此……你最近有在玩游戏吗？”见达达利亚露出“再说下去就会永远失去你的朋友”的表情，空见好就收。他咬了一口炸得焦黄的土豆饼，生生把话题转了180度。
达达利亚松了口气。“有段时间没玩了，怎么？”
“也没什么，就是说能不能这两天帮我带人刷个材料。”空点开隐藏在手机文件夹角落的游戏图标，达达利亚顺手点开好友栏，见在自己灰色的头像下面排着个只有7级的小号，姓名一栏写着“Mo”。
“也就这两周，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就不麻烦你了。”空少见地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妹前两天跟我说，她的朋友需要有人带一下，可是最近我加班很忙，又不想让同事知道我玩游戏这件事。帮帮忙吧，我可不想躲在厕所里打游戏了。”
达达利亚嗅到了一丝情报的味道。市场部加班的目的无疑是为了为接下来的新产品推广，也就是说，接下来黄金屋的动作有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迅速。
他举着盛满酒的杯子犹豫了三秒钟，然后和空面前的半罐可乐碰了一下。
“那你给她说一声，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2.
虽说加上了那个游戏小号，但一直没有收到添加好友成功的验证消息。大概是忙着上学没时间吧，达达利亚一边顶着一头乱毛刷牙一边想，半身镜里映出至冬男人结实的轮廓和略显稚气的面颊，只有独处的时候他才能允许自己放空一下，放任思绪随便飘到什么地方去。
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养老游戏居然还会有新玩家，不过抽时间重温一下当初的美好也未尝不可，那个游戏作为一个与朋友休闲娱乐的选项的确还不错，养眼的画风也许会吸引很多像空的妹妹那么大的小女孩……他这样想着，从衣柜里取出昨晚已经熨好的暗红色衬衫。
实际上在加班方面，他也比空好不到哪去，只不过现在的他必须和一切可能为他所用的人搞好关系。至冬和璃月离得并不近，他匆忙赶来还没完全倒过时差，周一就到来了。
作为至冬国的商业代表，他意料之中地收到了来自黄金屋的发布会邀请函。今天无疑是他和钟离第一次面对面的交锋。
“那么钟离，就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是否还像当年那般敏锐。”套上灰色的西装外套，达达利亚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总部派他来大概不仅是因为他身上有开拓新市场所需要的领导人品质，还因为他曾在璃月的留学经历。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与钟离的这次会面并非初遇，更像是重逢。不过后者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揣测罢了。
“这个人是？”
与此同时的发布会现场，与门外大厅嘈杂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下安静淡雅的准备室。男人一手擎着茶杯，另一手随意地翻阅着与会嘉宾的名单。微风从微微敞开的窗扉间穿过，薄薄的纱制窗帘翻飞着倾斜下寸缕阳光，却不及男人琥珀色的瞳孔惹人注目。
听到他提问，站在一边的秘书才好像回过神来。“是至冬国知名品牌‘Norada’在璃月地区的负责人，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男人重复着这个名字，与照片上那个蓝眼睛青年对视良久。“真年轻。”
“是的，他已经是‘Norada’管理层地位最高的十一人之一了。但由于他的职位晋升事宜最近才通过，相比管理层的其他人，这个人对我们来说像是一张白纸。”不知为何与他对话有种回答老师提问的错觉，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恭敬起来。“钟离先生，您还需要这个人的其他资料吗，我可以马上去打印。”
“不必在意，只是闲聊而已，再说发布会就要开始了。”
秘书打量着这位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的掌权者。大股东失联这件事给全公司上下笼上了一层阴云，尤其是新产品推出在即，各种资金链可能断裂的传言满天飞，这次召开发布会也是为了稳住摇摆不定的利益相关方。没想到距离发布会不足12h的时候凝光却突然更换了她的岗位，让她来做这个人的临时助理。
这位钟离先生虽然名不见经传，说不定会是帮助黄金屋扭转局面的关键呢。她忽然有种莫名的自信，毕竟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就算是凝光也差了一截。
“走吧。”钟离却收起刚刚那抹让人心安的笑意，率先推开了门。
达达利亚坐在桌前，不用仰头就能看到端坐在高台上的钟离。他们之间隔着一群端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虽然还未经公布，在场的所有人都对钟离将担任何种角色心知肚明。年轻的至冬人端详着他，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打扮，正装的颜色是不落俗套的暗褐色，与他瞳孔的颜色相得益彰。
达达利亚用视线勾勒着他的轮廓，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观察钟离。长久以来他追逐的太阳，他迷恋的对象，如今就站在这里，在他的对面。他长久的缄默似乎就是为了这一时刻——与他作为旗鼓相当的对手，挑战的欲望让他不由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今天这场发布会的目的主要有两个，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一个人。”
正当达达利亚将现在的钟离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对比时，凝光开始发言，全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她身上。
“大家可能最近听说了一些不实的言论，对我司的持续经营能力心存怀疑。这位钟离先生，是董事会一致认可的首席执行官，也将负责这段时间公司的日常经营。下面就有请他，来简要解答一下各位朋友所关心的问题。”
坐在席首的钟离在凝光的示意下走到发言席，毫不躲闪四方投来的或审视、或怀疑、或期待的目光。好像他天生就是给别人仰望的一样，达达利亚想着，磨了磨牙。
“各位朋友上午好，我是钟离，接下来我会向大家证明黄金屋未来持续盈利的实力。”钟离的声音沉稳清晰，迅速压下了会场上空嘈杂的窃窃私语声。
……
发布会的气氛并不轻松，但达达利亚感觉钟离一定是个擅长运筹帷幄的人，所以他丝毫不怀疑这位新任CEO早就想到了会出现眼前这种局面，并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果然与他想的一样，现场的记者纷纷对大股东的去向抛出质疑。虽说璃月人对黄金屋保持着信心，但这并不表示他们相信这位从不露面的大股东。一直以来，和公众打交道的只有以凝光为首的董事会，摩拉克斯这个名字，更像是每年一次在公司年报上出现的符号。
而根据小道消息，摩拉克斯的专车近期曾出现在蒙德城附近，驶入一片不通手机信号的丛林后就失去了踪迹。再联想起不久之前公司“内部知情人”传出的研发导致公司内资金周转不灵的消息，就更让摩拉克斯的“失踪”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请问钟离先生，目前能否确认大股东摩拉克斯的人身安全，他的失联是否与目前公司资金不足的传言有关。”
“目前公司的资金能否维持业务的正常开展，公司的业务目标还能如期实现吗？”
……
“正如凝光小姐所言，今天的发布会主要有两个目的。”面对几近失控的局面，这一回钟离等到会场安静下来才重新开口。“刚才的介绍算作抛砖引玉”，他说着，一面将伸出的两根手指逐一收进掌心，“接下来才是正题。”
话音刚落，室内的灯光就十分配合地暗下来，坐席后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显示出缓缓旋转的棕色小瓶。
“正如大家所见，这就是我们研发中的新产品——修复精华原液。大家担心的事并不会发生，因为最艰难的研发阶段我们已经平稳度过，剩下的就是请大家拭目以待它投入市场的潜力了。”
