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加油
我好期待(苍蝇搓手)
(搓手)期待到底发生了啥
11.(完结篇)
“深渊,你该履行你的诺言了。”钟离看着对面已低头不语三分钟的人,“我们立下了契约。”
他的爱人一双紫眸,终于抬了眼看他。
“我后悔了。”深渊弯起眼睛,“我觉得光是一具由我打造的躯壳满足不了我。”
钟离的目光冷了下去:“如何,你要违背契约?食言者……”
“一个小小的要求,我还没说完呢。”深渊来了个大喘气,“我想和你们两个,打一场。”
“……”
奇怪的要求。
说是二打一,结果公子发现好像深渊的兴趣完全不在他身上,最后就成了公子早早下来了抱着女儿顺毛,看着钟离和深渊发挥各自的一丁点实力来了场精彩绝伦的比武。
最终,深渊手腕一转把铺天盖地的黑雾收了回来,钟离也垂下了岩枪,撤去了玉璋。
“你的实力,我姑且认可。”钟离发尾飞扬,声线平稳,“日后,你会变得更强。”
“是啊。”深渊话是对他说,目光向着台下的公子笑道,“下次……啊,最好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唉,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儿整天嚷嚷着要变强,搞得我也对你所谓的世界顶端产生了兴趣。”他冲公子招招手,“小孩儿,过来,送你新婚礼物。”
两个孩子嘻嘻一笑,推了自家爹一把,忙不迭跑远了。
公子看着他俩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走向了那个模糊的人影。
钟离抬手于半空画出一个法阵,三人齐齐消失,进入了意识空间。
“我还是很守信的吧?”深渊向他们展示了身后与公子一模一样的躯壳,屈起指节敲了敲,“以深渊与地脉的力量集结而成,只有意志坚定者方可征服……总之,你以后不再是人类的身份,且要时刻铭记你拥有它的目的,一旦意念不纯,可是会容易被反噬的哦?”
公子上手摸了一把,嘟囔道:“居然真就打算走了……”
“怎么,舍不得啊?”深渊笑得轻佻,“我完全不介意多留一会儿……行了行了摩拉克斯,用不着这么看我。”
“好啦,那么——”紫色眼睛的幻影拍了拍手,“我走咯。”
公子身后出现一道门,深渊与他擦肩而过的同时,他听见他的敌人,他的噩梦,他的朋友笑着说……
“阿贾克斯……这个名字值得更好的人。”
“祝你们幸福咯,再会。”
适应这副躯壳比想象中要困难。
毕竟是深渊邪祟之力凝结的产物,公子的记忆从涌入这具身体时就开始变得模糊混乱,在不断的闪回中,钟离进入了他的记忆空间。
……
夜幕下的白雪皑皑,与一个追逐梦想的少年。
少年落入了无边黑暗之地,他的短剑甚至不足以在巨大魔兽的一片鳞上留下痕迹。
无名的剑客出手相救,传授少年一身武艺,锈迹斑斑的短剑是他的证明。
少年的冒险开始,他拥有的是极致的力量,失去的是身边的爱与亲近。
少年不甘平凡,不屑劝告,终于见到了高高在上的女皇。
美丽又危险的冰雪向他发问:你可否愿意追随我,乃至献上你的生命?
少年毫不犹豫,褪去外壳,成为女皇的利刃,北国的坚冰。
他的同事性格各异,冷静又疯狂,崇高又阴暗。
疯子?不错的评价,不过我们是有理想的疯子。——蓝发的怪人如此群嘲。
新奇、有趣;枯燥、乏味……
十一席,我的小十一,你是否厌倦了寒冬,向往外界的春暖花开?
青年踏上甲板,一路向南,走上遥远港口的土地。
金眸的男人温顺于表面,隐藏着巨大的力量,青年等来了偶遇的契机。
阁下,男人文质彬彬,为何执着于见到岩之神摩拉克斯?
自然是欣赏强者,向往无尽的战斗。
男人轻皱好看的眉,随后又弯起了眼。
——有趣。阁下是个妙人。
北国的执行官与南港的客卿形影不离,纵使周围议论纷纷,也打扰不到他们听戏的雅兴。
长久的相处,合拍的节奏,截然不同又互相吸引的灵魂,青年不知何时已动了心。
钟离先生,我……
何事,达达利亚?
……啊,是不重要的事。青年耳尖发红,你继续筹备仪式,之后再说也不急。
之后……便到了北国银行中,初见那颗璀璨的神之心。
……
我爱神,可神爱世人。
阿贾克斯曾对此不屑一顾,放下豪言:这不就和冬妮娅想要天上的星星一样,她想要,我就去摘;神不爱我,就让神爱我。
可真到那一刻,总是无比张扬的青年再不愿看那双温柔的眼,再不愿让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崩溃。
推门离开,视而不见,又忍不住在偶遇之后回头凝望。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那钟某便祝愿阁下此行一帆风顺……好去莫回头。
北境的青年听不懂璃月人的弯弯绕绕一语双关,只当是对方要与自己诀别,一甩白袍登了船。
但他又何尝知道,自己在床榻间用自以为对方听不懂的家乡话表露爱意时,即便是神明也有一瞬的愣神呢?
……
巧合,亦或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使得本该再无交集的两人重逢于战火中的小小天地。
本以为生活早已回到正轨,再度相见时,两人不约而同拥有了同样的想法:
我想见他。我在想他。
说不清是谁更主动一些,撕咬,攀比;亲吻,相拥。
你会回来吗?回到我的故土,回到我的身边?
你会接受吗?离开你的故土,去到我的身边?
问句到了嘴边,又各自一闭眼,化作一声轻叹。
好啦,再会。
比第一次在白驹逆旅还要绝情几分。
他会听懂我的求救吗?
他会看出我的不舍吗?
又走入一片白雪皑皑,迷路的青年伸手抓向虚无的星空。
你想要满园的春光,我就在前年的冬日种下玫瑰。
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就去银河里为你摘下。
那如果……我想要你的爱……
——他终于被黑暗彻底吞没。
……
钟离。
……我在。
别待在这了,出去吧。
……嗯。
哈哈,深渊走之前还不忘煽情一把……
……那你哭什么?
别光顾着说我啊……你自己呢?
……
好啦,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哭一下也没什么的啦。
……我知道。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先生哭呢?
闭嘴。
好好好,我错了,我闭嘴。
……
……钟离啊。
嗯。
那如果……我想要你的爱呢?
巨大的拉力将他拉回现实,公子茫然的睁开眼,才反应过来钟离已经拉着自己离开了先前的记忆空间。
他眨眨眼,看向面前忽然摘下了手套的爱人,一时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钟离放下第二只皮革手套,垂着眸,缓缓重复道:“那如果……你想要我的爱?”
他拉起公子的手,与他紧紧十指相扣。
“那我便尽我所能,将我作为人的爱,全部给予你。”
他左手的无名指骨处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刻字,公子吓了一跳,正要抓着对方的手仔细看是什么妖魔作祟,在看清那几个字母后不禁失语。
“你曾说你不喜欢它,因为这代表了你无味的过去。”钟离看着这道细微的金光逐渐暗下去后,在指上留下的淡淡字迹,“阿贾克斯……很好听的名字,可以让我参与他的未来吗?”
公子想,这次那家伙没说错,我原来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啊。
是这个名字值得更好的人,我还没来得及遇到而已。
而现在那个人正站在他的前方,期待中藏了一丝紧张的看着他。
我可以拥有你的爱吗?
可以让我参与你的未来吗?
“……坏死了。”他鼻音很重,一把抱住了钟离,“欺负我不会给自己刻个印。”
“什么印……?”
“不行,你也给我这里刻个字!只有你手上有像什么话啊!”