接下来的程序就显得格外顺利，钟离邀请了股东中的一位亲自体验了修复精华的功效，记者的高清摄像头记录了皮肤状态发生惊人逆转的全过程，很快地，会场中怀疑与猜忌的声音都变成了清一色的夸赞，所有人都相信了钟离的说辞——新产品一经推出，将会给黄金屋带来巨额收益，这样一来摩拉克斯的去向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达达利亚站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场外围，现场的气氛在钟离的一番运作下变得融洽而热烈，刚刚对这位新任CEO表现得不屑一顾的股东们现在也与他相谈甚欢。
他盯着那人束发的琥珀饰物想，就算是自家研发中的新产品，似乎也无法在功效上与黄金屋的新品相抗衡。如果没有秘方，在市场化的PK中落败似乎是既定的事实。但值得在意的是，钟离并没有今天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推出新产品，这证明黄金屋的处境可能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乐观。
再说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赢得某一场战斗，他要给Norada带去一劳永逸的胜利。
于是达达利亚喝掉高脚杯中最后一口香槟，迎着人群向宴会最核心的区域走去。“钟离”，他听见脑海里回响着自己的声音，“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钟离先生举办这场发布会，应该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吧。”错身而过的瞬间，钟离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这样说道。他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扭过头去，那抹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红色和年轻人眼睛里光闯进了他的视线。
“如果先生有意愿，‘Norada’的璃月分公司很期待与黄金屋合作，一同化解贵公司当前的经营困境。”
年长的璃月人笑了笑，握住达达利亚伸过来的右手，回应的内容却毫不留情。“如果公子先生一向喜欢主观臆断的话，那您的要求董事会是不会同意的”
3.
“所以说钟离先生让你吃了闭门羹？”空的声音从开了外放的手机扬声器中传出来。
游戏里的小人奔跑着躲闪过一个个障碍，五颜六色的技能特效将屏幕填满，达达利亚几乎无法看清自己角色的位置，只能通过屏幕下方的血条来确定自己依旧存活。
“是啊——”他拖长了声音。毫无疑问空也是看了媒体添油加醋的报道来看热闹的，总部那边倒是没说什么，不过罗莎琳的嘲笑倒是先人一步。他并没有过多解释，谁让他在职场前辈心目中还保持着初出茅庐的无知菜鸟的形象呢。
“我还以为你会否认，毕竟那些记者的话也没有什么可信度。”电话那头好像传来了第三人小声的抱怨，空的声音一顿，旋即换了话题，“哦，我打电话是想问你，我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正在带。”达达利亚把键盘敲得更响确保电话对面的人能够听见。从发布会回来他就看到了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他试着打招呼，对面的人听他介绍了和空的关系后就没再多问什么。两人约定今晚一起刷周本。
听到这个消息后空明显好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替我妹谢谢你！”
他迅速挂断了电话，与他打电话来时的开门见山一脉相承。有什么好打扰的呢，达达利亚觉得空有点和平常不一样，却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这时从屏幕角落冲出一只巨大无比的怪物，他下意识地按下技能键，屏幕上却只出现了“技能冷却中”的提醒。
要完。达达利亚操纵着角色左右躲闪，一波攻击下来还是只剩了一层血皮。这时一道金色的护盾分毫不差地笼罩了他，陨石般的技能从天而降，将boss打成一片粉末。
看到“挑战达成”的系统提示他才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又有点想笑。怎么他一个带人的，反而被新手救了吗？
“谢谢。”他在队内聊天窗口打字。“你这操作可以啊。”
对面发过一个笑脸，“之前的那位朋友教过我如何使用技能。”
带学习能力不错的新人应该不会太累，达达利亚想。“一般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功课会不会很忙？”
“哦，我已经工作了，可能会加班，但一般晚上有空。”
知道了对面也同为社畜后，两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进了不少。“正好，我也是晚上有空，加班真的太烦人了。”
没错，这几天经历了太多，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加班。见时间还早，于是他拨通了队内语音。出于隐私考虑他选中了“变声”选项，几秒钟后语音接通，扬声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
“你好？”怎么，居然不是女生！一瞬间达达利亚有些慌乱，因为刚刚他还给对面发送了冒着粉红泡泡爱心的表情包。为了让场面不那么尴尬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语气。
“呃……因为后面几关比较难操作，我觉得用语音交流会比较好。”
“正有此意。”
两人操纵着游戏角色并肩跑进副本所在的山洞，数据刷新。达达利亚率先冲了出去，另一人操纵的角色有保护队友的技能，除了等级低导致的伤害不够以外，并没有其他硬伤。在令人心安的光环笼罩下，达达利亚感觉这一次刷本反而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更快了。
“没想到带人玩游戏也能这么开心。”一直打到两人剩余的体力不足以再开启下一个副本他们才停下，在他帮助下对面经验值增长很快，“感觉用不了多久你就不需要我了。”达达利亚由衷说道。
“你也很强，不过今天似乎有些分心。”虽然是经过处理后的电子音，但听得出男人的声音温柔沉稳，莫名有种令人安心的能量，再加上在战斗中他不俗的表现，达达利亚对他的印象并不差。
“是工作上的事。”鬼使神差般地，他脱口而出。他是荧的朋友，似乎和空并不熟，况且空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底细告诉陌生人，更不会知道自己跟他在玩游戏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达达利亚想。
自从成为经理人，他的倾诉欲已经消失好久了。虽不知现在如此强烈想找人说些什么的感觉缘何而起，但既然是互相不清楚身份的网友，说不定会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
“我好像要把上司安排给我的工作搞砸了。”
听到他这么说，对面点击鼠标的声音停了。沉默了几秒后那个男人才开口，“这是常有的事，总不至于一定令所有人满意。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对工作过于精益求精的人？”
“那倒不至于。”达达利亚操纵着角色在画面里左右横跳，时不时还往远处树枝的方向射上一箭。“如果单纯是做好工作，还不至于这么困难，我遇见了一个搞不定的人。”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很乐意做你的听众。”
不知为何，达达利亚觉得对面人的口吻意外的熟悉，网络的匿名性不仅是防止身份泄露的良好伪装，还会给人带来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在身为“公子”的戒备心生效之前，作为“达达利亚”的身体就抢先一步选择了相信他。
“怎么说呢，那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达达利亚托着腮斟酌着语气，“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4.
作为“Norada”十一位被冠以名号的经理人之一，达达利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一方面是他自身能力和性格的原因，另一方面也离不开家庭的耳濡目染。
他的父亲是至冬有名的玩具制造商，哥哥姐姐也在圈内小有名气。父母对他并不像对待长子一般寄予厚望，可还是希望他成为能够为家族产业提供助力的人。听说“璃月是一切财富沉淀的地方”，大学时父亲为他选择了璃月最有名的商学院，希望他能和精明的璃月人学习一下经商之道。
可是达达利亚并没有对此抱有多大期待，自小见多了生意场上的人情世故，他并不喜欢这种笑里藏刀的交流方式。因此，比起如何成为一个好商人，他在璃月学到最多的应该是如何享受生活。
“阿贾克斯，真没想到你居然同意和我一起来参加宴会，不是说今晚约了同学吗？”拥有同样浅棕色头发的女人身着考究的晚礼服走在红毯上，用旁人不知道的昵称问着身旁的达达利亚。
“有我在，怎么能允许姐姐没有男伴这种事发生呢。”他也用第三人无法察觉的音量回应着。
姐姐沉浸在“弟弟终于长大了”“这么多年没白疼你”等等类似的情感里，可实际上他只是好奇晚宴上的饭菜。他无法理解璃月人给菜品取名的方式，而似乎越难理解的菜品就越好吃。他刚偷瞄了一眼今晚的菜单，顿时对“腌笃鲜”这道菜产生了兴趣。
虽说门外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红毯香槟，进了正厅宴会的画风一下就变得古色古香起来。红木制的雕梁画栋间点缀着清雅的花草山水，不断有身着月白色旗袍的服务人员端来色香各异的饭菜摆在小巧的方桌上——这些考究又复杂的菜式制成一道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在场的也多是平时惜时如金的生意人，可今天似乎在场的各位都愿意为美食破例一次。
达达利亚环视四周，不算小的宴会厅已经被坐满了，借着等菜的间隙人们压低声音谈论的也不外乎是股市、生意、人际关系……他不想打扰别人，又舍不得用一晚上自由活动的时间换来的美食，除非他能找到愿意和他拼桌的人。可是，来到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为了互通信息和人脉，又怎么会有落单的食客呢？
等等！
在相对安静的大厅一隅，他看到一个独坐窗边的男人。此时他正往窗外张望，不知在看什么，却不由分说地占据了达达利亚的视线。
他身着一件丝质的黑色衬衫，埋在轻薄的织料中的金线隐隐勾勒出瑞兽的纹样，似乎是一条穿行于墨色云海中的龙。袖口收得不松不紧，刚好挂在露出手套的一小节手腕上。暴露在视野里的半边脸在柔和的灯光中显出蜜样的颜色，流苏装饰的耳饰垂在肩上，和同样搭在肩膀的一小缕头发纠缠着，像独行尘世的仙人。
直到那个男人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离得实在太近了。但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眼睛，是温柔的琥珀色。睫毛挡住了灯光，他的眼眸里光影流转，眼角最末带过一点似有而无的红，让他联想起庭前卷轴上摹画的古典美人。
“我我，我只是想问一下这边有没有人坐。”达达利亚脸颊一热，“周围都没有位置了，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尝一尝菜单上的‘腌笃鲜’？”
“无妨。”对陌生人的无理要求，男人倒是没表现得太过在意。“看样子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确实不应该错过今晚大厨的手艺。据我所知，这位的腌笃鲜做得最正宗。”
饭菜端了上来，可此时达达利亚无心品尝。他从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用“好看”来形容一个男人，好吧，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秀色可餐”。他一边埋头喝汤，一边悄悄将视线探过小瓷碗的边缘打量着对面。
“是在T大商学院读书吗？”像察觉了他的目光一般，男人放下手中擎着的小瓷汤匙。达达利亚不自然地扯扯身上的西装。“呃，我以为我已经很能融入这里了。”
“你的眼睛很漂亮，不像是商人的眼睛。”
“你也一样啊，也不是来做生意的吧。”达达利亚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针锋相对的意味。“时间就是金钱，不会有生意人放任时间白白流走的。”
“何必将‘价值’局限于金钱之上，享受美食、拜访好友、体验不同的生活，又何尝不是财富的另一种存在形式，谁能说我的时间流逝得毫无价值呢？”听男人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达达利亚笑了笑。
“先生说的有道理，我甘拜下风。”
他一击不中，内心却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新的兴趣。何况在这种动动嘴皮就可能大赚一笔的筵席上安静喝汤的人，一定不简单。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您是怎么猜中的？”
“这很简单，能被邀请来这里的都不是等闲之辈，看你年龄不过二十出头，能吸引一位天之骄子来到璃月的原因，除了事业，就是学业了。”
“为什么不能是事业呢？”
“如果是事业的话，此时你怎会有心思坐在这里品尝腌笃鲜呢？”
看着男人眼角的笑意渐浓，达达利亚有些尴尬地舔舔嘴唇，“好吧我承认，今天我是为美食而来。”他摊开手，“那先生之前说‘不像商人的眼睛’什么的，我还以为真的有人强到只凭眼神就能看透我。”
“是实话，常年在生意场上混迹的人，是不会有你这样干净的眼神的。”他说着，边用勺子搅动着骨瓷小碗里所剩无几的汤，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叫年轻人红了脸。
“如果不是常年做生意的人，也不会有先生这样的眼力。”过了半天他才重新找到自己的节奏。“刚刚他是在夸我吗？”达达利亚不确定，那人看起来是连情话都能说得像“今天天气真好”的那种类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能让人心跳加速。
“说不定，将来我也能和先生做场生意。”他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对面的人好像一愣，望着他的目光淡淡的，带着点阅人无数的前辈看口出狂言后辈的宽容。
“好啊，祝你顺利。”
达达利亚自知失言，正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却见那人起身离开了座位。
“抱歉，我等的人来了。”他冲门的方向挥挥手，一个身着蒙德风格成衣的年轻人朝他们走过来。
“哟，今天居然有人抢了我的位置？”年轻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看他，又看看那个男人，似乎在等着有谁向他介绍一下。
“你可以在这里接着品尝，我们就不奉陪了。”男人却好像不想给他自我介绍的机会。“可我还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在他转身的瞬间达达利亚脱口而出。
“萍水相逢而已，又何必在乎姓名呢。”
男人离开了，只留下达达利亚一个人发愣。“钟离，他叫钟离。”那个蒙德人好像拼命忍住笑，神秘兮兮地冲他挤挤眼睛，“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和陌生人分享他最喜欢的菜。别灰心年轻人，说不定你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