钟离失笑:“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
“哎呀好好好,你别急呀……多大的人还老是哭……”
·
某个绿色的吟游诗人曾经一脸沉痛的和他说,老爷子啊,你想想好,雪花可是会被太阳晒化的。
看来这一次……这位老友也罕见的说错了。
一片雪花会被光热吞噬,但积攒在一起漫山遍野的雪会毫无畏惧,迎向朝阳。
——直到雪原盛放炽烈之花。
·END·
我也不知道上周大晚上十二点我在写什么:C 怎么中间就莫名其妙押了又没完全押……
番外在写,大概只有一篇,主要是给拉出来当红娘的可怜深渊写的+深渊看小情侣闹别扭(?
本来想到这篇是为了孩子……养崽崽真不是我xp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写不是xp的东西了真的圆不回来orzorz结果就变成我小情侣闹别扭和好闹别扭和好了orz
下一篇大概是把以前和姐妹合写的一篇码过来,也可能放篇特别长的口嗨
anyway
谢谢看到这里的家人们!!(360°旋转叼玫瑰花鞠躬x10086
(偷亲一口(逃走
完结了(即答
焯,不够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芜!完结撒花,皆大欢喜!
我以为我能写好的:C
是我高估我自己了,下次还敢
特别特别特别长,感觉比正文任何一章都长……
给可怜的红娘一点排面()
有丝柯克性格塑造
番外
【深渊】
“这次生辰宴,你们说好了一起背着我偷偷搞的吧?”钟离笑着捏了捏玲珑的脸,“整天神神秘秘的躲着我,原来就是为了今天啊。”
“父亲你明明就过的很开心嘛!”玲珑叉着腰说,“全璃月港的人都看见你笑了!”
“倒也没那么夸张……”锦书抱着霄灯凑过来,“好啦,一起去放灯吧?爹已经在那等着了。”
钟离望向海面上缤纷的焰火,点了点头。
“嗯,走吧。”
……
达达利亚坐在栏杆上晃着腿,盘算着钟离什么时候到,正巧回头看了一眼,忽见远处屋顶上有一个人影隐藏在夜幕之中。
但那并不像一个人,似乎只是一团黑雾,介于正好能认出来是个人和不是人的区间。它待在屋顶上,似乎仰着头在看烟花。
达达利亚跳下来,眯起眼看向黑雾的方向,而黑雾凝聚成的人影正巧也低下了头。
它冲他挥了挥手,明明他根本看不清它的其他动作,也听不见除烟花绽放以外的任何声响,但他就是听到了,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低哑声音,和他说了一句话。
它说,好久不见啊,我来看看。
来看看人间。
·
深渊捡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孩。
它原本只是照例在自己的国度散步,却意外嗅到了不属于此处的味道。
“……人类?”
居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儿。
这小孩儿手里抓着柄没有面前魔兽半颗牙长的匕首,旁边有一袋散落的面包。他与巨大的魔兽对视,身体不住颤抖。
他在害怕吧。深渊不以为然的移开视线,也不知道是怎么误闯的,看来是在人界又有了新裂口?那正好,可以顺手……
嗯……?
这孩子……在笑?
深渊眨眨眼,没看错,这小孩儿在笑。
它好奇的凑近了些,魔兽只见面前的渺小生物背后出现一团虚张声势的黑雾,低吟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
小孩没有躲,没有跑,眼中笑意反而越深,倒显出几分不要命的疯狂来。
这小疯子先前颤抖,原来是因为太兴奋了吗?
欸……有趣。
在这孩子握紧匕首即将迎上那可怖的黑洞时,不知何时已散布到四周的黑雾瞬间包裹住了魔兽,只用上不到两秒,才来得及听到魔兽挣扎嘶吼的一个音节,这孩子眼睁睁看着魔兽瞬间消失,居然是失望大过劫后余生。
他定定看着这团浮在半空黑雾,莫名觉得这团没有眼睛的东西也在看他。
“你也要杀了我吗?”他朗声问,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像吞掉那个大鱼一样,也让我消失成为你的一部分?”
还是个至冬来的,怪不得白的晃眼。
深渊慢悠悠飘下去,围着他打转,空灵又仿佛蛇吐信子般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之中:“如果我说是呢?”