“那么，你后来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男人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耳机里长久的沉默，达达利亚甚至都怀疑对面是不是掉线了。在过去的一小时里，他隐去姓名描述了和钟离初遇的经过，但对方的反应一直很冷淡，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又或许向陌生人吐露心声原本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之前见过一次，然后就是这次，他肯定早就忘记我了。”
黄金屋是达达利亚作为实习生任职的第一家单位，就是在这里他又见到了钟离。在千篇一律的白衬衫和黑西装中，他依旧能分毫不差的锁定他。不过达达利亚并没有像往常他对待朋友那般冲过去与他交谈，他只是静静地做着手头的工作，直到钟离与自己擦肩而过，越走越远。
也就是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想成为他生命中众多默默无闻过客中的一员，他期待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感情。因此他需要时间成长，至少要等到自己的价值也足以留住那道目光为止。
因此当他得知成为执行官后的第一桩生意对手是钟离时，他在想，这是不是来自上天的有意安排。
“抱歉，我好像说得太多了。”达达利亚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你能放心对我说这些，我真的很荣幸。”对面传来那人令人安心的回答，“就是说，现在你们的关系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这也是你有意为之吗？”
“算是吧，毕竟我是无法接受成为他手下的员工的，那就成为他最有价值的对手。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年轻而坦率的声音，钟离用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希望能如你所愿，Ajax。”
5.
第二天，璃月最大的财经网站在首页报道黄金屋的CEO邀请“Norada”的负责人进行业务磋商时，达达利亚还没睡醒。
“你在搞什么？”费了好大劲他才意识到手机里响着的不是闹铃，而是罗莎琳有些生气的声音。
“黄金屋的产品马上就要上市，这时候和竞争对手有什么可磋商的？”
“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不觉得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的达达利亚浏览着网页反问道，罗莎琳反而被他弄得摸不清楚状况了。
“你觉得产品既然已经研制成功了，却没有直接上市，反而弄这么多虚张声势的前戏是为什么？”
“黄金屋……为了保证产品的推出万无一失？”
“如果按照常规流程推出产品，消费者一定有一个由不接受到接受的过程，他们的流动资金应该等不了这么久，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消息。”
“但你准备去给黄金屋送钱。”
“去给钟离送钱。”达达利亚纠正道，话里带了因兴奋而上扬的尾音。
四十分钟后，一辆锃光瓦亮的商务车停在了黄金屋总部门口，达达利亚穿着一身衣褶锋利得像是能切割大理石的商务套装，轻车熟路地走近了前台。
“您好，我是“Norada”璃月区的负责人，我找钟离先生。”
“达达利亚先生？好的，请跟我来。”
见对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达达利亚有点意外。不过只一瞬他就意识到了，那位钟离先生应该也在等他。
秘书没有将他引进任何一间会议室，而是沿着走廊一直向前，最后在一扇挂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前停下来。
“公子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秘书为他打开门，正对面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钟离就在落地窗前的茶座端坐着。
见对方示意，达达利亚也径自走向旁边空着的藤椅，“先生这是又同意我之前的提议了？”
“既然是做决定，自然要去会议室经董事会商议，而不是在办公室。”钟离做了个请的手势，“今年的新茶，不知喝不喝的惯。”
“先生的茶怎么会喝不惯呢。”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抿了一口，“可我还是比较习惯大家先亮底牌，先生要听听看吗。”
钟离把茶杯端在手里默默看着他，“哦？那阁下的底牌是什么。”
“钱。”达达利亚言简意赅，“我们会提供足够的流动资金，保证贵公司新品市场化过程中的现金流需求。”
璃月人眸光闪烁，虽然这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却仍然被达达利亚捕捉到了。
“我不知阁下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过就像我在发布会上说的，本公司现金流充足。”他又为自己斟上一杯茶，翠绿的茶叶在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杯中悠闲打旋。“我之所以邀请你，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于你无益的谣言不攻自破罢了。”
“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达达利亚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显得他纯良无害。其实他也并不是无备而来，黄金屋在北国银行有外币交易业务，种种迹象表明，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是以特瓦林先生掌管的企业对黄金屋的全力支持为前提的，而这个企业生产产品的主要原料之一，就产自至冬。
所以黄金屋也并非是牢不可破。
“只不过我是真的想促成这次合作，既然先生并非对我百分百信任，那我可以等。”生意场上的欲擒故纵他也做得多了，像今天这样忐忑却还是第一次。即便如此达达利亚仍保持着从容的样子往门口走。“就是不知道新产品上市等不等得了。”
“三、二、一。”他数着步子，将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他听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声音。
“等等。”
“先生是觉得我们有必要接着谈下去了吗？”
果然是不擅长隐藏底牌的人，钟离看着那双蓝眼睛中雀跃起来的神采想。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听到这句话对面那人明显又愣了一下，一副不得要领又严阵以待的样子，他不禁莞尔。
“你提醒我了，相互信任的确是最重要的，我现在还不太了解你，不如……”
达达利亚有些紧张地抿紧嘴唇，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他能想到的钟离接下来可能会提的所有要求。却见那人放下茶杯整了整衣领，小拇指上的指环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先随我出去逛逛。”
达达利亚坐上轿车副驾的时候仍然有点发懵。