小孩儿好像对于这玩意会说至冬语感到惊讶,但很快收起表情,歪着头“哦”了一声。
“那好吧,虽然妈妈一定会很伤心,而且我还没来得及多抱抱妹妹。”他蓝色的眼睛里盛着这里不曾有的月光,“不过在那之前,可以让我用这个匕首试试看能不能刺到你吗?我有点好奇你的构成。”
深渊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很开心——它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你真的想试试的话就来吧,但我不会吃掉你。”它用一搓探出来的“手”碰了碰小孩儿的脸,“我想要另外一个报偿。”
“什么报偿?我不一定给的了你。”
“很简单,不过……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闭眼。”
小孩儿倒是很听话的闭上了眼,一边不忘问它:“你是想要我的眼睛吗?原来你其实看不见?还是收集别人的眼睛是你的癖好?”
“……你都想到哪去了?”深渊有些头疼,“闭眼,顺便闭嘴吧。”
小孩儿哼了一声,还颇带着些得意洋洋的尾音。
接着,他便感到有什么东西覆在了他的眼睛上——像水。轻柔,冰凉,一触即分。
“好了。”深渊满意的看向他深海般再无光亮的双眼,“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阿贾克斯。”
“阿贾克斯?很有冒险精神的名字。”深渊退后了一些,“不过有个麻烦的女人来了,我可能要先走一步。”
“麻烦的女人?”阿贾克斯问道,话一出口又注意到后面半句话,换了个问题,“你去哪?”
“别着急,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黑雾慢慢消散在空中,声音也逐渐变得不真实,“嗯……下次见的时候,你应该不介意我用你的脸吧?”
介不介意都一样,深渊消失了,阿贾克斯站在原地发懵,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女声。
“……小孩子?还是个人类崽子?”
……
女人叫丝柯克,据说是个在这里已经活了好几百年——编出来吓唬小孩儿的也说不准——的一名剑客。丝柯克揪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圈,得出个“嗯,确实是个纯种人类,那老不死的还不至于去牡丹花下死”的结论。
……阿贾克斯不是很想知道她什么意思。
两人性格爽朗,说话直率,没多久就把刚有没多久的他乡逢故知情怀给互相嫌弃没了。丝柯克一口一个那老不死的,阿贾克斯听不下去,打断了她。
“你和深渊什么仇啊?”
“仇?我可不是记仇的人,但任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闷上几年,每天为了活命都要和一堆乌漆嘛黑的玩意儿混战之后,你对那老不死的也不会有好印象。”丝柯克带他拐上一条小道,远处隐约能看见一个小屋,“这里所有东西——除了咱俩,都是那玩意的‘孩子’。心情好了捏个会咬人的小白兔出来,心情不好了就捏个巨兽来翻云覆海,而且捏完就跑,放任那帮魔物继续造四不像的孩子。”
真是……生动形象简单易懂。
“不过这么久了,我俩也有点惺惺相惜,所以你放心,非必要打不起来。”丝柯克说着完全不让人放心的话,把提灯挂在栏杆上,推开了木门,“倒是你,小崽子,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师傅了。”
“哈?”阿贾克斯脚步一顿,“你这两句话之间有哪怕一点点关系吗?”
“没有。你得习惯。”丝柯克随意从墙上扒下一柄短剑丢到他手里,“在深渊可不是什么过家家游戏,哪怕那老不死的有心保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今天……不,现在开始,我会把我毕生剑术教授于你。拿好了,随我去后院。”
……
“哦?剑花挽的有模有样嘛。”
阿贾克斯冷不丁听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但诡异了不少的声音,猛一回头,看见一个自己坐在木箱上晃着腿,刚提起来的戒备又下去了不少。
“你来啦……你还真用我的样子啊?”
“上次预告过你了。”深渊耸耸肩,“好久没有用人类的躯壳,感觉还蛮新奇。”
“我也觉得很新奇。”阿贾克斯绕着他转了一圈,“我居然在和我自己说话。”
“习惯啦,以后我都会这么来找你的。话说,那女人这几天都教你什么了?”
“一点防身术,让我不至于一出门就死。——哦,还有怎么骂你。”
“……那后面这个学会了吗?”
“她骂到一半又闭嘴了,说小孩子别学。”
“……唉。”深渊无奈道,“难为你了,要叫她师傅。”
阿贾克斯和他一起说了半天丝柯克坏话,终于良心发现,摊开手道:“不管怎样,她的剑术是真的很厉害。”
“那是自然,能被我欣赏可是千载难逢。”深渊毫不客气,“之前零星几个都死了,七执政……嗯,现在不好说。丝柯克算一个,还有你——你说你想征服世界?”
说到自己的理想,阿贾克斯使劲点头:“对!我以后会变成像女皇大人那样的……不!我会比女皇大人还厉害!我以后一定会击败所有强者,站在世界的顶端!”
“所有强者,会包括我吗?”
“啊、啊,这个……你和师傅的话,切磋一下应该就好了吧?”阿贾克斯歪歪头,“我们是朋友吧?”
朋友?
深渊也学着他歪了歪脑袋。
“嗯哼,但我会期待你将我击败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贾克斯和丝柯克每天都在后院里练习剑术,丝柯克看他学的差不多了,也开始带他出去直面魔物,并且对于少年逐日精湛的技法啧啧称赞。
丝柯克出门的时候,深渊有时会造访,和小孩儿聊上一会儿天,或者应他要求捏造一些小魔物供他练练手。
他问过他,想不想回家。
阿贾克斯点头:“当然啊,不过最好还是等我把师傅的技艺都学到手再说。”
“那可早着呢,那女人现在教你的招数都还是最简单的。”深渊眯了眯眼,“而且也不知道她留了几手,真要全教给你,少说三五年呢。”
“我还会继续努力的!”失去高光的蓝色眼睛里是永不熄灭的倔强,“现在你说要三五年,我肯定能比这个快一倍——甚至两倍!”
究竟快了多少呢,他们三个都不知道。
在阿贾克斯误入深渊的第三个月,丝柯克一觉醒来照例去给小孩儿做早饭,吃了不知多久、腻了也换不了的面包端上桌,敲敲房门叫一声,却没听见那句倦意满满的“别敲了别敲了马上起来”。她又叫了几声,忍不住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往里看。
床上只剩下一条盖的好好的被子,小孩儿睡觉老喜欢抱着的短剑和他一起消失了。
“……喂,深渊,”她跑出门喊了一声,“阿贾克斯人呢?”
隔了很久,她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几乎分辨不出的叹息。
“走啦。”深渊的声音又恢复了那样的空灵阴冷,“今天凌晨,他就走啦。”
“本也是不属于此间之人。回了人间去……他大概会先去抱抱自己的妹妹吧?”
“没关系,我的孩子,这是第一次使用邪眼后的正常反应。”女皇柔声说,“你作为普通人类之身,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超乎我的预料了。去休息休息吧,好孩子,我想,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你。”
“多谢陛下……”达达利亚从至冬宫开满霜花的花园起身,咽下嗓中一股腥甜,与女皇道了别,拢紧白袍离开了宫殿。
他成为执行官的两个月后,第一次用了邪眼,由于没做任何准备并且消耗过度,险些进了鬼门关。危急时刻他的眼睛似乎变紫了一瞬,但无人注意,任务后一路被下属连架带拖回来,女皇亲自为他治疗妥当,放了他去休假。
和家里人的说辞自然换了一套,把弟弟妹妹哄上床,他去自己屋中对着镜子洗了把脸。
头还在疼,脑海中魔物刺耳的啸叫久久没有褪去,来自至深之处的邪祟之力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拖人下水的机会。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拿起放在一边的邪眼,晃了晃。
“……真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什么。”
不知何时盘旋在身后的黑雾闷闷的笑:“你可以先从最简单的打招呼开始。不过,哎呀,快六年不见,你都当上执行官啦?”