钟离就坐在他左边的驾驶位，没有司机，没有秘书，整辆车上就只有他们两个。所以说这是一场私人活动吗？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在钟离先生不容拒绝的目光中点头答应了一场目的地未知的旅行，等电梯的时候达达利亚瞟到了钟离的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他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
“我们要去哪里？”离黄金屋总部已经很远了，因为不是休息时间，路上的车辆很少，钟离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既然公子先生是初到璃月，我理应略尽地主之谊。”
“去吃饭？”大学四年达达利亚已经大概了解了璃月人的待客之道——没有什么问题不是一顿饭可以解决的。也多亏了璃月数不清的菜式，让他大学期间的每一件麻烦事都解决得很顺利。如果可以吃到钟离的私房菜，他还是有点期待的。
“不，去喝茶。”
“呃，不是刚喝过吗……”达达利亚决定闭嘴，他好不容易才伪装出冷静持重的靠谱生意人模样，再接两次话说不定就原形毕露了。
钟离轻笑一下，目光往副驾的位置移了点。“刚才那是生意之道，现在是待客之礼，公子是不喜欢吗？”
被点名的另一人连连摆手，摸不着头脑之余竟有些开心。
他们离城市中心越来越远，没有玻璃幕墙遮挡的天空下，颇有历史感的砖墙矮房纵横交错。轿车穿行在窄小的胡同里，灵巧躲避障碍物的样子足以让人看出驾驶者对这一片地方的熟悉。他刚才还奇怪钟离为什么没有穿那件看起来就很贵的正装，现在看来他是正确的。
车终于在一个不起眼却人声鼎沸的茶馆前停下来，说是茶馆，茶却只不过是佐兴之物，在他的认知里这里更像个平民剧场。他观察着周围人的穿戴，默默将正装外套留在座位上，卷起里面枫叶红的衬衫袖口下了车。
“看来你已经知道如何融入这里了。”钟离点头表示赞许，达达利亚跟着他走进大敞开的雕花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了大半空间的高台，台子正中摆了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似乎是演出道具的物品。
他们在距离台子不远的雅座停下来，四面的座位上都坐了人，不过好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台子上。就在达达利亚在“要不要问问旁边的人这里要演什么”和“这种举动会不会显得很无知”之间纠结时，钟离点好的几碟点心和一壶茶已经摆上了桌子。
“来这里喝茶，自然要听戏的。”那人捧着明显价格比办公室里少了好几个零的茶具，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惬意表情。达达利亚学着旁边人的样子拿起一块点心拿在手里端详。“看样子你经常来这里。”
钟离露出一个“如你所见”的表情。“这里的老板我已经很熟了，另外，阁下在这里不需要将我当成黄金屋的负责人，只当是朋友间的小聚便可。”
“可是你明明不久之前还在质疑我的诚意。”他忍了忍，换了个话题，“先生经常和朋友来这里？”
“一般而言，我会与在这里遇到的人交谈，让身边不喜欢喝茶看戏的人在这里枯坐一上午，于他们而言也是种煎熬。”钟离似是用余光观察着他，末了又补了一句，“而对我来说，这里却是最让人放松的地方。”
他看着端坐着喝茶的钟离，半是出于私心地问，“我不懂，先生明明看起来不像是个热衷于钻营的人，为什么会被突然委以重任。”
“想听实话吗？”
那是当然，达达利亚端起茶杯，等着钟离的下文。“因为我和摩拉克斯有个约定，只要我能够在他需要时助他一臂之力，他便应允我以后能做个闲人。”
“这么说，先生和摩拉克斯并无关系？”至冬人笑着递上一句话，钟离却没接，只是也笑着看他。“那你呢，是什么让你心甘情愿地远离家乡来到璃月？”
当然是为了你，达达利亚在心里说。虽然严格来说在接到调令时他并不知道将要对上的人是钟离，但如果没有遇见他，自己现在或许会是个摄影师或是学者，总之不会是职业经理人。他才是一切的起源，而达达利亚也期待着他会是结束这一切的终点。这个问题足以引燃他一直小心藏在内心深处情感的引线，可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将杯中的茶水喝完。
“大概是为了遇见更多可能性。如果我一直留在至冬，又怎能与先生一起喝茶呢。”
“倒是个出人意料的回答。”钟离将盛着冰糖麻花的托盘往至冬人的方向推了推。“阁下之前在璃月上过学？”
“是的，我的母校是T大。”他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毕竟简历这种东西算不得保密材料。
“大学四年没干别的，倒是吃了很多璃月名菜，比如说，腌笃鲜。”
他观察着钟离的表情，见他依旧是那副安然自若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波澜。他果然是把自己忘的一干二净了，证实了这一点之后，达达利亚反而松了口气。
幸好他也没有心存奢望，陌生人的身份对于现在的自己却是更有利。尽管立场不同，可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钟离似乎都不会有实质的损失，大不了失去工作，自己也是一样，这在他看来不算什么。
“那公子可否知道，腌笃鲜是最适合文火慢炖的菜了。这道菜必要选取久经岁月打磨的天成之物作为原料，温和的火候、手艺人的细腻雕琢、筵席间闲适的气氛，这些都是时间赋予这道菜的价值。”
“这倒是很像先生会喜欢的，不过，在我看来，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达达利亚往嘴里扔了一小截麻花，嚼得嘎嘣作响。“能够迅速解决的问题，我绝不会耽误时间。人活着，总有许多事比做一道菜重要。”
璃月人沉吟着，或许这才是属于达达利亚的答案。他也的确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分秒不停的成长着。别看他如今一副商业精英的样子，在当下这种私人场合，他还是像三年前的他自己，一样的毫不掩饰，毫不退缩。也就是这一点，才让他如此与众不同。
散场时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钟离没有接受达达利亚一同吃晚饭的邀请，可是后者在听到他说“下次再聚”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赶在晚高峰之前他把达达利亚送到住处附近，远远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影子将昂贵的外套随意搭在肩上，似乎很开心。就在这时，装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第一次约会的感觉如何？”耳机里传来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甚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一时想不到如何回应，过了半天钟离才听见对面传来似乎败下阵来的声音。“摩拉克斯，怪不得你没有拒绝我的提议，现在看起来你倒是乐在其中啊。”
“我只是不想在你手里落下话柄，毕竟现在你是黄金屋最大的金主。”车窗缓缓摇上，钟离将车驶进快速路，高速行驶的汽车本身就是绝佳的保密场所，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放心将黄金屋的机密宣之于口。
“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对面听起来不太靠谱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这批产品恐怕要延期，至冬那边表示由于不可抗力原材料无法按时交货，这样一来我们的工厂就要付一大笔违约金，后面七七八八还有不少要用钱的地方……所以我们的资金可能也暂时不太够了。”
“今天Norada已经来表明了合作的意向，并承诺会提供一大笔流动资金。”钟离点到为止，对面传来恍然大悟的声音，“是你小男友干的？为什么呢，黄金屋黄了不是对他们更有利吗，为什么还来示好呢？”
“巴巴托斯，听说沉迷文学创作会让人丧失理性思考能力。”他有些介意对方对那人的称呼，只能加重了语气，“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们缺钱，就算他们意识到了什么，也绝对不会以为当下我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因此提供资金只是锦上添花。”
“而合作一旦达成，他们就能有更多接触你们核心业务的机会，甚至可以通过注资获得一定的决策权？”
“或者合作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想要刺探的情报远不止这些。”
“岩元素活性配方！”对面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你为什么还同意与对方磋商呢。”
“原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送上门来的钱包，哪有不要的道理。”
“可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钟离扶着方向盘，静静地听着耳机里另一人喋喋不休的质疑声。
黄金屋是他和凝光等人联手创办的，一人研发，一人经营，两人台前幕后，分工明确，虽说创业初期有不少人见过他的脸，但时至今日谁也无法将籍籍无名的打工仔与黄金屋的大股东联系起来。与他不同，巴巴托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注定将是家族企业的接班人，这就导致他虽然深谙理论知识，却十分谨慎细致。
二人相识很久了，他可以说是钟离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
“……最后一点，万一那个至冬人真的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你会忍心像预先计划的那样对付他吗？”
“他曾经说过，希望未来的某天和我做场生意，我只是如他所愿罢了。”
钟离轻声说，脑海里浮现出那天的场景：一位来自异国的青年，虽然穿着合身且低调的西装，视线不停地往桌上的菜肴打量的表现却让他显得与当时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保持着礼貌的姿势偷偷观察他，那人却跑过来坐在了他给巴巴托斯留的位置上，目光锋利又清澈，像一只来自北方冰原刚刚涉足尘世的小狼。
“何况，我赌他不会那么做。”
6.
在见过钟离之后，达达利亚就很少上游戏了。
他发现自己难以抑制想再次见面的冲动。当然他每次跑去钟离办公室都表现得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就排斥他，久而久之连前台小妹都变得对他频繁来访的行为见怪不怪。
这期间他们一起吃了四次饭，去了两次酒吧，逛过一次街，还给钟离买了件暗蓝色的西装，美其名曰上次喝茶听戏的谢礼，实际上是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罗莎琳对活动经费的快速缩水表示怀疑，“你不会在和黄金屋的那位谈恋爱吧？”某天例行线上工作汇报结束后，达达利亚听到她拿着账单这样问。
“无可奉告，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他当时十分严肃地回答道，转头却在晚上约定的副本时间将自己的心声吐露给了那位网友。
“等手边的工作结束后，我准备去表白。”
达达利亚操纵着游戏中的人物，视线却瞟向电脑旁边的日历，第二天的日期被他用红笔画了大大的圈——巴巴托斯家族的产品逾期交货果然影响到了黄金屋，钟离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让Norada的产品以极低的成本在黄金屋管理的线下门店销售，并敲定了第二期合作研发的计划，作为交换Norada以只持股不参与决策的方式向黄金屋注资，保证第一期新产品能够顺利投入市场。
这样一来，就算这次自家产品的销售额不敌黄金屋，但扩大的市场份额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利润。但达达利亚知道，Norada的胃口远不止如此。
在确定签合同日期的第二天罗莎琳就飞了一趟璃月，先是一反常态地对他与钟离交好的行为大加赞赏了一番，接着又告诉他，公司委托的商业间谍已经确定了他们保管那份秘方的位置，虽然加密版放在他们外人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的地方，但极有可能在前期负责研发的摩拉克斯电脑中还有备份。
“CEO的门卡应该有最高权限，我知道该怎么做。”达达利亚抢先回答。
他当然知道这是他和钟离之间必将经历的一战。即便不是这次，只要他们仍然在为各自的公司效力，竞争就在所难免，而他与钟离无疑都有自己的立场与不容让步的骄傲。
他刻意要求对方将签约后晚宴的地点设在黄金屋内部，这样明晚他就能趁着人员混杂，去摩拉克斯的办公室打开那台藏着秘密的电脑。
为了达到目的，他不介意做些出格的事，但受不了长时间的钻营与算计，好在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不过潜意识里达达利亚并不认为钟离会输，他甚至有点期待看到那人的表现，他会怎么阻止自己，又将如何化险为夷呢？
那个冷静的声音夹杂着游戏的音效回荡在不大的卧室，“祝你好运。”
晚宴比他想象中的更盛大。黄金屋的董事长凝光与钟离到场，Norada这边则派罗莎琳与他一同出席。这将是以创新见长的新生代佼佼者与底蕴深厚的老牌企业达成的第一次合作，如果顺利，将会在商界掀起前所未有的变革浪潮。早就有不少应邀前来的记者蹲守在此，想获得来自盛况现场的第一手情报。
达达利亚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钟离，晚上他没有穿那套招牌式的浅棕色礼服，而是换了一套白色的西装，衬得他本就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脸更有几分神圣的意味，又隆重得像是婚礼的主角。
看着这样的他，达达利亚突然有些紧张。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连罗莎琳都能看出他对钟离不同寻常的感情，当事人竟然从来没有回应过他，这一刻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就算他去表明心意，钟离也永远都不会回应他。
不过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宾客们都已经四散开各自寒暄去了，钟离正站在菜品自选区往盘子里夹着甜点。达达利亚从经过的侍者托盘里取了两杯香槟，钟离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等着他。
“菜品还合口味吗？”他接过达达利亚递过来的酒杯随意问道，却见眼前的年轻人露出不太情愿的深情。
“我还以为先生会多准备一些璃月菜，我期待了很久的。”
“主随客便。”钟离只是微微一笑，他似乎对任何人都是这副模样，让人看不懂他的心思。“那下次出门，先生就带我去吃正宗的当地菜吧。”达达利亚心里有种莫名酸酸的情感，但是他忍住了。
“是啊，不过可能到时候坐在这个位置的就不是我了。”看到对面惊愕的目光，钟离继续补充道，“别忘了我和摩拉克斯有个约定，璃月人是很讲契约的。”