“这是最适合我的身份了。”达达利亚绕开他仰躺在床上,“你不是说你只会留存在那里吗?怎么出来的?”
黑雾——当然是深渊,又变成他现在的样子坐在了桌子边:“发育不错,长得还挺高。你自己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再想想你的女皇是怎么和你说的?”
“你可以通过邪眼来到人界?”
“我要是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会信吗?”
“不信。但总之谢了,不然我第一次出大任务就要折在里面。”
“你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呢?”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深渊。”达达利亚转过头看着他,“当年在你那里的时候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现在发现一味追求战斗也不是什么好事……我都快二十岁了。”
“你知道就好哦,”深渊趴在椅背上笑了笑,“我还记得当年你说想捅我一刀呢。”
“……”
“噗……别避而不谈呀,我也挺好奇的。”
“啧。”
“行了不逗你了。”深渊坐直了些,“这次来,主要还有个小小的交易想和你谈。”
“……交易?”达达利亚疑惑道,“什么交易?”
“很简单,使用邪眼的时候,放心把身体掌控权给我,我把深渊之力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深渊面上笑着,达达利亚却无端感到刺骨的寒冷,“我能借由你在人间逛逛,你也能多活一会儿。怎么样,两全其美不是吗?”
“逛逛?”达达利亚也坐了起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带上我的孩子们。”深渊把话又补全了一些,“你得明白,我是世间一切邪祟的化身,就像你其实并不那么忠于冰神那样,我也是要有我的小心思的。”
“不可以。”达达利亚回答的很干脆,“我不会放任你危害提瓦特大陆。”
“唉,果然我到了哪都是人人喊打的境地啊。”深渊状似失望的说道,“连阿贾克斯你也这么坚决。”
“我已经不用那个名字了。”达达利亚眼神变得锋利起来,“不管你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番话,我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哪怕是你唯一的朋友?”深渊眯起眼,“这一点我毫不质疑。”
“我的朋友可以有很多人,即使立场相反。但如果你的目的是危害提瓦特,我从没有你这个朋友。”达达利亚指尖凝起莹蓝色的光,“我会禀报女皇,哪怕陛下判我叛国之罪;我也绝不会再犯今天的错,我不会成为你制造动乱的工具。”
“冰神和你说了多少?”深渊语气未变,“你和祂接触后,不,是加入愚人众后……可你对【深渊】又了解多少?”
但他没有等待回答,拍拍手站了起来。
“我依旧很欣赏你,公子先生。但哪怕你活到两百岁,对于我而言,你还是那个误闯黑暗国度的阿贾克斯。”深渊的身形逐渐消散,“继续坚守你的理想,我们……来日方长。”
……
达达利亚极少再用邪眼,每次也都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意志,没有让深渊撼动半分。远在黑暗之中的深渊也不气恼,毕竟地脉紊乱时常都有,少一个达达利亚也不是什么特别可惜的事。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再次感受到邪眼的动静后,居然已经是在璃月的黄金屋了。
年轻执行官与金发异乡人的较量看的他啧啧称奇,他看好的孩子落败也没让他有多大感触。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在北国银行看到的人,和达达利亚不能自已的执妄。
这孩子……居然爱上了摩拉克斯?
那两年他没怎么关注达达利亚,如今对前因后果只能猜个大概,但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再度出现于此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达达利亚对钟离的感情已经快成了心魔的地步。
他看着达达利亚趴在白驹逆旅的窗前发呆;看着他半夜辗转反侧起床一路从旅馆走到看得见往生堂的地方,咬着下唇盯着某扇窗户看上大半夜,然后去北国银行接个活撒气;看着他每次见到钟离路过后都要回头去看,好几次都迈了几步,又垂下手别过了头……
最后他登了船,站在船舷上望着璃月港,望着港口的那个人,二十岁的青年终于能肆无忌惮的委屈,坐在桌前发呆了一整晚。
……但,委屈归委屈,只要是他看上的,无论是什么,要是拿不到自己手里,那还能叫达达利亚吗?