“那我们之间也会存在商业伙伴之外的关系吗？”达达利亚忽然的问话让他心中一紧，就在此时好像有人从身后撞了他一下，酒杯打翻，甜腻的酒气与年轻人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对面人似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他，却是以半拥抱的姿势，达达利亚的体温透过轻薄的绸制衣料传导到他的皮肤上，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感到一股燥热沿着他的脊椎蔓延上来。
他没有回答至冬人的话，只是默默地留下一句“我先去换衣服”就推开了他的手。他知道达达利亚是指什么，既深知承诺的分量，就更不敢轻易承诺，尤其是面对感情。
美丽的风景他见了许多，却未曾因为某个人驻足停留，达达利亚也是，吸引他的永远是遥远的未知。与至冬人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他隐藏在逢场作戏伪装下的率真却始终能为他带来纯粹的快乐，也是他许久未曾感知过的快乐。因此他宁可把这段纯粹封存在记忆里，也不想让任何可能的猜忌破坏它。
能左右他选择的，只有达达利亚的选择，最起码在现在是这样。
————
与宴会厅的灯火通明形成强烈反差的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域。
达达利亚想的不错，今晚似乎连安保人员也出去喝酒了，加班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摩拉克斯办公室的位置他早就在之前借口来找钟离闲逛时就已经打听清楚了，现在他手中有钟离的员工卡，可以说是畅行无阻。
按照他的计划，他会趁钟离换衣服的间隙潜入摩拉克斯的办公室，再在衣服送去干洗之前将员工卡还回去。这样就算有人发现这张卡曾经开过办公区域的门，这样一直与钟离在一起的宴会厅众人也会成为他的不在场证明。而他现在正穿着黄金屋员工的制服，就算是有人检查监控，也不会想到对办公区如此熟悉的嫌疑分子会是从来没见过摩拉克斯的他。
不过摩拉克斯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好奇。
密码锁发出“嘀”地一声响，门应声而开，达达利亚迅速挤进办公室。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顺利地让他吃惊，为什么钟离至今没有发现他的员工卡被掉包了？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还是按亮了摆在办公桌上唯一的那台电脑。
主机似乎很久没有打开过，在风机的轰鸣声中，开机进程停在密保问题弹出的瞬间。保密电脑会有密码这件事他丝毫不意外，可看到问题的内容时他愣住了。
——Who is My Partner?
在它下面闪烁着光标的位置有四个，这就表示问题的答案会由四个字母组成；他将视线上移，显示用户名的位置只写着两个简单的字母：
Mo.
这也太诡异了，看到用户名的瞬间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炸开，他顾不得时间紧迫，拨通了空的电话。
“有一件重要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到了，慌忙地问发生了什么。
“荧的朋友是谁，那个你推给我的游戏小号，你知道是谁在操纵吗？”
“是她在蒙德的同学认识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哦对了，我有她在蒙德和同学的合影。”
图片很快传输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是当初告诉他钟离姓名的蒙德人，也是巴巴托斯家族的继承者。他恍然明白了一切因果，钟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在让他相信“和摩拉克斯有个约定”的时候，在告诉他“CEO的员工卡可以打开公司里每一扇门”的时候……原来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他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点，手指鬼使神差地伸向键盘——
A，j，a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是在做什么，这里是摩拉克斯的办公室，只要他的密码输入正确，就能轻松取得那份能够帮助公司获得彻底胜利的配方。但他停了下来，现在他输入的不是简单的开机密码，而是在回答钟离向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你赢了。”
长久的沉默后，达达利亚对着空气无声微笑，这个问题简直像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他相信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正以某种方式被那个人观察着。
那个人也肯定知道，令他感到害怕的不是落败的后果，而是这道题目本身。一旦密码正确，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亲手将自己喜欢的人推向悬崖。而如果回答错误，将来他又应该如何面对钟离呢？
门又被重新从外面锁上，走廊重新响起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一切又重归死一般的寂静。这时，在仅凭电脑屏幕的光无法照亮的阴暗角落有一扇门无声开启，房间的主人走了进来。他走近办公桌，拨通了保卫室的电话。
“是我，没事了，可以把警报解除了。”
说罢他挂断电话，按下了密码的最末一个字母，一个完整的单词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Ajax.
开机进程重新恢复，屏幕闪动几下跳转进系统默认桌面，微弱的荧光照亮了钟离看不出表情的脸。
7.
“你要是回至冬，那璃月的业务怎么办？”
手机开着外放，达达利亚在一堆堆杂物之间穿梭，将摊在床上的昂贵西装一件一件地打包收纳。空不无担忧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他一边用抽风机将真空包装袋里的空气抽出，一边扯着嗓子与电话那头的人对话。
“反正有罗莎琳，初步对接已经完成了，她的经验比我丰富，总部会同意我的申请的。”
不过似乎总部当前也没有闲心管他的事。那次晚宴后，黄金屋与Norada的合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有小道消息说晚宴当天有个试图窃取机密的商业间谍被对方控制了，虽没有迹象表明他受雇于至冬公司，可双方还在胶着地扯皮中。
他不知道钟离，或者叫他摩拉克斯更合适，究竟向董事会说了什么，他“试图窃取商业机密并失败”的事就这样被一笔带过，就连罗莎琳也只对他说了句“幸亏你小子运气好，以后这件事就与你无关了”，可他并不为此心存感激。
这算对他的补偿吗？他一直以为商业竞争只是立场不同，而这次对方的行为明显越界了，他不接受。
“你要走，是不是因为那个网友？”电话那头传来空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么多天他像有所顾忌似的没有提这件事，如今提起反而让达达利亚有些在意。
“怪我怪我，没有事先帮你问清楚，但我真的以为你认识他。”见他似乎是默认了，空在电话那头接着说。这回轮到达达利亚摸不着头脑了。
“我认识？”
“对啊，温迪跟荧说，他要帮你和这个账号的主人创造一些相处的机会。他还说，他朋友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念念不忘，不过他对感情问题一向谨慎，说不定都没有意识到对你有好感这件事，因此叮嘱我们不要提前告诉你。听说对方是个璃月人，我还以为是那个你念念不忘的璃月帅哥。”