钟离,你等着。他听到他的心声,等下一次我去璃月,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让你知道非我不可。
只是他终究没等来下一次,天理战先一步爆发了。
这是深渊作乱的好时机,也是达达利亚不得已多次使用邪眼,而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时机。
“很累吧?”他轻轻对着脱力的青年说,“不如交给我,反正现在乱成这样了,我的孩子们在维系者前也不值一提。”
“休…想……”达达利亚努力驱赶脑海中的声音,“哪怕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还是那个倔强的小孩子。深渊不置可否,没再说话,让三天没合眼的青年小睡了一觉。
只是愿望没能实现,在山洞里偶遇钟离时,达达利亚的意识已经占了下风。
但在看见钟离的一刹那,深渊就感受到那个明明已经被自己摁回去的意识体开始疯狂往外撞。
没舍得让小孩儿伤着自己,他叹了口气,把黑雾后的人放了出来。
达达利亚抵着钟离的前额,像在道别,又像在诀别。
这具身体最终落入他手,深渊看着天上的陨星砸下,手一动,身后出现一道黑紫色的隧道。
他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说,我果然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挺不错了,比我预想要多上五天呢。
……我就当你是在抬举我。
深渊向后退了一步,不详的气息逐渐将他包裹。
我以为你会留下,方便你制造乱子。
养精蓄锐。等天理战结束了,七执政抓小动作肯定很紧的。
……再者,你不惜拼上命也要保护的人界,我也想看看是什么让你这么在意。
你不会懂的。
哎呀,是摩拉克斯吧?
…………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深渊,你知道我不是安分的人,我依旧会争取掌控主权的。
那是自然,我都能想象出未来的恶战啦。
但在那之前……不要,千万不要让钟离看见我。
为什么?你不想见他吗?
想啊。达达利亚的笑里隐藏着悲哀的叹息,但他应该绝对不想看见沦为邪祟的我吧?
……是么,可以,若非必要,我不会主动用你的脸去找他的。
不管必不必要你们最好都别见,摊上你肯定没好事。
喂,你能不能说我点好话?
——不。
深渊气笑了,但下一刻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重新回到了那个黑暗与污秽并生的国度。
“你真的很倔强啊。”深渊对身体里另一个意识说,“你明明知道打不过我,还是不惜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
达达利亚的意识体又一次迎上黑雾筑成的墙,用水刃向前刺去。
不出意外,还是被弹开到了地上。
“是什么值得你这么留恋?”深渊问,“摩拉克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不惜代价要回去?”
达达利亚冷哼一声:“他什么也没给我,还把我骗得一无所有。”
“那你回去了又能得到什么呢?”
“不知道。但我要去见他。我要去告诉他我爱他,我要去让他记住我,不管结果如何,我要让他记住曾经他的生命中有这么一个无礼又蛮横的人。”
“你知道深渊和外界的时间流通是不一致的,你要是真回去了,说不准是天理战尚未结束,也说不准过了千百年,他已经把你忘了呢。”
“那我会让他再记住我一次。”达达利亚擦掉嘴角的血,举起手中的刃,“我想要的,我想达到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到。”
深渊悠悠叹息:“好吧,请便。”
一次又一次尝试,一次又一次被击落,达达利亚的意识体差点消散,被深渊拉了一把好不容易才补回来,他又一拳打向对面正在帮他重塑身形的“自己。”
“太无情了吧。”深渊歪歪头躲过,“不对你的救命恩人稍微好点吗?”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丝机会。”达达利亚坐起来,“你在蚕食我的意识,我反击,不是很正常吗。”
“随你。以及,我去看了一眼,摩拉克斯离开璃月港了。”
“……不管他在哪,我会找到他的。”
……
当钟离亲自找上门来的时候,深渊正好不在,达达利亚浑身戾气,见到钟离后散的一干二净。
他来找我了,他想,他来找我了,我得出去,我得离开这里。
他告诉深渊希望出去的想法,深渊答应的很干脆,不过意识的主权还是要靠他自己争。达达利亚在深渊刚踏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撑不住失去意识,短暂的昏迷后又开始与那些拦路的黑雾搏斗。
深渊还是心急了,离开自己的领土太远想乘胜追击,眼看利刃就要伤到面前的女孩,达达利亚拼尽全力将黑雾冲破,成功制止了深渊,随后钟离也封印了另一个意识,将他带回了仙居。
“日子过得真滋润,”深渊在黄金屋说,“但你不会以为这些锁链能长长久久的锁住我吧?”