就是他，可是我第一次打游戏的时候就把我喜欢他的这件事告诉他了……达达利亚在心里发出一声哀嚎，下一秒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是在我来璃月之后？”
“不是啊，荧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她在蒙德，我们通话的机会也不多。最近她回家了，直到你落地前一天晚上才想起来告诉我。我想反正都要见面，还不如等见面时再说。”
达达利亚像是被人攥成一团的心脏终于又恢复了正常，如果事情真的像是空所说的那样，那么钟离和他成为游戏好友完全与黄金屋与自家公司的纠葛无关，他恍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钟离似乎从未回应他的感情，却依旧笃定地选择将那样一道题作为阻止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抱歉失陪一下，我忽然有点事要处理。”
他匆忙挂断电话，随便抓起一件外套就冲出房门。他原本就有太多问题想向钟离确认，只不过之前被强烈的挫败感支配，简直让他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希望钟离也愿意等他。
今天的黄金屋总部也像往常一样人来人往。他挤在目光呆滞赶去上班的人群中间进入大厅，前台小妹见到是他有些吃惊，却依旧主动朝他搭话。
“是来找钟离先生的吗？请进吧。”
看样子他这张脸已经算是黄金屋免检产品了吗，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他忍不住摇头，这里的安保人员该培训了。
通向总经理办公室的路他似乎已经走过无数遍，这次却格外短，他还没想好开场白就已经站在了门口。看着反射着阳光的金属铭牌，他迟迟没有敲下去，门却在里面打开了。
“是你。”房间里的人虽然短暂的愣了一下，却仍然保持着冷静自持的状态用目光示意他进来。这道目光终于激怒了他，不过这次他终于不用克制心中的疑惑与气愤。达达利亚上前揪住对方的衣领，顺手重重地甩上门。
“你把我当成什么？扭转战局的工具，任意摆布的小丑？还是像最开始那样，只把我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都不是。”钟离垂下眼来看他，在这个角度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眼尾的那抹红色，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看得达达利亚心中莫名一紧。
“好吧，给我个解释。”他松开手，赌气似的坐在之前的茶座旁。他已经放弃在钟离面前扮演一个成熟的商人了，反正最后无论如何都会被他一眼看穿。
“其实你猜得不错，黄金屋的确遇到了难以解决的流动资金短缺问题，如果没有Norada的加入，我们可能会陷入前所未有的经营危机。”钟离扯过椅子坐在他对面，保持与达达利亚的眼睛平视的高度，这让后者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树大招风，一直以来我们都在迎战不同的对手，不久之前凝光发现我们的内网有被入侵的迹象，可无法确定他们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因此我们就设了个局，借‘公司内部空虚，人心不稳’的假象，顺势找到真正想针对我们的人，以及确定他们的目的。”
“然后你就锁定了我？”
“你太想胜利了，想利用内部消息牵制黄金屋，却过早暴露了你的真实目的。你其实并不想搞垮黄金屋，你只是想获胜。”
好吧，如果“胜过钟离”也算是他的真实目的的话，他确实表现得太明显了。
“那个游戏又是怎么回事，通过好友的时间是我发出申请的第二天早上，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账号是我的了。”
“我不知道。”钟离实话实说，他玩游戏只是因为巴巴托斯的极力推荐，还说会邀请一个大神和他组队。空确实很厉害，并且看起来确实很忙，所以当对方提出“暂时将他托付给朋友”时，钟离并没有多想。
而至于之后发生的故事，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那种情况下我再表明身份，岂不是更……”
岂不是更尴尬，达达利亚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钟离也像他一样，从来没有将私人感情作为左右战局的筹码。而且经此一番折腾他也有了意外收获，原来在比他能意识到的更遥远的过去，钟离就早已回应过他的感情。
“最后一个问题，保密电脑的密码，我答对了吗？”
这一次他明目张胆地凑上去，毫不掩饰眼中灼人的欲望，钟离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染了他身上海盐沐浴露的味道。这是达达利亚的告白方式，出格得不同寻常，任性得不讲道理，却让他心中一直沉睡的某个区域重新活了过来。
于是他扯住至冬人的领带将他拉向自己，“你说呢？”
——————
由于那天达达利亚错过了回至冬的航班，他便顺水推舟地继续作为Norada的璃月区负责人留了下来。两大公司的合作也在那之后莫名其妙的步入了正轨。先是借助Norada的资金支持，黄金屋的新品修复精华顺利投放市场，来自至冬的品牌也借助老牌本土企业的支持在璃月逐渐有了知名度；之后在双方负责人的推动下，两家经营领域互有重合的公司结成了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共享销售渠道、科研成果、原材料等资源。
“这是双赢的结局。”达达利亚操纵着角色在紧张的战斗背景音中奔跑，时不时释放几个技能，语气里满是洋洋自得。
“不是说好了打游戏不谈工作吗，我可是连加了一个月的班，再谈下去可别怪我会说出什么各位老板不爱听的话来。”团队频道里传来空的抗议，要是放在以前，他还可以和达达利亚抱怨一下加班啊、没人性的上司啊……然而现在的他正处于转正的关键时期，必须在大老板面前树立一个积极的员工形象。
“赞成。”大老板与未来的员工统一了战线，同时贴心地安慰他。“过不了多久我就不在黄金屋任职了，你无需介意我。”
“呵。”电脑里同时传来两个人的冷笑声，关于钟离真实身份的唯二知情者向空在游戏中的角色投去同情的目光，并默契地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钟离，你卸任之后准备做什么？不会财富自由了之后就退休养老了吧。”不明真相的员工空继续无差别输出。
“他？能做的事可多了，不仅可以听书遛鸟，还可以谈情说爱。哦对了，我写的诗集马上就要发售了，不如卖你一本培养一下浪漫感知力吧……”
那个自称温迪的蒙德人开始推销他的诗，达达利亚微微移开耳机，瞥向倚在床另一侧穿着居家服的钟离。刚吹干的长发随意地散在洁白的枕套上，发尾在日光灯下闪着鎏金的颜色。他盯着屏幕专注地操纵着，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关节处微微泛红，像是小猫舌头一样撩拨在他心上。
达达利亚选择留在璃月，不仅是因为这里有令他心动的一切，还因为他尚未完成与钟离定下的契约，终有一天，他会与摩拉克斯做成一场生意，赢得无懈可击的胜利。
他们试探过彼此的底线，又窥见对方面具下的真实，并因此相互吸引；就算曾经错身而过，就算他们仍然是会为着各自的利益彼此拼杀的存在，但这也并不能阻止他们相爱。
“喂！Ajax你在干什么，要输了啊！”
达达利亚没有听见耳机里队友的声音，是钟离及时地点开了团队静音键。
那只至冬小狼又在用炽热的目光望着他，而这次，他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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