达达利亚在意识空间中回他一记手刀:“你以为这些天我还要和你打是为了什么?”
“小孩儿,你怕不怕?当我再度掌握主权,你的先生看到的可就不是你了。”
“如果钟离销毁这具躯壳能让你彻底死去,那我也心甘情愿。”
“唉……我是不会消亡的,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你又没被消灭过,怎么知道这样不可能?”
“真有毅力。”深渊夸赞着躲过攻击,“但我昨天和你的先生做了笔交易。”
“……果然是你。”
“小孩儿,用行动告诉我,我的眼光没有错。”他敞开双臂笑道,“让我看到你站到世界顶端的决心,向我证明你有这样的实力。”
达达利亚拉弓迎战:“等着吧,看好了!”
……
几乎是整整七天七夜,他们酣畅淋漓的战斗,胜负难分,最终以钟离的回归作为结束。
深渊认可了他,履行了承诺。
“你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类。”深渊和他说,“对一无所知的未来却有战胜一切的勇气,对毫无可能的事却有扭转它们的渴望。”
“我说过,你不懂人类,他们不是如你所想那样不堪一击。”达达利亚回答。
“是啊,看来我要重新审视你们了。”深渊摇摇头叹气,“你新的身体也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你准备好迎接它了吗?”
“那是自然,别小瞧我了,深渊。”
邪祟的始源,黑暗的化身转身走进了门,最后献上了他自黑暗而来、却也最真挚的祝福。
我的敌人,我的朋友。
愿你的未来……被阳光照耀。
·
“在看什么?”钟离带着两个孩子走过来,“天衡山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达达利亚和他交换一个吻,“在想你怎么还不来,我都要偷偷自己先放了。”
“想先放也不是不可以。”钟离捧起宵灯,“我可以再为你做一个。”
“我也要!”玲珑拉拉他的袖子,“父亲偏心,自从爹爹回来了,好多好东西我们都没有啦!”
“哎呀,先生偏心。”达达利亚笑着捏捏她的脸,“那怎么办呢?让先生给你们做其他形状的灯,晚上他可就不来和你们说晚安咯?”
锦书拖长调子“噫”了一声:“不说就不说,爹爹你又管不了父亲。”
那还真是,达达利亚撇撇嘴,就见钟离眼里透着宠溺,冲着他笑。
先生会对你们这么笑吗?不会。达达利亚心里又平衡了。
最后都没有做新的灯,等烟花放完,璃月港的大家等着玉京台第一盏明灯升空后,都各自将手中的灯托上了天。
漫天灯火中,达达利亚再回头,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钟离站在他身边,轻声问:“它回去了?”
“果然瞒不过你。大概吧,我想他不会再来了。”
达达利亚望着被点亮的天空说:“或许师傅这个时候,也正提着灯走在回去的小道上。”
无论是在多深的地方,总有明灯会照亮黑暗。它们最终升入天空,飞到最高、最远的地方去。
一切……就在世界的顶端再会吧。
【完结】
番外belike
深渊:皆大欢喜都是你们的(墨镜
说到不知道有没有被注意的没啥意义的小坑
离离对深渊用的是“它”,鸭鸭用的是“他”
鸭鸭和深渊总归还是朋友的,鸭鸭自始至终把他当人看,离离就没有,对于离离来说这是必须战胜的敌人
anyway
辛苦两个崽崽,辛苦红娘深渊,辛苦我自己啦
写新的怪东西去咯!BE才是我的家!好耶!